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纏綿過後的她,沉沉睡著。
    過於專注地看著她睡容的龍井,久久都無法入睡;即使擁抱過她、憐愛過她,但那感覺實在是太過美好,美好得讓人不得不懷疑,這一切到底是不是一場令人醒來後,便徒留失落的美夢?但願不是,因為他盼了、等了太久、太久了,久到他幾乎以為,這一輩子不會再擁有這個難能可貴的夢。
    玻璃破碎的聲音,冷不防傳入耳中。
    他俯首,看向懷中的人兒,檢查她有沒有被那聲響吵醒,幸好,她熟睡得很,剛才的一場歡愛,完全奪走了她所有的體力與精神,看樣子,應該不會那麼快便醒過來。
    拿過衣物一一穿上,仔細地替她蓋好被子,確定她不會因裸著身子睡覺而著涼後,他才無聲地離開房間。
    在他離開房間前,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來到門外守著,絲毫沒有驚動任何人。
    那是龍井其中一個最信任的下屬,當他不在她的身邊時,負責保護他最重要的人。
    龍井來到大廳,廳內,只有兩個穿著黑色勁裝的高大男人,以及一個被擺平、趴在地上的男人。
    龍井緩緩地走到趴在地上的男人跟前,示意下屬架起他。
    一抬臉,他不禁暗地吃了一驚,因為這男人,是韓炎的親信。
    「你來這裡有什麼目的?」冰冷得毫無情感可言的語調,就連一般的大男人都會感到驚慄。
    男人的額際淌下了一顆冷汗,縱使在道上已經混了那麼久,但遇上龍井,仍是不由自主地震懾於對方的冷酷之中,狠狠地一咬牙,男人闔上眼,「問那麼多幹嘛?要殺要剮,隨你的便!反正我已經豁出去了。」
    「不想再見到你的老婆跟孩子了?」炎幫幾個重要的幹部,以及韓炎的近親親信,他全都瞭若指掌,為什麼男人明知道失手被獲會有什麼下場,但仍舊隻身一人闖進來,理由他心知肚明。
    聞言,男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一會後又轉為瞭然,「你……果然是龍門的二少爺,連這個你也知道。」他早就想金盆洗手,不再過問這個是非圈,但因為他的老婆跟一對兒女,被韓炎軟禁著,所以他不得不再次踏足這趟渾水,「如果你連這個也知道,那麼你一定知道,是誰要我來的吧?」
    龍井沒有回答他,只是眼神給了他答案。
    「他不甘心自己一手打下來的江山,平白無故地送給別人,而且還是一個嘴上無毛的小鬼,所以派我來這裡將小姐捉回去,用來威脅你。」
    將春兒捉回去?那可是他的女兒,竟然被用來當作威脅他的籌碼?
    濃濃的冷焰籠罩住龍井,在場的人不禁心跳一頓,被這無聲的怒氣駭著。
    「放他走。」好半晌後,龍井命令道。
    男人一呆,沒料到自己居然會如此好運,能夠安然無恙的離開;可是,他的任務沒有完成,他的老婆跟孩子……
    「你的老婆跟孩子,會平安的回到你身邊,我保證。」就當作他將事實告訴他的報酬。
    男人欣喜若狂,連忙道謝後便迅離開。
    「二少。」
    「這次算是意外,但我不希望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語調沒有改變,依舊是毫無情感、毫無起伏的語調,但卻讓兩個男人雙雙一驚。
    「抱歉,是我們大意了。」
    「還有,把韓炎軟禁在韓家大宅內,架空他所有的職權,炎幫內所有一切大小事務全交給剛,如果有誰阻撓,一律架空他的職權,讓他們什麼都做不成。」龍井毫無留情地下令。
    春兒以命相救,他不但不感激,相反地,還一再地想傷害她,他絕不會再留情,他會留韓炎一條命,但韓炎別再妄想,他會有機會再次掌管炎幫!
