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章

    羅卜尚不知知趣這樣關注他。
    不過,知趣不知道是,羅卜對他也很是關注。
    羅卜對自己老爹羅青山感歎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我不過往戰部裡混了幾年,非但水仙師兄要化嬰,連帶著吳知趣也跟著橫空出世了啊。」
    羅青山實受不了兒子口氣,明明世家出身修士,說起話來總是帶著三分不正經,叫人無端覺著輕佻。羅青山跟老婆是再正經不過人了,也不知怎麼養出了這樣兒子來。
    羅青山道,「你既然跟天遙訂親,就少跟水仙谷往來吧。」
    「這是哪兒話,爹。」羅卜一手拿著個朱果兒啃,一面道,「我是娶老婆,又不是賣身。難道跟天遙訂親,就成了青一峰奴才了?要是這樣,天遙就是天仙我也不能娶。」
    羅卜拍拍屁股,遛達著不知道去哪兒了。留下羅青山自家呆著直歎氣,聰明有個屁用啊,從不知勤加修煉,一個小築基,攏共撐死也就活上三百年,羅卜自己挺滿意,殊不知羅青山簡直愁死了。
    羅卜去瞧了瞧羅夢仙給知趣鋪面兒,雖然只是外掃了一眼,羅卜對於水仙谷羅夢仙心中地位已經有所瞭解了。
    ******
    知趣水仙谷獲得了前所未有大豐收,靈氣這樣濃郁,知趣索性取出先前羅水仙給他青玉缽來。只是他還不大會用,只得去請教羅妖,結果又被羅妖笑話了一回。
    好知趣已經被羅妖笑話慣了,心裡明白鳥兒類除了黑豆兒,大都有些刻薄毛病。他生來臉皮厚,待羅妖笑得心裡舒坦了、得意了,從知趣手裡接過青玉缽,問知趣,「你打算種什麼?」
    知趣道,「靈谷靈藥,我都有許多種子,反正師父一時半會兒出不來,如今氣侯也好,藉著好時候,我想多種些東西。」
    羅妖道,「你想哪兒種,先把地界兒收拾出來。」
    水仙谷有大片土地,但是,開荒並不是容易事。
    只靠知趣一個人並不現實,現朱鶴跟黑豆兒都修煉,知趣無人可用,只得將主意打到羅妖跟孔白頭上。這兩人,一個個都是充大爺主兒,生來就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紈褲,哪裡能跟著知趣開荒種田呢。
    關鍵是,知趣還真敢想敢做。
    對這倆人,知趣也不拐彎兒抹角用什麼孫子兵法三十六計,反正再如何委婉修飾,這活兒依舊不大好聽,索性直接說了,「光吃飯不幹活兒,沒這樣道理。我天天伺候了老、伺候小,如今要種靈谷種靈藥,你們得搭把手兒。」
    孔白瞅知趣一眼,沉默,只當臭知趣發夢呢。
    羅妖一臉矜貴優雅,懶洋洋地,「我可是過來保護水仙,怎麼,得了我庇護,不謝我一聲倒罷了,如今竟還使喚起我來,天下沒這個道理。」
    知趣似笑非笑地,「行啊,不願意就算了。」沒再說多。
    只是接下來,知趣帶著小金,一個人扛著小玉鋤開荒去了,再不理會羅妖跟孔白,不必提一日三餐事兒了。
    其實原本人家羅妖跟孔白也沒吃飯習慣,人家道行高,吸點兒靈氣就能活,都是知趣慣。知趣對廚藝有一種天生熱愛,心情好時一日三餐再加夜宵折騰,平白養刁了人胃口。
    難道吃飯僅是為了填飽肚子這麼簡單麼?有時候,這是一種享受!
