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慕容月楓聳了聳肩。「你要我把周家財產全數還給我大舅子,我就還給他,可以了吧?」

  「太好了!」慕容羽段欣慰地點點頭。

  「那麼……」慕容月楓又去倒了杯茶,向慕容羽段舉杯。「以茶代酒,謝謝堂哥使我能夠及時懸崖勒馬!」

  他的語氣中透著隱隱的嘲諷,但慕容羽段實在太高興了,以至於沒聽出來。

  「自己兄弟,這是我應該做的。」慕容羽段也端起適才慕容月楓倒給他的茶,兩人相互敬了敬,而後一仰而盡。而後,兩人又聊了幾句彼此家人的近況,當慕容羽段覺得時間已太晚,唯恐家人擔憂,正想起身告辭時,忽覺腦際一陣暈眩,剛離開椅子的屁股又跌了回去,扶著愈來愈暈眩的腦袋,他有點困惑。

  「我怎麼……」

  「堂哥,很抱歉,這是你自找的!」

  「嗯?」

  「奇怪,羽段怎地還沒回來?」慕容問天狐疑地喃喃自言自語,探頭往前堂張望一下,再走出廚房後門朝住屋方向吼過去。「琴娘,羽段回來了沒有?」

  「沒有。」杜琴娘應聲從屋裡出來。「他究竟到哪裡去了?」

  慕容問天瞥一下尾隨在杜琴娘身後出現的默硯心,目光再次透出調侃的椰褕笑意。

  「他說要去買支珠花給硯心,誰知買到現在,鋪子都要開門了還不回來。」

  「或許他是想仔細一點挑。」

  「再怎麼精挑細選也不可能挑到現在吧?都快兩個時辰了!」

  「說得也是,那也許是……」

  杜琴娘正想再說出其它揣測,霍地……

  「姑……姑丈!姑丈!」慌慌張張、跌跌撞撞地,杜嘯雲從飯鋪子前一路慘叫到後面來。「回來了,回來了,村裡的阿建伯送表哥回來了,可是……可是……表哥不對勁啊!」

  咻一下,慕容問天已然消失身影,杜琴娘也急急忙忙追在後頭……

  「我從城裡回來時,瞧見他一個人站在路邊,就把他送回來了飯鋪子前,阿建伯解釋完就離去了;慕容問天盯著慕容羽段,臉色凝重,一句話也沒說,杜琴娘則不知所措地繞著兒子團團亂轉。

  「怎會這樣?怎會這樣?羽兒是怎麼了呀?」

  只見慕容羽段直挺挺地站著,身上雖然有些兒髒,但一點傷也沒有,不對勁的是他的表情,不,他根本沒有表情,臉上是一整個的空白,眼底更是一片空洞,徹徹底底的虛無,就好像癡了、傻了……不,不對,比癡傻更糟糕,癡傻起碼還有白癡或傻子的樣子,但他根本什麼樣子也沒有,更像是丟了魂、失了魄……

  「喪魂丹,唐門的喪魂丹!」慕容問天終於開口了。

  「唐門?喪魂丹?」杜琴娘喃喃道。「但……但……他怎會……怎會……」

  「我也不知道他怎會惹上唐門了,不過……」慕容問天毅然轉向妻子。「我這就上唐門要解藥去!」

  「他們會給嗎?」

  「一般情況是不會,可是唐門欠爹一份情,他們不能不給!」

  「那你就快去吧!」

  「嗯,我會盡全力趕路,最快七天,最慢十天內趕回來,在這期間……」警告的眼神陸續掃過妻子、女兒、外甥和媳婦,慕容問天慎重地道。「鋪子休息,千萬不要開門做生意,要好好保護羽段和你們自己!」

  杜琴娘神色一懍。「知道了!」

  而後,慕容問天不再浪費時間,當即飛身離去,一眨眼就消失蹤影了,於是,杜琴娘振了振精神,轉頭開始下命令。「嘯雲,去寫張條子貼在鋪子前,就說咱們要休業一個月。」

  「這就去,姑姑!」

  「雪兒和嘯風,你們兩個把鋪子裡所有可以吃的東西全給我搬回家裡來,在妳爹回來之前,咱們都不出門,就靠那些食物過日子!」

  「是,娘(姑姑)!」

  最後,杜琴娘轉向懷抱幼兒的默硯心,「硯心,妳就專心照顧孩……」話還沒說完,孩子就飛進她懷裡了,她愕住,怔愣地看著兒子被媳婦牽走。「呃,好吧,孩子我照顧,羽兒就交給妳了!」

  她歎了口氣,看看懷裡的孩子,正甜蜜安詳的熟睡著,而他爹卻……

  原以為苦難已過去,正是否極泰來之際,卻又平空降下來莫名其妙的災禍,難道慕容家果真逃不脫噩運的糾纏嗎?

  要照顧一個除了會自己呼吸,塞食物到他嘴裡,他會自己嚼、自己吞嚥之外,連大小便都無法自理,根本毫無自主能力的大男人,應該不會太容易吧?所以,大家都以為負責照顧慕容羽段的默硯心,在某些時候一定會叫救命。但沒有,好幾天過去了,默硯心都沒有向任何人求助過,而慕容羽段也都是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出現在大家面前,身上不但不臭,還隨時都散發著洗浴過後的清香味,這使得其它人不由暗暗納悶不已。

  在必須「搬動」慕容羽段的時刻裡,纖細柔弱的默硯心至少應該表現一下她的無能為力吧?

  可是,沒有就是沒有,她就是沒有向任何人求助……

  「硯心,照顧羽兒需要幫忙嗎?」餐桌上,杜琴娘捧著飯碗,裝作不經意似地問;得到的回答是:

  搖頭。

  「大嫂,若有需要,說一聲沒關係,我隨時都可以幫忙喔!」

  看著大嫂專心地、耐心地一匙一匙哺喂大哥吃稀飯,都沒想到在他咀嚼吞嚥的時候,她也可以乘機吃一、兩口,慕容雪好感動,也好想幫忙,可是,她得到的回答也是:

  搖頭。

《啞情一線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