    ***
    緩緩地轉醒,身子傳來的酸痛,讓韓碧駱低抽了一口氣。
    一雙大掌,擱上她最酸、最疼的位置,輕輕地替她揉按著,舒緩她極度難受的酸疼。
    她舒服地輕喃出聲,任由大掌在她的身上遊走,直到身子不再因她縱情過度,傳來強烈的抗議。
    想到害她變成這個樣子的兇手,韓碧蘿回過身,看著那坐在床邊的男人。
    他的眸中,沒有平日的冰冷,只有著淡淡的笑意,以及很多的滿足;瞧見他這模樣,她悲哀地發現,自己居然一點想追究他害她渾身發酸的意思也沒有。
    真是的!對他,她就這麼沒有抵抗力嗎?是他太過吸引人,還是她中毒太深?
    不過還是算了,就算她想破了腦袋,她也想不透答案吧?所以她還是省口氣,暖暖自己的肚子算了。
    她不發一語地趴著,生著悶氣。
    龍井以為她又再次睡著了,緩緩地靠近她,再小心翼翼地將她摟至懷裡。
    她在懷中的感覺是那麼的好,好到讓他一輩子都不願再次放開,只想一直擁著她。
    他無聲的溫柔,教她的心怦怦然地亂跳著,她就知道,她對他是最沒有抵抗能力的了。但,只是一記擁抱,卻已經教她高興得飄飄然,這也太沒救了吧?
    暗歎一聲,罷了、罷了,她承認自己窩囊好了。
    因為,她也想在他懷裡待上一輩子,一輩子都不想走;他的懷抱,如同最堅固的城牆,能給她最安全的感覺。
    只不過,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嗎?
    會不會下一瞬間,她醒來時卻發現,自己回到了原本的地方,他們之間發生過的事實,原來通通都只是她太想念他,而產生出來的幻影?
    會嗎?
    幸福的眼眸,浮上一份惆悵以及愁意。
    自幼失母,又不得父親疼愛的她,除了那短暫的日子,擁有他的疼愛外,從以前起,就鮮有這種無比幸福的時間,現在老天爺會可憐她,讓她擁有這份幸福一輩子嗎?可以嗎?
    ***
    睡意正濃,趴在床上的她昏昏欲睡。
    最近不知道怎地,明明就已經睡了十幾個小時,可一覺醒來,卻還是覺得怎麼睡也睡不足夠,困意濃濃。
    反倒是龍井,就算只睡了幾個小時,但醒來時卻一副精神抖擻、毫無困意的樣樣,真教她懷疑,他是不是吸走了她所有的精神,所以她才會這樣子?
    一想到他用什麼方法吸走她的精神,她的雙頰,立刻傳來一陣熱燙;自從兩人有了親密接觸後,他再也不忍耐了,只要興之所至,他便抱著她回房,或將她壓在身下、或讓她騎在他的身上,又或是抱著她,在那巨大的穿衣鏡前,放肆地品嚐她、撩撥她、掠奪她。
    而她,則是無法抗拒他地,任由他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地埋進她的深處,將她擺佈成不同、卻同樣羞死人的姿勢,迎合他生猛的熱情,在他的懷裡,到達戰慄又完美的高潮。
    而拜他將她壓在鏡旁纏綿所賜,她完全清楚自己在他深埋進她體內時,緋紅的瞼上,有著如何誘人的表情,小嘴吐出如何勾人的呻吟,她的腰肢是怎麼搖擺著與他相合纏綿。
    也是在與他身心纏綿後,她才發現,原來自己一點也不討厭與他四肢交纏、汗濕被單的感覺,呃,好吧,應該說,不只不討厭,甚至稱得上是喜歡……
    一幕幕太過香艷的回憶浮現腦袋,教她又羞又窘地將臉埋進枕間,用枕頭壓住自己想要衝口而出的尖叫。
    稍稍停住了腦中奔馳的色情畫面,她努努鼻尖,嗅到了不是自己的、卻又已經非常熟悉的氣息,她抬起頭仔細一瞧,才發現自己躺的、抱的,居然不是她的枕頭,而是他的。
    噢,羞死人了!連她的身體也早就完全接納了他,下意識地埋進他的枕頭裡!她紅著雙頰想著,卻完全沒有放開他的枕頭的意思,反倒再次趴到枕面上磨蹭著,像只小貓兒似的。
    她已經開始在想他了,而兩人分開的時間,只不過是一個早上而已。
    看吧,她就說她中毒太深了,中了一種名為「龍井」的毒,否則她怎麼會像犯了毒癮的人一樣,忐忑難忍?
