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爹呀、娘呀,都怪你們,給女兒找個短命的丈夫,害女兒年紀輕輕的就守寡,帶著 孤兒寡女的到處受人欺負,嗚嗚嗚,我不要活了,爹呀、娘呀,還是讓女兒去找你們吧……」

  為了寶貝女兒的未來,這回宮如媚可是使盡渾身解數,連壓箱底的鹽水都擠出來了,聲嘶力竭的哭天搶地,又捶胸、又拍地,就差沒有把心肝嘔出來給他們看,滿心以為十拿十穩,宮孟賢不低頭也得低頭。

  萬萬沒想到宮孟賢早已料到她會來這招,先偷偷吃下好幾斤秤鉉,鐵了心半步都不讓,結果宮如媚這招百戰百勝的絕活兒終於踢到了鐵板,她連喉嚨都喊啞了,宮孟賢卻無動於衷,只是冷眼看著 她,好像早已看透了她在打什麼主意。

  難不成真要她哭死在爹、娘的牌位前?

  「我願意嫁給莊稼人。」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讓步的竟然是始終不發一語旁觀的宮雪菱。

  「雪菱?」宮孟賢父子三人異口同聲驚叫。

  宮雪菱擺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意謂她的話還沒說完。「不過我有條件。」

  喜出望外,宮如媚連忙爬起來追問:「什麼條件,快說!」

  宮雪菱舉起一根手指頭,目閃詭詐的光芒。「首先,一定要先經過夏侯家的同意。」

  宮如媚眼珠子轉了兩轉。「當然。」

  宮雪菱再豎起第二根手指頭,嘴角勾笑,狡黠意味更明顯。「還有,請姑姑和表哥在一個月之內移駕到驢馬行去住,往後你們自個兒的問題麻煩你們自個兒解決,不能再來找爹幫忙了。」這才是重點。

  那怎麼成,兒子老闖禍,她哪應付得了!

  這回宮如媚的眼珠子賊溜溜的連連轉了好幾十轉,她才點頭。「可以。」管他的,先答應下來再說,等宮雪菱嫁出去之後,哼哼哼,她愛怎麼反悔就怎麼反悔,誰也拿她沒皮條。

  不過,她會打如意算盤,宮雪菱也會掐指心算,雖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但宮雪菱壓根兒沒給她聽進去,因為她知道姑姑根本不認得「誠信」那兩個字。

  「爹,您聽見姑姑的回答了,那麼您呢?」她爹的回答才是有掛信用保證的。

  「菱兒,你……」宮孟賢滿心焦急的想要搞清楚女兒到底在想什麼,更想勸她改變主意。

  「爹,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對我而言,其實嫁給誰都一樣……」

  「怎會一樣!」一側,宮仲卿忿忿地插進嘴來。「打從你十三歲開始,夏侯嵐每隔兩個月就會來探視你一回,可見他對你多有心;而你,不是也很喜歡他嗎?」

  「誰說的,我只是不討厭他而已。」宮雪菱不假思索的否認。

  「只是不討厭?」宮仲書十分訝異。「夏侯公子人品好、武功高,你哪裡不中意了?」

  宮雪菱聳聳肩。「很簡單,他連泡茶都不會,也不會洗碗、不會洗衣服,這些雖然是女人家的工作,但像他那樣連照顧自己都不會,出門非得帶上僕人伺候他吃喝拉撒睡不可,聽說他連穿衣服都要人服侍呢,太可笑了!」

  「他是世家子弟,那也難怪呀!」宮仲卿反駁。

  宮雪菱又聳了一下肩,不予置評。「總之,我不介意嫁給莊稼人,幹粗活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應付得來的,爹。」

  不是應不應付得來的問題,而是……」

  「菱兒……」他捨不得呀!

  「爹,如果您想讓女兒安安心心的嫁出去,」宮雪菱滿眼央求的瞅住宮孟賢,眨呀眨的。「就請您答應了吧!」

  家務瑣事可以交代管家奴僕們,但表哥老是闖禍,這種問題就沒辦法交代給任何人了,而這又正是最令爹爹感到頭痛的麻煩,如果說只要她嫁給莊稼人就能夠使爹爹從此擺脫姑姑和表哥所帶來的煩擾,她一定會開開心心的嫁過去。

  宮孟賢凝視她良久,長歎。「好吧!」雖然宮雪菱沒有明說,他也猜想得到宮雪菱為何要做這種犧牲。

  想到要讓如此體貼的女兒嫁到種田人家去幹粗活兒,他實在禁不住心疼!

  不過幸好,她就嫁到城外不遠處,他隨時可以照拂得到,一天照三餐去探視也行,就這方面來說,反倒更方便,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答應。

  亮晶晶的眼兒繼續眨巴著 。「您保證會讓姑姑在一個月之內搬到驢馬行去?」

  「我保證。」

  「但如果姑姑『忘了』今天的約定,又跑來找爹幫忙呢?」

  宮孟賢想了一下。「我會通知她的婆家派人來帶他們母子回去。」

  宮如媚面色驟變,差點又破口尖叫,保證會讓在場的人當場耳聾,不過,她硬是又憋回肚子裡去了。

  等女兒嫁出去再說!

  相對的,一得到宮孟賢的回答,宮雪菱當即眉開眼笑的咧開了小嘴兒,「好極了!」她就是想聽這個。「那麼爹可以派人去詢問夏侯家是否同意了。」

  「我馬上派人去問。」宮如媚忙道,拉腿便往外跑,不給他們反對的機會。

  她會派人去問。

  順便再塞幾封銀子,交代幾句話,這麼一來,就可以保證派出去的人帶回來的答案必定是……

  夏侯家欣然同意。

  
《笑問生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