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想起裴宴那說風就是雨的性格,孟濤坐不住了:「那、那我們還是去看看吧。」

「完了。」陳江抱著手機,絕望地趴在桌上,他只是想看個笑話而已,為什麼會捅到當事人面前,以裴宴那破脾氣,看到花繡師跟其他男人在一起,那還不炸?

「小陳總,你這是怎麼了?」女伴巧笑倩兮道,「身體不舒服。」

「你說,嘲笑一個人被戴了綠帽,結果被當事人聽見,這事嚴不嚴重?」在此時此刻,再美再性感的女人都不能討陳江歡心了,他怕等會裴宴找過來以後,捨不得找花繡師麻煩,轉頭把他揍一頓。

「那還是挺嚴重的。」女伴同情地看了陳江一眼,這個人如果死了,那就是活活作死的。

「每次跟花繡師在一起,總會讓我充滿新的靈感,你真是個神奇的女子。」馬克的眼睛很漂亮,看人的時候總是含情脈脈,當他認真看著某個人,彷彿眼前那個人就是他的全世界,「我覺得我們不僅是默契的合作對象,也是朋友,對嗎?」

花錦看著他雙瞳中,清晰印出了自己的臉:「馬克先生,對每個女孩子都是這麼溫柔嗎?」

「對每個女孩子溫柔,是我的本能,但你是特別的。」馬克對花錦眨了眨眼,「我覺得你就是長滿鮮花的迷宮,讓人著迷又好奇。」

「以前有人誇我是一本書,現在馬克先生誇我是迷宮。」花錦笑了笑,「看來我性向很多變。」

馬克溫聲一笑,準備再次開口時,店外走進一個俊美的男人。這個男人他認識,有名的裴宴先生,是個錢多得任性,花錢全憑心情,投資全看緣分,是個有名又得罪不起的冤大頭。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直覺告訴馬克,裴宴的心情非常不好,並且對他有敵意。

「裴先生。」猶豫了半秒,他主動向裴宴問好。

跟著進來的孟濤與楊紹看到這個場面,心頭一緊,兩人在四周找了一遍,終於看到縮在角落裡的陳江。

陳江見孟濤跟楊紹都跟了過來,心裡暗暗叫糟,裴宴的臉色這麼難看,該不會當場打起來吧?

「裴宴?」花錦看到裴宴非常意外,「你也來喝咖啡?」

「嗯,陳江給我發消息說,這裡的咖啡不錯,所以我準備過來嘗嘗。」裴宴盯著花錦看了幾秒,眼中的冷意一點點消去,「沒想到這麼巧,竟然會遇到你,介意多加一個人嗎?」

「好呀。」花錦往裡面挪了一個位置,注意到裴宴身上穿著t恤衫,戴著球帽,「剛從健身房出來?」

「跟朋友打了一會兒高爾夫球。」裴宴看了眼面前喝了一半的咖啡,把咖啡杯挪到半邊,「你不喜歡這個,點來做什麼?我讓服務員給你換了。」

以為會有一場激烈戰爭的陳江:「……」

沒有掀桌子,沒有爭執,甚至連個怒容都沒有?花錦這是給裴宴下了什麼藥,帽子都綠了,還捨不得給她一個臉色看?

牛,實在是太牛了。

「這種奶昔要不要?」裴宴指了指單子上的照片,「看起來很好喝。」

「要。」花錦探頭去看,「還有這種冰淇淋蛋糕也要一份。」

「這麼多甜的,你不怕胖?」裴宴嘴上這麼說,手卻乖乖把花錦要的東西點了下來。

「我靠手藝吃飯,又不是靠顏值。」花錦輕哼一聲,「再說了,我是天生吃不胖。」

「上一個這麼說的人,已經胖成了球。」裴宴嗤笑道,「話說得這麼滿,小心被打臉。」

「打臉就打臉,反正我長得再胖再醜,又不來禍害你。」

「就算你想禍害,也要看我給不給你這個機會。」裴宴把甜品冊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這店裡有幾種蛋糕糖脂低,適合給老人吃,等下回去的時候,可以給你師父帶一份。」

「哦。」花錦點頭。

坐在兩人對面的馬克笑容不變,看著兩人相處自在的樣子,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他以為花錦只是普通的繡師,沒想到與裴宴關係這麼好。

有魅力的女人,對男人的吸引力是無窮的。

「我沒有打擾到二位的交談吧?」點好需要的東西,裴宴合上甜品冊,「要不,我還是換個位置?」

「換什麼?」花錦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好好坐著,「我跟馬克先生只是聊了一會合作上的事情,現在已經談完了。」

