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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沒臉的事,宋嘉言實未料到昭文帝竟然會下旨賜婚,以全姚家臉面。
    姚家有這麼大臉麼,
    待吳雙來了宋家,宋嘉言還問了吳雙此事,吳雙直歎晦氣,當然,因是御賜的婚事,歎晦氣也只有自家人面前歎一歎了。
    宋嘉言問,「你們打算怎麼辦呢,」
    吳雙道,「能怎麼辦,聖旨已下,只得籌備婚事了。」
    籌備婚事可不是小事,尤其如今姚馨有了縣主的品階,宋嘉言問,「打算何時成親啊?」
    吳雙笑,「長幼有序,皇上只是賜婚,怎麼著也得等我成親後,才輪得到阿玉。」賜婚的聖旨他們接了,不過,何時成親可就要男方說了算。較量,這才真正開始。
    宋嘉言暫且放下心來,笑,「你出去吃酒可要小心,莫要喝醉,就是去人家淨房也得提起精神來,還有什麼後花園兒、小湖邊兒的,都是事故高發地帶。」
    吳雙給宋嘉言逗笑,去摸人家姑娘的小嫩手,「放心。」
    宋嘉言拍開他的手,問,「要不要我幫忙啊?」聖旨都下了,和離都難。她能想像吳玉的怒火,但,就如景惠長公主與姚國公世子的婚事,再怎麼死不對眼,照樣得一輩子過下去。
    「不必,這事兒,日後自有論斷。」吳玉老神在在的模樣。
    宋嘉言與宋榮向來感情很好,她尋了機會私下問宋榮,「爹爹,姚公府挺不得了的啊?」
    宋榮正在看書,乾淨細膩的指尖兒落在泛黃的書頁上,隨手翻過一篇,敷衍道,「先皇后的母族,自然了不得。」
    宋嘉言心裡總是想不通,道,「爹爹,你說,本來這事兒是姚馨丟臉啊。就算有她娘景惠長公主的面子,皇上頂多賜婚就是了,怎麼還封她做縣主啊?帝都景淑長公主與景怡長公主都有女兒,為何單單封姚馨啊?何況,她剛剛幹了這麼丟臉的事兒。」姚公府的事發生後,宋嘉言直接懷疑姚馨脖子上長的不是腦袋,而是恭桶。淨房失儀,這種事辦的,也忒腦殘了。
    宋榮並未回答,倒是抬頭看女兒一眼,問,「你覺著,是因什麼封姚馨?」
    宋嘉言想了想,道,「除非是皇上對姚家虧心,不然,再怎麼也不會在這種節骨眼兒上封賞姚馨啊?」一個縣主,論貴女級別,僅低於郡主而已,相當不得了了。
    宋榮合上書,淡淡一笑,「那依你的想法,皇上什麼地方對姚家虧心了?」
    「這我怎麼知道?」宋嘉言本是疑惑不解,才來宋榮這裡打聽些小道消息,她道,「不然,不會在這時候給姚馨封爵賜婚,更不會把姚家的一個女兒指給四皇子為妃,這種恩寵,也太重了。說句老實話,儘管姚馨智商不怎麼樣,但是,姚家女孩兒論出身,她是頂尖兒的。」景惠長公主於三位長公主中亦是頭一份兒。
    宋榮道,「陛下原本有意將姚馨許配給四皇子為妃。」提點了宋嘉言一句。
    宋嘉言微驚,「難道因姚馨不樂意做四皇子妃,皇上就另指了姚家女,再給姚馨封爵賜婚?」這話,自己說完都覺著腦殘,宋嘉言接收到宋榮看白癡一樣的目光,立刻明白了,驚道,「不會是四皇子做了什麼對不起姚家的事吧?」
    不止!
    若四皇子對不起姚家,皇上想補償姚家,也應該是加恩於姚國公或是姚家子弟,怎會加恩於姚馨與姚氏女呢?
    宋嘉言皺眉思量,宋榮也沒催促於她,繼續翻開書,繼續品讀。
    良久,宋嘉言低聲道,「四皇子做了對不起姚馨的事。」若是對不起別人,皇家哪怕補償,其實也有限。因為皇家向來是寧可皇家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皇家。天老大,皇家老二,就算皇家對不住誰,肯定也是那人自己不好。
    但,姚馨是不同的。
    她有一個嫡系出身的貴為長公主的母親,景惠長公主就這麼一個女兒,若是誰欺負了她的女兒,即便是皇子,恐怕她也得去討個公道!