    何況知趣非但不再做飯給羅妖孔白吃,甚至也再不理會他們了,有話只對著小金一人說,把倆人憋啊。
    譬如孔白,尋常只嫌知趣囉嗦,煩能要人命。但知趣忽然不囉嗦了,剩下孔白跟羅妖大眼瞪小眼,煩。
    孔白極好面子,他也不跟羅妖商量,趁羅妖不,偷偷去瞧了回知趣。知趣正汗滴禾下土呢,孔白忽地來了,知趣也不理他,孔白兩隻小白手背後身後,跟著知趣走了一會兒,才板著臉道,「你一個人得干到什麼時候啊。」
    知趣從儲物袋裡拿出把小玉鋤遞給孔白,修士本身身體強悍,只是修士所地界土石也較凡世堅硬許多,所以開荒之時須玉鋤上施以靈力,方能破開土地,之後才好種東西呢。
    孔白接了小玉鋤問,「中午有沒有飯吃啊?」
    知趣笑,「嗯,中午咱們吃好。」
    孔白其實心裡老大不高興,撅著嘴道,「我還沒鋤頭高呢,虧得你好意思使喚我。」
    「化形就相當於人類元嬰修士了,你要是羅家一員,我得叫你聲師叔祖呢,這麼高道行,就鋤幾鋤頭地,還能累著你啊。」知趣一面掄起玉鋤如飛,一面念叨,「要我說,光悶著頭子修煉,那都是傻瓜們才幹事兒。你想想,修煉是為了感悟天道。天道是什麼?難道天道是悶著腦袋空想就能想出來,那都是糊弄傻子呢。」
    孔白問,「那你說天道是什麼?」
    知趣哼哼兩聲,「我要知道我就做神仙了,還會這兒開荒不成。」
    孔白直接噎死。
    孔白跟知趣幹了一上午,手心兒磨出五個水泡,知趣瞧著孔白被磨得通紅掌心,心疼直念叨,「唉喲,就幹這麼一會兒,怎麼就磨成這樣啦。」弄根銀針出來,再用銳火訣召出一團火焰,銀針火上一烤,直當消毒。然後知趣哧哧哧五下,給孔白挑破水泡,敷上藥膏,裹上白布條兒,打個蝴蝶結,安慰道,「沒事,過兩天就好了。」
    孔白眼中浮現一絲水光,襯著那白玉一般可人小臉兒,別提多討人心疼了,知趣歎口氣,「算了,還是我一個人干吧,真是天生大少爺命。」
    孔白非常有良心堅持,眨著一雙水靈靈大眼睛道,「那怎麼成?臭知趣你一個人得多累啊。」
    「算了算了,好好養傷吧。」知趣又問孔白喜歡吃什麼,中午做了一桌子孔白喜歡菜。
    孔白手上有傷,拿筷子都不方便,知趣只好給他換勺子。孔白捏著小玉勺,那小眉頭皺硬是擰了個小疙瘩出來。知趣一問,他就懂事搖頭說,「沒事兒,臭知趣,我手不疼。」
    知趣平生喜歡懂事孩子,像小金就乖很,每天長知趣身上,知趣天天做好吃給他。如今瞧見孔白這樣,知趣使出千百般耐心來,喂孔白吃午飯。
    孔白吃過午飯,就被知趣打發著睡午覺養傷去了。
    知趣一個人繼續去開荒。
    羅妖打量著孔白睡顏,嘖嘖稀奇,「你還真睡得著啊?」
    孔白就像睡死過去一樣,保持其挺屍狀。
    羅妖曲指一道靈力彈向孔白,原本挺屍孔白抬手一擋,從床上坐起來,不高興道,「你幹嘛,我得睡覺呢。」
    羅妖笑得不善,「你這傷,好明天自動好了啊。」
    孔白沒理會羅妖,繼續躺下睡覺。
    羅妖施施然出去了,孔白其背後撅撅嘴,唧咕道,「只許他自己天天欺負臭知趣,就不許別人偷個懶兒,簡直沒天理啦!」孔白氣得被子蒙住頭,床上打個滾兒,忽然起了個心眼兒,跳起來整理下衣裳,跟著羅妖出去了。
    羅妖到時候知趣還墾荒呢,要不說羅妖是流華峰峰主身份呢。知趣累個半死還沒墾一半田地,羅妖揮了幾下袖子,全都辦妥了。之後,羅妖隨手召來一團水雲,靈田之上便淅淅瀝瀝下起小雨來,這雨裡散發著淡淡靈氣,洇濕土地。
    接著,羅妖單手托起青玉缽,也不見有何動作,原本只有碗大青玉缽就漸漸變大。羅妖一撤手時,青玉缽自己浮半空,隨著體積愈大,青玉缽緩緩下沉,直到青玉缽一挨靈田,整個青玉缽忽然散出一陣淡淡青碧之光,只是一瞬,青玉缽便徹底消失不見,靈田之中靈氣盛。
    靈田上方依舊是小雨淅瀝,羅妖道,「播種吧。」
    隨著田間發出一片綠,知趣就與羅妖和好了。
    繁星滿天夜晚,孔白端著盞玉靈蜂產蜂蜜水,坐梧桐樹上與羅妖對飲,孔白道,「臭知趣平日裡瞧著像個麵團兒似,發起牛脾氣來,連你都要低頭啊。」他還為先前羅妖威脅他事兒生氣呢。
    羅妖喝是自釀靈酒,聞言淡淡瞟孔白一眼,「你都已經化形了,差不多就回家吧。」
    「你別管了。」
    「我不管,我若不管,你早給人燉了。」