聽花錦提到自己,馬克抬頭對花錦溫柔一笑。

看著馬克臉上的那個笑,裴宴皺了皺眉,心頭繚繞的郁氣久久不散。好不容易等花錦用完蛋糕,聽到馬克說要送花錦回去時,裴宴開口道:「不用了,我搭她過去送蛋糕。馬克先生不熟悉路線,還是讓我來比較方便。」

「原來是這樣。」馬克歉然一笑,「約花小姐出來,卻不能送你回去,是我失禮了。」

「馬克先生不用這麼客氣。」花錦扭頭看了眼裴宴,「裴宴送我也是一樣的。」

裴宴勾起唇角,心頭郁氣瞬間少了一半。

馬克還是堅持把花錦送到了裴宴車上,微笑道:「謝謝花小姐贈予我的靈感,下次見。」

花錦笑了笑:「下次見。」

裴宴關上了車窗,挑著眉:「你……很欣賞這樣的男人?」

「他年紀輕輕,就在時尚界有這樣的地位,確實值得人敬仰。」花錦扣上安全帶,「至於其他的,與我沒有多少關係。」

「我還以為你看他長得好……」

「你在說胡話呢,我如果是看臉的女人,也只會看上你,不會看上他啊。」花錦笑瞇瞇地看著他,「你長得比他好看多了。」

裴宴怎麼都想不到,他竟淪落到跟一個男人比美的地步。更可恥的是,他竟然會因為這句話,產生一種名為愉悅的情緒。

他這是腦子出問題了吧。

「那你如果選喜歡的人,會看他什麼?」提出這個問題時,裴宴想也沒有想,就這麼脫口而出。

「不知道。」花錦微微偏頭看了眼裴宴的側臉,「如果是喜歡的那個人,就算長得一般,也沒有關係。」

聽到這句話,裴宴的心被酸澀浸滿,酸酸麻麻,空蕩得找不到落腳點。

他從未像現在這一刻清醒,那顆心太酸,酸得他沒有力氣轉頭去看花錦。

「是嗎?」他聽到自己說,「反正你也找不到我這麼好看的男朋友。」

像我這麼好看的男人,你會不會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男a:我們很早就認識了

裴宴:我長得帥。

男b:我有才華

裴宴:我長得好看。

男c:我會刺繡。

裴宴:我長得特別帥。

第43章 綠了

「找男人, 又不能光看臉,沒有你好看, 就沒有你好看唄。」花錦沉默了幾秒, 笑著道, 「你只有一個,我上哪兒去找,處處都比你好的人?」

這句話分明在恭維自己, 但是裴宴卻覺得自己心裡堵得難受,他冷笑一聲:「看來你也知道我這樣的男人不好找, 只能退而求其次。」

「是是是。」花錦點頭,一臉無奈道,「你是天上的白雲,我是地上的蛤蟆,不敢妄想。」

裴宴張了張嘴,想說自己不嫌棄她是只蛤蟆,可是看著她臉上漫不經心的笑,這句話再也說不出口。

她根本不在乎他。

清醒地認識到這個問題,裴宴如墜冰窟, 從頭涼到了腳。緊緊握著方向盤,表情淡漠地平視前方, 不再開口說話,車內安靜異常。

路途中,裴宴偏頭看了花錦一眼,她靠著椅背閉著眼, 不知道睡著了還是在假寐。

裴宴緩緩收回視線,把車內的溫度調高了一點。

把車子開到譚圓小區門外,裴宴開口叫花錦:「花錦,到了。」

花錦睜開眼,眼神清澈,不見半分睏意。她對上裴宴的眼睛,雙眼笑彎成月牙,「謝謝。」

「下去吧。」裴宴不再看她,下車把放在後座的蛋糕拎出來放到花錦手裡,「記得看膝蓋的事,我會提前給你電話。」

「好。」花錦接過蛋糕,「再見。」

「下次見。」目送花錦離開,裴宴靠著車站著,拿出手機看了眼上面的未接來電,撥通回去:「喂,有什麼事?」

「我知道了。」

到了楊紹的住處,裴宴看了眼縮在遊戲室角落裡的陳江,沒有理會他,對楊紹道:「你不要每次搞遊戲直播,就把我叫上。」

「裴哥,這次的遊戲可是你跟我家聯合開發的項目,馬上就要公測了,咱們趁著這個時候,多宣傳宣傳。」楊紹把鏡頭調整好,「還是老規矩,你只需要露手就行。」

近幾年,為了在網上造勢,楊紹偶爾會直播一下遊戲,讓網友有了「富二代也玩遊戲」的印象。有時候還會叫上一幫「富二代」朋友加盟助威,極大地滿足了網友們對有錢人生活的好奇心。

