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不聞舊人笑

    一步一步慢慢走出宮門何戢的車輿還在宮外等候越捷飛靠在車邊嘴裡叼著一片樹葉眼睛半合好似昏昏欲睡。

    楚玉上前拍醒他上車回府路上與何戢依然是一路無言。

    回府的時候楚玉在東西上閣交界處與何戢分開兩人斯文有禮的道別各懷鬼胎相敬如賓。

    楚玉回到住處下意識的摸出銀簪才俯下身腦海中隨即浮現容止漆黑幽深的眼眸她撇撇嘴手腕一轉銀簪又收回袖子裡不過一下子戒掉開始便依賴上的習慣總是有些不好受心頭好像沒什麼輕撓一樣的微微躁動不安。

    定下神楚玉喚來幼藍讓她把前陣子撤去的熏香爐子搬回來再給她點上。

    門窗閉鎖舒雅輕靡的香氣很快的便充盈著房間讓整個人的神經都放鬆起來但是楚玉卻沒辦法安寧的睡過去她坐到床邊的桌案前自取紙筆大張的白紙攤在面前她垂眸沉思握筆的手卻懸在半空遲遲落不下去。

    生了容止那件事後楚玉便有了更深一層的危機意識這年頭面不可靠侍衛不可靠駙馬不可靠連皇帝也看起來很不可靠她唯一能夠放心相信的便知有自己。

    思量片刻楚玉還是放下筆叫來幼藍吩咐了幾句幼藍回以驚愕的目光時楚玉微笑道:「記住不要多打聽不要多問按照我說的去做便是我自有打算。此外不要讓太多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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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早楚玉早早的起來把跟自己一樣被熏香薰了一整晚的衣服穿在身上猶豫一下帶上容止昨日送的香囊坐上自己的車輿上午未過半的時候便入宮去了。

    昨天她雖然根據所看到的做出一些推導和想像然而畢竟沒有充分的證據來支撐昨日所見也許只是巧合想要證實最好自己再用眼睛親自看一遍。

    這回楚玉見到劉子業卻不是在空蕩蕩的宮殿裡了她被宦官引領到皇帝的書房也就是所謂的御書房裡便又看到那個臉容蒼白的少年一臉陰戾的坐在長几後眼神狠毒得駭人。

    他絲毫不遮掩滿腹的殺意就這樣喧囂著張揚噴薄而出這少年尚不足弱冠心腸卻好似被早已墨汁染得漆黑楚玉見了心下一涼又忍不住忐忑起來。

    雖然她府上男寵也有心懷叵測者然而沒有一個如他這般毫不遮掩全無克制那些人所做之事必然是有理可述有利可圖的並且在某種程度上受她身份的鉗制。

    可是劉子業呢?他身為帝王手中的權力在王土之上無可限量偏偏是這樣喜怒無常的脾氣……

    劉子業好似正在怒他不經意抬起眼來瞧見楚玉站在門口卻沒有如昨天一樣撲來只陰沉沉的道:「王姐我想殺人。」今天的劉子業不再像昨天那樣撲過來顯出了幾分為君者的持重可這樣才讓楚玉更為的擔憂。

    楚玉心頭一突面上卻不動聲色的走過去輕聲道:「殺誰?」不會是她吧?現在跑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溫柔的香氣在空中飄散宛如絲縷一般的撫過劉子業刺痛的神經他深吸一口氣忽然不再那麼暴躁了可眼神依舊有些陰沉:「有個人太討厭每天上書教訓我我很不想看見他。」

    楚玉慢慢的跪坐在劉子業身邊目光瞟過桌案上的諫書將其中幾行收入眼中大概意思是說小皇帝行為不檢寵幸奸邪有失君王風範什麼的。

    這諫書寫得很不客氣劉子業又是這樣的脾氣楚玉覺得那大臣能活到今天實在是老天保佑。

    劉子業抬手一揮那奏章便被掃落桌下他身體歪斜倒在楚玉腿上深吸口氣後出一聲舒服的呻吟片刻後他懶洋洋的拉楚玉的衣袖:「阿姐你怎麼今天又來了?是不是缺什麼?我立即下旨賞賜給你。」

    楚玉無聲的搖搖頭盡可能壓抑住心中的異樣柔聲道:「什麼都不需要我前陣子來得少了今天特意補償一下還不行麼?」儘管這身體與少年皇帝是至親的血肉但心理上劉子業對楚玉而言不過是個擁有可怕權勢的陌生人就算劉子業表現出多麼的依賴可是楚玉的反應依然是戒懼審慎居多。

    她不過是一千多年後錯誤到來的遊魂要她對一個才見兩次的惡魔產生親情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仔細觀察劉子業的神情從暴躁一點點逐漸變得平和楚玉的心也在一點點的往下沉:她的猜測大概是正確的。不管真相如何劉子業的情緒確實會被這種香氣所影響。

    如此推算山陰公主所以這麼受皇帝偏愛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那麼接下來所需要思索的是這是容止的主意還是山陰公主本人?

    目光觸及地面上的諫書楚玉伸指帖上劉子業的太陽穴像昨天那樣為他按揉趁著他神經放鬆的時候問道:「陛下剛才說要殺人究竟是殺誰?」

    劉子業隨口說了個名字是叫沈深之楚玉搜索一遍記憶不認識不僅沒從史料上看過也從沒聽容止提過估計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人她猶豫了一會緩緩開口:「陛下能不能饒恕那人?就將他貶官算了。」

    「為什麼?」劉子業忽然睜開眼睛眼底的光芒正對上楚玉那麼令人心寒「阿姐你從前可是從來不管這種事的。」

    楚玉壓下如擂鼓般的心跳不緊不慢的道:「我……」她還沒解釋劉子業便笑嘻嘻的打斷她:「我知道了那沈深之相貌很是不錯呢……阿姐既然看上他了我明日便令他去公主府服侍阿姐。」

    楚玉張口結舌想要給自己辯白但是想想這個理由好像也不錯至少比她編造的那個更加合情合理便悶聲背下了這黑鍋。
《鳳囚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