    孔白瞪羅妖一眼,「我會還你人情,一點子小事兒,還要記一百年不成!」說罷就跳下樹,找知趣說話兒去了。
    知趣見孔白端了個空玉盞回來,說他道,「大晚上喝蜂蜜,小心蛀了滿嘴牙。」
    「我牙結實很。」孔白瞄一眼掛知趣懷裡小金,問,「他什麼時候才斷奶呢?」
    「說什麼呢,我家小金從不喝奶。」先時小金出殼時趕上冬天,動物生產一般是春天,哪裡有奶給小金喝,都是知趣用靈谷糊糊喂大。
    孔白揚起下巴,「我是說,你太寵他啦。」
    「寵他?難道我不寵你?」知趣瞧孔白一眼,「以為我不知道你故意弄滿手水泡偷懶兒呢。」
    孔白有些尷尬,嘴硬道,「我說了要去,是你不叫我去。」
    知趣笑,「你怎麼了,看著心神不定。」
    「哪裡有。」孔白是死都不會承認,憋了一會兒,實又憋不住,孔白道,「臭知趣,若是黑豆兒一直不能化形,你會不會討厭他啊。」
    「怎麼可能?」知趣是個機敏人,孔白這樣問,肯定不是關心自己與黑豆兒終身大事。知趣心如電轉,已有了主意,笑道,「黑豆兒是剛出殼就被我從靈獸園裡帶回去。我聽靈獸園管事說,黑豆兒母親是一品靈鴉,父親只是普通烏鴉,所以那時靈獸園人對黑豆兒是不是靈禽都拿不準。他現已經通些人性,比一般靈禽都要機伶。修真界靈禽靈獸,能化形寥寥無幾。黑豆兒跟我兒子一樣,我養他長大,並不是因為他以後有什麼了不得出息。何況他現也沒什麼大出息,難道我就對他差了。」
    「要是他一直不能化形呢?」
    「不能就不能唄,反正現我跟黑豆兒說話他都能聽得懂,他說話,我也能明白,化不化形,不也是黑豆兒麼。」知趣奇怪看孔白一眼,「你這是怎麼了?莫非黑豆兒不能化形,你就不打算嫁給黑豆兒啦?」
    「臭知趣,我才不會喜歡那黑禿子呢。」說完就躺床上去了。
    「嘿,個沒眼光小孔雀,你知道啥。看人怎麼能只看外表呢,以貌取人膚淺不過了……」知趣話還沒念叨完,孔白已經呼呼入睡了。
    瞧著孔白俊俏小臉兒,知趣忍不住用手去摸了兩把,正好給進屋來羅妖瞧個正著,羅妖笑著打趣,「你這好色毛病,連小孩兒都不放過啊。」
    「胡說什麼,我是瞧著小白生俊俏。」知趣笑望一眼孔白俊俏五官道,「他人小,心思倒重,是不是小白父母不大疼他啊?」
    羅妖道,「怨他自己不爭氣,像朱鶴四十來歲就化形了,他身為孔雀一族,僅次於鳳凰靈鳥,兩百歲都不能化形,脾氣比天還大,不討喜是一定。」
    「這叫人話嗎?」知趣聽得不順耳,反駁羅妖道,「這不小白已經化形了麼?人跟人哪能一樣,都是人,就有我家水仙這樣四十幾歲化嬰,也有人四百多歲化嬰呢,各有各造化。難道就非得分個三六九等出來不成?還有,若是外人勢利也就罷了。難道父母因孩子資質不同,就格外疼資質好,忽視資質差?看小白肯定受了不少苦,算了,本來我就不想把他還給他父母呢。就讓他跟著我吧,省得回去受委屈。」
    羅妖一臉不可思議,「你還真敢想啊。」
    「怎麼啦?小白本來就是我家童養媳。」
    「他可是……」
    羅妖話沒說完,直接去了靴子,也上床休息,推孔白一把,「裡面去點兒,這麼大床,非佔個邊兒上。」
    「剛睡著就把人弄醒,小白還小呢。你抱他一下能累著你啊。」知趣道。羅妖暗地裡撇撇嘴,只得把孔白抱到大床裡面去。
    一時,知趣也睡了。
    知趣摸摸懷裡小金,忽而發神經對著一畔羅妖感歎一句,「羅八哥兒,有沒有覺著咱們這樣特像兩口子帶著孩子們睡覺啊。」
    羅妖險些吐出來,奚落道,「你還真會給自己往臉上貼金啊。」
    已而「睡熟」孔白忽然道,「臭知趣比你強多了。」
    知趣嚇一跳道,「小白,你還沒睡著呢。」還偷聽大說話來著,幸虧沒說這小子壞話。
    孔白淡定地,「睡著了,夢話。」
    知趣無語。
    後來,羅妖無數次感歎,別人戀愛莫不是花前月下,獨他與知趣,戀愛過程中永遠充斥著沒完沒了拖油瓶,若不是知趣養孩子有癮,羅妖真想拎過來一個個捏死才算清靜!
    當然,這是後話,暫可不停。
    當下之事,知趣靈谷獲得了三次大豐收時候,天空異象終於消失,羅水仙從靜室裡出關啦!
《神仙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