在一堆朋友中,裴宴是最受歡迎的,因為他聲音好聽,手好看,儘管他總共就幫他直播過兩次。

「營銷號那邊也已經打好了招呼,這次的直播視頻會剪輯一段出去炒熱度。」楊紹打開電腦,「可惜這次的直播沒有提前預告,你的那位死忠粉可能不會出來打賞了。」

有時候為了創造話題度,他會特意大方地打賞別人,但是萬萬沒有想到,會有人大方地打賞他,還特意說明是打賞給裴宴的。

兩次直播,那位死忠粉總共給裴宴打賞了好幾萬,這點錢對他們而言,並不算什麼,但是對於很多普通人而言,已經算不少了。他記得當時有不少網友刷屏嘲笑那人,說他是傻子,明明吃地溝油的命,卻有一顆打賞富二代的心。

聽到楊紹的打趣,裴宴皺了皺眉,握住鼠標沒有說話。

譚圓家裡,花錦喝完高淑蘭燉的雞湯,舒舒服服地躺在沙發上,見譚慶又端了一大盆水果過來,忍不住道:「譚叔,高姨,你們這不是在養徒弟,是在養豬啊。」

「誰家的豬像你這樣,光吃不長肉,早被殺了。」高淑蘭推了推鼻樑上的老花鏡,早年用眼過度,她現在還不到六十,眼睛已經不太好使了,「我看你最近好像瘦了,是不是工作太忙?」

「還好,不算太忙。」嘴裡說著譚慶把她當豬養,手卻很誠實,忍不住就叉了一塊蜜瓜到嘴裡。

「你還年輕,身體為重。」高淑蘭打開電視,裡面放的節目,是她平時常看的一檔民生新聞節目。

比如東家水管爆了,樓下要求賠償。又或是西家掐了誰家的花,被主人發現,開始吵架之類。

今天的節目同樣精彩,說的是某個老人刮花了一輛豪車,豪車主人心善,不讓老人賠了。但是老人很生氣,覺得豪車主人瞧不起他,非要鬧著陪,於是事情鬧上了新聞。

「豪車欺負人的新聞看過,不遵守交規的人,撞了別人的車,說自己窮不願意賠償的我也見過,像這種還真沒見過。」高淑蘭津津有味地看著電視上的老大爺把一疊錢拍出來,忍不住感慨,「花花,我跟你說,這個台的新聞特別好看,裡面的人特別逗。不過像這樣心善的豪車主人,還真是難得一見。」

花錦:「我見過。」

「你見過?」高淑蘭驚訝地看著花錦,「世上還有這樣的活人?」

花錦笑:「是啊。」

那時候她剛來這個城市不到一個月,在飯館裡打小工,中午幫老闆送外賣時,自行車的剎車不知道怎麼壞了,她連人帶車撞到一輛停在路邊的豪車上。

她雖然剛來大城市一個月,但是聽店裡的同事說過,那種車特別特別貴,很多人一輩子都賺不了那麼多錢,刮花一丁點都不夠他們賠的。

當她爬起來,看到車上長長一道劃口時,整個人如遭雷擊。她蹲坐在地上,愣了許久,伸手小心翼翼擦乾淨車上濺上的油滴,然後就雙腿酸軟地準備等車主人回來。

「我說,你蹲在這裡,是準備碰瓷嗎?」車窗忽然打開,一顆腦袋探了出來。

她嚇得連眼淚都不敢掉,連連搖頭:「我不碰瓷,我一定會賠的,你別報警抓我。」

「你……賠的起?」探出腦袋的那個人,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皺著眉道,「多大了?」

「十七……十八!」她不敢讓人知道自己還沒滿十八歲,「我十八了。」

「拿去。」車裡的人扔出一包紙巾在她懷裡,「把臉上的油擦乾淨,不知道的看見了,還以為是我在欺負你。」

她捏著紙巾不敢說話。

「我說你這根火柴棍是不是傻,知道賠不起還不趕緊走,傻站在這幹什麼?」那人擺手,「走走走,我不欺負小姑娘。」

她搖頭:「我一定賠……」話還沒說完,她就被豪車噴了一臉尾氣,那個人開車離開了,她抹去臉上的灰,記下了車牌號碼。

憶起這件好幾年前的舊事,花錦臉上帶著笑:「那時候我所有身家加起來都不超過五百塊,以為會因為賠不起錢被車主刁難,然後丟掉工作,沒想到他竟然嫌我傻,知道自己賠不起還不跑。」

