第808章 老娘也有(3)

宮胤目光掃過擦痕,從叫花子面前經過,並沒有回頭。

帝歌尚安。

阿善失蹤。

明城和假國師,各自安穩。

朝中已聽說國師在外傳聞,似有蠢蠢欲動之勢,求國師速歸,或授以方略。

長安客棧在燈草巷的最裡面,單獨一個院子,很難想像一個客棧開那麼偏僻,怎麼還會有生意。

景橫波卻在慶幸,偏僻好啊,哭起來沒人圍觀。

進了門,掌櫃和小二都在櫃檯後算賬,算盤打得辟里啪啦響,看見小豆兒當先引路,掌櫃的眼皮都沒抬。

前廳是飯館,坐著一些喝酒的散客,好在後院隔得還遠。

景橫波整整臉皮,清清喉嚨,嚴肅狀說一聲:「我自己去瞧瞧。」一溜煙直奔後院。

回頭一瞧,一個不落都跟了來,暗歎一聲誤交損友。

後院裡有一些工人在修牆,騎在牆頭上幹活,看見一大群人進來都好奇停手。

景橫波轉過一個月洞門,忽然一個農婦打扮的胖大婦人,赤黃臉頰,滿身肥肉,氣喘吁吁地衝了出來。

「耶律姑娘!」她看也不看其餘人,只衝著耶律詢如,「你可回來了啊?我那女婿,找回來了嗎?」

景橫波翻翻白眼——這算哪跟哪?女婿都叫起來了。

「黃媽媽啊。」耶律詢如一臉為難,吭吭哧哧地道,「那個,你家女婿啊,這事兒怕是不成啊,你瞧,這位是你家女婿的正牌未婚妻……」說著將景橫波一推。一邊對小豆兒拋了個「會辦事」的眼神。

「什麼?」那婦人霍然站住,猛地回頭盯住了景橫波,滿身的肥肉剎那一哆嗦,蕩出好幾圈震動波。

「啥?未婚妻?她?」那婦人肥短的手指指住景橫波,忽然格格格地笑起來,「耶律姑娘,少開玩笑了,這不就是個清秀小子嘛,髒兮兮破爛爛胸平腿短的,跑來充什麼未婚妻?不會是想來敲詐吧?告訴你,我們窮家薄戶,沒啥給你敲的!你跪下來磕三個響頭,媽媽我就饒了你,回頭我家女兒當上大官夫人,還有銀子賞你,現在,」她伸手一指門口,「給老娘滾!」

「好!滾就滾!」景橫波走上三步,啪地一腳踹倒這肥婆,靴子踢著她向前,「滾!快!快滾給我看!」

耶律詢如「噗」地一聲,耶律祁下巴險些掉地上,耶律曇不屑扭頭,紫微上人目光亮亮,大讚:「好徒兒!」

「啊啊啊啊你這破落戶兒,淫賤胚子,下作小人!」那肥婆骨碌碌滾出去,尖聲大罵,「你竟敢打我!你竟敢打我!來人啊,救命啊,殺人啦,有混混兒光天化日殺人強搶民女啦……」

景橫波一腳踩住她屁股,「混混兒你妹啊!搶你妹啊!看清楚!姐是來退婚的!帶你女兒滾回去!趁人之危,強逼婚姻,算什麼事兒?不知道強扭的瓜不甜嗎?現在滾回去,我給你們補償,再撒潑裝瘋,一腳把你踢回西班牙!」

「你真是我那女婿未婚妻?」那婆子不嚎了,睜大眼仔細看她,忽然怒道,「你什麼玩意?敢對我大呼小叫?就你這德行,是我那大官女婿未婚妻?你配嗎?」

「我不配?」景橫波抹抹臉,「看清楚姐的臉!」

「一般!」婆子聲音比她還大,「我女兒貌美如花,膚白胸大!」

景橫波本來想好好說的,沒想到這老婆子開場就撒潑,頓時給激出火氣,嘩啦一下扔掉外衣胸一挺,「老娘也有D38!」

耶律詢如咕咚栽倒。

耶律祁轉個角度想要看清楚,被紫微上人擋住,紫微上人自己湊過頭去,被耶律詢如惡狠狠抓住袍子。

「我女兒溫柔賢淑,宜室宜家!」肥婆叫嚷。

景橫波一腳踢她個觔斗,「本姑娘愛吃愛睡,殺人如麻!」

「我女兒德容言工,琴棋書畫!」

「本姑娘好哄易騙,錢多人傻!」

「我女兒以夫為天,勤儉持家!」

「本姑娘河東母獅,稱王稱霸!」

肥婆「呃呃」地倒著氣,還沒想好下一句,景橫波已經把她一路鏟進了花園旁小徑裡,「好好和你商量你不聽,非要和姐拼潑辣。比囂張?兩個字,傻!」

肥婆拍著大腿在泥地裡哭號,景橫波跨過她山一樣的身軀雄赳赳氣昂昂地直奔入內,留下滿地驚掉的下巴。

騎在牆上修牆的工人,手中的泥桶掉了下來。耶律祁在咳嗽,咳著咳著笑起來,耶律詢如也笑,悠然打著拍子,道:「還押韻呢!你好眼光!」接著又咕噥,「看她怎麼過下一關……」紫微上人樂不可支,拍掌大讚:「痛快!回頭真認了這個徒弟!」一轉頭看見店舖掌櫃的帶著一群小二也在伸著脖子看熱鬧,眼睛一瞪道:「死開死開!有什麼好看的,去!去!」

掌櫃的呵呵一聲,戀戀不捨地走了。這麼好看的戲,人生哪得幾回聞。

景橫波刷完肥婆怪,直奔後院,忽見一名男子,文士儒衫,一臉正色,肅然站在滴水簷下,兩道川字眉皺得緊緊,凝望著她。

景橫波一看這造型,腳下一慢,原以為那肥婆的別的家人,定然也是潑辣狂妄,粗俗不堪,她一併也就打發了,如今這人卻像個讀書人,啊,唯讀書人與小人為難養也。

還沒想好怎麼應對,那文士已經衣袖一拂,沉聲道:「姑娘,如何在月洞門外,追打我妻?」

「因為我不追打她,她就要追打我。」景橫波同樣一本正經地道,「子曰:打人者人恆打之也。」

「子曰?」那文人果然開始思索,「此乃哪位大賢稱號?還有,此句老夫未曾聽聞。」

「井底之蛙,才學不足,沒聽見是正常的。」景橫波笑瞇瞇點頭,「敢問先生可是季姑娘家長?」

「自然。」文士冷冷道,「姑娘來意,老夫已經聽聞,老夫對此有三問,請姑娘賜答。」

景橫波暗暗提氣,「請講。」

「其一,」文士慢條斯理地道,「姑娘自稱是老夫那未來女婿的未婚妻,來此是來替未婚夫退親。自古以來,婚約皆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若退親,也當男家父母出面,請托媒人,退還庚帖,以示尊重。便若老夫那未來女婿並無雙親在堂,也該由他自己請托媒人,哪有你一個妾身未明的未婚妻,拋頭露面來和女家談退親的道理?此舉貽笑大方,無禮荒唐!」

《女帝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