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一想,膽子出奇的大,反而范美怕了,她說:「晚晚,你想好了別後悔,你後悔了也別找我哭,我沒有逼良為娼。」

莫向晚站起來做一個全身舒展運動。她說:「你沒有逼良為娼,我也沒有賣身,別說的這麼嚴重。」

第6章

飛飛姐給莫向晚取了一個暱稱,叫「草草」,因為她看上去又水又嫩。

范美說:「草草,這名字好,聽著就有感覺。」

旁邊有其他姑娘笑:「什麼感覺?是不是那種感覺?」

莫向晚用白粉筆把鞋子塗白,一白遮掉鞋子丑,她說:「就是路邊草的感覺。」

飛飛姐拿了幾卷錄像帶丟給范美,說:「給草草補補課。」

錄像帶是香港片,名字很香艷很驚悚,叫什麼《玉蒲團》、《滿清十大酷刑》的,范美看了一半,唾一口:「太沒實際意義了。」

莫向晚看一眼,指住電視裡的人說:「那個不是丁蟹的壞兒子嗎?」

最近大家都迷TVB的電視劇,把《大時代》看得如癡如醉,莫向晚一開始把吳啟華的弟弟當作了吳啟華,這是一種誤認。但她的心裡想,這個人,長得又奸又壞又□。

范美認為討論這種問題沒有絲毫意義,她找了幾部無碼的日本片,一個位置一個位置教莫向晚認清楚。

莫向晚冷漠著一張臉,她問范美:「是不是男人都特別認這個?」

范美說:「這對於男人來說,是一種最大的樂趣了。」

「那麼人類的樂趣點是有夠低的。」

范美告訴她:「你的客人叫Mace,這名字帥吧?」

莫向晚拉著范美:「今晚去哪裡?」

她們晚上又去了飛飛姐的那裡,飛飛姐有幾個好朋友,會帶一些稀奇東西回來。譬如白色小藥丸,灰撲撲的,上頭刻著美麗的花紋。

范美拿起一顆,遞給她,說:「今天飛飛姐慷慨,夏娃,送給你『亞當』。」

莫向晚還不明白。

范美說:「就跟維他命C似的。」

莫向晚真的當維他命C嚼了。那之後,身體很輕盈,在雲間飛翔,四周的雲彩都是彩色的。她的心頭一下就空了,根本不含任何雜念。

她的腳踏不到實處,心反而在實處。

莫向晚每過幾天就問范美要這個「維他命C」,范美警告她:「你拿了幾次了,飛飛要從你的報酬裡扣。」莫向晚不管。

范美又提醒她:「你別去那兒的時候還嗑藥,少爺們都不喜歡嗑藥的女孩。」

莫向晚第一次去外灘的這間十九世紀末造的旅館,還是忍不住含了一顆「亞當」。

至今,莫向晚憑著自己模糊的記憶,還記得那邊的地上是黑白兩色的馬賽克,拼的什麼圖案她是記不得了,只想那圖案令她眼花繚亂。窄長的走廊裡,燈光繚亂,瀰漫著一股煙草和咖啡的香氣。

她推開的那間房間,有上等的地毯和紅木的木器散發出來的一種莊重的氣息。她在拼著藍白馬賽克的衛生間裡洗了澡,范美事先告訴她,這個地方的水龍頭是傳說中的銀質的水龍頭。她特地細細撫摸,只覺得冰冷。