    真是的,她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至少,不應該在兩人夜夜纏綿的大床上想他,那樣子很容易想到夜晚他纏著她,或是她纏著他的情景。
    強迫自己起床,先到浴室淋浴,而後下樓吃點東西後,就開始做家務,然後再為龍井準備一些他喜歡吃的菜餚。
    甫走到與下層相連的樓梯,還沒有走下去,一陣激烈的爭吵聲驀地傳來,教她一呆。
    那女聲,似曾相識,但她一時之間卻想不起在哪裡聽過,而且,有誰膽敢在龍井面前,如此叫嚷而不怕被他的目光給凍傷?
    好奇心教她又踩下幾層樓梯,她終於見到爭吵的兩人。
    是龍井以及誰?那女孩有點眼熟,韓碧蘿仔細回想了一下,那美麗的女孩,應該就是他最小的妹妹了。
    就著八年前對這小妹妹的記憶,她認出了從小就是美人胚子,一笑起來就會有兩道好可愛、好甜人的小酒窩,在臉頰上浮現的龍湖;可是,現下那張美麗的小臉上,除了怒氣之外,壓根兒就看不到那對可愛的小酒窩。
    他們到底為了什麼而吵呢?
    她走下樓梯,兩人因為太過專注,所以沒有發現她的到來。
    她走近數步,正欲張口,為兩人緩和繃緊的氣氛時,龍湖一句突如其來的話,將她所有的話統統封在喉間。
    「二哥,如果被碧蘿姐姐知道,你將她爸爸軟禁在韓家人宅的話,她一定會很難過的!」
    沒有發現多了一個人的龍湖,不同意地說著。
    她的爸爸?軟禁?
    為什麼,龍湖說的話,她每一字都聽得懂,但拼湊成一個句子時,她卻聽不懂呢?
    龍井怎麼會將她的爸爸軟禁起來呢?他明明就答應過她,會放過她的爸爸的,不是嗎?龍井呢?他的回應是什麼?
    她帶著困惑的眸看向他,期待他會說出否定的話。
    可是,他沒有回應!
    「二哥,有些事你該讓碧蘿姐姐知道,不能總是瞞著她!不是每個女生都瞭解,你所做的決定,都是為了她好,就像是你當年明明知道,碧蘿姐姐跟那個陳煌一點事都沒有發生,你還是……」
    「什麼?」不敢置信的質問,衝口而出,打斷了龍湖接下來的話,也讓兩人發覺了她的存在。
    該糟了!
    龍湖同樣是不敢置信地瞪著冷不防出現在這裡的韓碧蘿,心中祈求著她剛剛所說的話,並沒有教韓碧蘿聽去。可是她臉上的蒼白,以及搖搖欲墜的身子,卻充分地告訴她,韓碧蘿一字不漏、全部都清清楚楚地聽到了!
    而且,還是聽到了最教人誤會的部份!
    她張口,想要替二哥解釋,卻因為過度的焦急而無從開始。
    「她說的,是真的嗎?」韓碧蘿一步一步地走近他,身子明明就顫抖著、虛軟著,幾乎撐不起自己的身體,但她的語氣卻是很平靜,甚至平靜得太過火。
    籠井看著地,不語。
    如果她沒有被過去的回憶蒙蔽雙眼,她會看到他眸底的不捨與難過:但,此刻,她的腦中只剩下一個事實……
    他知道事實的真相,卻選擇拋棄她!清楚她的無辜,卻親手將她推下地獄!
