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兩個劉子業

    既然是王意之介紹的楚玉便多瞧了寂然幾眼他相貌俊秀不凡氣度清逸出塵眉心綴著一點米粒大小的嫣紅硃砂他的白色僧衣並不似如雪的潔白而是那種陳年的舊白鬆鬆垮垮的穿在身上卻也別有一種飄然之意。

    方纔之所以被忽略主要是因為寂然和王意之站在了一起又兼神情低調內斂才被蓋去了風采。

    王意之沒有多做停留的走了楚玉對著陌生的寂然卻並不覺得不自在雖然才是初見可是寂然身上好像有一種使人心神穩固安寧的力量。

    轉身跟這時才從後面跟過來的劉子業介紹寂然的身份隨後寂然便帶領著他們參觀寺院了。

    寺院的佔地範圍很大方才在遠處瞧見的高塔在寺院中心院庭的前方有殿堂四周院落重重迴廊圍繞壁畫鮮麗華美。

    楚玉一行人參觀完畢後再由寂然將他們送出寺院楚玉在最前面與寂然並肩而行忽然問道:「意之兄時常來這裡麼?」

    寂然笑了笑彷彿悄然綻開一朵姣白蓮花:「意之居士胸羅萬有小僧與他相交不論是佛法。還是世俗道理都進益不少。」

    楚玉微微一笑:「今日有所不便改日我會再前來請教。屆時希望寂然小師父不要將我拒之門外。」

    告別了寂然便該往回程路上出楚玉走出二十幾米又忍不住回頭看去之間寂然站在寺廟之前的階梯上雙手合十有不少前來進香禮佛的人從他身邊絡繹經過他們面上的神情或者帶著祈盼或帶著虔誠有的衣衫華貴有地風塵僕僕。

    而寂然低垂著眼眸。好似什麼都沒看到卻又好似什麼都看到了。

    楚玉停下腳步。望著人群中寂然的身影出神直到劉子業回轉過來手扶著她的肩膀問:「阿姐你看上那光腦袋了?你要是看上了。我明天就下旨……」

    楚玉哭笑不得言語勸阻好容易才讓劉子業打消這個念頭沒有再給山陰公主地功績簿上添一筆褻瀆出家人。

    回去的路上沒什麼波折四人乘坐秦淮河上的泊船順著貫穿建康城的河流行駛。節省了不少的腳力。最後四人是先回了公主府。再讓劉子業與那些侍從在一起擺駕回宮。

    目送劉子業離開。楚玉才緩步返回自己的臥室在她的房間裡竟還站著一個「劉子業」只是神情少了些陰戾氣韻從容平和然而這些細微差別也只有在明處近觀會顯現出來房中光線昏暗猛一看便是第二個劉子業。

    那「劉子業」見楚玉回來抿著嘴笑:「公主回來了?」他緩緩的走到屋子角落從懷裡取出毛巾浸入水盆中再拿濕毛巾往臉上輕抹擦了幾遍便還原了本來面貌。

    這「劉子業」卻是容止假扮的。

    雖然楚玉與劉子業翻牆偷偷外出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為了防止有什麼預料之外地狀況生容止穿上相似的衣裳用藥物修飾容貌假扮劉子業在楚玉房中坐著就坐在可以讓外面人瞧見地地方房中的昏暗很好的遮蓋住了裝扮上的破綻。一天下來宮內護送劉子業地侍衛統領幾次從院門口走過硬是沒現他們的陛下被人調了包。

    楚玉瞧見容止頓時就有些躑躅其實這件事她本不想讓容止參與進來但是她府上會易容這種旁門左道的也就

    止一人因而不管心裡面再怎麼打鼓她還是在昨天止說明自己的要求。

    好在容止並沒有為難她完全不提前些天的事待她的態度也是從容又自然好似什麼都沒生過一般令楚玉大大地鬆了口氣。

    容止身上穿著與劉子業相仿地黑色衣衫這是楚玉頭一次瞧見他穿著白色以外地服色感覺有些兒怪異往容止身上望了幾眼楚玉的目光才轉向他地臉龐卻訝異的現容止臉頰上有一小片微微的紅印在雪白的臉容上顯得分外的礙眼。

    楚玉皺眉道:「怎麼回事?」昨天她看容止的臉還是好好的怎麼今天變成了這副模樣?

    容止先是有些忡怔隨即恍然抬手撫上臉頰笑道:「公主不必擔憂只因今日要裝扮的人不同尋常為了力求逼真我用了些刺激的藥物這是修容的藥物在臉上留得太久了傷了肌膚我自行調製一副藥三兩日便可復原。」

    聽他解釋完畢楚玉便不知道該接什麼才好兩人相對站立著相距一丈之遙然而楚玉卻好像能聽見容止淺淺的呼吸應和著她有些錯亂的心跳。

    說安撫的話會否太親暱此時送客趕人會否太冷漠?

    —

    正在忐忑之際一聲通傳解救了楚玉此時尷尬的窘境是天如鏡前來拜訪。

    來了?

    那日天如鏡說要回去考慮便再無消息如今看來總算是做出了決定然而楚玉現在卻不是為了他做出決定而驚喜——

    有了天如鏡這個借口讓容止現在走掉感覺便不那麼傷人。

    楚玉正如釋重負卻聽容止低笑了一聲回頭看去只見容止伸手按在腰上解開了收束的腰帶。

    容止解下腰帶後還不停手又不緊不慢的拉開了衣裳楚玉有些著慌脫口問道:「你脫衣服做什麼?」

    容止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眼神似笑非笑的:「公主以為我是要做什麼?」

    對上了他的眼神楚玉明白自己可能又誤會了什麼心中有些惱面上卻已經完全恢復鎮定她看著容止脫下外衫棄於地面正等著他下一步動作容止卻就這樣僅著單衣緩緩的走了出去。

    直到容止走出門外楚玉才恍然他這麼做的用意容止是在昨天夜晚繞過所有人的耳目由越捷飛帶過來的才能在今天一早在皇家護衛的眼皮子底下上演大變活人倘若他現在穿著類似劉子業的外衣出去給府上的人瞧見也許會被有心人聯想到什麼。

    容止心細如連這點兒微末之處都沒有錯過。

    容止身穿單衣純白的衣料貼著他的身體單薄的衣服將修長的身軀線條勾勒出來此時大約是下午三四點還算明亮的陽光將他的衣服照得有些透明似乎能瞧見衣服下漂亮的腰線楚玉瞧著他的背影呆愣一下忽然不知怎麼的就衝了出去將他給拉回房中:「你給我在這裡待著等晚上了再回去。」

    容止高深莫測的看著她嘴角微微翹起說不出是在笑還是不笑好一會兒他才慢慢問道:「公主不是要與天如鏡商談要事麼?我在旁總是不好。」

    楚玉瞪他一眼道:「我去別處談!」

    反手關上門把容止關在房間裡不一會兒天如鏡便被幼藍引領了進來他的神情十分平靜看著天如鏡楚玉腦海中卻浮現了白日所見的寂然。

    笑著搖頭甩去幻影楚玉讓幼藍退下去轉身帶著天如鏡前往一旁花廳也就是今天她讓劉子業等待的地方這裡用來談判是再適合不過了。

    她不會以為天如鏡將會乖乖的接受她所開出的一切條件總會在某些地方做些堅持因此接下來她將進行的是一場或者十分激烈或者十分不激烈的討價還價。
《鳳囚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