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豆小小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覺得腦袋發麻,她似乎仍坐在馬車上。耳邊傳來「的的」的馬蹄聲,馬車不斷搖晃。她想起來,又無力地倒回去。
    「你醒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
    「你是誰?」豆小小警惕地問。
    「我是襄陽城內春蘭院的魯媽媽,我來是帶你到襄陽去。」一個打扮妖艷的女人風騷地道。
    原來是鴇母,她要幹什麼?
    「襄陽?我為什麼要到襄陽?誰要你帶本小姐去襄陽?」豆小小心裡一沉,事情似乎不簡單。
    「你不知道嗎?」魯媽媽妖嬌地道。
    「我不知道,誰要本小姐到襄陽去?你快送我回蘇州,只要你送我回去,重重有賞。」豆小小利誘道。
    「老身受人所托,只得忠人之事。恕魯媽媽做不到。」魯媽媽坐在小小身邊風騷地道。
    「對方給你多少錢?我雙倍給你。」豆小小道。
    「這不是錢的問題,如果老身不把你送到襄陽,恐怕老身性命不保。」魯媽媽道。
    「你可以告訴我是誰嗎?」豆小小想套她的話。
    「這不也會要了我的性命?」魯媽媽狡猾地笑道。
    豆小小沒哼聲,心思轉了幾百遍,為今之計就是想法逃走,但她現在全身無力,如何逃得脫這些人的手?
    豆小小可以肯定西門府的早餐被人下了藥,有問題的還包括那個車伕,看來有人要對付她。但又是誰?她雖時常作弄人,但應該沒得罪府裡的人。
    豆小小摸了摸自己的包袱,包袱還在,而且應該沒少任何東西。
    魯媽媽見她不出聲,輕搖蒲扇,伸出一手摸上她的臉蛋。
    「好一個水樣標緻的人兒,媽媽幫你取個名字,就叫你艷艷好了,回去媽媽親自訓練你。」魯媽媽眉開眼笑道。
    她說什麼?艷艷?豆小小打了個寒顫。
    「我有自己的名字,不叫艷艷。」豆小小馬上反駁道。
    「艷艷啊,以後你要聽媽媽的話,你水靈靈的樣子,媽媽很喜歡。媽媽一定能夠捧紅你,到時你將會是襄陽城內第一名妓,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魯媽媽含笑道。
    「名妓?」豆小小真心驚,她被人賣到妓院去?怡春院知道她搞的把戲,所以把她賣掉?
    「對啊,到時候你便響遍襄陽城,達官貴人都來捧你場,如果找到一戶好人家,就算當妾也算有個好歸宿。」魯媽媽仍然歡喜道。
    豆小小越聽越心驚,她不可以就這樣被帶到襄陽城,否則她完了。
    「媽媽,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豆小小問。
    「我們已經趕了五天路,現在剛出綠仙林,就快到九十鋪。」魯媽媽不疑有它,她諒她有翅也難逃。
    「我們多久才到襄陽城?」豆小小沒想到自己昏睡了五天。
    「還有十天。」魯媽媽看著她道,「怎麼?打算逃嗎?外面有四個打手,你要逃也逃不了。」
    「不,不,他們要打我?」豆小小打個顫,裝作傻傻又害怕的樣子。
    「他們不會打你,只要你不想逃走,他們不會對你怎麼樣。」魯媽媽看著她害怕得發抖的樣子,原來是個膽小怕事的姑娘。
    「逃走?我逃到哪裡?而且聽媽媽說襄陽城內有許多好玩的東西,媽媽還要捧紅我。媽媽,怡紅院是什麼地方?」豆小小心裡在盤算,故作無知問。
    「你不知道怡紅院?」魯媽媽疑惑地看看小小,這姑娘會無知得連怡紅院都不知道?
    「不知道,是茶樓還是集市?」豆小小裝無知裝到底。
    「哦,怡紅院嘛,就是風花雪月場所,怡紅院內的姑娘個個長得標緻,彈一手好琴,很得人喜歡。每年怡紅院裡會辦一次花會,選中的姑娘便是怡紅院裡的花魁。」
    「聽媽媽說,似乎很有趣。」豆小小天真地道。
    魯媽媽聽她這麼說,心裡更疑惑,要送她去襄陽的官人,說她古靈精怪,聰明伶俐,詭計一大堆,怎麼像個白癡似的?她不是裝的吧?
