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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還是兩連鏢!」念香穿戴完畢,走過去在她的臉頰上輕輕一吻,又彎腰替她穿好鞋子,笑道:「好吧,我去買飯菜,說吧,今天想吃什麼?小的任憑夫人差遣。」

  習玉轉了轉眼珠,嘿嘿笑了起來,道:「我要吃魚翅熊掌,你能給我弄來嗎?」

  「這麼高要求!」念香怪叫了起來,把自己的爪子伸去她面前,「魚翅沒有,熊掌還有兩隻,夫人笑納。」

  習玉哼了一聲,道:「嗯,那就勉勉強強吧,我先看看熊掌是否新鮮。」她抓住念香的爪子,張口作勢要咬,念香急忙抽回來,笑道:「你還真咬!死丫頭!」他順勢把習玉抱過去,兩人又鬧成一團,又笑又跳。

  突然有人敲門,兩人都是一愣,卻聽掌櫃的在門口說道:「二位醒了嗎?我見二位一直沒有動靜,也不敢來打擾。今早長門派的諸位大俠有手信要我轉達給泉少爺。」

  念香急忙去開門,笑道:「真是麻煩掌櫃的了!今兒賤內身體有些不適,我便一直沒來的及出門,倒教掌櫃的擔心了。」

  兩人說了一會兒客套話,念香又要了兩份飯菜,接過那封信,便關門走了進來。

  「他們說了什麼?一定是在信裡說你不守信用呢!」習玉湊了過來,念香展開信,卻見上面寫道:泉兄,萬分抱歉,突然收到師尊的緊急傳信,有要事需要急速前往花山,卯時之約不能守信實在汗顏。倘若有緣,他日再聚,小弟一定做東請泉兄好好喝一杯。秦風。

  習玉奇道:「他們有什麼急事?你倒挺幸運哎!」

  念香想了一下,道:「既然有要事去花山,只怕是長雲派出了什麼事情。不是《碧空劍訣》被找到了,就是發生了什麼爭執。」

  習玉輕道:「那……我們也趕緊過去吧,連夜趕路,明天一早應該能到花山吧?」

  念香搖了搖頭,摸了摸她的臉頰,道:「不急,咱們今天晚上早些休息,明早出發。我不想讓你顛簸。」

  5.煉紅的過往(2)

  習玉聽他話裡有話,紅了紅臉,輕輕說道:「我……我才沒那麼嬌弱呢!」

  念香還是搖頭,道:「你不似我這皮糙肉厚的,連夜趕路一定吃不消,而且不知道情勢如何,萬一有危險,也沒體力逃命了。現在花山那裡一定聚集了武林各路人士,我們也該先避避風頭。」

  飯菜送了上來,廚房大娘足足堆了三碗的菜,還送了好幾張習玉教她做的蛋餅,兩人都餓了,趕緊埋頭大吃,習玉塞了一塊肉到嘴裡,口齒模糊著說道:「你說,咱們要是真的遇上了鶴公子或者你爹,那該怎麼辦?最近我老想這個。」

  念香替她夾了一筷子雞翅,說道:「我猜不會,他們都是那種躲在暗處觀察了,不到最後一刻不出來的大人物。何況爹比我能沉的住氣,就算他看到我,只怕也不會動聲色。何況鶴公子要來,目標一定是《碧空劍訣》,他不會節外生枝,在這個節骨眼和爹發生什麼衝突,那是因小失大了。」

  習玉兀自想像了半天,忽然笑道:「哎,你見過鶴公子本人嗎?我們一直在忌諱忌諱的,我卻很少聽你提起他,他長什麼樣?多大了?」

  念香想了想,道:「印象中,煉紅剛嫁給爹那一年,鶴公子來過,還是在大婚那日來的。那時候我還小,記得也不清楚了,但是大婚之日,只有新郎新娘才能穿全紅的衣物,可是鶴公子來的時候,穿的居然也是全紅的喜服。當時爹非常憤怒,差點就要和他打起來。後來煉紅以死相逼,說死也不會再回朝鶴宮,鶴公子才轉身離開。他當時的笑聲,我一直忘不了,簡直比哭還難聽。至於他長什麼樣,我居然給忘了,只記得他有一雙非常明亮的眼睛,不輸給任何我見過的美麗女子。」

