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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著祖母父親上山,宋嘉讓就是為了來瞧瞧妹妹。他沒想到他出去這一遭,妹妹就進了尼姑庵,宋嘉讓很是不放心。若不是宋榮嚴厲警告過他,不准他私自前來老梅庵,他早來了。
    秦崢是打著順帶腳的賞紅梅的名義,至於李睿,他得跟合夥人談一談明年的生意。何況,這一年的相處,李睿與宋嘉讓也有了不錯的交情。
    宋嘉諾完全是,祖母父兄都來,他也就跟來了。而且,他也有些惦記大姐姐,大姐姐向來喜歡吃受,在庵裡吃素,得多清苦啊。
    他們這些半大不小的小子們,自然是不被允許進去老梅庵的。倒是宋榮對老梅庵外頭很熟,就叫他們去守林人的小屋裡去等。至於會不會餓著之類,宋榮根本沒有多想,都是半大小不的了,餓一頓也沒啥要緊。
    不過,吳家兄弟行事,自然不會連一頓飯都捨不得施捨。
    第一次見面,就是秦崢幾個,也很為吳家兄弟的丰神俊秀震憾了一把。諸人都不是什麼難相處的人,開口一說話,吳家兄弟就笑了,哦,原來是來看宋嘉言的。
    吳家兄弟的更添了三分熱情,吳雙開了壇梅花酒,笑,「冬天,我們這裡也沒什麼好菜,就請兄弟們隨便吃一些吧。」灶上一通忙活後,端來一大盆的臘肉燉土豆,兩隻蒸臘雞,飯是臘腸飯,一片片粉紅晶瑩油滋滋的臘腸蒸熟在白玉一般的米粒中,香的很。
    秦崢笑,「本就是麻煩吳兄了,這樣已經極好。」
    宋嘉讓端著酒碗喝一口,問,「你們怎麼認得我妹妹的?」
    這是宋嘉言正經兄長,吳雙盛來一大盆的蘿蔔排骨湯放桌上,笑道,「言妹妹常來我們這裡吃飯,庵內都是素齋。」
    李睿秦崢宋嘉諾幫著盛好飯,諸人拎著小杌子入座。宋嘉讓笑道,「是了,那丫頭在家裡哪頓也離不開肉,除了夏天她吃肉吃的少些,平日裡少了肉吃不下飯。」又對吳家兄弟道謝,「我妹妹給你們添麻煩了,來,乾一碗。」
    大家舉碗並飲,吳雙笑,「沒什麼,言妹妹也幫我們頗多。」指著桌上一碟脆生生的醃青瓜與辣蘿蔔條道,「都是言妹妹幫我們醃的。」
    宋嘉讓忙嘗了嘗,咬在嘴裡咯吱咯吱的清清脆脆,宋嘉讓點頭,「味兒還不賴,丫頭還長了些本事哪。」
    秦崢也夾了幾片醬青瓜,微微點頭,眼睛落在一盆開得正好的水仙花上,笑,「今年她在山上,也沒忘了養水仙。」看來宋嘉言的確過的不差,心境差了,斷沒有養花的心思。
    宋嘉諾捧著一小碗排骨蘿蔔湯喝兩口,又夾了塊排骨去啃,剛咬一口,臉就僵了,把帶著牙印的排骨放在小碗裡,宋嘉諾「撲」的一聲吐出一粒帶著一縷血絲的白白的小米粒牙。宋嘉讓哈哈一笑,問他,「是上牙還是下牙?」
    吳玉倒碗溫水給他漱口,宋嘉諾捧著臉直揉,說,「是下面的。」
    「扔房頂上去。」這是宋老太太傳下的祖法,孩子換牙時,掉了上牙扔門後面,掉下牙扔房頂,這樣牙才能長的整齊。
    宋嘉諾把自己掉下的小牙包在手帕裡,說,「一會兒再去扔。」正吃飯呢。
    這頓飯雖然不大豐盛,卻很實誠。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跟臉盆大小的一大盆臘肉燒土豆,兩隻臘雞,以及同樣一大盆蘿蔔排骨湯,一大鍋臘腸飯,給這一群半大小子造個精光。
    他們剛吃好飯,宋嘉言就拎著一大匣子點心來了。
    一見到宋嘉言,除了常來常往的吳家兄弟,就是宋嘉讓都愣了愣,李睿打量宋嘉言一眼便移開了眼睛,還是宋嘉諾最簡單,宋嘉諾笑著上前接過大姐姐手裡的點心匣子,很實誠的讚美,「大姐姐,你越來越好看啦。」
    宋嘉言笑著摸摸宋嘉諾的頭,「嘴巴真甜,給你們拿來的點心。」瞅一眼房頂上的臘味兒,宋嘉言心裡有數,道,「吃了半頭豬啊。」看來肯定是吃飽了。
