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

  終於聽出老婆的回答好像是在敷衍他,傅青陽狐疑的側過臉,見老婆又盯著他看得目不轉睛,挺帥的眉頭皺起來。

  「幹嘛又瞪著我看?」

  看來,夫婿似乎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的容貌有多麼吸引人。

  歎著氣,樓沁悠再次硬生生的把視線扯到一旁去,她自認並不是一個注重外貌的女人,然而一旦面對夫婿,她才發現原來自己也是很庸俗的,竟也會對好看的男人看到失神。

  話說回來,這也不能完全怪她,她的夫婿也實在俊美得太荒唐了!

  想到這裡,她決定要請夫婿幫她個小忙,免得她在人前不小心出了糗,於是輕聲呼喚,「官人……」

  噗!

  一口蓮子湯全噴射了出來,「妳妳妳……」嗆咳著,傅青陽失聲怪叫。「妳叫我什麼?」聽錯了,一定是聽錯了!

  「官人啊!」樓沁悠回道,訝異的發現夫婿的臉色好像有點發青,納悶他是哪裡不對了?「是你說的,不許叫你夫君、相公,也不許叫『哥』的,那我只好叫官人了,有什麼不對嗎?」

  天大地大的不對!

  一聽她連續說了好幾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稱呼,傅青陽不由跟著連連打了好幾個哆嗦,她說幾個,他就打幾個哆嗦。

  「別,別那樣叫我!」他半命令、半央求的說。

  「那……」樓沁悠想了想。「傅郎?」

  噗通!

  傅青陽驚恐的跌坐到地上去,臉都綠了。「妳就沒別的可叫了嗎?」這女人是哪裡不對了,為什麼一定要用那種恐怖的名詞叫他?

  樓沁悠又想了一下。「老爺?」

  傅青陽呻吟,「我鬍子都剃光了,還會老嗎?」大手掌在自己的下巴上摸來摸去,懷疑是不是沒剃乾淨?

  老不老,又不是鬍子決定的。

  樓沁悠抿唇笑了。「不然要叫什麼呢?」

  「名字!」傅青陽狠狠的、重重的道,狠狠的爬起來。「叫我的名字就行了,連名帶姓都行,就是別再叫我那種娘兒腔的稱呼了!」

  霎時間,樓沁悠的笑容消失了,臉色也變了。

  「絕不!」異常堅決的拒絕。

  正待往凳子放下去的大屁股,因為她那兩個慘雜著憤怒與哀傷的沉重字眼,錯愕的停了一停,再繼續往下落,傅青陽狐疑的目注她。

  「為什麼?」

  他一問,樓沁悠立刻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一時有些無措,不知如何解釋才好,咬著下唇遲疑片刻後,她輕輕歎了一口氣,表情恢復正常,抬起明澈的秋水雙瞳,坦誠的面對夫婿。

  「因為……」

  毫不隱瞞的,她把那件只曾經對宇文靖仁提起過的悲傷往事,一五一十的告訴夫婿。

  要避免重複爹爹的事,做一對與爹娘不同的夫妻,她就必須做一個與娘不同的妻子,娘不該做卻一而再做的事,她絕不做;娘應該做卻從不做的事,她就要盡全力去做。

  當年,即使爹開口問,娘也從不對爹解釋任何事,因為,娘不相信爹。

  所以,她就得做一個絕不隱瞞丈夫的妻子,畢竟是要相處一輩子的人,最起碼要做到信任與坦誠,否則如何聯繫夫妻之間的感情?

  雖然,他不一定能夠瞭解。

  「……娘總是連名帶姓的叫爹爹,其中並沒有丁點親暱的意味,有的只是娘對爹的鄙視與輕蔑,雖然爹爹是娘自個兒選中的丈夫,但娘看不起男人,也不相信男人,即便是她自己的丈夫,我……不想跟娘一樣……」

  一如以往,每一提到爹親的事,她總是抑不住哀傷的心情,一字一句皆是銘刻在心中永遠的痛。

  她一輩子都忘不了,爹爹那張寫滿悲傷愁鬱的臉。

  而傅青陽,他靜靜的、專注的傾聽著,直至她說完後,眸中卻依然盈滿困惑之色,儘管她說得好不悲慘,淚水都差點掉下來了,可偏偏他聽了半天還是聽不懂她為何拒絕直呼他的名字?

  不然人取名字是幹嘛的,不就是給人叫的嗎?

  管他是鄙視或是輕蔑,是憤怒或是開心,叫人名字就只不過是在讓人知道有人在叫他而已,管他那麼多幹嘛?

  真是,女人就是女人,就愛斤斤計較!

《溫柔怒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