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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夏伸手抓過她的小企鵝。她懷裡抱著小企鵝,狀態很放鬆,隨口和江逾白閒聊:「沒有。今天的班會課上,班主任讓我們每個人站起來做自我介紹。金百慧說,她要考進清華大學的姚班,還要推動人類科學發展。我覺得她是一個挺純粹的人。她目標堅定,不在乎別人怎麼評價她……」

江逾白往前坐了一點,距離攝像頭更近。他問:「你在意外界的評價嗎?」

林知夏沒有應聲。她凝神細想,承認道:「我在意。」

接下來,她更坦誠地說:「我沒有金百慧那麼頑強的心理素質。所以,我到現在都沒有接受過任何一家媒體的採訪。我不想被曝光在大眾的視野裡。」

江逾白與她探討起這個問題:「你做得很對。關注度和討論度都是一把雙刃劍。」

「是的,」林知夏的語氣非常冷靜,「我現在還沒有值得一提的研究成果,我正在學術的道路上摸索前進。」

江逾白鼓勵她:「你有一個很好的開端。」

林知夏斜靠著椅背,摟緊一隻毛絨小企鵝。她對江逾白講出心裡話:「江逾白,這兩年來……你知道,我加入了國家集訓隊,也參加過一些國際競賽。我認識了各個國家和地區的學生。我產生了一些新的觀點。」

江逾白交握雙手,做出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什麼觀點?」

林知夏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小企鵝的翅膀。她說:「雖然老師和同學經常誇獎我,但我覺得,我只是把學習的過程給壓縮了。」

江逾白引用現實中的例子:「我爸爸在北京投資了一家電商公司,他們最近在做數據庫壓縮。」

林知夏果然一下子來勁:「數據庫壓縮?」

「數據庫的壓縮技術,」江逾白形容道,「它能節省存儲空間。」

林知夏在椅子上緩緩坐直:「可是,我記得,現在的數據庫壓縮技術,效率好像都不太高。」

江逾白切入正題:「壓縮效率提高一個百分比,成果就會很明顯。」

林知夏恍然大悟:「我懂了。你是不是想誇我,誇我的大腦像一個壓縮型數據庫?比別人厲害很多倍?」

江逾白原本還在打腹稿。他準備幫助林知夏樹立強大的自信心,讓她清晰地認識到她的天賦有多強。結果,他才剛講了兩句話,林知夏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林知夏感歎道:「江逾白,你真好,這麼拐彎抹角地讚美我……我和你聊天的時候,心情很放鬆,好像什麼話都能對你說。」

江逾白低頭笑了一聲,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

林知夏把小企鵝放在腿上。她面朝著電腦屏幕,鄭重地約定:「每天晚上六點,如果你在線,我就找你視頻聊天,只聊十分鐘,好不好?」

江逾白問她:「為什麼只聊十分鐘?」

林知夏有理有據地說:「我不想打擾你學習。我聽說,劍橋大學還是挺難考的。如果我佔據了你太多時間,耽誤了你的學習進度,讓你考不上劍橋,我會非常內疚。」

江逾白沒想到林知夏有著這樣的擔心。

他絲毫不慌亂,格外沉穩地說:「我有兩年的準備時間。」

「是的,」林知夏和他一起展望未來,「2010年秋天,你會提交申請,然後收到錄取通知。」

江逾白忽然發現,如果他的計劃能夠順利執行,那他十六歲就去上大學了。當然,林知夏的入學年份比他更早,她會在十四歲那一年成為一名光榮的大學生。

江逾白思索片刻,又問她:「今年你打算參加競賽嗎?」

林知夏斟酌著回答:「看情況吧,我還沒想好。」

她對著屏幕笑了笑:「你要參加北美經濟學挑戰賽,我可以陪你練習。當年為了建立《探索宇宙》的經濟背景,我在圖書館看了很多書。」

江逾白記起那段經歷。那時候,他每天向父輩請教問題,再把經濟理論放進漫畫劇情裡。

林知夏還想和江逾白說兩句話,臥室門外傳來媽媽的呼聲:「夏夏,秋秋,飯做好了,你們倆過來吃晚飯吧。」

林知夏摘掉耳機,媽媽又喊了一嗓子:「夏夏,秋秋,別學習了,餓著肚子學習多難受。你們快來吃飯,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我要去吃飯了。」林知夏告訴江逾白。