莫向晚把自己洗的很乾淨,可頭腦還不是很清楚。她拖著拖鞋走出來,趴在窗前的臥榻上。

這裡看出去,黃浦江和蘇州河交匯成一條線,在她的眼裡,又變成彩色的線條。她甩甩頭,濕濕的頭髮飛出水珠。

她的頭髮新染了亞麻色,在學校裡被班主任罰站。連教導主任都出動了,要她染回去。

她偏不。

班主任講:「明年要高考了,你不能對不起你自己。」

這個老頭語重心長,他聽說她家裡的情況,對她寄予這樣的關愛,但莫向晚連著好幾天都頭暈暈,那時那刻並不能好好體會。

那一天是十二月的某一天,她之所以記得是因為這裡的窗戶上噴了「Merry Christmas」的英文。這是一個崇洋媚外的城市,把一座殖民地的建築保護的這麼好。

她的父親竟然放棄行長的位置去了國外。

莫向晚把頭磕在窗台上。

身後有人坐下來,對她叫了一聲「喂」。

她回頭,那是一張年輕的,斯文的面孔,有些熟悉。她想不出在哪裡見過。她學習范美叫人。

「哥哥,你好。」

那個人帶著好笑的神氣,說:「我不是你的哥哥。」

她就說:「Hi,Marc. How do you do?」

他糾正她:「我叫Mace。」

她說:「我叫草草。」

「草草你好。」

莫向晚昏頭昏腦,轉一個身對著他,她把手裡的浴袍解開來,瞇著眼睛,笑嘻嘻說:「Happy birthday!」

這也是范美教她的,范美說:「不管怎麼說你都拿了人家三萬塊,是要有職業道德的。」

她還記得他的手指冰涼,觸摸在她的身上,她竟然沒有發抖。

他似乎在問她:「你嗑藥了?」

莫向晚搖頭:「是維他命C。」

「不准亂吃維他命C。」

「好的。」不過她在他的身上聞到濃烈的酒味,反問他,「你喝酒了?」

他沒有答,開始吻她的脖子。莫向晚只覺得癢。

面前的這個人,還是會拆了他的禮物,並不打算原封不動。這一刻,她有些害怕,眼前的顏色迷亂,越來越聚會成一個黑色的洞,她要被吸進去了。

她拚命掙扎,身上的人忽然就放開她,看著她大口大口喘氣。

他說:「Hi,美女,你想好了嗎?」

這麼輕佻的口吻,讓她有一點被激怒。她睜大眼睛,看清楚他。這個身板瘦削,臉龐白皙,眼熟的男人,應當說,是一個男孩子。頭髮留得長了點,束在腦後,留一個小鬏。是在裝著嬉皮士的,可是他此刻脫光了似足凍雞。

她「格格」笑了一聲,問:「你多大了?」

他反問她:「你呢?」

她想了想,才說:「十八歲。」

「好吧,我不算和幼女發生不正當的關係。」

Mace往後動了一動,他的短褲並沒有脫,他在試圖讓她離開,但又不是情願的動作。

莫向晚的頭又暈了,她揉揉太陽穴,發覺身上的浴袍已經全部滑到地上,總歸被這個男孩看了個光。豁出去,也就豁出去。她有一種蠻勇,捉住了Mace的手臂,把Mace往臥榻上一拉。

Mace栽下來的時候,正對著她的胸膛。年輕的女孩,飽滿的胸脯,這一次Mace沒有讓開。他握住她胸前的飽滿,這讓莫向晚想到的是,她不用像范美一樣去裝鹽水袋。

然後,Mace就沒有停下來。莫向晚的腦殼一直很暈,直到激烈的疼痛傳遍全身。

范美說這是一種美好的感覺,這是在騙人。那一刻她推開了Mace,她說:「你這個流氓。」

第7章

Mace抱著她沒有鬆手,他似乎是憋著氣說:「我哪兒流氓了?」

莫向晚捶他的肩膀,才發現他的肩膀又硬又冷,原來窗戶竟然沒有關。她嘟囔一句:「我冷。」

Mace到底是直起身,把窗門「卡嗒」一下關了。

燈光全部被籠罩在室內,莫向晚抬起頭,看見了Mace年輕的面孔,白皙得沒有血色。剛才這麼冷,他們又處在窗口下,身上沒有任何遮蓋,竟然可以毫不知覺,此刻才驚覺到冷。因為冷,莫向晚又抱緊了Mace。

