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好狡猾,害我白白高興了好一陣子,滿心以為這回你鐵定可以在家裡好好休息上一年了,誰知從頭到尾都是你的詭計,可惡,你算計皇上不夠,居然使計使到我頭上來了……」

  「不……」允祿忽地翻過身來與她正面相對,眼神異常陰沉冷酷。「那是給田文鏡的懲罰!」

  「呃?」滿兒楞了一下,「懲罰?什麼懲……啊!」恍然大悟。

  允祿向來不管閒事,田文鏡官作得再爛也與他無關,百姓就算死得一乾二淨他也不痛不癢,但田文鏡竟敢讓她跪著說話,末了還下令衙役掌她的嘴,這才是罪大惡極,萬死不足以贖的過錯。

  所以,田文鏡必須受到懲罰,這一切都是為了她。

  「允祿,」滿兒感動地呢喃。「不要這麼寵我,你會寵壞我的!」

  允祿無言,修長的手撫上她的粉頰,大拇指輕輕拂挲過她的櫻唇,雙眸不變的冷冽,眼底深處的火焰始終熾然。

  雙眸赧然垂落,旋又揚起,滿兒幸災樂禍地哼了哼,「不過那也是應該的啦,也好讓田文鏡明白不是沒有人動得了他,夜路走多了總是會碰上鬼。」再俏皮地皺皺鼻子。「可是你還是會提前結束這段休假,對吧?」

  允祿仍然不吭聲,只把手掌往後移覆上她的後腦勺,微一使力將她壓下來印上他的唇。

  半晌後,他放開她,冷凝的眼盯住她,依舊不語。

  滿兒不禁深深歎了口氣,屈服了。「好啦、好啦,不過別忘了,最少要三個月喔!」

  允祿的回答是移開枕在她大腿上的腦袋,將她整個人拉下來覆在他身上……

  窗外,雪花又紛紛飛飛地飄落,毛毛地,像片片棉絮,垂懸的柳枝上掛滿了雪絨,仿如絲絲柔情,深深地沁入心底。

  這年冬季,好溫暖。

  翌年,田文鏡解任還京師,坐兵部尚書虛銜,有銜無職,只好乖乖在家裡替孫子換尿布,多半是換尿布發不得威風,小娃娃也不理他那一套,所以沒多久他就無聊「死」了。

  不過那是題外話,不重要,重要的是踏青節過後未久,允祿又得出遠門了。

  「明天?準備行囊?你要上哪兒去嗎?」滿兒一邊爬上床,一邊問。

  「西藏。」

  「西藏?」爬行的動作停在允祿身上,滿兒愕然轉過頭來驚呼。「但你不是說過不會再出遠門了?」

  俯下漠然的眼,允祿看著像只過路的貓一樣跨在他身上的滿兒。

  「我沒有那麼說過。」

  「明明就有!」

  「我說盡量。」

  丹鳳眼徐徐瞇起。「你在跟我玩文字遊戲嗎?」

  「沒有。」

  氣唬唬的過路貓咪惱火地划動四肢爬過他身上,不怎麼優雅地跪坐在床裡邊。

  「那麼請問你所謂的盡量,是將出遠門的時間從一年十一個月改為一年十個月嗎?」

  「不是。」允祿淡然否認。

  「那是什麼?」

  「盡量。」

  滿兒驀然揚起兩手尖尖十隻爪,正在努力控制不把它們抓到允祿的脖子上去,咬牙切齒半天後,方才悻悻然地收回去。

  「允祿,你知道我擔心你呀!」她想跟他講理。「我……」

  「不必擔心。」

  「就算你這麼說,我還是會擔心,擔心你的身體……」

  「不會有事。」

  「你或許有這種自信,但倘若有一天……」

  「我不會倒。」

  「我說的是倘若……」

  「沒有倘若。」

  每句話都被他的四字「真言」打斷,說都不給她說完,滿兒僵硬地注視他片刻後,猛然背過身躺下去,恨恨地把屁股翹高高對著他。

  
《出嫁必從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