  煉紅還有這麼一段過往!習玉發覺這裡面有八卦可以挖掘,立即討好地湊過去,笑道:「從來沒聽你說過煉紅的事呢!她以前與鶴公子認識?莫非還是舊情人?」

  念香歎了一聲,道:「這些事情,沒有知道的必要。煉紅現在很幸福,那也夠了。鶴公子是她的夢魘,你日後也不要在她面前提起這個人。」

  習玉哪裡肯放,轉了轉眼珠,笑道:「那好,我問,你只要回答是還是不是就可以啦。我才不會去煉紅那裡亂說!不過你沒聽過嗎,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多瞭解一點鶴公子,萬一真遇到了,也好對付呀。」

  念香無奈地點頭,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拿你沒辦法!什麼都要知道,根本就是一個小孩子!不懂得大人的辛苦。」

  「煉紅以前是鶴公子的……哎,情人?」

  念香怔了怔,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忽然長歎一聲,道:「算了還是我說吧!要你來問,還不知道問到什麼猴年馬月。」

  念香於是把煉紅以前的事情說了出來,原來煉紅曾經是朝鶴宮的弟子,以前朝鶴宮還是收女弟子的,雖然不多,但個個都是武藝精湛,煉紅是其中一個最為出色的。鶴公子彼時年約三旬,相當於從小撫養煉紅長大,兩人的感情不只是師徒,更類似父女。煉紅長到十四歲的時候,容貌日益嬌艷,外加使得一手好鞭子,在江湖上也是越來越有名氣,明裡暗裡來向鶴公子提親的人不在少數,但都被他婉拒了。

  當時鶴公子還不像現在這樣被江湖上人人視做魔頭,欲除之而後快,甚至還頗有俠名,乃是東良數一數二的大俠。可是誰想得到這個外表風光的大俠,竟然愛上了自己的女弟子,從此就變了一個人。煉紅在一次意外中結識了喪妻的泉豪傑,為他的氣魄所傾倒,這個熱情的女孩子不顧矜持地表白了愛意,泉豪傑也對她很有好感,於是泉豪傑備了厚禮去朝鶴宮提親,又被鶴公子拒絕。為了此事,煉紅與鶴公子大吵一架,準備連夜出逃,與泉豪傑私奔的時候,被鶴公子發覺,將她軟禁了起來。

  聽到這裡,習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輕輕問道:「那……那鶴公子是不是……那個,欺負了煉紅?他怎麼能下的了手?煉紅對他來說應該像自己的孩子一樣啊!」

  5.煉紅的過往(3)

  念香歎道:「所以,這是冤孽,煉紅恨他入骨,不是沒有道理的。他軟禁了煉紅近一年,待她有了身孕快要臨盆的時候,才肯放她出來稍稍透氣。煉紅就趁這個機會從朝鶴宮逃了出來,半路由於顛簸,在山野間小產了,生下一個死嬰。這件事是煉紅最不願意回想的,若不是她上次喝醉了與爹聊天,我也不會知道這麼傷心的過往。她生子的時候,年僅十五。比你還小一歲。」

  習玉只覺渾身寒毛倒豎,喃喃道:「才十四歲就……這是強姦未成年啊……鶴公子應該被抓起來槍斃!」

  念香摸了摸她的腦袋,輕道:「她的命很苦,由於在野外生子,沒有好好調理,加上一路從東良強撐著趕來西鏡找我爹,當她來到泉府的時候,早已不省人事。大夫說她從此再也不能生孩子了,爹也不計較,等她身體恢復了之後,就明媒正娶,將她娶為二夫人。鶴公子聽說了這事,就發了瘋,跑過來要強行帶走煉紅,然後就像我前面說的,煉紅以死相逼,他只得悵然離開,回去之後遣走了所有的女弟子,從此性情大變。」

