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那麼就按照大哥的交代,解決他們以回復黑風山左近百姓的安寧吧!」

  婦人之仁也許能滿足他善良寬厚的本性,卻也可能是姑息養奸,連累無辜的做法。殺人命確實是最下下之策,但有時候,殺人命也是唯一的解決辦法。翌日,近午時分,雙人單騎緩緩自黑風寨徐行而出,默硯心依舊沒有丁點兒表情,慕容羽段卻是一臉怪異。

  「硯心。」

  「……」

  「殺人……實在不怎麼好受。」

  「……」

  「是嗎?妳也覺得殺人很無趣嗎?」

  「……」

  「那為什麼我看妳卻是殺得無比盡興,無比……咳咳,享受的樣子呢?」

  「……」

  「唉!」

  誰讓他說出這麼混蛋的話,活該被掐!

  為了和崆峒派爭奪金礦,千仞堂傾巢而出,反而全軍覆滅於蘇州太湖畔,從此自武林中除名。如今,慕容羽段帶著妻子來到辰州,為的就是處理那座金礦的問題,因為……

  「幸好趕上了!」慕容羽段抬頭看眼前酒樓的招牌。「大哥說的就是這家祥興酒樓吧?他們會在這裡談判,就在今天……」

  默硯心掐了他一下。

  「我知道,時間到了,他們可能已經開始談判了,我們快上去吧,不然……」

  倘若來不及,獨孤笑愚交代他完成的任務必然會生出許多不必要的枝節,問題就更難處理了。

  不過,才剛面對「問題」,他就大吃一驚,因為……

  「怎地會……這麼多人?大哥不是說只有崆峒派和岳山門嗎?」

  酒樓另辟一間的雅室內,慕容羽段和默硯心分坐在一對樸實愍厚的中年莊稼夫妻兩旁,瞠眼驚訝地環視周圍二十幾三十個虎視耽耽的武林人物,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笑臉有冷臉、有倨傲有漠然,唯一的共通點是,他們全然不把那對惑厚樸實的中年夫妻看在眼裡。

  「敢問幾位是?」

  「問我們?」一個一臉傲然的年輕人哼了哼。「你又是誰?」

  「失禮,失禮,在下應該先自我介紹才是。」慕容羽段肅然抱拳致歉,「在下金陵慕容羽段,那位……」他瞥一下身旁的妻子。「是拙荊,此番是受沈從儉老丈所托,前來處理金礦問題的。」

  話還沒聽完,在場所有的武林人物,不管是笑臉冷臉、倨傲漠然,全都刷的一下便抹了一臉烏溜溜的黑,還發亮,也有人不小心掉了茶杯,鏗鏘一聲碎了瓷杯,也破了膽子!

  金陵慕容?!

  啞修羅的夫婿!

  等慕容羽段把話說完,現場偉大的武林英雄們,起碼有三分之一比泥鰍還滑溜地跑得不見人影了。

  「那麼,請教各位是……」

  剩下的三分之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又有一半人悄悄往外蹺頭!他們寧願做活的狗熊,也不想做死的英雄,另外一半則青著臉色猛嚥口水。

  「呃,崆峒派……」

  「岳山門……」

  「連筏幫……」

  「桃雲莊……」

  「忘憂谷……」

  自我介紹完畢,也只剩下不到十個人留在原位了。

  「久仰大名,失敬失敬!」慕容羽段客套地拱拱手,雖然他一個也沒聽說過,但這是他在踏入江湖後頭一件學會的事,江湖人物都很愛面子,如果你沒說「久仰大名」就是侮辱了他們,他可不想因為這種毫無意義的原因惹來麻煩。

  「那麼慕容公子打算如何呢?」畢竟是大幫大派,崆峒派總護法第一個恢復鎮定。

  「這……」慕容羽段轉注身旁的中年夫妻。「沈老哥,聽令尊所言,你們似乎並不打算出售那塊土地?」

  「那是當然!」中年莊稼漢憤慨激昂地拉高了粗魯的大嗓門。「那塊土地是沈家的祖產,兩百多年以來,沈家都在那兒種田,就算是死,我們也不能賣掉,否則如何對得起將土地遺留給我們的列祖列宗!」

  「既是如此……」慕容羽段又轉回來面對崆峒派護法。「買賣是你情我願,幾位似乎不該勉強人吧?」

  「但那座金礦是崆峒派和岳山門的弟子一起發現的!」崆峒派護法脫口抗議。慕容羽段眉宇微蹙。「所以?」還有什麼所以,既然是他們發現的,自然應該屬於他們所有!

  不過崆峒派護法也不算太笨,並沒有直接把這種既蠻橫又霸道的話說出口,他仔細思索著,謹慎地挑揀著字句,考慮要怎麼說才不會惹翻了啞修羅,輪到他們崆峒派也來上演一出「崆峒滅亡記」

  「我認為,呃,他起碼要把金礦所在的那一半土地賣給我們吧?」

  「你認為?」慕容羽段以怪異的眼神凝住崆峒派護法片刻。「不知護法可曾想過,你們原就不該未經同意便在人家的土地上鑽脈探礦呢?」

  崆峒護法窒了一窒。「那是……無意中發現的。」

  「無意中?」慕容羽段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十幾個人在那裡用兩、三個月時間挖了一個大坑洞,怎麼可能是無意中呢?沈老丈還說他數次前去阻止那些探礦的人,他們卻根本不理會他,甚至還打傷了他,崆峒派和岳山門就是如此教導門人的嗎?」

  「那個……那個……」崆峒派護法心虛地兩眼飛開,和岳山門巡堂堂主對視一眼,支支吾吾。「掌門也訓斥過他們了……」

  「這就表示貴掌門也認為他們的所作所為是錯誤的,才會訓斥他們,對嗎?」

  「這……這……」

《啞情一線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