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影瘦,一枝芳信東君手(一)

清影瘦,一枝芳信東君手

鬧中取靜的精緻宅院裡,池館如畫,殘荷零落。8

書卷驀地落地,又被質若冰雪的修長手指撿起。

寬大的玉白袖子隨著他的動作拂到地間,再抬起時,已有些微灰塵棼。

樓小眠卻恍若未覺,只盯著屋外殘荷搖曳,不可置信般低低道:「小產?怎會小產?」

鄭倉在旁忐忑答道:「據說起了爭執,太子動了手。」

「居然都不知道她有孕在身?」

「大約是在江北的時候懷上的,都還未及察覺。何況太子姬妾不少,這麼多年都沒動靜,身邊的人便不容易往這上面想。」鄭倉遲疑了下,低低道,「其實小產也未必是壞事,不然……早晚是個掛礙。」

「小今的孩子,怎能說是掛礙?」樓小眠如潭黑眸有波瀾湧動,「若是因此傷了身子,豈不是我害了她!」

鄭倉忙道:「早已打聽過了,太子妃並無大恙。何況又有皇上疼惜,連皇后都被訓斥了,誰還敢惹她生氣?她是習武之人,想來頂多有個十天八天的,便可康復如初。閨」

「但願吧……可沒人惹她生氣,她便不會氣惱了麼?」

有冷風越水而來,撲到樓小眠微赤的面頰,他便按住了胸,低咳。

彷彿壓在胸腔內紓解不開般的悶悶的咳,極低,卻能令人清晰地感覺到他的痛楚。

屋外,有人柔柔歎道:「天氣涼了,這病又該不時發作了,怎的還不知保重,站在窗口吹這涼風?」

樓小眠轉眸,卻見紫衣女子懷抱箜篌,羅裙輕揚,衣帶隨風,如一朵迎風而綻的曼陀羅,婉媚風流,自蕭蕭落葉間款款走來。8

帶了三分淒涼,三分歡喜,她凝望著他,然後盈盈而拜:「主上!」

樓小眠便輕輕一笑,「阿曼,你來了!」

傳說,曼陀羅有劇毒,花、葉、籽無一例外。

但又有傳說,曼陀羅鎮痛解痙,當年有位絕世名醫,用它為主料研製出「麻沸散」。

一劑下去,疼痛全消,知覺全無。

這日許思顏在府裡伴了木槿一整天,夜間照舊寢於鳳儀院。

木槿輾轉了一日,給明姑姑哄著服了兩次藥,卻幾乎粒米未進,至晚間腰部酸疼雖好轉許多,整個人卻愈發萎蘼消沉了。見許思顏欲解衣睡過去,她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撐起身來將錦衾鴛枕一齊擲了開去。

「我身子還未乾淨,不能髒了太子貴體,太子請吧!」

逐客令下得簡潔明瞭。

一雙大眼睛裡水氣氤氳,似汪著淚,又似焚著火。

許思顏便覺自己被那水淹得透不過氣,又像被那火灼得滿心裡的疼痛。

自己一手築成的水深火熱,無從逃避。

明姑姑夾在其中自然左右為難,「太子你看,太醫再三交待了,太子妃如今不得受驚著氣……」

許思顏默然,然後令人鋪了軟榻,不聲不響地睡在了臥室的另一邊。

木槿便伏在床上喘著氣瞪他,只恨自己力氣未復,不能從床上爬過去,把他連同他的軟榻擲出屋去。

明姑姑又驚又急,只坐於床畔替她順氣,低低勸道:「太子也不是有心的,公主看開些,氣出病來可如何是好!」

木槿也不說話,將臉埋在明姑姑的衣袖間。

片刻,便見有大團濕意在袖間洇染開來。

明姑姑又是心疼,又是心酸,抱住她禁不住也落下淚來。

許思顏倚於榻上默然看著,有心放低身段上前柔聲勸慰,只怕更惹木槿生氣,臉上多幾條野貓抓痕還是小事,真將她氣出個什麼來,可就越發糟糕了。

因著吳帝的吩咐,慕容依依一整日都隨侍於旁。雖然站得腰酸腿軟身子無力,但能一整日伴在太子身畔,不時含情脈脈投上幾眼,說上幾句貼心話兒,倒也不覺辛苦。

此時太子、太子妃都已預備入睡,本該是她回蟾月樓的時候了。但她眼見許思顏受太子妃如此冷待,已是淚盈於睫,遂走到木槿身畔盈盈拜倒,道:「太子妃,太子到底一國儲君,便是得罪了太子妃,依依在此代太子陪個不是,求太子妃別再記恨太子了!」

木槿再不料她這時還敢尋找機會討好賣乖,竟是氣得笑了。她的眼眶尚濕著,人已撐起身來喝道:「我好好的嫡皇孫沒了,你一個小小妾室,代陪個不是就能完了?敢情在慕容良娣眼裡,我這個太子妃的孩子,竟是那樣的廉價!」

慕容依依張皇,「不是,妾身怎敢說太子妃的孩子……」

「不敢說都已說了!」木槿眉目冷凝,「你瞧不上我的孩兒,我還瞧不上你呢!那麼愛跪,到外邊跪去!」

慕容依依還未回過神來,那廂明姑姑一邊扶木槿臥下,一邊使了個眼色,秋水等已奔上前,逕自將她扯起,丟向屋外去。

慕容依依慌忙扭頭向許思顏求救,連聲喚道:「太子,太子……」

許思顏眼瞧著木槿臉色煞白,不覺扶額。

若他此時敢上前相助慕容依依,便是這野貓兒病得再厲害,也會衝過來把他和慕容依依一樣被趕出去吧?

多少人正盼著他和太子妃水火不容,連父親都開始想著讓他們和離,再招惹她無疑找死……

連太子都毫不領情地選擇了袖手旁觀,其他人更不會出言諫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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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老媽住院,餃子一直陪床中,雖帶了本本在醫院,可沒法上網,只能手機看看評論,但回評不大方便,抱歉哈!有些存稿,剛特地回家來預存上了,所以不會斷更,週日還會有萬字更

《君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