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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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駱繹握住她腳踝拎起來看,周遙羞得立即扭身,不及駱繹迅速在她底下一捏一探。

「啊!」周遙心肝肺一道兒顫。

「撒謊。」駱繹低眉搓了搓濕滑的指尖,再看向她,目光深深如一隻狼。他輕吸著臉頰,眼神鎖緊她,慢條斯理開始解睡袍。

周遙被他看得汗毛倒豎,深覺大禍臨頭,立即往床下溜:「我逗你玩的,再見。」

駱繹探身一把將她扯回來壓在身下;周遙瞪著眼睛,烏髮散亂。

駱繹動作放緩,垂下眼簾,撿她鬢角臉頰上的碎發,一縷縷撥到一旁了,眼神移過來:「我好像和你說過——我這人報復心很強,逗我玩之前,先做好準備。」

周遙沒有任何準備:

「嗚——」

……

周遙泥巴一樣趴在床上,一動不動,喘氣聲沉沉,證明她還有氣息。

駱繹從外邊進來,端著一杯水,喂到她嘴邊。

周遙抬起身子,嘴巴湊過去喝,邊喝邊用嘴把杯沿往下壓,慢慢喝完大半杯了,終於來了點精神,拿眼睛斜他,嗔道:「駱老闆,你一點都不心疼我。」

駱繹喝著水,斜睨她一眼。

「我都快被你拆掉了!」

「不舒服?」駱繹放下水杯,問。

周遙:「……」

「周遙,你知道你這種行為叫什麼嗎?」

「什麼?」

「得了便宜還賣乖。」

周遙:「……」

又爭辯:「你像我這麼大的時候,我還是小學生呢。」

駱繹:「所以呢?」

周遙癟癟嘴,哪有什麼所以,她就是心情好,想講話了。她翻個身躺在床上伸了伸懶腰,又縮回被子裡:

「你這裡比我們宿舍暖和。宿舍裡冷死了,還不供暖。」

「我這兒也沒供暖。」駱繹掀開被子,上了床。

「有供暖呀。」周遙撲進他懷裡抱住他的胸膛,眼睛笑瞇瞇地彎起,像一隻小狐狸。

駱繹淡淡哼笑一聲,關了燈。

……

不到一星期,北京氣溫降了十度。供暖日遲遲不到,苦壞了學生們,夜裡睡覺全凍成狗。

周遙卻過得格外滋潤,住在駱繹家,夜裡暖烘烘睡得香,只不過睡前難免得用別的方式「交暖氣費」。

唐朵她們都以為周遙回家住了,沒在意;至於那天撞見駱繹,她們也信了周遙的解釋——駱繹來北京有事,恰巧碰到。

舍友們都認為周遙三分鐘熱度,哪會真喜歡上客棧老闆。不過,這些天她氣色越來越好卻是顯而易見,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逛了美容院。

周遙實驗室駱繹家兩點一線地跑,自在自得;

駱繹照常上班,管理採購部大小事宜,期間和夏總打過幾次照面,夏總仍不待見他,卻也挑不出他毛病。

駱繹把採購部的歷史資料翻了個遍,終於找出些蛛絲馬跡,這時陸敘來聯繫了,說他們那邊也有了消息。

駱繹原打算約一家咖啡館,但陸敘直接登門。駱繹也不奇怪,他這住處自然瞞不過警察。

陸敘進屋先四處瞧了瞧:「你這地方住著舒服啊。」

駱繹隨意看了一眼,忽覺周遙住進來後,家裡變化很大。流理台上,餐桌上都擺著小小的玻璃缸,盛著水生植物,小魚在其間游弋。落地窗旁放著綠蘿和吊蘭,沙發上多了紅色藍色的靠枕。

客廳一側的裝飾牆上原來空空如也,如今也擺上五顏六色的石頭和現代工藝品。

那個原本晦澀冷寂的空間不復存在。

「喝什麼?」

「水就行。」

駱繹倒了兩杯水,遞一杯給陸敘。

陸敘拿了煙出來,含一根在嘴裡,又遞一根給駱繹,駱繹抬手攔了攔。他最近抽煙也少了。

陸敘在身上摸:「操,忘帶打火機。」

駱繹扔給他,陸敘接住,點煙,問:「你還是懷疑燕琳是丹山?」

「嗯。」

在亞丁,駱繹給陸敘分析過,燕琳出現的時機太巧。

周遙原本要跟林錦炎他們一起走洛克線,一旦遠入深山,突發意外,誰也控制不了。可她臨時改了主意,而林錦炎作為隊長沒法推辭不去。深山裡手機沒信號,無法和丹山的人取得聯繫,等於失去周遙的動態。