江逾白在聊天窗口上打出兩個字:「好的。」

林知夏回復一個可愛的笑臉表情,又對他說:「我下線了,拜拜。」她關掉聊天窗口,退出qq賬號,穿上一雙粉紅色毛絨拖鞋,歡欣雀躍地跑向了客廳。

林知夏的網名是「夏天的草莓」,江逾白把她的備註改成了「夏夏」。而現在,「夏夏」變成了「離線」狀態。

江逾白的手指滾動鼠標,重新瀏覽了他和林知夏的聊天記錄。然後,他關掉電腦,打開書包,預習明天的課程。

書房的正門被人輕輕敲響。他抬起頭,見到了叔叔和爺爺。

爺爺穿著一身舒適的居家服。他滿頭白髮,髮絲梳理得整齊,雙眼湛湛有神。他臉上的表情、講話的聲音都不顯老。他對江逾白說:「你唸書很用功。」

叔叔立馬接話:「我和大哥小時候,唸書都很勤奮,這是我們家的家風。」

爺爺回頭看著他,喊了他的全名:「你左手還在痛嗎,江紹祺?」

前段時間,江紹祺所在的樂團去了英國參加「格拉斯頓伯裡音樂節」。音樂節謝幕之後,樂團又趕赴了歐洲多個場地,江紹祺連續高強度工作了四個月。江紹祺仗著自己年輕,並不介意行程緊湊,但是,他不幸爆發了腱鞘炎的症狀,不得不暫停一切安排。

江紹祺就像一隻被扎破了皮的氣球。他十分心虛地說道:「不痛,小毛病。」

江逾白站起身,走到江紹祺的面前:「勞逸結合,叔叔。」

江紹祺打量他片刻,有感而發:「我們家小江長大了好多。幾個月不見,小江長高了,更英俊了。小江這一表人才的樣子,我一看就知道他是我們家的孩子。」

江逾白客氣禮貌地回應:「謝謝。」他還說:「外表是浮雲,內涵最重要。」

爺爺念了一首詩:「白衣蒼狗無常態,璞玉渾金有定姿。」

白衣蒼狗無常態,璞玉渾金有定姿——這首詩,出自宋代文學家秦觀的手筆。

江逾白和爺爺聊起了秦觀的生平經歷,江紹祺聽得一頭霧水,甚至插不上一句話。江紹祺只能跟在他父親和他侄子的背後,隨他們二人一同走向餐廳。走著走著,江紹祺就感覺苗頭不對。

江紹祺的父親問了一句:「紹祺,你如何看待你這個侄子?」

江紹祺連忙表態:「我侄子?我說過了啊,小江一表人才,各方面能力拔尖。我大哥為了教育好兒子,十幾年來花了不少心血,那都是值得的。」

他的父親又說:「你大哥在你這個年紀,家裡就有了江逾白。」

江逾白陡然聽見自己的名字,卻沒有作聲。他知道,爺爺正在催叔叔找對象、談戀愛、結婚生子。

眼看著叔叔露出了窘迫懊惱無奈又慚愧的表情,江逾白決定施以援手。江逾白緩緩落座在餐桌邊上,狀似平常地開口說:「強扭的瓜不甜,結婚生子要看緣分。」

江逾白一句話還沒說完,叔叔和爺爺都盯緊了他。

叔叔「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江逾白仍然堅持自己的觀點:「爺爺,你別催叔叔。叔叔早就年滿十八歲,他是成年人,有選擇的權力。」

叔叔讚不絕口:「小江,叔叔真沒白疼你。小小年紀,懂得還挺多,不愧是我們家的好孩子。」

爺爺思維敏捷,另闢蹊徑:「這麼好的孩子,你就不想自己養一個?」

叔叔據理力爭:「大哥有孩子了,我們江家後繼有人,為什麼我一定要自己養?再說了,我必須得先有一個女朋友。」

爺爺飯都不吃了,低聲問他:「你的女友在哪兒?我和你媽,沒瞧見她一根頭髮絲。」

叔叔臉色微紅:「老爸,這些年來,我跑遍全球各地,哪有時間去管什麼女友和孩子。你曉得一個樂團的競爭有多激烈嗎?當年我費盡千辛萬苦……」

爺爺竟然反問:「你曉不曉得,我給你們公司拿過多少贊助?」

爺爺左手端碗,右手執著筷子,夾起一隻春卷放入碗裡。他的舉止儒雅而斯文,可他剛才那句話就像是往水中投擲了一枚炸彈。江紹祺被父親炸出了水面,急忙問道:「你給我們公司捐過錢?」

《天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