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皇上,」允祥不禁再次歎氣了。「端敏皇姑的確不好應付,但充其量她也祇不過是個相當棘手的問題而已,但皇上卻乘機把她拿來作借口,一個正大光明的借口,事實上,皇上您真正的用意還是要懲罰滿兒,要讓她日子難過,要讓她後悔莫及,然而事到如今,倘若皇上仍要堅持下去,恐怕後悔莫及的會是皇上您吧!」

  雍正又不出聲了。

  「或許皇上您在意的不祇是滿兒曾經威脅過皇上您,也是因為十六弟屢次為了滿兒而違逆皇上的意思,但皇上應該知道,在滿兒尚未出現之前,十六弟便已是這樣了不是麼?」允祥耐心地想勸服眼前頑固的人。

  「對皇考,他是這樣,對密太妃,他也是這樣,對任何人,他都是這樣,祇要他心裡頭不樂意,誰也強迫不了他,他一向就是這樣,並不是滿兒出現之後才如此的呀!」

  雍正仍是無言。

  「皇上,臣弟知道您是想如願以償地懲罰到滿兒,又能不負皇太后所托,甚至要讓大家瞧瞧皇上您說出口的話就一定會做到,沒有人可以抗拒,也沒有人可以違逆,可這樣一來,皇上您對十六弟應下的諾言……」

  「夠了!」雍正怒喝。「你不要以為朕寵信你,你就可以如此放肆了!」

  「臣弟不敢,」允祥忙低頭哈腰。「臣弟祇是……」

  「朕說夠了!」雍正不耐煩地揮揮手。「朕不想再聽了,總之,去找他,把他給朕找回來!」

  允祥暗暗歎息。「可即使找到了他,若是十六弟始終不肯回來呢?」

  雍正背著手緘默片刻。

  「屆時再說吧!」

  無論如何,皇上就是不肯讓步嗎?

  算了,眼下不管說什麼皇上也聽不進去,屆時再說就屆時再說吧!

  「臣弟遵旨!」

  幾十條龍首龍尾的龍船一塊兒擠在珠江競渡的盛況確實非常壯觀,那龍舟長的十餘丈,短的也有七、八丈,船上搭起牌樓雕刻著精緻的魚龍鳥獸,張著旗傘,飄著七色綵帶;橈手四、五十人,大船多達百人,還有揮旗者用打旗動作協調橈手之間的聯繫,擊鼓的節奏是划船的關鍵,拍板聲配合擊水聲是對橈手們的鼓勵,萬千群眾的喝采更是最有力的聲援。

  驟然間,鼓聲三響,紅旗先動,數十條龍舟便宛如蛟龍一樣在水面上飛躍而出,寬闊的木漿也如飛舞著萬支利劍,在擊鼓聲中,龍舟劈浪前進,那聲響簡直比千雷轟鳴更震撼人。

  「哇,好厲害!好厲害喔!」小日兒跨坐在烏爾泰肩頭上,興奮地拍打著烏爾泰的腦袋。「加油!加油!耶!」

  「加油!耶!」梅兒也坐在塔布右肩上蹦蹦跳,盲目地跟著哥哥大喊大叫,同樣興奮得東倒西歪,如果不是佟桂在後頭扶著她,她早就不曉得跌到哪裡去了。

  老實說,滿兒什麼也看不到,雖然他們站得相當前頭,但她委實不夠高,幾個一般高度的男人就足夠把她的視線遮擋得一絲不露光了,不過她還是很開心,一張笑臉燦爛得比朝陽更耀眼,一手緊緊挽住允祿,一手拉著玉桂不曉得在說什麼。

  「爺,爺,」同玉桂說完,她便轉過來仰眸睥著允祿,兩眼中儘是央求。「咱們待會兒上蘭元茶居喝茶去好不好?」

  「妳想去就去吧!」祇要一出門,允祿那張稚嫩的娃娃臉更是一片冷峻。「不過只得今兒一天。」

  「是,只今天,只今天。」

  滿兒笑呵呵地示意塔布和佟桂先去佔個桌位,免得待會兒客滿了。可是……

  「哥哥!哥哥!」

  梅兒揮舞著兩手哭叫著不肯走,她不纏阿瑪,不黏額娘,只跟定了阿哥;小日兒聞聲回過頭來,竟也揚出兩手朝妹妹伸過去。

  「來,哥哥抱抱,哥哥抱抱!」

  開什麼玩笑,他自己都坐在別人的肩頭上了,還想抱妹妹!

  玉桂忙接手抱過去,兄妹倆便一高一低地牽著手,雖然梅兒已經瞧不見龍舟了,但她還是很高興,哥哥叫,她就跟著叫,哥哥跳,她也跟著跳。

  「爺,梅兒眼睛像我,小嘴兒像你呢!」

  「嗯!」允祿淡淡地應了一聲。

  
《出嫁難從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