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而後,康橋一出門,她立刻請管家替她傳話給康橋的父親,說她有事得和他單獨談話,她並沒有等待很久,管家就來請她去老人家冥思專用的靜堂了。

  老人家似乎不太喜歡說話,見了她也不詢問,只是看著她,她只好自己開口。

  「父親,我……」跪伏著身軀,腦袋低垂,她的聲音很明顯地在顫抖,這不能怪她,面對日本第二大幫會的組長,她要說的話又百分之百會讓老人家生氣,結果如何難以預料,她怎能不害怕?「我知……知道……」猛一咬牙,豁出去了!

  「我知道大哥為何會被殺!」

  老人家平淡的面容驀地掠過一陣痙攣,旋即恢復平靜,手微揚,靜立門口的管家當即轉身離去;而鄺求安對這一無所覺,因為她低垂著腦袋,什麼也沒瞧見。

  「說,為什麼?」

  「我會說,但……但是……」鄺求安戰戰兢兢地嚥了口唾沬,嗓音抖顫得愈來愈厲害。「請父親先給我一個承諾,當您知道真相之後,您得放棄為大哥報仇的想法,因為大哥是罪有應得的!」

  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在得知真相之後,最好老人家不是那麼頑固,能夠體諒女兒的不得已,如此一來,問題就解決了,皆大歡喜;但倘若老人家始終那麼偏執於長子的完美無缺,那麼,至少在他的承諾之下,他也不能傷害他的女兒。

  她是在賭,賭老人家疼愛子女!不管是男是女!的天性,但也預先留了一條後路。

  臉頰再次抽搐一下,「他是不是罪有應得,我自己會判斷!」老人家斷然道。

  「如果您不能給我承諾,那我就不能說!」鄺求安依然在顫抖,但她的語氣十分堅決。

  聞言,老人家的眼睛不善地瞇了起來,「我想……」表情沒有任何改變,卻在無形中流露出令人不寒而慄的氣勢。「你嫁到我們家裡來還不夠久,可能還不清楚我們有多少讓人吐實的方法吧?」

  整個身軀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我寧願死,也不會說出來的!」但鄺求安依然很堅持。意謂,迫不得已時,她會自殺,也不會吐露半句話。

  老人家的下顎繃了一下。「為什麼?你為什麼要保護害死我兒子的人?」

  「因為……」鄺求安跪伏在塌塌米上的身軀更卑微地再往下壓。「她們真的是迫不得已的,請您諒解吧!」

  「她們?」老人家雙眸暴睜。「原來是女人!」

  「就因為是女人,才不得不使用那種下下策呀!」

  「就因為是女人,你才非得保護她們不可?」

  「不,我不只是在保護她們,也是……」鄺求安遲疑一下。「請您諒解,我是為所有人著想的!」

  「無論如何你都不肯說?」

  「只要父親給我承諾,我馬上說!」

  「真不怕我叫人來?」

  「我寧願死!」

  老人家的眼睛又徐徐瞇了起來。「很好,那我……」霍地……

  「誰敢動她,我就讓誰死!」

  乍聞那熟悉的聲音,鄺求安愕然回首,「你怎麼回來了?」失聲驚呼。

  康橋大步走到她身邊,氣喘吁吁,滿頭大汗,可見他是十萬火急地趕回來,還用奧運競賽的速度一路由大門跑到最後面的靜堂來,他一把將她拉起來護在自己懷裡,沒有低頭看她,雙眼兀自狠狠地盯住老人家。

  「她是我的老婆,沒有我的同意,誰也不許動她!」

  「我也不想動她,只要她說出實情。」

  「什麼實情?」

  「你大哥為何被害的實情,她知道,但她不肯說。」

  「咦?」康橋吃驚地落下眸子來訝異地瞪著她。「你知道?你怎會知道?」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可是……」鄺求安焦急地想得到康橋的支持。「我希望父親能先給我承諾,他得放棄替大哥報仇的想法,因為……呃,總之,我是為大家著想的,不只是為了害死大哥的人,也是為了父親,為了……所有人,請你相信我好嗎?」

  康橋深深凝視她一眼,旋即轉頭對老人家點了點頭。「她說的是實話。」

  老人家怔了怔,蹙眉注視鄺求安片刻。「好,我答應你,放棄報仇,現在,我只想知道為什麼?」

  「你可以相信父親的話。」康橋馬上低頭對鄺求安保證老人家的話是可信的。

  「我知道,」鄺求安放心地鬆了口氣。「你說過,父親是最重承諾的。」

  「那麼,你可以說了吧?」康橋問,他也很想知道實情。

  「這……」鄺求安想了想。「其實,要瞭解最真實的原由,我想還是由大姊、二姊來親自解說應該是最詳細的了。」

  數秒的絕對寂靜,繼而兩道異口同聲的驚叫。

  「是她們?」

《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