  習玉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道:「我……我絕對不會和煉紅說起任何關於她過往的事情的……」可是,生活果然不像小說,按照狗血的劇情,煉紅應該對鶴公子一奸生情,再奸鍾情,從此兩人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可是她卻恨他入骨,習玉簡直無法想像,她那一年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每天都被一個自己恨到極點的人蹂躪侮辱,倘若不是懷著對泉豪傑絕對的信仰鍾愛,只怕她也撐不過來。

  念香將她摟在懷裡,放她坐在自己腿上,喃喃道:「所以,鶴公子現在已經不是人了,我絕對不能讓他將你搶走,我寧願遠遠避開。習玉,你也不要因為好奇而去湊熱鬧,只要你能平安無事,我什麼都可以不要的。」

  習玉握住他的手,兩人良久無言。不知過了多久,習玉忽然笑道:「怎麼突然傷感起來了,我們出來了那麼久,也沒遇過什麼危險,你別多想啦!我是個醜八怪,鶴公子看了一定大失所望,絕對沒興趣來搶我的,你放心!」

  「誰說你是醜八怪……」念香輕輕揭開她的領口,在她潔白的脖子上輕輕一吻,低頭瞥見她靠近肩膀的位置有一塊青紅的吻痕,不由用手輕輕摩挲了上去。

  習玉顯然還沒習慣這種親暱的方式,可是卻很享受地瞇起了眼睛,好像一隻被人愛撫的貓。她懶洋洋地說道:「除了你還有誰……哦,還有那個花仙紫……」

  念香忍不住失笑,道:「別提那人,真煞風景。」然後他又板起臉,一本正經地說道:「除了本少爺,誰也不許說你是醜八怪,不然通通掌嘴!」

  習玉咯咯笑了出來,抬手去揪他的臉皮,道:「我才要掌你的嘴呢!沒口德的傢伙!」

  念香由著她去抓自己的臉皮,替自己擺出各種鬼臉,他只是靜靜看著她笑得那麼開心,半晌,才低聲問道:「習玉,你歡喜嗎?和我在一起,真的幸福嗎?」

  她故作正經皺著眉頭想了好久,念香的臉從青到白,又從白到青,和變色龍似的,習玉忽然笑了,道:「笨蛋!」她刮了刮他的鼻子,「倘若不開心,我才不管什麼命運一說,半途就跑路啦!而且會帶著你身上所有的錢,叫你做叫化子去!」

  「哇,這麼狠!」念香怪叫,「不行,這丫頭心腸歹毒,我要狠狠治理她一頓!」

  他們倆又在凳子上鬧成一團,差點把碗筷都打翻了,一直到隔壁客房的人用力敲牆,大聲罵道:「現在什麼時辰了!鬼叫什麼東西?要叫回家叫去!」

  習玉的手還留在念香臉上,念香還撓著她的癢癢,兩人同時僵住,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念香起身關了窗戶,柔聲道:「早點休息吧,明兒一早咱們還要趕路呢!」

  6.情況撲朔迷離(1)

  花山位於北陀西南,是北陀三大峰之一,當然,這只是它名揚天下的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花山有一座據說無比靈驗的神廟,每天去上香祈禱的遊人無數。而最重要的原因,則是花山有個長雲派。

  說起長雲派,就不能不說這次念香將要去拜訪的人物,泉豪傑在兒子臨走之前特地寫了拜帖給此人,倘若念香在北陀能得他照顧,行走會更加方便。此人便是長雲派掌門歐陽驚風。他在江湖上是與玉陽鶴公子、臨泉泉豪傑齊名的人物,但既沒有前者的乖張刁鑽,亦沒有後者的豪放大氣。

