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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歎了一口氣,一手托著腮幫道:「誰叫這塊石頭是他給我的呢。」

言罷又說:「哥哥,你沒有過這種經歷,你大概不會懂的。」

「我年長你一千歲,看過的書可能比你認識的字還多。」殊月背靠車壁,嗓音微沉道:「你想想自己小時候擁有的東西,更珍惜的是好不容易得來的,還是隨手在路邊撿到的?」

寧瑟楞然看著他。

他問:「你一個勁地貼到清岑身上,他就會知道你的好嗎?」

「當然會了。」寧瑟道:「我也不是沒有優點啊。」

殊月輕笑出聲,話鋒一轉忽然道:「你還是和剛破殼時一樣蠢。」

寧瑟瞪大雙眼,沒想到怎麼好好的又扯上她蠢不蠢的問題,甚至追溯到剛破殼的時候,誠然她那時是沒什麼腦子,但現在她已經成年了,怎可與那時相提並論。

於是她狠狠反擊道:「我聽母后說,哥哥剛破殼的時候,脖子卡在蛋殼裡,卡了整整一天一夜。」

殊月冷笑一聲,毫不示弱道:「怎麼你是忘了你三歲的時候,連續被兩隻蛇咬了爪子麼?」

「你一千多歲還做噩夢嚇得不敢睡覺。」

「哥哥是不如你膽子大,不到一百歲就知道放火燒宮殿了。」

寧瑟被戳中痛處,忿忿不平道:「哥哥實在厲害,每次喝醉酒都要找人打架。」

殊月不以為然,漫不經心道:「總比你喝醉以後變成原形,學山雞吃蚯蚓好。」

語畢又補了一句:「我們鳳凰王族的臉,都快被你丟光了。」

寧瑟聞言低頭,感到無法反駁。

當夜子時以前,這輛飛車載著他們到達了鳳凰宮,臨別時有位仙使攔住了寧瑟,恭敬地問她有沒有什麼話要傳給他們殿下。

寧瑟愣了愣,而後雙眼明亮生光,「是他讓你這麼問我的嗎?」

當然不是。

這位仙使見他們殿下對鳳凰族的小公主格外掛心,不禁想從中牽線搭橋,也好讓他們殿下早日定牢婚姻大事,在陌涼雲洲哄老婆帶孩子安心過日子。

於是他巧妙地避開了寧瑟的問題,只恭聲道:「無論什麼話,都會一字不漏地傳給殿下。」

寧瑟搓了搓手心的石頭,沉思片刻忽然道:「勞煩你幫我轉告他,見不到他的每一刻,我都非常想念他。」

她說完以後,又斟酌道:「這話是不是太直白了,你們殿下能接受嗎?」

仙使大人按捺下滿腔熱血,恨不得她再說得直白些,面上仍然端持住沉穩:「我等不敢妄自揣測殿下的意思。」

寧瑟隨手掏出一張紙,用炭筆在上面寫了幾行字,將這張紙遞到仙使手中,一邊同他道:「話就不用轉了,幫我把這個交給他吧。」

那仙使連連稱是,但不敢看紙上寫了什麼。

三更天的末尾,凌霄月散星收。

清岑半躺在床榻上,對著夜明珠的淺光看紙上的字,他從二更天看到三更天,其實已經能倒背如流。

今日的奏折早已批完,他原本打算平靜地躺上半個時辰,看了寧瑟給他的紙條,竟然覺得睡不著。

她用並不好看的字形寫到,即便回了鳳凰宮,她最想念的還是他,即便世上有很多求而不得,她慶幸碰見他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

