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一年,信陽王府的紫籐樹下,月光溶溶,她遇到了他。
    「你叫什麼名字?」年輕氣盛,頭帶玉冠,腰束錦帶的男子問她。
    她冷冷的瞄了他一眼,他身材頤長,面容俊逸,好看的眼睛深邃迷人,在這座王府裡,來來去去的達官貴人中,他算是最出眾的。但那又如何,她討厭身份高貴的人。
    「沒興趣告訴你。」她挑釁地看著他,嬌俏的小臉上滿是不耐。她的爹,是高高在上的信陽王,而她,是他的女兒,但身份是卻是一個奴才。她恨她爹生了她,卻不能好好待她,也恨全天下像他一樣的男人。
    「信陽王為什麼用金鎖鏈鎖住你?」他沒有被她冷言冷語激怒,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頸間閃亮的鎖鏈。
    「本姑娘是天上的星子,他們當然怕我飛了。」白他一眼。
    娘過世後,她就想逃離這座牢籠,可惜,信陽王雖然對她沒什麼父女之情,卻是捨不得失去她這樣一等一的舞姬,所以多年來用金鎖鏈拴住她,不讓倔強的她逃走。
    感受到他投來的好奇目光,她知道這個男人對她產生深厚的興趣,可是她一點都不領情,對她趨之若鶩的男人,多如過江之鯽,她絲毫不動搖,她才不像娘一樣,愛上高高在上的主子。永世都跪在最愛的人腳邊。
    「你……」男人還想問,她已拖著沉重的鎖鏈悠然而去,完全不把他這個俊雅的儀王放在眼裡。
    第二天夜晚,她被押到前廳,信陽王要她在夜宴上獻舞一曲,做為交換的是,她可以出府踏青兩日,並得到一些銀兩。還算滿意這條件,她答應下來,在這座王府裡,沒有人比她更執拗,只要她不想舞,就是打死她,她也不會動一根手指頭。
    今夜的宴會是專程為幾位來拜訪的世子王爺而設,陣仗相當隆重。食材有西域的瓜果、稀奇的海味,廳裡更是放上信陽王珍藏的大夜明珠,豪奢之氣無處不在。
    她才不管什麼世子王孫,舞完一曲,她就要去睡覺。
    緩緩的一支胡笛悠揚的吹響,她戴上面具,拖著雪白的水袖,獨自從廳外舞進大廳中央。
    她步履輕盈,水袖高揚,令人目眩神迷。隨著曲子激昂起來,她急速旋轉,在坐的人都呆了,眼見無數紫花瞬間飄滿,如同一陣疾風就在耳邊。帶著香氣的嬌嫩花瓣,就這樣一片一片飄入酒盞、食盤。然而被她舞姿吸引的人,誰又知道面具後,她已淚流滿面。
    從生下來,她就未得到過任何疼愛,除了日復一日的習舞,什麼都沒有。
    她恨,恨這座王府,恨娘,恨爹,恨自己所跳的每一曲舞。
    高速旋轉中,她拼盡力氣,想在樂曲中拋掉沉重的心事,她一回首,忽地對上一雙溫柔的眼睛,那一雙眼啊,竟然如無聲的春水,暖透她的喉。是那個男人,是那個在紫籐花下問她名字的男人。
    有那麼一瞬間,她有些恍惚了。
    急促的笛聲忽然頓住了,她也下意識地舞出了最後的「墜花」,身子如花瓣降落在地面。
    樂曲一收,廳中一片寂靜,所有幻覺頓時消失。哪有什麼花、哪有什麼風,有的只是引人入勝的舞蹈。
    「好美!信陽王,你府上的舞姬果然名不虛傳。」
    「信陽王,本王不得不佩服你從哪裡得來如此好的舞姬。」
    「看在多年的交情上,將她送給本王怎樣?」
    世子王爺們回過神來,發出讚歎。
    她收回水袖,挺直腰桿,高傲的走出大廳,離去前,她有些不捨地回頭,透過面具,瞥了那個男子一眼,他此時目光也落在她的身上。在鬧哄哄的聲音中,她聽到有人叫他儀王。
    一個王爺!她自嘲地笑了,不再看他,轉身就走。
    當夜,她窩在自己小小的屋裡,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那個人的眼睛好討厭,一直在她的腦海中閃動。那一絲暖意讓她的心起了騷動。