    宋嘉讓拉過妹妹坐在自己身畔,打趣道,「我們大老遠的來看你,又不是吃的你的臘肉,阿雙阿玉又沒說啥,看你這心疼的。」瞧著宋嘉言臉蛋兒透出健康的粉色,的確是變漂亮的啊。
    「這可是要吃到過年的量。」宋嘉言也沒再計較這些臘肉,笑,「不過,你回來知道上來看看我,可見還是有良心的。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見到宋嘉讓,宋嘉言歡喜的很。
    「重陽節後我跟阿睿就回來了。」宋嘉讓一挑濃眉,「老爹已經應了,明年我還跟著阿睿他們一道出去。」當然,他回來後也被狠狠的收拾了一通。不過,在自由面前,這些都是小節。
    宋嘉言立刻露出羨慕不已的神色來,說,「這都是我在爹爹面前替你說好話的緣故,什麼時候我也能出去走一走就好了。」
    宋嘉讓毫不客氣的打擊掉宋嘉言的癡心妄想,道,「你這輩子機會不大。」
    宋嘉言朝他做個鬼臉。
    李睿開始說生意的事,道,「這次販回來的貨物已經在慢慢出手了,藥材都轉給了濟寧堂,聽說你以前的大丫環嫁給了濟寧堂的少東家。」大唐鳳凰女
    李雲鶴真是無孔不入的鑽營哪。宋嘉言一笑,「這是兩碼事,你瞧著濟寧堂可以合作就跟他們合作,覺著他們不好,完全不必看我的面子。」
    李睿道,「他們出的價錢不錯。」
    宋嘉言順嘴問候了李家人的身體狀況,道,「銀子裡拿出兩千兩來給我哥。」對宋嘉讓道,「哥,一千兩給祖母零用,一千兩你拿著做明年的路費。」出門可是要用銀子的。
    宋嘉讓道,「我有莊子上的收成,儘夠了。」
    宋嘉言也沒狠勸兄長,道,「那兩千兩都給祖母。」跟李睿商量,「明年還要出去嗎?」
    李睿笑著點頭,「再出去一年,摸準了那邊的形勢,我想著在邊城開個鋪子,以後叫個可靠的掌櫃在那邊盯著就成了。」
    「剩下的銀子你都拿去。」宋嘉言道,「再拿出一成的銀錢來換成糙米,等天再冷些,你看著或捨或捐。」每年冬天,不論是官府還是庵廟,都會往外施粥捨米。不為別的,許多人冬天斷了生計,有時討不到吃喝,活活凍死餓死的不在少數。能挨過嚴冬,來年開春就能好起來。
    宋嘉言與李睿簡單的商量好明年的事,李睿道,「先時府裡派去的賬房被我給換了,我又讓宋大叔另派了一個。」
    宋嘉言爽氣地,「你看著辦。」賬房是府裡派的,掌櫃是李睿手下出來的。雖是兩方合夥,也有東西風之論。生意其實都在倚仗李睿,若是賬房昏頭昏腦的想做掌櫃的主,李睿倘是連個賬房都壓不下去也就不是李睿了。
    「待過些日子,東西差不多出手後,我再把賬拿來給你看。」
    宋嘉言隨意的應了聲,又說,「照著去年你送我的皮子量的四成,送到府裡去。另外的六成分成三份,哥,你給外祖母、大姨母、小姨母他們送去。」
    說完正事,大家又吃光了一匣子點心,天色漸晚,宋嘉讓道,「快些下山吧,不然一會兒關了城門就得在外頭過夜了。」
    宋嘉言自然一路相送,她瞅秦崢兩眼,說,「阿崢,你不是來看我的麼?」
    秦崢知道宋嘉言想說什麼,笑道,「太多話想同妹妹說,一時倒不知該說什麼好。」
    宋嘉言莞爾一笑,「你什麼時候學的花言巧語了?」
    秦崢溫聲道,「句句真心實意。」
    「在國子監還好嗎?」
    「還是唸書而已。」秦崢目光融融,「看你在庵裡還好,我就放心了。」
    「幫我給老太太他們帶聲好。」兩家通家之好,雖有秦三太太這個不著調,秦家其他人都不錯。再說了,總不能因個秦三太太就跟秦家人絕交。
    秦崢在下山的路上都在想著宋嘉言。當他得知宋嘉言被送到老梅庵時也擔心的不得了,只是,老梅庵這種地方,並不是他想來就能來的。錯過了八月初宋榮上山來,這次,他也是打聽了又打聽,打聽到了宋家人來老梅庵的消息後,死皮賴臉跟著一道來的。
    宋嘉言一進門時,他真的被驚到了。