    「是真的,對吧?」不再疑問,而是肯定,她忽地輕笑出聲,笑聲卻是那麼的淒然、那麼的空洞,「你知道我是被陳煌設計的,但你不但沒有救我,反而指控我是人盡可夫的女人,堅決要解除婚約,任人嘲笑我是被玩膩的下堂婦!」
    龍井握緊了拳,他知道的,但他卻以為,那是唯一可以讓她安然無恙的方法,所以他狠下心腸,不聞不問。
    「這回,你決定徹底地玩弄我之後才甩開我,是嗎?」她心痛得無法思考,連呼吸都覺得困難了。
    「我沒有。」他從來沒有想過要玩弄她,從來沒有。
    聞言,她卻輕輕地搖了搖頭,力道不敢太大,她怕,如果太用力的話,她那顆千瘡百孔的心,會隨之而粉碎。
    她不再相信他了,爸爸的事也是,不再、不再相信了。
    她徐徐地轉過身,往大門走去,她無法再留下,她要離開,離開這裡。
    她眼中的堅決駭著了他,他伸掌握住她的手臂,不讓她離開。
    「放開。」她沒有回頭,逕自說著,她深深明白,若是她回頭的話,她的淚一定會忍不住地奔流而出。
    她不要在他面前落淚,絕對不要。
    「你不能離開。」除了他不願意之外,外頭還有人想著要除掉她,所以她不能離開這裡。
    「我要離開就離開,你以為這裡能關住我多久?」她不想與他硬碰硬,因為他的身手遠比她好,她打不過他。
    龍井咬緊牙關,不出聲,卻也不放手。
    他當然知道,以她的身手,想要離開這裡,是一件多麼輕而易舉的事。
    「碧蘿姐姐……」終於找回自己聲音的龍湖,連忙來到韓碧蘿面前,想要好好地替自家二哥解釋。
    韓碧蘿看著眼前這張甜美可人的小臉,連忙別過臉,不讓她瞧見自己欲哭的醜陋表情。
    「小湖,回去。」可龍湖還沒有說什麼,龍井便打斷了她,不許她說出口。
    為什麼不?
    龍湖不懂地看著二哥,卻在他的目光下,什麼都沒有說的離開了。
    「放手。」龍湖走後,偌大的廳中只剩下她與他。
    昔日不覺得這客廳太空曠安靜,如今兩人都不開口,這廳居然靜得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到。
    「我說了,你不能離開。」額間的青筋浮現,他沉聲說道。
    「如果我堅持要走呢?接下來,你是不是又要用以前那一招,用我爸來威脅我?」她冷笑出聲,「隨便你了,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不再在乎了!現在,放手,讓我走。」
    讓她走?除非他死!
    二話不說地橫抱起她,回到兩人夜夜同眠的臥室裡,雙手一拋,將她拋上床,高大的身軀將她壓在床上。
    被拋得頭昏腦脹的她,好一會兒後才緩過來,雙手抵在他的胸前,阻上他進一步的行動,可她的一張小臉卻別了過去,拒絕去看他。
    龍井眼神複雜地俯看著她,他可以將事情全部都告訴她,但她卻必定會因此而自責心疼,他不願意看到她那樣子。
    可是,如今她執意要離開,他卻無法放手,死也不願意放開她;他很清楚,兩人再也無法回到過去,無法回到年少時的單純愛戀。
    他該如何?他該怎麼做?
    為防她會在他不察覺時悄悄離開,龍井逼不得已地,將她困在那間房中,他不能冒險,不能讓她離開這幢別墅。
    ***
    然而,從那天起,她再度回複數個月前,初來到這間別墅的她,不言不語,不哭不笑,像尊沒有反應的瓷娃娃;但這一次,除了少量的清水,她再也沒有吃過任何東西。
    她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原本已經削尖的瞼蛋兒,這會兒更是連一點點肉也沒有,她在逼他,用她的身體、用她的命,來逼他讓她離開這裡。
    龍井坐在門外,同樣憔悴的臉龐埋人雙掌之間。
    他們都在彼此折磨著自己,不同的地方是,她在折磨著自己的身子,而他則在折磨自己的心。
    她在賭,賭他對她還有一絲的愧疚,願意放她走;他在等,等她最終會看清他眼中的情感,願意為他而留下來。
    可是,他會等到嗎?
    緊握了拳,她日漸清瘦的臉頰、日漸消瘦的身子,如同一根又一根的利針,狠狠地紮在他的胸口。
    他該怎麼做?難道真的要強逼她吃下食物?還是要壓著她,強迫她打營養液維持生命?難不成真的要走到這一步?
    他不想,不想讓她難受,可是為什麼,他卻總是讓她如此地難過、如此地傷心?
    「砰!」
    冷不防,重物掉地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他一驚,連忙闖入這扇門後。
    房中的人兒,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動也不動。
    他上前抱起她,過輕的體重令他眉頭緊皺,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回床上,他電召來龍門專屬的醫生,仔細地替她檢查過後,醫生除了說了他意料中的營養不良、血糖過低外,更宣佈了一個令他震撼不已的消息……
    她,懷孕了!