而後話鋒一轉,說她兩天後還會再來陌涼雲洲,問他高不高興。

月色透窗,燈盞光輝盡滅,帛紙從他指間劃下,有一半蒙上了他的側臉,單是側臉也極俊美,挑不出什麼瑕疵。

作為法力巔峰的龍族,已經不太需要睡眠,他打算躺半個時辰,其實只是為了……

夢見她。

她要來陌涼雲洲,他當然很高興,就像她今天早上來了天君宮殿,他獨自一人走去城門內的宮道上找她。

怎麼可能不高興。

但他承襲天君之位後,不到一月就要轉戰蠻荒北漠,那裡的魔怪叢生千年,他並不想讓寧瑟繼續跟著他。

寧瑟並非會乖巧守在原地等他的姑娘,雖然她曾經在他的門口落寞地蹲了一段時間,每日守著他早出晚歸。

清岑想,也許等他從北漠戰場上回來,就可以攜重禮去往天外天鳳凰宮,像寧瑟這樣性格獨特的美人,還是娶回家比較安心。

第23章 薄媚

這日上午天色晴好,午後卻下了一場急雨,遠望樓台殿宇,繁花茂樹,無一例外地隱沒在了冗長的煙波水霧裡。

「我們現在動身,差不多三個時辰後能到陌涼雲洲。」奕和仙帝理了理袖擺,開口同殊月說道:「明日就是天君繼位的大典,這場雨來的不是時候。」

殊月點頭,同時接話道:「雨勢好像越來越大了,也不知明日的盛典……」

殊月的話停頓在了這裡,因為他看見了火急火燎的寧瑟。

殿外台階前立了一輛馬車,簾幕垂掛翡翠流蘇,車前套了八匹白澤神獸,車轅鑲嵌緋色瓔珞,乍看上去很是富麗豪奢。

寧瑟撐了一把傘走到馬車邊,打開木門後急不可耐地爬了進去,一旁的侍衛唯恐她毛毛躁躁會掉下來,伸手欲要扶她,卻接到一把濕淋淋的竹骨傘。

侍衛有些摸不清頭腦,舉著傘站在馬車華蓋下,看車外雨水滴滴答答,忽而聽見寧瑟驚奇道:「我的傘到哪裡去了!」

「回公主的話,在這裡。」那侍衛傾身靠近車內,抬手將傘遞上,恭敬道:「剛才掉了出來。」

寧瑟伸手去接,應聲道:「對了,我剛才隨手把它扔出去了。」

話音未落,殊月也抬步上了馬車,接著是奕和仙帝,車內擺了兩張軟榻,無論坐躺都很寬敞。

殊月和寧瑟坐在一邊,奕和仙帝坐在對面,寧瑟低頭收了傘,聽見殊月沒事找事道:「你剛才接傘的時候,瞧見那個侍衛的臉了嗎?」

寧瑟愣了愣,頗為不解地反問:「我為什麼要看他的臉?」

殊月笑了一聲,低低應話道:「哥哥挑了幾個長相過得去的侍衛,全部安置在了你的身邊,你看多了形形色。色的美人,就不會對清岑那般熱枕了。」

見寧瑟蹙緊了雙眉,彷彿正在思考,殊月唇角上挑,再接再厲道:「你對清岑那般執著,想來還是因為見的世面太少……」

因他語聲壓得很低,稍不留神就聽不見,寧瑟便攏袖湊了過去,屏住呼吸仔細聽。

這番話尚未聽完,寧瑟就抬頭望向了奕和仙帝,「父王,哥哥嫌我沒見過世面。」

寧瑟她母后還沒上車,按照歷次慣例來看,她母后應該還在寢宮梳妝打扮,一件一件地挑選衣裳。

奕和仙帝守在車窗處遙望,彷彿一塊望夫石,並沒有留意殊月說了什麼,只聽到寧瑟那句「哥哥嫌我沒見過世面」。

奕和仙帝眉梢一挑,轉過臉看向殊月,出聲問道:「你妹妹沒見過世面是她的事,你有什麼不滿意的麼?」

「當然沒有。」殊月笑了一聲,違心地圓場道:「寧瑟是我鳳凰族的小公主,善良可愛才貌雙全,作為她的哥哥,我驕傲還來不及,哪裡會不滿意?」

寧瑟心下一抖,仍然坐得筆直。

奕和仙帝卻對這個答案非常滿意,語氣也變得溫和:「你知道就好,也不用我開導你了。」

殊月聞言又是一笑,抬手拍了拍寧瑟的肩膀,言不由衷道:「寧瑟從沒讓我勞心費神過,平日裡也總是表現得很機靈,一點都不蠢,她真是個好妹妹。」

奕和仙帝點了點頭,欣慰道:「能說出這番話,可見你也是個好哥哥。」

寧瑟聞言一怔,目光變得凜然,同時吹捧起了殊月:「他當然是個好哥哥,不僅英俊瀟灑法力高強,心胸也特別寬廣,而且為人樸實無華,從不鋪張浪費。」

殊月勾出一個應戰的笑,接過話道:「寧瑟最大的優點就是安靜乖巧,從小聽話懂事,沒給我們惹過麻煩,所以特別討人喜歡。」

奕和仙帝這才覺得他們說的有點不對勁。

《傾永世酌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