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於是她開始沿路向人家乞討一些陳舊的、不要的棉絮,等份量足夠之後,再利用夜晚睡覺的時間就著火光一針一線自己縫製棉襖。

  一件給她的相公,一件給她自己。

  「相公,這棉襖雖然簡陋了點,但應該還算保暖。」說著,她雙手將棉襖呈送出去。「你要不要穿穿看?」

  君蘭舟盯著棉襖看了好一會兒,再抬起目光盯住她看了更久,那眼神,似乎出現了一絲兒表情,然而仔細一看又沒有了,依然是毫無情緒的瞳眸,但棉襖,他拿去了,慢條斯理的套上身,再轉回身去繼續生火,沒有半聲謝。

  即使如此,濛濛依然很開心。

  原以為他一定會拒絕,因為他似乎根本不怕冷,棉襖對他來講也許是多餘的,更因為他從來沒有接受過她任何一樣東西,不管是地瓜也好、樹芋也好、野果也好、鳥蛋也好,他都不接受,如今,他終於接受了這件棉襖,她怎能不開心?

  但另一件事她可就開心不起來了。

  愈往北走,天氣愈冷,她就愈找不到地瓜、野果,最後她只好跟君蘭舟分半顆饅頭來吃,可是,半顆真的不夠塞飽肚子嘛,但她又不好再跟他伸手要,困擾了好幾天後,她終於又想到辦法了。

  反正她一停下來,他也一定會停下來等她,於是她又開始沿路詢問有沒有人家可以讓她打打零工,這一問還真不少,不過都是洗衣服。

  冬天裡洗衣服可真是世間最歹毒、殘忍的酷刑,不過當她領到工錢的那一剎那,馬上就忘了受刑當時的痛苦,立刻跑去買來熱呼呼的饅頭,喜孜孜的雙手捧到夫婿面前。

  「相公,這饅頭剛出爐的呢,你要不要嘗嘗?」

  再一次,君蘭舟盯著她那雙凍得紅通通,已然開始出現凍瘡的纖手看了好一會兒,再拾眸盯住她凝視了更久,那眼神,很明顯的流露出一絲兒摸不透的表情,然後,他慢吞吞地接去饅頭,不是收進包袱裡,而是立刻吃了起來。

  濛濛感動得差點掉下眼淚,這是頭一回,他們一起吃到熱饅頭呢!

  「對了,相公,剛剛我去買饅頭的時候,有個痞子來調戲我,下過他才剛碰到我的裙子,馬上就尖叫著跳走,那也是九日尖叫散嗎?」

  「不是。」

  「那是什麼?」

  「十三跳。」

  「什麼意思?」

  「亂跳十三天後毒性自解.」

  爆笑聲。

  「相……相公,請問這又是誰取的名字?」

  「我弟弟。」

  「又是小叔!不過,相公……」

  「思?」

  「你弟弟真可愛耶!」

  可惜熱饅頭吃不了幾天,愈近長白山區,人煙愈是稀少,沒得打零工洗衣服,也沒熱饅頭吃了。

  「相公,今兒是除夕呢!」

  「思.」

  「還是只有半顆饅頭嗎?」

  「一顆。」

  「……喔,那至少咱們會找家客棧打尖吧?」

  「不會。」

  「……喔,那會休息幾天嗎?」

  「明天就上路。」

  「……喔,那我們到長白山來到底要幹什麼呢?」

  「採藥。」

  採藥?

  為了採藥,他們就得這樣沒命的趕路,連大過年的也不能休息幾天?

  「相公,我可以說話嗎?」

  「……」

  就當可以吧。

  「相公,你真的真的很差勁耶,過年耶,起碼吃兩粒餃子嘛!」

  「……」

  「沒錢住客棧,找家寺廟也行啊!」

  「……」

  
《最毒男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