    萬籟寂靜中,她聽到房門被推開,機警地摸出藏在枕頭下的匕首,她翻身下了床,等著來人靠近。
    「要離開這裡嗎?」黑暗中那人走近,藉著淡淡的月光,她看清楚來人,手中的匕首鬆開了。
    是那個溫柔,帶著神祇悲憫神情的儀王。
    「要!沒有一刻不想。」她呆了呆,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和衝動,她竟然脫口而出。但仔細一想,她並未做錯,能找到這裡,她堅信他也能帶她逃出這裡。
    「好。」一刀砍斷金鎖鏈,他用黑色大氅包住她,悄無聲息地將她偷出信陽王府。
    從此她自由了,不再是信陽王府的舞姬,是一隻可以自由飛翔的小鳥。
    可是她錯了,她沒有得到想要的自由。被帶回儀王府後,她常常半夜開溜,不過每每都被儀王追回來,逃離計劃完全告吹。她這才知道,這個看似溫柔的男子其實是只狡猾的狐狸,她的那些伎倆在他面前是行不通的。
    「雨兒,你想逃到哪兒去?你這顆星子我要定了。」她越是逃,他就越想要得到她。
    「謝謝你把我從信陽王府救出來,但我不會為你留下。」
    「留下來,嫁給本王,別再逃了。你不想再跳那些舞,可以不用跳,你只需要安安份份成為本王的女人就可以了。」
    他的地位和外貌,令他在歡場上所向無敵,家中妻妾個個貌美如花,這樣的男人,是她要不起的。他對她好,溫柔地待她,知道她的痛苦,從不勉強她跳舞,但那又如何?她對自己起過誓,絕不步上娘的後塵。
    「我不要嫁給你,我只嫁平凡的男人,有權有勢的男人我都不要。」忽地,一種情緒湧上,她堅決的強調自己的立場,過去的陰影在她的心上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跡,自她懂事以來,娘只會逼著她練舞。
    「腳再痛,你也必須給我練完這一段。往後我年老色衰,無力再舞,誰來給王爺舞這曲『墜花』?」娘的心裡,永遠都只有信陽王。
    她的爹,是她的主子,因為她是低賤的舞伎所生,所以她必須跟著娘一起,跪在他面前,稱呼他王爺。
    「我不是你爹,你也不會是你娘,你的命運將與你娘不同。」
    「終有一天,我會嫁給我想嫁的平凡男人。」
    「那一定是我。」
    「你有伊蕙、文芝,還有其他侍妾,宮裡還有一個未過門的王妃,你已經失去擁有我的資格。」
    「自古以來誰不是三妻四妾,更何況,我是位王爺。」
    「我只要一個眼裡只有我的人,能讓我並肩而立。接受世人目光的夫君,你不是,跟你一起接受別人目光的,是你的王妃。」她揮開他伸過來的大掌,不小心揮掉放在桌上的玉如意,它霎時碎成兩段,長長的玉柄彈飛,無預警的砸到淳於千海的額頭,劃下一道血痕。
    他沒有叫痛,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任血流下眉眼。
    那一刻,她再分不清自己對這個丰姿俊雅的儀王是何等想法。
    帶著愧疚,她不再逃跑,而是乖乖地跟在蓮夫人的後面,做著婢女的工作。
    「你不做本王的女人,竟甘願做一個下人?」
    「是!我有自己的想要的未來。當還完你的人情後,我就離開。」她依然固執已見。
    「你……」他惱極的甩袖離去。
    過了兩年,朝堂上風雲變色,富甲一方的信陽王一族,被新皇下令滿門抄斬,知道這個消息後,她常常一個坐在角落裡發呆。
    雖然她在信陽王府裡吃盡苦頭,但那裡還是她的家,有她最疼愛的異母弟弟,有拿東西給她吃的異母姐姐,還有……很多很多的恨。
    突然一下,這些全部消失,她難以接受。