這個時候,燕琳就來了。

她來後不久,吳銘死了。

燕琳被持刀人綁走時,駱繹在灌木叢裡發現了揉碎的煙屑。他很清楚燕琳並非那種在緊張狀態下便失去分寸的人,只有一種解釋,她點煙是有意識的——向持刀人暗示她的位置,以便「被綁走」。後來的「正當防衛」也就順理成章。

至於強.奸,駱繹認為吳銘沒那個膽,燕琳的原計劃應該是營造打鬥現場,假裝即將被殺,而後殺人防衛。但她也沒料到警察來得這麼快,沒有充足時間設計細節,又怕出破綻,不得已只能走下策,下令讓那個持刀人強.暴了她。

別的女人或許做不到,但燕琳有這個狠心。

雖然駱繹這樣判斷,但陸敘的觀點還和當初一樣:「我認為燕琳只是丹山的左右手,和醫院裡試圖綁架周遙的那個人地位差不多。」

駱繹定定地搖了一下頭。

「你覺得丹山會是一個女人?」陸敘問,「你有什麼證據?」

「沒有證據。直覺。」

陸敘無語,挑起眉:「直覺?」

「是。起初我也猜測她只是丹山的左右手,但是——她殺了吳銘之後,我在她房間裡坐了半個晚上。」

駱繹說到這兒,停了下來,他無法描述那夜裡的詭異氣息,當他沉默坐在黑暗中時,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她不是下屬,她就是丹山。」

「她原本想殺我,但一次次失敗。而我設計抓到了那伙持刀人,還差點活捉吳銘,讓她焦頭爛額,改變計劃『被侵犯』。這喚起了她的興趣。」

「興趣?」陸敘困惑。

「燕琳很要強,喜歡和人較量,崇拜比她強比她狠的角色。不論在精神上,還是身體上,」駱繹低頭,撥了一下手指,「這會讓她興奮。」

這曾經也讓他興奮。

陸敘皺眉:「照你這麼說——」

「她已猜到我懷疑她和丹山有關,只不過沒確定她身份。」

陸敘不解:「她既然猜到,為什麼不行動?」

「哪裡沒行動?」駱繹看向陸敘,奇怪地勾了一下唇,「第二天晚上綁架周遙的人就來了,而且帶著槍。」

「陸警官,周遙運氣好,那天剛好在醫院,能撐到姜鵬趕來。如果那晚周遙在客棧房間裡睡覺。現在你就不會坐在這裡了。」

陸敘想起醫院發生的事,心有餘悸:「對方很有準備啊。山洪那次,等著周遙落水把她擄走,神不知鬼不覺,警方甚至不會懷疑。」

駱繹卻再度搖了搖頭:「醫院那一撥人,不是只為綁架周遙而去亞丁。」

「什麼意思?」

「前一晚來了一撥持刀人,他們很有把握,但在我這兒失算了。短短一天之內,醫院又來一撥,而且那個首領級別很高。這人手調度,你不覺得太快?陸警官,丹山的活動範圍在雲南吶。」

陸敘一愣。

「他們此行的目的是保護丹山。」駱繹篤定地說,「燕琳就是丹山。」

「你的推測很合理,但不絕對。而且,」陸敘思索幾秒,終於說,「駱繹,實話告訴你吧,我在雲南的同事查到可靠消息,丹山是個男人。」

這下輪到駱繹微怔。

「你確定?」

陸敘歎氣:「我也才知道。有警察在丹山身邊做過臥底,那時丹山只是個新起的玉石走私販,後來臥底身份暴露,就撤回來了。」

「之後?」

「說來奇怪,那之後就再也沒了丹山的具體消息。」

男人?