  是的,歐陽驚風此人用現代話來形容,就是非常低調內向,幾乎不參加任何江湖聚會,與他那威風的名字剛好相反,他沉默起來,簡直就是一團空氣,讓人根本注意不到他。儘管如此,三十年前一個小小的長雲派卻在他手上發揚光大,成為北陀四大派之一,不能不說此人的手腕一流,頭腦也是一流。

  要去長雲派,必要先去花山鎮,這是花山腳下的一個大鎮,平日都是人來人往,熱鬧之極。當念香二人的坐騎終於踏上花山鎮的青石板路時,剛剛是華燈初上時分,路邊的酒館飯館熱鬧非凡,粗粗瞥一眼過去,幾乎都是江湖中人。

  習玉的腦袋從大氅裡探了出來,左右看,一面輕輕說道:「好像沒有什麼異常啊,我還以為會打起來呢!」

  念香失笑,道:「笨蛋,長雲派還在山上吶!怎麼可能在花山鎮打起來!眼下這些人一定是剛到的,咱們得快點去客棧投宿,省得沒了客房,那你只有陪我上山睡樹下了。」

  駿馬行過街角,卻見拐角處聳立著一棟碧綠色的建築,雕欄玉砌,粉色的紗帳甚至從二三樓的半圓形窗戶那裡透出來緩緩搖動,看上去甚是華貴富麗。那建築門前掛了一溜十二盞朱紅大燈籠,人來人往,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習玉一路行來也住過不少客棧,哪裡見過這麼富麗堂皇的,當下忍不住伸長了脖子看過去,誰知腦袋又被念香敲了一下。

  「不許往那裡看。」他淡淡說著,硬是把習玉的臉給轉了過去。習玉哪裡會聽他的,乾脆轉去另一邊看,一面問道:「那不是客棧嗎?你為什麼不去那裡投宿?會很貴嗎?」

  念香低聲道:「你真是什麼也不知道!綠色的窗子,粉色的帳子,那裡根本不是客棧好不好!」

  習玉見那些窗戶裡隱約有人在擺手,門前站了好些穿著紅衣服的男子在拉客,還有幾個濃妝艷抹的女子嫵媚而笑,不由立即想到以前看的電視劇,難道……這是傳說中的——妓院?她兩隻眼睛登時放出光來,猛地回頭看著念香,也不說話,只是對他怪笑。

  念香被她笑得渾身發毛,乾脆抓起大氅劈頭蓋住,一面板著臉說道:「不許打任何鬼主意。我不會去那裡,也絕對不許你去!明白了嗎?」

  習玉吃力地推開他的手,努力從大氅裡面伸出腦袋,急道:「我還什麼都沒說!你冤枉我!」

  念香哼道:「不用你說,看你的臉就知道你在想什麼了。總之五個字:不准!沒商量!」

  習玉只得蔫了下去,一直到了客棧她都懶得說話,上樓就賭氣躺床上了,無論念香怎麼叫喚也不動彈。

  「真拿你沒辦法!」念香坐去床邊,硬是將她扳過來,習玉乾脆閉起眼睛,不去看他。念香笑道:「好,你不下床,我也不下了,咱們就耗著,也別吃晚飯啦。」

  習玉撅嘴道:「你太霸道!我不喜歡這個樣子!我的話還沒說,你就一味來否定!」

  念香無奈,只好說道:「那你想說什麼,說吧,我聽著。」

  習玉立即睜開眼睛,笑道:「咱們換裝去那妓院……」

  「沒商量,不行。」念香眉頭也沒皺,一口否決。

  習玉急道:「我又沒要幹壞事!我長那麼大,還從來沒看過古代的妓院呢!難得有機會,讓我去看個新鮮也好嘛!我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的!一句話也不多說!好不好嗎?」

《憐香惜玉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