    興許是知道她內心糾結,貴為王爺的他,忙完公務,竟每晚到她房前陪著她,雖然她不愛回答他的問話,他還是日復一日守那裡。她在屋裡,透過窗紙,能看見他慢慢消瘦的影子。他不停說些趣事給她聽,直到她再也忍不住奔出房間哭倒在他懷裡。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再自欺欺人,對這個不能動心的人,她早從第一次四目交會那一刻起,就將他鐫刻在心上,只是她苦苦壓抑,而今像封印被解開,她再忽視自己的心情。
    那之後,如果兩天沒見到他,她會很想他,做完手邊的事,還會偷偷跑去後院看他打馬球,甚至把他寫過的字藏進房裡,每夜拿出來看,雖然不識字。
    但當他再一次表明想娶她時,她仍是逃避。
    「若我成了你諸多妻妾之一,我會變成一個魔鬼。我看過信陽王妃把一個懷有身孕的婢女活活打死,我看過信陽王最寵愛的小妾被人割掉腦袋。我會用最惡毒的方式獨佔你,那樣的我,連我自己都討厭。「
    「你動心了,你還是愛上我了。」他察覺出她的變化。
    她並沒有否認,只是說:「別把我變成魔鬼,愛會讓我比那些人更狠毒。我不識字,從小到大只學習過女人間的殘殺。我知道求之不得的痛苦,知道被冷落的苦楚,我愛一個人就愛到極致。」她也很痛苦,愛上了卻不能靠近。
    對於她的堅持,淳於千海莫可奈何,只好默默地等到她想通的那一天。三年之後,他沒等到她點頭,卻等來了厄運。中宗無能,讓韋氏一族坐大,韋皇后下令將有可能阻礙她大業的人都欽禁起來。
    而足智多謀的他難逃魔掌。
    「你為什麼不走?我已經叫蓮姨給你安排好去處。」他此去生死未卜,不能再強留她了。
    「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她抱著自己的小包袱,很堅定地說。
    「皇后命人把我送去昭陵軟禁,削了我的爵位,我再也不是王爺。我所的有女人都走了,你一個下人留在這裡想幹什麼?」
    那些曾經與他作伴,在他面前獻媚的女人,通通都走了。
    「我不能走!蓮夫人留下來照顧老王妃,誰來照顧你?」就因為她們都走了,她才更不能走,他出生在侯門,從小養尊處優,根本無力照顧自己,她又怎能讓了一個人去昭陵吃苦?
    絲毫不懼前路的凶險,她毅然與他前往昭陵。
    軟禁之地,生活異常艱苦,她每日要為他洗衣做飯,還要去很遠的地方挑水回來,偶爾遇上此地官兵刁難,他們連米飯都沒得吃,雖然很苦,但她沒有怨言,她希望用堅忍鼓勵他,讓他能過得快活些。
    「我已經夠慘了,你要看也看夠了,我不需要你煮飯洗衣,你可以走了。」
    他還是趕她走。
    「爺兒,我們一起種菜植瓜吧,到了春天,有鮮嫩的青菜摘,到了夏天,可以收成甜甜的西瓜,年復一年,這樣過也很好。」環住他的腰,她緊緊地貼著他,強忍住淚水。「你知道我是一個執拗的女人,別再趕我走了。」
    見她為他落淚,他再也不忍心趕她走。
    有她在身邊,他漸漸恢復精神,也很快適應了昭陵困苦的生活。他雖然機智聰敏,心思縝密,但從小生長在權貴之家,根本沒吃過苦,若非有雨兒在身旁,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下來。
    看他一天天振作,她雖然雙手變得粗糙,面如黃土,但也心懷歡喜。
    有一天,他忍不住問她。
    「雨兒,我像你心中平凡的夫君了嗎?」
    「像,越來越像了。」她笑了,很真的笑容。
    「這是我親手為你種的瓜。」
    「好甜好甜。」她好高興,能吃到他為她種的東西。
    「我願意為你做愛妻的農夫。」
    「可是你的名字太好聽了,這可不像。」
    「嗯?」
    「以前給信陽王府送菜的農夫們,大都是叫阿狗、阿牛、喜哥、凳兒、串兒什麼的。」
