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私立道明高級中學
    涼爽的秋日早晨。
    「來了來了,你們趕快來看!」
    面對校門口方向的一棟教學大樓二樓的窗口邊,一名女孩興奮地吆喝著。
    聞言,班上其他女同學紛紛停下手邊的事情,全湧向窗邊;瞬間,一整排窗口的位置全被佔據,不留一絲縫隙。
    「又來了,你們女生還真是花癡。」見狀,幾名男同學擺出一臉不屑又鄙夷的表情。「開學到現在都已經一個月了,還看不膩啊?」
    很可惜,他挑釁的言語得不到任何回應,被罵是花癡的女同學們根本充耳不聞,個個圓睜著眼專注地,用力地猛瞧著正走進校門的一道高大英挺身影。
    「哇哇!趙清雄老師真的好帥喔!」
    「他的肩好寬,他的腿好長,看起來好結實好強壯呀!」
    「是啊是啊,而且他笑起來好可愛喔,充滿陽光的味道!」
    望著逐漸走近的挺拔身影,圍觀的女同學發出此起彼落的愛慕讀歎聲。
    彷彿感應到來自上方的視線,穿著短袖運動服、黑髮濃密、膚色古銅的男子忽地抬起頭,朝上方咧開一個爽朗中帶點憨味的大大笑容,甚至還半舉起手帥氣地擺動了下,向上面的人打招呼。
    「哇哇哇!」他的舉動立即引起上下左右一陣尖叫,仔細一看,原來整棟大樓每個教室的窗邊都擠滿了女學生。
    依依不捨地目送著那道帥氣的身影沒入大樓下,所有女學生意猶未盡地歎息了聲,正準備回座位時,視線旋即又被一抹隨後走進校門、略顯清瘦的頎長身影給攫住——
    「你們看,是徐子恆老師耶!」一聲驚呼揚起,大夥兒又睜亮了眼。
    「徐老師雖然沒有像趙老師那樣強健的體魄,不過也很賞心悅目啊。」一位女同學開口道,聲音軟軟的,露出夢幻般滿足的微笑。
    「他們兩個是不一樣的帥哥典型啦。徐老師俊秀斯文,屬於美型男,還散發一股冷淡優雅的氣質,感覺好神秘喲。」有人接著說道。
    「嗯嗯嗯!」其他女同學紛紛點頭表示贊同。對於道明高中所有女學生而言,趙清雄與徐子恆在她們心中的地位是不分上下的。兩人都是這學期新上任的教師,趙老師教授體育,並且身兼學校籃球隊的教練,而徐老師則專任英文科目。
    據說他們兩人都是道明的校友,而且還是傑出校友;更有傳言指出,兩人高中同班兩年,卻始終不合;現在雖然同在母校任教,可見面也只是點頭打個招呼而已,並不怎麼熱絡。
    彷彿也察覺到了同學們的注視,身著白色襯衫、深色西褲的男子微微抬起頭來,神色淡淡地朝上望了一眼後,便又回復平視狀態,沒有任何動作與回應地繼續往前走。
    「唉!徐老師還是這麼酷。」靜默中,一聲歎息飄出。「他和趙老師真的很不一樣呢。」
    是啊。其他人心裡亦有同感。這兩人不僅外型上截然不同,就連個性也完全不一樣;一冷一熱,一個外放,一個內斂,也難怪他們會處不來了,看來傳言應該是真的吧。
    然而,在她們看不到的地方——
    徐子恆右手提著方正的公事包,左手掛著一件薄外套,才剛轉過廊角,便教一隻大掌給攫住了手臂,猛然拉進一處樓梯底下的死角。
    還來不及抬眼看清楚是什麼人,熟悉的粗獷氣味便兜臉襲來,隨後一個熱情的吻烙在唇邊。
    「你在做什麼!」徐子恆淡淡地輕斥了聲,面對貼近在鼻端前的濃眉大眼,白皙清俊的臉上沒有一絲慌張,只有眉間微蹙的褶痕洩露些許情緒。
    「吻你啊。」像山一樣高大強壯的趙清雄帶點憨氣地呵呵笑著,意猶未盡地咬了下他泛著天然粉色的唇瓣。
    「你忘了這是什麼地方嗎?」輕淡的嗓音揚起,隨即伸出一手推開身前結實的胸膛。「不是說過了在學校不要作出逾矩的行為嗎?」
    「我……我一時忍不住嘛。」大塊頭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耍賴著。「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了。」
    徐子恆冷冷地抬高一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句話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
    「……哈、哈哈……」向來粗神經的大個兒瞧見他挑眉的動作,立即收斂行為,並且裝傻乾笑。
    「下次真的別再這麼做了,難保不會被人撞見。」
    「喔。」爽朗的笑容瞬間垮下,有些垂頭喪氣地。遲疑了一會兒,忍不住開口抱怨:「我不喜歡刻意和你一前一後走進校門,在學校裡我們碰在一起的時間已經很少了,沒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吧?」
    徐子恆挑了挑眉。「你不是很享受被那些女學生歡迎注目的感覺嗎?」方才走在他身後,自己可瞧得很清楚呢,這種「盛況」幾乎每天早晨都會上演一次。
    「沒、沒有的事,那怎麼能和你相比呢!」趕緊出聲表明,說著,突然露出一臉懊惱的表情,「本來以為我們同在道明任教,就有更多時間在一起,結果卻不是這麼回事。」尤其碰了面還得裝冷淡地稱呼彼此「趙老師」、「徐老師」,想想心裡就覺得悶。
    「我沒叫你跟著我來道明。」回應他的卻是微顯涼淡的話語。
    「我不是這個意思!」趙清雄急急說道,「我只是不喜歡躲躲藏藏的。」
    徐子恆沉默著,好一會才開口:「這麼做只是為了避免麻煩。這裡是學校,我們不能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聲音不自覺放柔了些。
    「算了,都聽你的就是了。」趙清雄煩躁地搔搔頭,他一向都聽他的,只要他覺得好就好。
    徐子恆靜靜地瞅了他好一會,而後低頭看了下手錶。「時間不早了,你先出去吧,我等會再走。」
    趙清雄點了下頭,轉身邁步離開。
    「大雄。」才剛跨出一步,身後突地傳來一聲輕喚,頓時讓他止住腳步。
    「嗯?」他開心地回頭看著愛人,這一聲「大雄」讓他心花頓開。
    「今天晚上我想吃火鍋,好嗎?」
    「那有什麼問題!」忙不迭點頭,一臉呵呵笑地。「下課後我先去買火鍋料,晚上弄給你吃。」說完,高興地轉身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徐子恆向來平淡沒什麼情緒的臉龐緩緩地浮上抹笑。秋日的晴光灑在走廊上,他忽地想起他們結緣的那一年……

《親親吾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