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韓芊卉注意到那位美姑娘一見著她,美美的嬌靨頓時被一大朵烏雲籠罩住,黑了一整片,轟隆隆隆的好像要下起午後雷陣雨來了,那個少女更是大驚小怪地跳腳怪叫。

  「天哪!表哥,你你你……你怎麼可以……」

  「怎麼可以怎樣?」金振宇沒好氣地怒斥。「她只是一位朋友,妳們以為是什麼?我就是來找昂表弟幫我忙送她到廣州,妳們知道,這一路上可不太平靜,她又帶著一個娃娃,我可沒有把握保她們平安。」

  「但……」準備大肆反對的是那位少女。

  「如果妳們不願意也不打緊,大不了我再去找別人。」金振宇不耐煩地說。「我已經答應她了,不作興反悔。」

  少女還待再說,那個年輕男人好像也不怎麼贊成,獨獨溫婉美姑娘頂著一片烏雲搶著同意。

  「既然表哥已經承諾了人家,我們自然要幫忙。」

  她這麼一說,其它兩位不得已也只好同意了。

  「那麼我先替你們介紹一下,那位是韓姑娘和她的兒子……韓姑娘,這位是徐至昂,我表弟,還有我兩位表妹,徐夢玉、徐夢月。」

  徐至昂隨便抱了一下拳意思意思,徐夢玉微笑--有點勉強,徐夢月最乾脆,哼一聲別開腦袋,韓芊卉本來也想好好向她們打一下招呼,畢竟她還要靠他們幫忙,可是她實在忍不住,再憋下去她會得內傷,所以,她很不客氣地噗哧一聲爆笑出來。

  「饒了我吧!金振宇,你這三個表弟妹真是寶耶!我看你最好快快把你表妹娶回家,不然就不要讓她們知道你有女性朋友,拜託,我還沒活夠,別害我明天就曝屍荒郊野外好不好?」

  徐至昂與徐夢玉,徐夢月不約而同尷尬地僵住,金振宇怔了怔,朝他們三人瞥去,見他們三人那副怪模怪樣,不覺也跟著失笑。

  「妳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他們三個有什麼好怕的?」

  「呿,你當我白癡嗎?他們三個一定都跟你一樣會武功,那我什麼都不會,只會吃喝拉撒睡,他們要是打算拿我試試拳腳功夫退步了沒有,你要我怎麼辦?叫我兒子撒尿射他們嗎?就算是,他的尿也不夠射三個人呀!」

  說著,她還真的脫掉兒子的尿布讓他站在橫木上,或許是冷風的刺激,小娃娃驀而抖了一下,嘻嘻哈哈地真的撒起尿來了,可惜只畫出一道可愛的小圓弧,不到十秒鐘戰爭場面就結束了,敵人毫髮無損。

  「哎呀,彈盡援絕,我只好束手待斃了!」

  靜了一下,狂笑聲不約而同的爆出來,包括那位溫婉姑娘也背過身去抖個不停。

  憐愛地抱回兒子親了一下,再替他重新包好尿布,韓芊卉悄然勾起嘴角,得意地。

  這樣,他們就不好意思再擺面腔給她看了吧!

  早稻還是青綠的,而油菜早已洋溢出金黃色的生命力,微風徐徐吹亂了發,漫山遍野都是淡紫色和乳白色的香氣,小溪流淌著不知從哪座山流淌過來的清澈山泉,江南的春是燦爛的,也是詩意的,就像一幅上了顏色的墨筆山水畫,美得令人歎息。

  如果沒有那幾個人在那邊礙眼就好了。

  看看騎馬在前頭的徐至昂,再望望策騎於後的徐夢玉姊妹倆,韓芊卉總覺得他們一點審美觀念都沒有,剛剛她只不過問說能不能停下來欣賞一下風景,他們四個人居然一起把眼睛白的地方翻給她看。

  雖然有時候她會忘形的跑開去抓蝴蝶或金龜子,那也是因為看到難得一見的品種,當然會見獵心喜呀!可是一聽到孩子哭了,她不是立刻轉回來了嗎?幹嘛記恨到現在嘛!

  所以說,古代人最小氣了!

  「為什麼要找他們和我們一起走?」

  金振宇正準備回答,忽見前頭的徐至昂揮了一下手,然後策馬往前奔去,他也朝後揮了揮手,再扯著韁繩把馬車駛至路旁停下,又往後看一眼,見徐夢玉姊妹倆謹慎地一人一邊注意來路的狀況,這才放心地拿出水囊來。

  「我沒有把握一個人把妳們母子倆安安全全的送到廣州府。」

  韓芊卉想了一下。「因為倭寇嗎?」

  金振宇不語,兀自仰起水囊喝水。

  韓芊卉哼了哼,「這還不是明朝自己招惹來的麻煩,海禁放鬆一點不就行了。」她喃喃自語道,一邊扶著兒子讓他攀在橫木上又跳又蹦,咿咿晤唔開心得不得了。「怕海盜?海防措施做好一些嘛!想想明成祖那時候的海軍都足夠稱霸東方了,嘖,真可惜,如果不是明朝那種妄自稱大的朝貢體制,說不定當時就可以奪得西方海權了說……」

  眸中異采暴閃,金振宇慢慢放下水囊。

  「……最可笑的是,那些所謂的『倭寇』起碼有七、八成是漢人,將倭患起因完全歸咎於負責對外貿易的市舶司,輕率地予以關閉,並徹底實施海禁,全然不顧沿海居民的存活,硬生生奪去他們的生路,難怪他們要作海盜,他們也是人,也有活命的權利啊……」

  金振宇徐徐瞇起眼,韓芊卉卻毫無所覺地兀自拿布擦拭兒子滿臉的口水。

  「……話又說回來,這也是明朝注定要走的路,就像朝鮮一樣,因為朝廷的昏庸腐敗而逐漸走上滅亡之途,就跟他說留在那裡只會讓我們的後代受苦,他偏不聽,能怪我離開他嗎?不過明朝死得更快,頂多再……再……哇,再不到一百年明朝就要亡了……」

  「妳說什麼?」

  
《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