□的身體就像乾柴,互相擁抱以後,迅速傳遞溫度。

Mace說:「美女,你現在再罵我流氓,我也要流氓下去。現在停止是不道德的。」

莫向晚不知怎地「噗哧」笑出來,她迷迷糊糊問:「你是誰?我是誰?」

Mace說:「我叫Mace,你叫草草。」

莫向晚說:「不對,你是嫖客我是雞。」

Mace咬了她一口,就在她的胸脯之上。他說:「草草,做人不要太誠實。」

莫向晚低頭勉強看自己胸前的皮膚,有牙齒印。

她說:「我賺了三萬塊呢!」說完貝齒往唇上咬一咬,先笑起來。

Mace說:「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他的吻開始纏綿,就在她胸前的牙齒印旁邊。

她問Mace:「叫雞的感覺好嗎?」

Mace說:「一般。」

「那麼你此刻在幹嗎?」

Mace說:「草草,你很美。」

莫向晚突然想起這張熟悉的面孔,她說:「我們彷彿就在演三級片,你很像那個人。」

這時候Mace加重力道,莫向晚吃疼。他的技巧不好,她那時候不知道他好不好,直到後來和范美交流,范美驚呼:「難道你碰到的是只童子雞?」

但在那一刻,他們的身體結合,又同時在各自角力。

她對Mace說:「你應該多看看片子。」

Mace大概是皺眉了,他說:「飯島愛還是高樹瑪麗亞?」

莫向晚說:「高樹瑪麗亞沒有出過無碼片。」

Mace就吻住她的唇,他的舌頭比他的那個部位要靈活,起碼是銷了她的魂。她又混亂了,在蒙沌的雲彩間浮沉,又彷彿是在黃浦江面上流浪。

早晨起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全身已經被洗乾淨了。Mace不在房間裡,她已經安安穩穩睡在了King Size的大床上,她一抬頭,窗外隔著「Merry Chrismas」的白色花紋,她可以看見湛藍的天空。一夜下來,她終於看見了那面乾淨的天空。

莫向晚緩緩舒口氣。

這一次的經歷,並不能讓莫向晚認為范美口中的美好感覺確實是美好的。

范美很同情她:「三萬塊賣給童子雞,就當乾淨賣了。」

但這個成了莫向晚的心理壓力,飛飛姐通過范美問她:「你想不想找個好手再試試?」

莫向晚拚命搖頭。

再遇見Mace,已經是三個月以後。

上了高三的莫向晚在勉強維持每日的學業,到了下午就開始魂不守舍。她夜夜都跟著范美泡吧,有男人吃她的豆腐,她多半翻一個白眼,也不會大驚小怪了。

范美說:「如果你老是活,沒活兒干,飛飛姐會不高興的。」

莫向晚問她:「你會把我趕出去嗎?」

范美眨眨眼睛扮可愛:「最近有個帥哥追我,要跟我同住呢!」

莫向晚開始打算搬家的事情。

爺爺奶奶對她打扮得妖裡妖氣已經心生不滿,爺爺說:「明年你一定要好好考大學,這不只是為你好,以後也有出路。」

如果考上大學,她就能住宿。她是曉得的。

爺爺奶奶最近拿著小弟弟的照片往左鄰右里炫耀,小弟弟身邊的父親像是年輕了十歲。

莫向晚才知道自己長得漂亮,得益於父母雙方。可是奶奶說:「小丫頭不學好,打扮得像白骨精。我們家造了幾輩子孽,怎麼托生了這麼個賠錢貨。」

班主任找莫向晚談心,他說:「你再這樣下去是考不上大學的,你要好好想一想,你到底想要什麼?」

莫向晚對班主任說:「吳老師,謝謝你。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吳老師說:「你要保重身體,不要隨便吃不好的東西。」

她很愕然地抬頭,吳老師笑得很慈祥。

這天晚上她跟著范美去泡吧,她說:「你再介紹個客人給我吧!」

范美樂了:「你的小腦瓜終於想開了?」

莫向晚盤算的是,她的手裡有兩萬多塊,可是這幾個月跟著她們玩樂,買衣服買化妝品,也只剩下一萬不到了,這樣下去是沒有錢搬房子的。

范美拍拍她的臉:「你賺了這一筆就可以找個好點的房子,一個人獨門獨戶多好呀?」

范美的小房子在北區,周圍都是建築工地,還有懶散的髒兮兮的民工,空氣都是蒙了塵的,讓莫向晚不能感到安全。

《怪你過分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