    「我改名字。」
    「叫你大友哥。」兩人一起笑著,陽光燦爛地為他們的笑容鍍上金光。
    「好,就叫大友哥,也許只有在昭陵,也許可忘卻你不是儀王,我們才能做一對平凡夫妻吧。我給你漿洗衣裳,你為我下田種菜,爺兒,謝謝你為我圓這個夢。」
    「傻瓜,你真是個小傻瓜。」
    那一夜,他們深深相擁,她成了淳於千海的女人。
    「從此,你就是我唯一的女人,不會再有別人,不會。」他這樣向她承諾。
    那段日子雖然很辛苦,但卻是素雨覺得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直到那一天的到來。
    摘了一竹筐豆莢的她慢慢走向他們居住的石屋,動作不復往日的輕盈。眼下,她不再是一個人,下意識的,她撫上自己仍平坦的小腹。她有身孕,她和千海的第一個孩子。想著小孩,她心裡充滿著幸福。
    她還不想告訴他,怕他不讓她再去田里幹活,如今正是農忙時節,看他一個辛苦,比她自己受苦還難受。
    邁進屋裡,她喚了他的名字,他卻沒有回頭。
    察覺出他的反常,她放下竹筐,慢慢走到他的身後,只見他手裡緊緊地抓住一張白紙。
    她心裡有了猜測。
    「是不是臨淄王那邊……」他跟她說過多次,他絕不會就此罷手,在此終老。
    她也相信他有這份膽識去改變現狀,可沒想到這麼快他們就要……分開。
    「嗯。」他看向她,眼中已經浮起了殺意。看來臨淄王在外,調兵進行得很順利。
    「千海,你去吧,從我上次告訴你的那個山洞溜出去,他們不會發現的。」她握住他的手,壓低聲音道。
    「跟我一起走。」她是他最放心不下的人。如果他離開這裡,她肯定會有大麻煩。
    「如果我也不見,他們一定起疑的。我會假裝你病倒在屋裡,讓他們察覺不出你的行動。千海,你快走吧。快去,大唐需要你,為世子們報仇。」如果他必須上刀山,就讓她以身相代吧。
    「雨兒,他們不會放過你的。」要是他攻入長安大明宮,趕不回來,消息傳回這裡,她該怎麼辦?
    「別擔心,我會隨機應變。」她始終堅定地笑著,不成為他的包袱。
    指節泛白,淳於千海緊緊地擁住她,「你一定不能出事,若沒有你,我沒辦法獨活。」
    「嗯,不管怎麼樣,我一定會活著,千海,相信我。」
    重重地點點頭,他轉身要走。
    「千海……」眼眶紅了,她小聲喊住他。
    「不哭,我也答應你,一定回來與你執手走完這一生。「他回頭看她,眼眶也不由得紅了。
    「千海,我……」她欲言又止。她好想告訴他,自己有身孕了,有兩人的孩子了,請他一定要活著回來看著孩子出生。可她說不出口,那樣她會拖累他的腳步。
    「怎麼了?」緊張地看著她,他感覺出她眼底的期待和心酸。
    「沒事沒事,你快走吧,這裡距長安一百多里,你還有很多路要趕。」細弱的手臂環住他,再依依不捨地放開。
    「等我!」
    在素雨的掩護下,他從他們開墾的田地附近的山洞泅水溜了出去。
    他去成就他的大業,而她忍住激動的心情,坐在石屋外繡著手帕,假裝屋中有人,時不時對著屋裡喊話給經過的官兵聽。
    一切很順利,天慢慢黑下來時,她照例生火燒飯。
    突然,一群憤怒的官兵將她團團圍住。
    「屋裡的男人呢?」為首的士兵,抓起她的衣襟,將她提高,目眥盡裂。
    她隨口扯謊,卻被那人揚起了一記耳光。
    「他竟敢溜了,你這個小賤人,他人已經在京裡鬧事了,你還有膽說他去汲水了?」氣急敗壞的官兵又狠狠地給了她一拳,打在她胸口。
    一口鮮血噴出,素雨緊緊地抱住自己的肚子,閉著眼,承受巨痛。
    「給我打。這個該死的女人。你男人居然敢把你留在這裡,看來是不想要你活了,給我狠狠地打。」
