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姬香凝一顫,立刻摀住他的嘴。「不要這麼說!」

  冰冷的手悄悄覆在溫暖的柔荑上,饒逸風深深吸了口氣,而後勾起一抹滿足的微笑。

  「好香。」

  沒有收回自己的手,任由他握著,姬香凝又注視他片刻後,突然說:「相公,我們圓房吧!」

  笑容迅即消失了,眉宇倏地皺起,「你在說什麼鬼話?」饒逸風惱怒地低叱,「你以為我死定了嗎?你認為饒家若是從此斷了嗣,你這個饒家媳婦便是罪孽深重了嗎?」他驀然甩開她的手冷哼。「你忘了早已被我休了嗎?」

  幽深的瞳眸深深凝視他片刻,而後她悄然垂下雙眸。「相公以為若是相公死了,妾身會再嫁嗎?所以相公要為妾身保留清白之身嗎?」

  饒逸風不語,只是別開頭。

  姬香凝輕歎。「相公,妾身曾說過,妾身一直沒有嫁人的打算,原就準備一輩子獨身到老。可是妾身嫁給了你,妾身以為那樣也未嘗不可,反正妾身過的依然是獨身生活。

  「沒想到三年後,相公竟然突然出現在梅林,而且那麼有耐心地追求妾身,當時妾身卻深以為不耐煩。可之後,妾身發現相公與妾身所聽聞的、想像中的相差許多,妾身驚訝了、好奇了,於是,妾身開始與相公認真相處,從而發現相公原來也有那麼令人心儀的一面。老實講,妾身的確是有點心動了!」

  她看著自己交握的雙手。

  「然而,對妾身而言,那樣依然是不夠的,在妾身心目中,男人不應該只是那樣的,並非一定要成大功、立大業、做大官,但是……光只那樣是不夠的,男人應該更有力量、更能令人震撼、教人感動的!」

  饒逸風突然插了一句。「像你大師兄、二師兄那樣?」

  「不!」姬香凝卻立即否決了。「還不夠,大師兄、二師兄是真正的男人,妾身尊敬他們,卻不覺得他們能讓妾身心動。最大的不同是,如果有事的話,妾身會為大師兄、二師兄擔憂、焦急,但相公一出京,妾身不但為相公揪心擔憂,而且會想念相公。

  「想念相公的風趣幽默,想念相公的耐心體貼,想念和相公一塊兒散步、淺酌的時光,想念相公的畫,也想念相公的棋藝,越想念妾身就越懊悔為什麼要聽由小師妹的任性,懊悔自己傷害了相公。如果事情能重來一遍,妾身一定不會任由相公在憤怒之下離去了。」

  姬香凝抬眸對饒逸風綻出一個歉然的微笑,饒逸風輕撫她的嬌靨,她赧然地垂下如扇般的睫毛。

  「然後,那一天,大師兄突然跑來問妾身,『魔面判官是好人還是壞人?』當時妾身亳不猶豫地告訴他,妾身認為魔面判官是個英雄,一個真正的英雄。可妾身怎麼也沒料到,妾身不但可以見到那個妾身心目中的英雄,甚至相公竟然就是他,於是,妾身真正感到震撼了!

  「為蒼生、為百姓,相公能真正做到不計虛名、不求代價,這已經夠了不起了。可相公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竟然還污蔑自己的形象,無視他人輕蔑的眼光,一任世人嘲笑,當時妾身立刻自問:妾身做得到嗎?」

  她喟歎地搖搖頭。「不,妾身做不到,妾身可以不計虛名、不求代價,卻做不到像相公這樣,妾身不由得折服了,為相公寬闊的胸襟,為相公無私的胸懷,妾身不能不感動,不能不折服了!」

  蒼白的雙頰上悄然染上兩抹赧紅,「這……夫人說得太誇張了,」饒逸風頗為不好意思地吶吶道:「其實……其實我也沒想那麼多啦!男人嘛!被人家多罵兩句也不會少塊肉呀!」

  瞳眸中是贊服,也有心痛,姬香凝深深齡視著饒逸風。

  「但是,相公,當妾身眼看著相公被痛苦折磨摧殘的時候,你知道妾身有多麼希望相公不是魔面判官嗎?」

  饒逸風呆了呆。「嗄?」

  姬香凝歎息著又垂下雙眸。「每一回看著相公痛苦,妾身心中的痛就一回深過一回,於是,妾身明白了,相公出京前,妾身只為相公心動,但在妾身得知相公竟然是那樣了不起的人而震撼、而感動、而折服時,妾身的心便已不自覺地牽繫在相公身上了。」

  饒逸風的雙眸倏地驚喜地一亮。「真……真的嗎?」

  沒有回答他,姬香凝兀自垂眸低語,「一顆陷落的心只會越陷越深而已,每一日見到相公,妾身都可以感覺得到比前一日更眷戀相公;每一回眼看相公受苦,妾身也可以感覺得到心中的痛在加深;每一次相公熟睡時,妾身就情不自禁地恐懼起來,恐懼……恐懼相公再也醒不過來了!」

  一滴淚水悄然墜落,饒逸風抬手扶起她的下巴,雙眼在她那兩隻溢滿淚水的瞳眸中流連,於是,又是另一滴熱淚垂下。饒逸風歎息著將她攬入懷裡,輕輕地,將冰冷的雙唇覆上那兩片帶著淡淡梅香氣息的唇瓣。

  由輕而重、由淺入深,饒逸風輾轉地吸吮著她的甜蜜,貪婪地嗅吻著她的芳香;姬香凝則雙臂如蛇般地圈上了他的頸子,羞赧且笨拙地回應著他,熱淚卻依然止不住。

  他終於喘息著放開她,她則偎在他胸前低低地呢喃,「你一定要撐下去呀!一定一定要撐下去呀!」

  饒逸風溫柔地撫掌著她沁著梅香的秀髮。

  「我會的。」

  
《娘子,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