    並不是以往宋嘉言不夠漂亮,情人眼裡出西施,在秦崢眼中,以往的宋嘉言也是漂亮的,但是,沒有這樣的漂亮。彷彿一塊璞玉經過細細打磨後,逐漸綻放出雅致的光芒。玉還是同樣的玉,卻是更加的精緻潤雅。宋嘉言整個人,都有一種令他難以形容的感覺。包括她與李睿說生意時,那種沉穩決斷,秦崢幾乎可以確定,天底下再沒有任何一個女孩兒可以像宋嘉言這般,讓人著迷。
    至於吳家兄弟,只是初次見面而已,秦崢並沒有特別的放在心上。
    「阿崢,你明年考舉人麼?」宋嘉讓伸手扶了秦崢一把,道,「小心跌死,下山看路。」也不知在胡思亂想些什麼?現在就春心萌動,若是沒個出息,誰會把妹妹嫁給他呢?
    秦崢道聲謝,笑,「是啊,我想試一試。」
    宋嘉諾道,「阿崢哥今年是案首,明年考舉人肯定沒問題的。」
    秦崢笑,「哪裡敢這樣說,勉力一試吧。」
    「杜君怎麼樣啊?」
    「阿君今年國子監考的不錯。」杜君最終是走了宋家的路子進的國子監,不過,杜君的苦讀是在國子監都有名的,有兩位在國子監教書的翰林先生很看好他。
    宋嘉諾道,「杜君比阿崢哥還小一歲呢,也中了秀才,就是名頭比不上阿崢哥。」對於杜君,實在不曉得怎樣稱呼。反正,叫舅舅是絕不妥當的,於是,只好直呼其名了。但是,對於杜君的才氣與努力,宋嘉諾還是比較佩服的。宋嘉諾更彆扭的是,章家一家子竟然成了承恩公府的奴才,真是提不起的爛泥,宋嘉諾厭惡的很。若有一個像杜君這樣有骨氣的,也不至於再去給別人家做奴才,實在丟臉!總裁偷腥代孕媽咪
    四人一路下山,車馬都在山腳下侯著。及至山腳,諸人上車的上車,上馬的上馬,各自回家不提。
    宋家兄弟去老太太院裡請安時,老太太還在炫耀著,「唉喲,那庵裡不光是點心好吃,就是齋菜味兒也好。許多冬天見不到的小青菜、茄子、小白菜、拇指粗的水蘿蔔、山菇、木耳、銀耳,什麼都有,燒出來的味兒跟咱們府裡的也不一樣。」見兩個孫子回來,老太太暫將炫耀一歇,笑著關心孫子,「你們怎麼這晌才回來?趕緊暖和暖和,外頭冷吧。」
    宋嘉諾笑,「我跟李大哥坐車裡了。大哥騎馬回來的。」李睿明明年紀跟宋嘉讓、秦崢他們同齡,卻是懶的很,車裡收拾的比他們家的車子還要舒適,半點兒不癲,裡面還有炭盆攏著,暖和的很,宋嘉諾就跟李睿坐的車。
    宋嘉讓向來身子骨強壯,去了外頭的大氅,笑,「不冷。」
    老太太招呼著孫子們,「來嘗嘗庵裡的點心,好吃的很。還有果子,都是難得的果子,我讓人分了,給你們送到院裡去了,你們記得吃。」
    兩兄弟都謝了賞,宋嘉讓說,「點心已經吃過了,嘉言怕我們中午吃不飽,拿了一大匣子去。」
    老太太笑,「我那丫頭一直都細心。」又問,「中午就吃了點兒點心?」點心哪兒能充飢,還得叫人給孫子們上飯哪。
    「不是,守林子的是兄弟兩個,燉了一大鍋肉,香的很。」
    宋嘉諾也跟著說,「把臘腸放在米飯裡蒸,很香很好吃。有這麼一大盆的臘肉燒土豆,還有兩隻蒸臘雞,雞是野雞,肉有些緊,也很好吃。」宋嘉諾笑瞇瞇的比劃著。
    老太太笑,「外頭的東西都好吃。」孩子們都是這樣,家裡山珍海味不覺著怎麼著,外頭蘿蔔白菜也吃著香。
    宋榮道,「那兄弟兩個不錯,你們有沒有留下些銀錢給人家?」總不能這樣白吃一頓。
    宋嘉讓道,「留什麼銀錢啊,他們跟嘉言都認得,嘉言三天兩頭的到人家那裡去吃肉。我就說那丫頭受不了吃齋的日子。」話音一轉,「嘉言還給他們醃了許多小菜,也不算白吃他們的。」
    宋榮不知還有這一節,諸人也聽的目瞪口呆:原來,住在庵裡,還能去外頭吃肉啊……
    倒是小紀氏笑一聲,「知道嘉言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怎麼會不好呢?宜德大長公主的居所,等閒人就是想去都挨不著門兒,也不知那丫頭哪裡來的造化,能去老梅庵裡住上一住!真是走了八百輩子的狗屎運去!