駱繹咬一下唇,想了一會兒,問:「什麼時候的事?」

「三年前。」陸敘道,「這三年,那邊的警方再沒近距離接觸過丹山,玉石走私圈子裡也是只聞其名聲,不見其真人。」

駱繹蹙眉,表情嚴峻。

陸敘:「所以燕琳這塊兒還是得按我在亞丁跟你說的,拿她當魚餌,別輕舉妄動。就怕她這線索一斷,丹山就徹底找不著了。」

駱繹不發一言,疑慮重重,但一時也捋不清。

陸敘又問:「你這邊最近有什麼動靜?」

駱繹抬起眼:「等確定再告訴你。」又道,「我過兩天要陪夏總去趟版納。」

「那什麼玉石原料採購大會?」

「你消息挺快。」

「燕琳他們公司的負責人也會去。」

駱繹搖了下頭:「燕琳親自去。」

「為什麼?」

駱繹看他一眼:「因為我去。」

陸敘:「……」

「你這次去就為公司,還是有別的目的?」

駱繹不瞞他:「我把歐婭前幾年的採購項目查了一遍,有幾處小問題。我去會會那邊的供應商。」

「需不需要我——」

「姜鵬在那邊。他的人會照應。」

陸敘說了句注意安全,就告辭了。

臨走之前,駱繹提醒一句:「想讓對方盡快露出馬腳,等燕琳到了那頭,控制林錦炎,切斷他和丹山一夥的聯繫。」

……

十一月底,land項目一期第九次測試成功。

周教授帶著實驗室的科研人員們見證了那一刻——在各地野外勘察得到的樣本數據分析結果與land反饋的遙感圖像數據分析結果吻合度高達99.1%。

land一期圓滿成功。

周遙興奮不已,想把這消息第一個告訴駱繹,和他一起慶祝,可周教授要請工作人員回家吃慶功宴。周遙跟著大夥兒走出實驗樓,就見夜色裡,駱繹站在花壇邊等她。

周遙跟著大家朝他走近,衝他抱歉地笑一笑,又燦爛地笑一笑,豎了個大拇指。

駱繹便明白land成功了。

一群人擦肩而過時,駱繹對周遙淡淡地笑了。

周遙到了家才看到駱繹發來的短信,兩個字:「謝謝。」

雖然周遙只是打下手的,但她依然高興極了。忙了那麼久,接下來會有段休息期,周教授要跟上頭的領導匯報項目成果。

周遙坐在桌上吃飯時,開心地歪了兩下頭。夏明真眼風一掃,周遙默默坐好。她在駱繹家無拘無束慣了,一時沒調整過來。

周教授和大家笑語不斷,周遙默默坐在夏明真身邊埋頭吃飯,途中保姆阿姨過來,說阮助理打電話問訂機票去版納的事兒。

周遙聽見駱繹的名字,豎起耳朵,原來是去西雙版納開會,立即道:「媽媽,我也要去。」

夏明真看她一眼。

「這幾天北京好冷,帶我去吧。剛好我放假。」

夏明真居然同意了,周遙正高興,就聽她說:「問一下蔣寒,想不想去版納玩兩天。」

周遙:「……」

周遙回房後,先問了陸敘,陸敘說可以出行。周遙又給蔣寒打電話,警告他不准跟去。

蔣寒呵呵兩聲:「周遙,輪到你來嫌棄我?我還就偏要去,請假不上課也要去。」

周遙:「蔣寒你煩死!」

……

出發前,周遙想著能跟駱繹在夏總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還有點兒變態的小興奮。

在機場一見到駱繹,周遙就衝他擠眉弄眼,駱繹沒給她回應,看了一眼她身後的夏總、阮助理、還有——蔣寒。

周遙興奮勁兒不散,可夏總在,她不敢造次,還得做乖乖女,憋得很辛苦。時不時趁其他人都走到前邊去了,偷偷摸一摸駱繹的手,駱繹卻似乎沒什麼興致,並不理會她,周遙只當他不想讓夏總發現,逗了幾次就不逗了。

到了版納傣族自治州首府景洪,瞬間回到夏季。一路艷陽高照,繁花盛開,熱帶植物遮天蔽日,金色佛塔掩映其中,竟有到了泰國的感覺。

周遙興奮回頭看車後座的駱繹:「我以前聽人說,傣語和泰語很像。」

駱繹冷靜看著她,不發一言。

周遙一愣,眼神平平地移開,落到他身旁的蔣寒身上:「誒,跟你說話呢!」

「後座上倆人,我怎麼知道你跟我講話?」蔣寒嗆她。

周遙心裡有鬼,狠狠瞪他一眼,轉回頭。

蔣寒:「周遙你再瞪我試試?」

周遙剛要回嗆他,見夏明真微皺了眉斜睨著她,又縮回座位上。

夏明真回頭看一眼,看到駱繹,淡淡一笑:「這倆孩子從小就這麼鬧騰,見笑了。」

駱繹彎一下唇角。

辦理完入住手續,稍一收拾,就到了晚飯時間。

周遙換上了漂亮的白底染花裙子,把自己好好打扮一番,走出門碰上蔣寒。

「去相親?」

周遙懶得搭理。

又見駱繹、夏明真、阮助理從各自的房間出來,周遙殷切地看了駱繹一眼,很短暫,便看向夏明真。後者很滿意女兒嬌艷如花的狀態,邊往電梯方向走,邊對蔣寒道:「蔣寒,遙遙這身衣服好看吧?」

