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梅蒂很美……」

  「那不算風采,風采應該是發自內心的特質,即使五官再平庸,別人也會覺得她很迷人,這才算是真正的風采。」

  「好深的道理。」歐多喃喃道。

  「這個以後再說,此刻……」公爵望著匆匆策騎而至的羅勃。「眼前的戰爭最重要。」

  「你是說……」歐多又朝另一片丘陵上的少女看過去。「和那個年輕女人的戰爭?」

  公爵沒有回答他,逕自向羅勃下命令。

  「叫弩手準備,用方鏃箭!」

  他竟然向她挑戰?!

  南絲差點仰天大笑給他看,不過媽咪警告過她在男人面前大笑是非常失禮的舉動,所以她只好忍下來。

  天知道她雖然是個物理學天才,基礎化學也難不倒她,英國歷史幾乎可以倒背如流,但對於戰術戰略什麼的可是一竅不通,她所做的也只不過是把歷史上所記錄的重點轉告哈羅德而已,其他的還要看他自己是否能運用。

  而那位大公爵竟然認為她之所以能破解他的戰略,是因為她是個很厲害的戰術家?

  實在是太可笑了,不過,他怎麼會知道是她呢?

  嗯!既然他打算進軍英格蘭,想來必定有在這邊安排探子,以便時刻瞭解哈羅德這邊的動向,而她的出現也因而傳至他耳裡。

  算了,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如何回應他的挑戰呢?

  對於戰爭,她根本什麼都不懂,只不過在這裡等待結果而已。至於為什麼要這麼做,說起來簡單,純粹基於個人偏好。

  雖然她是個科學家,但其實她內心最欽佩景仰的是歷史上的開國王者,因為他們是真正憑藉著本身實力在混亂中奮勇戰鬥,在困境中成就霸業的。

  那才是真正的英雄!

  不像身處於二十一世紀的她,如果不是有那麼完善的生活環境與教育基礎,她這個天才根本沒有發揮的餘地,連抽水馬桶也發明不出來,只配去刷洗城堡裡的便盆。

  可是Discovery竟然評論說他──征服者威廉之所以能贏得勝利,純粹只是因為運氣好。

  哈羅德先他一步上天堂報到去了!

  這種論調委實令她不甘心,所以她才會來到這裡想要證實一下,在更不利的條件下,更困難的環境中,他是否依然能得到勝利?

  她希望是,她不希望讓自己失望。

  他會讓她失望嗎?

  呃,慢著,這個是最後的結果,不是當前最優先的事,此時此刻最優先的應該是……

  「大哥,你看,她……她在做什麼?」

  公爵與歐多同樣驚訝地望著少女的馬筆直地朝他馳奔而來,當然,她並不在馬上,而是在丘陵上遙遙地又向他施了一禮。

  駿馬停在他身邊,他立刻注意到馬鞍上夾著一小片羊皮卷,馬上拿起來一看。

  請別分心,公爵大人,你的對手並不是我,我只是把你的預定計畫、戰策和作戰習慣告訴哈羅德,其他的都是他自己決定要如何利用這些消息,我並沒有參與任何戰略計畫的研討或擬定。

  至於我為什麼要扯你的後腿,這也很簡單,我只是想看看你在條件低劣於哈羅德的情況之下,是否依然能取得最後的勝利,即使我相信你應該會贏,但還是希望能親眼看到事實。

  當然,這種解釋你不一定能接受,但我確實只抱著這種單純的念頭而已。

  所以請你專注於哈羅德,而不是我,否則失敗的會是你,要知道,我不過是在這裡等持結果罷了。

  但老實說,我真的很期待能看到你得到最後的勝利,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原來她的施禮僅是在對他回禮而已。

  但是……

  他的視線由羊皮捲上徐徐移向她,凝住那少女卓立於丘陵之上的纖細身影,風拍打著她的裙裾,長髮彷彿黑霧般在空中飛揚,此刻,她那種超然的神態愈加明顯,彷彿公正女神正在對他進行某種評斷。

  不,這仍是挑戰,她對他的能力的挑戰!

  在肯定這也是挑戰的下一刻,他發誓無論境況有多窘迫,自己非要贏得這場勝利不可,不是為這塊土地,而是為了不想讓她失望。

  可是在那一瞬間之後,他又對自己皺眉,怎麼可以有這種奇怪的想法,男人作戰是為了雄心、為了壯志,怎麼可以為了女人?

  太可恥了!

  不過男人不能不接受挑戰,所以他接下這項挑戰,他會讓那個女人知道,無論在多麼劣勢的狀況下,也沒有人能夠打敗他,沒有人能夠降服他。

  勝利永遠是屬於他的!

  魯塔庇,第三日,清晨──

  「怎麼回事,威廉,大家都準備好了,你還在等什麼?」

  「還有什麼疑問嗎?所有的戰略計畫都已在昨晚擬妥了不是?」

  「奇怪,對方也不動,哈羅德又在等什麼?」

  「等我們啊,現在他們比我們還要謹慎呢!」

  「也就是說,我們不動,他們也不會動?」

  「沒錯!所以,威廉,你還不下令攻擊到底是在等什麼?」

  一行六騎分立公爵的坐騎左右兩旁,你一言我一句不耐煩地催促大領主快快下令,不明白陣式都已經擺好了,大家還杵在這邊幹什麼?

  可是公爵依然緊抿著唇瓣一聲不吭,甚至一動不動,深沉的灰眸專注地遙視另一方丘陵之上,所以他們──除了歐多──更是納悶,因為那邊什麼也沒有,唯有陣陣清冷的風掠過。

  「再等下去就要吃午餐了!」

  「我看我再去睡個回籠覺好了!」

  「威廉,你究竟……呃?」

  說話的人驀而噤聲,因為公爵終於動了,他徐徐抽出巨劍,遙遙指向目光所聚之處,不知何時,那兒多出一抹鵝黃色。

  「咦,那女人……那女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鵝黃色的長袍在一片綠意中顯得如此醒目,想不注意到都不行,而公爵巨劍所指的正是那位鵝黃色的少女,那少女立刻提起裙襬來曲膝施了一禮,於是,巨劍隨即轉向英軍陣營那邊。

  「殺!」

  一馬當先,他嘶吼著率先衝出去了……

  
《征服者的饗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