    老太太笑,「是啊,雖然沒有丫環服侍,言丫頭臉色白裡透紅的好,衣裳料子做工都還精細。」
    辛竹箏驚奇的問,「若無人服侍,言兒如何穿衣吃飯?」
    「傻丫頭,先時咱家也不過兩個粗使小丫頭,隨身事還不是你自己來。」辛老太太笑,覺著女兒說了傻話。
    辛竹箏臉上微熱,轉念一笑,「娘,這些事,我自然是成的。言兒跟我豈一樣,她落地起就是丫環婆子的圍著長大。」
    辛老太太根本不拿這個當回事兒,道,「咱們能從辛家村兒到你表哥這裡來過好日子,就是現在回了辛家村兒,再過以前的日子也是一樣。人哪,沒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自己穿衣吃飯就算苦了?」一幅女兒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老太太笑,「弟妹說的是,言丫頭本就不是什麼嬌慣的性子,她跟我像,到哪兒能服得了。」老太太習慣性的把孫女身上一切優良的品質往自己身上扯。
    今日老太太心情大好,再有兒孫們在一畔陪著,老太太愈發開懷。
    侍奉完了老太太,小紀氏帶著女兒回房用飯。
    小紀氏一口氣忍了許久,回房方道,「老太太眼裡心裡,除了言丫頭,再沒第二個人了。」
    宋嘉語對於宋嘉言能去老梅庵的事也心有不爽,不過,她想到庵裡竟無人服侍宋嘉言,道,「那庵裡,怕就面兒上好罷了。母親想一想,身邊連半個服侍的人都沒有,誰過得了那樣的日子?」反正她就過不了。
    「傻丫頭,你也吃了老太太帶回來的點心,可比咱們府裡的精細一千倍不止。」小紀氏目光微冷,「還有老太太帶回來的葡萄、蜜桃、蜜瓜,這些東西,咱們家裡都見不著,除了皇家,也不過公門侯府能摸著一個半個。這要是過的不好,哪兒有這許多的好東西。」
    宋嘉語無奈,歎道,「這是大姐姐的運道,母親何必氣苦這個。若是能送兩個女兒去,爹爹也不會忘了我的。怕是那庵裡難進的很,當時的情形,母親又不是不知道。」她雖然心下小小嫉妒,事理上卻並非不明白。父親對他們兄弟姐妹,向來是一碗水端平,儘管會偏愛宋嘉言一眼,她也不是後爹。這一點,宋嘉語還是有自信的。
    小紀氏望著女兒愈發嬌美的臉龐,一聲長歎,「我就不服怎麼那丫頭的運道這樣好。」若女兒也能去老梅庵住一陣子,憑女兒容貌出身,將來前程定能更進一步。
    宋嘉語喚了丫環進來傳飯,母女兩個安安靜靜的用了一餐,待用過飯,母女兩個坐在榻間說話,宋嘉語道,「母親,綢緞莊秋季的分紅,比去年少了許多。」美女記者遭遇富二代:迷糊老婆求錯婚
    小紀氏道,「今年生意難做,南面兒的料子漲錢漲的厲害。庫裡有些料子沒賣完,得想法子處理掉。」
    宋嘉語道,「不知道大姐姐鋪子裡還會不會送皮毛過來。」
    「那丫頭向來手面兒大,肯定會送的。」
    母女兩個正說著話,宋嘉諾來了。
    小紀氏問,「你父親呢?」
    明知父親去了常青院,宋嘉諾還是道,「在老太太屋裡呢。」想了想,宋嘉諾問,「母親,二姐姐綢緞莊賺了銀子,不用孝敬祖母的嗎?」
    小紀氏眉心一跳,罵兒子,「個敗家小子,老太太什麼沒有,哪裡還差你二姐姐這三瓜倆棗的。那綢緞莊,一年也賺不了多少銀子。」
    宋嘉諾道,「多多少少的,都是二姐姐的心意。難道給少了,祖母會嫌棄不成?」