    暴虐的痛毆中,她緊緊縮著身子,可是無數的拳頭重重地落在她身上,突然,有人猛的踏到她的肚子上,強烈的痛楚令她一陣暈眩。
    「別傷害我的孩子,不要。」她低聲哭喊,可嗓子已經發不出聲音。
    就這樣,她眼睜睜看著血水染紅自己裙擺,看著還未出世的孩子胎死腹中。
    「這個女人流了好多血,應該快死了吧。」這是她聽到的最後的一句話,懷著無比絕望和沉痛,她徹底墜入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她隱約聽到有人在高聲喊,「雨兒!雨兒!」
    是千海!是千海在叫她。她緩緩甦醒過來。
    他回來了,她的千海回來了,他平安了。眼角滾出熱淚,她想移動,可她腫脹的手腳根本不聽使喚,她只能拼足力氣試圖發出聲音。
    「王爺,我們沒有發現你說的那位夫人。」
    「雨兒,雨兒!」他衝出院子,四處尋找,嗓子喊到嘶啞。
    「千海……」
    終於,她用足力氣,可以發出小小的聲音。
    「千海。」她再喚。
    尋著她的,他出現在她面前,淳於千海小心翼翼地靠上前去,慢慢撥開她臉上的髮絲,晨曦中,她面色慘白。
    「你平安回來了。」
    「你怎麼了,雨兒?」他扶住她的腰,卻摸到一手的血。
    「千海!我……我們有孩子了,可他走了。」素雨大口喘息,無法抑制住激動。
    他呆若木雞。孩子!他與雨兒的孩子。
    「他們……突然衝進屋子……發現你不在……他們拷問我……」
    他手臂上滴落的水與她的血和在一起,漸漸冷卻。
    「他們殺了我們的孩子,千海……」
    「噓!不哭。來人啊!快來人啊。找大夫,快找大夫。」他不覺,臉上已是淚水濕透。
    「我們的孩子沒有了,沒有了。」用盡力氣,她撫上他的臉,笑得空洞。
    「別擔心,以後會有的。」
    「爺兒,素雨對不起你,沒有保護好他,沒有。」
    「不是你的錯。」
    「你活著……回來,素雨好開心。」她美麗的眼睛保上,墜入無邊的黑暗。
    「雨兒,雨兒,你別死,不要。快來人,救救我的雨兒吧。」
    那一天,勝利也無法彌補他們的失去。
    當大夫為她把過脈之後,宣佈了一個殘酷的消息,這一生,素雨再也沒有希望得到屬於自己的孩子了。
    這個消息,在淳於一族中悄然引起震動。
    「你必須離開。」趁淳於千海出府辦事,家庭中的長輩和老王妃一起出現在她的面前。
    「兩位世子都被毒死,王爺一心只想守著你,淳於一族怎能沒有一個流著王爺血脈的孩子?」族人對她大聲咆哮。
    「你這個狐狸精,王爺為了你,竟然不再碰別的女人,你到底想做什麼?」
    「素雨,你想讓我們淳於家斷子絕孫?你這個狠心的女人。」
    「沒有子嗣意味著什麼,你知道嗎?我們這些人的榮華富貴都得拱手歸還給朝廷。」
    「你走吧,你若不走,我們這幫老骨頭就死給你看。改日,我就到城門口去上吊,告訴天下你這個女人心腸有多惡毒。」他們以死想要脅。
    「對,就是做鬼也不放過你。」
    「叔公大姑,我會隨你們而去,我們讓天下人都唾罵這個女人的狠心。」
    還未從喪子之痛中恢復,素雨又承受更大的打擊。這些人要逼她離開她的男人,還是在她身體未復元的情況下。
    即使再固執,她也沒有辦法和這些拿著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罪名往她頭上一扣的人對抗。而且他們的覺悟也不該背負人命,她暗自下了決定,也請這些人給她一些時間。

《媒婆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