    宋榮面露讚許之色。
    可是,宋嘉言又不明白了,道,「四皇子能做什麼對不住姚馨的地方呢?本來就談婚論嫁,哪怕提前那啥了,大不了直接大婚就是。」
    宋嘉言想到了最不可能的一種可能性,「不會姚馨幹這種腦殘事,有四皇子的功勞吧?」
    宋榮見女兒有這種靈性,也樂得點撥於她,「知道為何景惠長公主於諸位公主中最為高貴嗎?」
    「她是先帝唯一嫡出的公主。」
    宋榮道,「不僅如此,景惠長公主的母族是戚國公府,她又嫁入姚國公府。就是看著兩公府的臉面,陛下也會優待於她。帝都貴女,除了有皇室血脈的,姚馨的身份是一等一的,你覺著四皇子會幫著姚馨幹出這種事來?這對於四皇子有什麼好處?」
    宋嘉言想了又想,試探的說,「是不是四皇子嫌姚馨笨啊?」
    宋榮淡淡地,「四皇子的母親早已過身,他一直養在宮內不得寵的劉美人的膝下。這樣的出身,不要說姚馨是個笨蛋,就是白癡,只要四皇子腦子正常,都會樂不迭的娶她。」
    宋嘉言不以為然,「阿玉就不想娶她。」
    宋榮搖一搖頭,提醒道,「嘉言,你的眼界要更開闊一些。」
    「女人多於內宅蹉跎,她們的眼中,最重要的就是男人的寵愛。」宋榮道,「其實,想要男人的寵愛,不一定就是愛這個男人。因為男人的寵愛,就意味著內宅的權柄。」
    「男人與女人不一樣,對於男人,情愛只是生命中很小的一部分,有時,情愛甚至可以忽略不計。因為,生存比情愛重要一千倍。這就是男人要面對的世界。」宋榮溫聲教導宋嘉言,道,「吳玉為何會不想娶姚馨?娶了姚馨,運作得當,姚公府與戚公府就是他日後仕途的助力,何況,還有景惠長公主。這樁婚事,若不是姚馨自己倒貼,吳玉就是求都求不來。」
    「你覺著吳玉吃了虧?」宋榮一笑,「在我看來,他簡直賺大發了。」姚馨這種智商,要把她控制於掌心實在太容易了。
    「吳玉有什麼?他不過是武狀元而已,如今在禁衛軍做個六品小官兒。」宋榮正色道,「嘉言,對於事情,你要有自己的判斷力。像吳玉,因為武狀元出身,大多數人難免恭維一句,少年俊才。別人這樣說,不一定這就是事實。哪怕是事實,知道什麼是『學成文武藝,貨於帝王家』麼?世上從不缺天才,但,天才卻缺少發揮才智的機會。而這個機會,只有皇上能給。」
    「吳玉的憤怒,我能理解,但是,凡事最好有個限度。姚馨對於吳玉,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宋榮目光沉著,意味深長,道,「他若是聰明,能抓住這個機會,日後大有可為。若真的逞一時的意氣,做出姚國公世子一樣的蠢事出來,這樣的人,不會有什麼大出息的。」
    姚國公世子。
    此人是帝都人盡皆知的大悲劇,賜婚景惠公主後,景惠公主產下一女。後,景惠公主嫉妒姚國公世子身邊懷孕的侍妾,直接令人將侍妾杖斃。自此,夫妻兩個徹底翻臉,姚國公世子便沒再登過公主府的大門兒。當然,姚國公世子至今未有子嗣。
    宋嘉言問,「爹爹覺著姚國公世子很蠢麼?」她一直覺著,景惠長公主這樣的女人太讓人難以忍受了。
    宋榮道,「雖然駙馬不可議政,但,駙馬的兒子是可以參政議政的,而且,儘管爵位不高,公主之子是可以賜爵的。為侍妾與公主生分,難道不蠢?不要說那是公主,但凡主母,管束侍妾也是應有之責。說重一些,這就是寵妾滅妻。聽說姚馨的事情發生後,姚國公世子還跑到長公主府要勒死自己的親生女兒,簡直可笑至極!」宋榮譏誚道,「這種人,也就是他娶了公主,不然,世子之位不知道能不能保的住!」
    「別人都說景惠長公主跋扈,在我看來,長公主嫁他真是糟蹋了。」宋榮提醒女兒,「便是日後見著景惠長公主,勿必要恭敬。上次是她不提防,你又年紀小,才叫她吃了虧。這個女人,是個厲害角色。」否則,景惠長公主如何在這種不利於姚馨的情形下,非但為女兒定了親事,甚至還爭來了一個縣主之位。
    宋嘉言連忙應了,道,「我哪裡敢不恭敬,都怕她會報復我呢。」
    宋榮一笑,「不會現在才知道怕吧?」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有些事,怕也要做啊。」
    「嘉言,看透事情的表象,才能還原事情本來的面目。只有這樣,你才能知道真相。只有知道真相的人,才有可能做出正確的判斷與抉擇。」
    宋榮笑著摸摸女兒的頭,儘管還有許多幼稚的需要鍛煉的地方,不過,真是一塊兒好胚子啊。
《千金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