    宋嘉語腦子轉的不慢,問他,「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
    「沒什麼,我就是問問。」宋嘉諾並沒有把聽到的宋嘉言要給老太太兩千兩的事說出去,二姐姐一年的綢緞莊分紅也就二百兩。若是說了大姐姐隨手一出就是兩千兩的事,怕二姐姐會心裡彆扭。
    「平白無故的,你問這個做什麼?」宋嘉語美眸半瞇,精明的問,「是不是大姐姐要從她鋪子裡給老太太銀子?」
    宋嘉諾嘟著嘴沒說話,有女兒提醒,小紀氏立刻也想到此處,拎了兒子到跟前,問,「你大姐姐要給老太太多少?」有這種事,她也不能叫女兒輸那丫頭一頭。
    母姐這般逼問,宋嘉諾伸出兩根嫩嫩的手指頭。
    「二百兩啊。」小紀氏鬆口氣,對女兒道,「趕明兒,你也孝敬老太太二百兩。」
    宋嘉諾實在不忍心打擊母親,還是道,「是兩千兩。」
    小紀氏險些厥過去,不要說兩千兩,就是二百兩,她也是咬著牙割著肉給的。兩千兩,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
    宋嘉語微驚,「大姐姐一年賺這麼多!」總不會賺的銀子全都給老太太的,這只能說明宋嘉言一年賺的銀子遠在兩千兩之上。一想到此處,宋嘉語心裡實在不是個滋味兒。縱使她離開家去了庵裡,還是能在家裡壓她一頭。
    宋嘉諾沒再把宋嘉言還要拿銀子買米做善事的事兒說出來,依宋嘉諾的眼力,母親連給老太太二百兩都百般捨不得,買米什麼的,更不用提了。
    「我也不知道。大姐姐孝順,賺的銀子都孝敬了老太太呢。」
    小紀氏給兒子屁股一巴掌,忍無可忍的罵他,「哦,就你大姐姐孝順!就她是個好的!」
    「我就跟母親一說,二姐姐賺的銀子少,少孝敬一些,同樣是孝心,老太太不會說什麼的。倒是若大姐姐孝敬了老太太,二姐姐一毛不拔,老太太才會多想呢。」宋嘉諾漸漸長大,十分為母姐的智商著急,明明母親管家,做事總是不如大姐姐周全,落人一頭,也難怪老太太這樣喜歡大姐姐。就是他,也喜歡大姐姐。只是,看到母姐行事不上道兒,宋嘉諾也不好不提醒她們一聲,不然,豈不是讓父親的心離主院越來越遠了麼。
    小小年紀,宋嘉諾已經頗懂得惆悵滋味了。
    或者,根本不是智商的原因。
    以往二姐姐跟著女先生學習,比大姐姐學的還要好。他稍一開口,二姐姐便能料到後頭的事。這樣聰明的二姐姐,就是差大姐姐一步。
    或許,並不是二姐姐不夠聰明,只是,二姐姐根本沒有孝敬老太太的心吧。
    主院裡雞飛狗跳,常青院裡一慣的安寧。
    服侍著宋榮泡過手腳,杜月娘柔聲問,「大姑娘在庵裡還好麼?」
    「都好。」
    杜月娘道,「我也不知曉老爺要去山上看望大姑娘,若老爺下次再去,跟我說一聲。我給大姑娘做了些針線,大姑娘正是長身子的年紀,以前的衣衫定不合適了。」家中小紀氏掌家,杜月娘又少出門,什麼消息都是慢一拍。
    宋榮還是感懷於杜月娘的用心,拍拍她的手,笑道,「放心吧,庵裡什麼都不缺。」
    「那也不比在家裡周全。」
    「好,知道了,下次我再去,跟你說一聲。」
    杜月娘笑笑,這才不說話了。
《千金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