「好看。」蔣寒答,低眉看一眼周遙裙子上的腰帶,見折了起來,伸手幫她順了順。

周遙一縮,拉開距離:「我自己來。」

蔣寒皺眉:「你以為我想對你怎麼樣?」

周遙摸著腰帶,別過頭去,偷偷看一眼駱繹,後者跟沒看見她似的,逕自走進電梯。

電梯緩緩往餐廳那層下落,電梯裡五人都沒說話。

駱繹站在最裡頭,瞥一眼周遙的裙子,面不改色地伸手,準確找到她底下的柔軟,不輕不重地揉捏一把。

「啊!」周遙渾身戰慄,激跳而起。

電梯一震。

駱繹淡淡目視前方。夏總扭頭看著女兒的失態行為,圓目微瞪:「周遙?」

周遙摸背後:「有只蟲子咬了我一下。」

夏明真收回目光。

周遙咬緊了牙,卻又不能把駱繹怎麼樣,一直等到出電梯了才有機會回頭狠狠瞪他一眼。

……

阮助理預約了靠窗的桌子,夏總吃飯時不愛說話,阮助理也受她影響,桌上只剩蔣寒時不時跟周遙講幾句。

吃到半路,突然一個小男孩撲過來抱住駱繹的腿:「叔叔!」

駱繹垂首:「淘淘?」

周遙抬頭,看到一個陌生女人走過來,旁邊跟著——燕琳。燕琳一襲黑色過膝裙,又輕又薄,襯得她的身材比在亞丁還要凹凸有致。

周遙再看駱繹,那個叫淘淘的小男孩正指著駱繹盤中的食物,讓駱繹夾給他吃。

周遙坐在那裡,覺得自己像個陌生的外人。

燕琳上前來沖夏明真一笑:「夏總,好久不見。」

歐婭與燕妮是競爭對手,當初歐婭陷入危機,燕妮新軍突起,背後誰搗鬼,夏明真心裡一清二楚。然而無憑無據,面子上還得維持。

「燕總。」夏明真微笑。

「沒想到夏總會親自過來,還有阮助理,蔣家公子——」燕琳目光落到周遙身上,周遙屏了一口氣,如果燕琳說認得她,再牽扯出她住過駱繹的客棧,夏明真只怕會勃然大怒。

周遙迅速瞥一眼駱繹,後者摸著淘淘的腦袋,全然不在意的樣子。

「這位——」燕琳看向夏明真,「我猜是您女兒。」

夏明真笑了一下。

周遙也對燕琳微微頷了下首:「你好。」

燕琳意味深長笑看著周遙。周遙這才意識到燕琳不屑於在駱繹跟前耍那惹人厭的拆穿小伎倆,而駱繹也深知她性格,所以他泰然自若。

又是那該死的她無法插足的默契。

周遙低頭吃菜,味同嚼蠟。

燕琳打完招呼要走,她妹妹卻從包裡拿出一張照片:「繹哥,這是你和淘淘的照片,兩年前就準備送你的,喏。」

「謝了。」駱繹收下。

周遙瞟一眼那照片,駱繹抱著一個幼小的男童,淡淡笑著。再看眼前淘淘跟他熟稔的樣子,絕非時隔兩年後第一次再見。

他回北京後見過淘淘,見過燕琳。

周遙拿著筷子,手指麻木。

燕琳淡笑著微微頷首,優雅告辭。而被她惹到的不止周遙,夏總臉色維持平靜,看了駱繹一眼,說:「駱先生,你這前女友很有本事。」

駱繹笑笑:「認同。」

夏明真沒再說話。駱繹卻心知肚明。

這趟出行夏明真不必親自前來,無非是不信他。巧就巧在,他那前女友也親自來了,倒像他倆事先約好。

飯後,當地的合作夥伴請夏總出去看夜景,周遙借口頭暈,回房休息。駱繹也沒去。

周遙倒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出神,又開始不停地看手機。

八點,九點,十點,駱繹沒有聯繫她。他在房間裡幹什麼?看電視,玩電腦,不像他。

出門了,去看淘淘了?

