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紫乃夜委屈地點了點頭。「可是他好可怕喔!我每次一看到他就嚇死了。」

  墨勁竹略一沉吟。「既是如此,為免受到無謂的干擾,我們就先到西寧的土司那兒成親,之後再回中原吧!」

  紫乃夜乖巧地點了點螓首。「好,都聽你的。」

  烏裴羅看了,更是心酸不已,他疼愛紫乃夜將近十年,卻依然得不到她半絲眷戀,而這人只不過是初識而已,卻已贏得她絕對的信任了。

  這是天意嗎?

  既是天意,他又豈能奈何?

  他深吸了口氣、吐出,而後毅然道:「好,那我就把她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疼愛她、保護她,絕不能讓她受到絲毫委屈,否則,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讓你明白錯待她的後果!」

  「墨勁竹誓言定會好好照顧於她、憐惜於她。」墨勁竹神情慎重,目光嚴肅地對烏裴羅許下了諾言。「若有違此誓,即使千刀萬剮,勁竹亦不敢有任何怨言。」

  「很好!」烏裴羅頷首,繼而轉向紫乃夜,「紫乃夜,好好保重!」隨即毫不遲疑地轉身大步離去了。他不是真的毫無遲疑之情,而是不敢遲疑,他自己明白,只要稍有一絲猶豫,他就無法狠下心來把紫乃夜交給墨勁竹了。

  紫乃夜張口欲呼,墨勁竹及時阻止了她,因為他早就察覺到烏裴羅對紫乃夜的那份異於兄妹之誼的情愫,但既然烏裴羅已娶有妻室,而他那妻子又容不下紫乃夜,紫乃夜對他更是無意,那麼,這樣分開對他們才是最好的。

  可望著哥哥逐漸遠去的背影,紫乃夜的胸口驀地揪起一股驚慌的感覺,此際,她才察覺到現實的殘酷,只因為她一聲「願意」,現在哥哥真的要離她而去,再也不會回頭了,自今而後,她就是孤孤單單一個人,不再會有人照顧她,也不再有人陪伴她,更不會有人……

  「公主,可以走了嗎?」

  正感到惶恐無措間,驀然入耳那輕柔的語聲,紫乃夜不由得心口一熱,胸中那股驚慌的感覺霎時又融化成一股奇異的暖流了。

  她悄悄地抬起兩眸,那凝視著她的瞳眸依然溫柔得彷彿滴得出水來,那深切的關懷是如此真誠,允諾著她不變的誓言。他輕握著她的柔荑,像羽毛般輕柔又溫暖的觸感輕輕撩撥著她的心湖,蕩起一圈圈悸動的漣漪。

  「好,我們走吧!」她輕歎似的低喃。

  不,她不會孤單,也不用再害怕了,因為她相信他,她的未婚夫,才剛認識不到半天的墨勁竹。

  為什麼?

  不為什麼,只為他瞳眸中的那抹溫柔。

  紫乃夜相信她的未婚夫,但是,她實在不太明白他們為什麼要這麼趕?

  原以為墨勁竹會遊山玩水似的帶她到西寧去成親,卻沒想到一路走來,竟是像逃命似的趕,害她忍不住不時往後瞧瞧是不是真有人在追趕他們。

  沒有!

  但是,他們是真的很趕,甚至連婚禮也簡化了許多,因為是請托回族土司主持的婚禮,所以,他們既沒有遵循漢族婚儀,也不是舉行畏兀兒族的婚禮,而是入鄉隨俗地按照回族儀式成親。

  最重要的是,除了匆忙準備婚禮的時間外,一個多月的婚期,竟然縮減為三天就解決了(注),那種新嫁娘的緊張、期待與興奮都還未嚐受到,他們就已成了夫妻,這點著實教她「小小」的失望了一下下。

  不過,一到了新婚之夜,當她坐在喜床邊兒,一想到她必須和一個男人同床共枕,而且那個男人還會對她做一些親密的事時,她也不能不緊張了;她不但是緊張得要命,再加上一份恐懼,一份因為十年前那件事隨之而來的恐懼。

  她的手腳不住顫抖,心跳如雷鳴,再加上冷汗涔涔,倘若這時有人稍稍驚她一下,她不只會跌下床去,恐怕是會立刻跳穿屋頂了!

  然而──

  「對不起。」

  「咦?」一聲莫名其妙的對不起,頓時讓紫乃夜詫異得忘了緊張。「為什麼?」

  墨勁竹倒了兩杯青稞酒,然後若無其事地在她身旁坐下,並遞給她其中一杯。

  「我知道公主一定很奇怪為什麼我們要這麼趕,可是公主卻一句話都沒問,也毫無怨言,只是默默的跟著我……」

  紫乃夜不發一語,靜靜地啜飲著醇香的青稞酒,因為她不知道該不該老實告訴他,不是她不想問,而是不知道該怎麼問,也不太好意思問。

  「……不過,現在我最好告訴公主,三天後我們就要啟程上路了。」

  「欸?這麼快?」三天宴席一結束就走人嗎?

  悄悄地又為她斟滿了酒,墨勁竹才又說:「對,我們要盡快趕回火州。」

  「呀!火州?」紫乃夜錯愕地傻了眼。「為什麼?」回門嗎?就算是,也不用那麼趕吧?還是漢人都喜歡趕場?

  「公主忘了嗎?」

  墨勁竹一口喝乾了酒,拿起酒壺先為自己斟滿,而後作勢要順便為她斟酒,紫乃夜忙把酒喝下,讓他再為她斟滿。

  「忘了什麼?」

  「瑪哈它。」

  
《恩人,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