    屬於她與他的孩子,開始在她的腹中成形,因為嚴重的營養不足,差一點,他們便失去了孩子;但,她會在乎嗎?在知道他對她做出了如此殘酷的事情之後,她還願意為他生下這個無辜的孩子嗎?他可以期待嗎?春兒?可以嗎?
    眼眶刺痛著,他像失了神一般,坐在床沿,俊酷的臉上,再也沒有令人膽顫心驚的冷漠,此刻的他,再也不是什麼龍門的二少爺,只是一個為愛二傷、為愛兒疼的男人罷了。
    溫熱的大掌,輕撫過她沉睡中的小瞼,唯獨在她睡夢中的時候,他才能州此的靠近她、觸摸她。
    是傷心,也是無奈,他多渴望她與得知事實前的那個她一樣,像以前那個愛撒嬌的小女孩一樣,趴在他的胸前,不一定要開口,只是靜靜地依偎著他,他也覺得像是得到了天下所有的幸福一般,是傻,但他甘之如飴。
    悠悠轉醒,強烈的暈眩,教韓碧蘿無法立刻睜開雙眼,也讓她記不起,為什麼自己會突然躺在床上。
    好半晌後,暈眩過去,而她也想到自己昏倒的原因。
    在昏倒之前,她想試著找一下房間裡有沒有其他的出口,但由於身子太過虛弱,她眼前一暗,便失去了知覺。
    再度醒來,她便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而且,她還感覺到一隻溫暖卻粗糙的大掌,以最輕、最柔,不會吵醒人的力道,觸碰著她的臉。
    為什麼?既是如此殘忍地對待她後,為什麼還要對她溫柔?這是他的彌補?還是對她更進一步傷害的開端?她不敢想,也不想去想。
    一顆淚珠,徐徐地從眼角淌下;龍井探指,拭去了那掉落的珍貴淚珠。
    「你懷孕了。」低啞的嗓,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告訴她。
    她?懷孕了?不敢置信地睜開眼,他憔悴的臉落入眼簾,心一顫動、一抽疼,為他萬分疲憊的樣子而不捨,可她忍了下來,不讓他感覺到她的情緒。
    「孩子已經兩個月大了。」她的毫無反應,刺痛了他,龍井緩緩地收回大掌,擱回腿邊握緊。
    兩個月了?那不就差不多走兩人第一次纏綿時懷上的?她聽著,心中暗暗計算著。
    再一次,她的無動於衷刺傷了他的心,他深吸口氣,壓下了胸臆之間的難過與疼意,「你想走,可以,將孩子生下來後,你想走就走吧!」他以最平靜、最無起伏的語調,告訴她。
    沒有辦法再看她折磨自己,如果真的沒有辦法留下她,那麼,就算會疼得像再次將心刨了出來,就算他不會再感到快樂也沒有關係,他會逼自己放手,只求她好好地愛惜自己。
    至少,他會擁有一個她與他所有的孩子。
    而她懷孕的這段時間裡,他得全力將所有想加害於她的人,全部揪出來,那麼到時候,她離開時,就算沒有他的保護,她也不會有危險,他能做的,就只剩下這些而已。
    「那裡有些食物,醫生說你太久沒有進食,所以會有些反胃的反應,不過,只要慢慢吃就沒事。」他淡淡地說道,而後轉身離開房間。
    從頭到尾,他都背對著她,因此沒有瞧見她蒼白的小臉上,早已經淚流滿面。
    生下孩子後,她便能如願的離開,這不是她強求回來的嗎?為什麼她的心,卻那麼地疼、那麼地酸?
    她的手,輕輕地、緩緩地覆上小腹;而且,她的肚子裡,已經有了一個小生命,一個有他血脈的孩子,也是即將與她骨血相連十個月的孩子,屆時,她能說走就走嗎?
    僅是想到到時的情景,她已經無法接受,更無法承受,她無法想像,當那一刻來臨時,她會怎樣?
    心,揪痛得無法自己,她抱著肚子,彷彿抱住其中的孩子一般,既無助又無措地痛哭起來。

《通緝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