聽到這事,高淑蘭心裡十分難受,那時候的花錦才多大,遇到這種事,不知道會怕成什麼樣子。幸好她遇到了一個心善的人,若是遇到……

「幸好遇到一個大方心善的人,幸好,幸好。」高淑蘭暗暗慶幸,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地看著花錦,「花花,再過兩個月,你就二十五了,真的不考慮找個人來照顧你。」

「高姨,我這種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哪需要請保姆,就算想請,我也沒那麼多錢啊。」花錦擺手,「那還是算了。」

「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高淑蘭被她氣笑,「算了,你不願意找就不願意吧。」

「高姨,我的蜀繡事業還沒壯大,哪有心力去談戀愛。」花錦摟住高淑蘭的手臂,「湯圓自從跟曹亦分手以後,就一直沒有跟其他男孩子接觸,我覺得我們可以考慮為她找個合適的男朋友。」

死貧道不如死道友,花錦出賣譚圓出賣得很乾脆。

「花花!」譚圓從廚房裡出來,就聽到花錦在陷害自己,撲過去捏她的臉,「我還是掐死你算了。」

「別別別。」花錦摀住臉,「我錯了,錯了。」

看著兩個二十好幾的人打鬧成一團,高淑蘭無奈搖頭,嫌棄地把兩人趕到一邊:「要鬧去房間鬧,別影響我看電視。」

直播結束,楊紹取下耳機,轉頭對裴宴道:「裴哥,這次你的金主沒有出現。」

裴宴冷冷瞥了他一眼:「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別走啊,這都快晚上了,我們先把飯吃了。你家裡一個人都沒有,現在回去有什麼意思。」楊紹一出口,就意識到不對,可是說出的話等於是潑出去的水,他總不能舔回來,只好乾笑一聲,岔開話題,「有件事忘了問,裴哥,你跟花繡師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話剛出口,楊紹覺得裴宴剛才還能看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嚇得他往後連退了兩步,「裴、裴哥?」

「回去了。」裴宴沒有理他,轉身出了門。

「楊紹,你腦子沒毛病吧?」剛才一直不敢出聲的陳江見裴宴走了,走到楊紹身邊坐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裴先生對花繡師的感情。今天花繡師跟其他男人約會,他心情能好?」

「花繡師跟裴哥,不是朋友?」楊紹有些發懵,不久前跟裴哥在一起釣魚時,他說到花繡師,他還說不喜歡花繡師呢。

「不能吧,裴哥跟我說過,他對花繡師沒那個意思。」

「男人說的話,也能信?」陳江翹著二郎腿,一副高人模樣,「我敢打賭,他們兩人之間,絕對不是普通男女之情。孟哥,你說是不是?」

「什麼?」正在玩遊戲的孟濤抬頭,「你們說裴先生跟花繡師?他們兩個,戀人關係?」

楊紹:「……」

難道他不是裴哥最好的朋友,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唯獨他不知道?

離楊紹奶奶大壽還有三天的時候,他要的繡屏終於做了出來,在成品做好的那個瞬間,花錦與譚圓齊齊鬆了口氣。

找到一個浮雕木盒把繡屏放進去,花錦又另外準備了一個禮盒,裝了一條披肩放進去。

譚圓道:「等你以後名聲大噪,這些東西就升值了。」

「我做夢的時候,也常常這麼想。」花錦伸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大白天的,別做夢了。」

譚圓捂著頭:「如果真能夢想成真,還不如求老天賜我一個有錢又帥的男人……」

「圓圓。」突然響起的男聲,把譚圓拉到了現實,她轉身看著來人,覺得老天可能看不慣她白日做夢,所以給了她一個教訓。

一段時間不見,曹亦看起來瘦了很多,身上的襯衫有些皺,看起來落魄又可憐:「圓圓,你可不可以跟我談談。」

「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可談的。」譚圓別過頭,「曹亦,我們好聚好散,不要把彼此弄得那麼狼狽。」

「儘管我願意你繼續從事漆器這個行業,你也不願意再與我在一起?」曹亦朝譚圓走去,花錦攔在譚圓的面前,「曹先生,有話慢慢說,請你離我朋友遠一點。」

曹亦紅著眼眶看花錦:「花錦,拆散我跟譚圓,你就那麼開心?」

花錦看著他不說話。

「曹亦,你還不明白嗎,我跟你分手不是因為別人,而是因為你。」譚圓怕曹亦發瘋傷害花錦,拉著她的手往後退了幾步,「我們都是人,憑什麼我做什麼事,要你願意,要你讓。明明屬於我自己的東西,被你說出來就好像恩賜一般,你不覺得可笑嗎?如果我對你說,我願意讓你去上班,你聽到後,心裡會舒服嗎?」

「圓圓,那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譚圓諷笑,「說到底,你還是想讓我做你的附屬品而已。」

《繁花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