燕琳也住在這裡,她去找他了?她相信駱繹,可她無法忍受燕琳在他面前的姿態。

周遙煩躁地抓抓頭髮,突然討厭起自己來,討厭著被他掌握的狀態。

時間慢慢過去,夏總回來了,睡覺了。

夜裡十一點了。

周遙焦灼地在床上翻來覆去,看一眼慢慢走動的掛鐘,再看看空無訊息的手機,終於忍不住出了房間。

駱繹的房間在另一條走廊上,倒不怕被發現。

周遙敲了兩下門,有些忐忑,門很快開了。

駱繹看她:「還沒睡?」

「天熱。」周遙走進去,四處看,行李箱擺在櫃子上,裡頭的衣服收拾得整整齊齊,床上有剛躺過的褶皺,只有一個人。

周遙鬆了口氣,扭頭看他:「你晚上在幹嘛?」

駱繹下巴朝書桌上一抬,筆記本開著。周遙笑:「忙工作呀。」她走去那邊,低眸看見垃圾桶裡的水果糖紙和小餅乾包裝。

淘淘來過。

周遙臉上笑容散了。她背對著駱繹,後者沒看見。

她也沒說什麼,回去坐到床邊,手撐著床沿,輕輕晃蕩著腿。

駱繹把椅子拉過來坐到她對面,手肘撐在腿上,傾身湊近她,輕聲:「睡不著?」

周遙抬起腦袋,黑眼睛看住他:「駱老闆,我想跟你睡。」

駱繹淡笑,摸了摸她的頭:「不怕被你媽媽發現?」

「她已經睡了。」周遙說完,又癟了癟嘴,「我不管。」

「那——」駱繹剛開口,手機響了。

駱繹摸出手機看一秒,立即手指一轉,翻了個面。

但周遙已經看到了「燕琳」。

駱繹起身走進浴室,周遙安靜地看著面前的空椅子。

……

駱繹關上浴室門,皺眉接起電話,壓低聲音:「你有完沒——」

「繹哥,我猜你沒能約到高總?」燕琳輕笑,「我這裡倒是有一層關係。」

……

駱繹出了浴室,周遙抬頭看他。

「你先回房休息,我現在出去辦點事。」

周遙仰著腦袋:「這麼晚了。」

駱繹倉促一笑:「見個很重要的供應商。」說著,轉身拿桌上的打火機和煙。

「是燕琳嗎?」

駱繹停下,回頭看她,表情變得冷靜。

他說:「不是為了去見她。」

「那就是她也會在。」周遙執拗地盯著他。

「對。」駱繹轉身,把煙盒打火機裝進兜裡。

「不許去。」周遙突然開口。

駱繹頓了一下,走到周遙面前的椅子裡坐下,看住她的眼睛:「周遙,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處理。還有,我和燕琳沒有任何關係。」

周遙呆呆看著他,有些迷茫,可最終,她還是搖了搖腦袋,異常固執:「我不想你去。不管是幹什麼。」

「周遙。聽話。」駱繹語氣稍稍嚴厲了,帶著壓力。

周遙嘴唇顫了顫,突然衝他嚷:「我不聽話!你也別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我就是不想讓你去見她!」

駱繹隱忍地皺了眉,臉色微變:「說不通了是嗎?」

周遙恨恨看著他。

他直視她半刻,垂眼看一眼手錶,命令地說:「你在這兒休息,我盡快回來。」

他起身而去。

「駱老闆。」周遙聲音輕了下去,卻纏住駱繹的腳步,他停在門廊裡,

「駱老闆,我很喜歡你。」

周遙異常的平靜,說,「但是,不許你去找她——我知道我說了你也不聽,反正你從來都不聽我的。可是——」

她威脅,「你要是出去,我立刻就走,從你面前消失,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

駱繹咬著牙齒,頓了幾秒,拉開門出去,又關上了門。

房間裡安靜極了,好像能聽見掛鐘走動的聲音。

周遙呆滯地坐在原地,心被亂刀剁碎,竟然察覺不到疼,麻木掉了。

她低下頭,看著眼淚一顆顆砸在自己手上,吧嗒,吧嗒。她並沒有哭,只是眼睛在掉淚。

不知過了多久,她癟著嘴巴,拿手背把眼淚擦乾淨,又抽了抽鼻子,才慢吞吞地站起身往外走。

才拉開門,就愣在原地。

駱繹單手插兜靠在對面牆上,抽著煙,眸光深深看著她。

《因為風就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