    「你知道何為風花雪月?」魯媽媽試探問。
    「風花不就是風吹花?雪月不就是下雪時天邊的月?難道不是嗎?」豆小小一派糊塗照字面理解道。
    魯媽媽被她這麼說,忍不住發笑。
    「對,對。」魯媽媽連連點頭,這丫頭有點傻頭傻腦,還說聰明伶俐,不過挺可愛就是。但還是防一防為妙。
    外面突然傳來幾聲馬蹄聲,接著是刀劍相交與慘叫聲。豆小小迷糊地看看魯媽媽,只見魯媽媽臉色頓變。
    「媽媽,外面怎麼了?」豆小小不明白地問。
    魯媽媽並沒理她,正想挑起窗簾往外看,一把閃著寒光的劍從豆小小的上面插進來,豆小小嚇得尖叫一聲。
    「魯媽媽,怎麼回事?」豆小小驚問。
    魯媽媽早嚇得趴在馬車中全身發抖不會動,豆小小想起來,但渾身仍然沒力。她心裡突然湧上害怕,如果她就這麼不明不白死去,多冤?
    外面的打鬥聲終於停下來,一個面目兇惡的男人挑起車簾探頭進來。
    「已經沒事了,魯媽媽。」
    魯媽媽瑟瑟著終於從車上爬起來,一張老臉因害怕而變形。
    「到底是誰幹的?你們有抓到人嗎?」魯媽媽問。
    「他們都逃了。」打手道。
    「天啊,這一路上還要經歷多少險?怎麼從蘇州城出來後,就一直被人追殺?我們到底犯誰了?」魯媽媽心有餘悸地道。
    一路被人追殺?豆小小疑惑地看著魯媽媽又看看打手。
    「我們盡快趕路,免得夜長夢多。」魯媽媽道。
    「是。」打手應聲退下。
    也不知趕了多長的路,魯媽媽挑起車窗的簾子看了看,天色已經不早。她出去吩咐那幾個打手到附近找客棧投宿。
    豆小小被魯媽媽扶著下了馬車,客棧老闆看著軟綿綿的豆小小,叫老闆娘過來攜扶。
    「多謝老闆娘,我攜扶得了。」魯媽媽推拒道,「小女途中不幸生病,延醫診治,好不容易才好轉過來。」
    「不用客氣。」老闆娘徐娘半老,馬上吩咐小二送他們進房。
    老闆看著這幾個男女,心裡滿是疑惑,看那女人像鴇母,可惜了那個水樣標緻的姑娘。
    豆小小躺在床上,心裡不斷計量。她暫時還無法脫身。
    第二天又繼續趕路,豆小小一直沒機會逃走。又趕了五天路,遇上二次被人襲擊,魯媽媽更急著趕路。
    豆小小在這幾天逗得魯媽媽好開心,逐漸地魯媽媽放鬆對她的防備。但眼看離襄陽城越來越近,豆小小也急了。
    又到黃昏時分,他們投宿到一間寺院內,寺中和尚個個善眉善眼,方丈使小沙送上齋菜,豆小小一直找不到機會和那些和尚溝通,不能靠和尚,只有靠自己,她在今晚行動。
    「媽媽,不知寺院內有沒綠豆糕?」豆小小吃完齋飯對魯媽媽道。
    據豆小小這幾天來的觀察,魯媽媽每到一個地方,就叫人去買糕點,什麼綠豆糕、桂花糕、香蕉糕,她都愛吃。
    「這又不是市集,哪來的綠豆糕?」魯媽媽沒好氣地道。
    「那怎麼辦?媽媽要吃,我想孝敬你老人家呢。」豆小小甜甜地道。
    「你這丫頭,真會逗媽媽。」魯媽媽很開心地道。
    「應該的嘛,以後媽媽和艷艷一起,就是艷艷的親人了,我不好好服侍媽媽怎麼行?」豆小小甜死人地道。
    「好好,媽媽最喜歡艷艷了。」魯媽媽被逗得好不開心道。
    「媽媽,艷艷這就到廚房,弄給你老人家嘗嘗。」豆小小邊說邊準備到廚房。
    「這,不太好吧?」魯媽媽遲疑道。
    「怎麼不好?艷艷做的桂花糕外面吃不到,糕上撤上桂花,味道香甜又可口。」豆小小引誘道。
    魯媽媽被小小誘得不禁心動。
    「媽媽?」豆小小見她沒哼聲,叫道。
    「不行,外面還有幾個打手,怎麼行?」魯媽媽語氣並不強硬道。
    「媽媽跟著艷艷一起去好了。」豆小小道。
    「這個……」魯媽媽又猶豫起來。
    「媽媽,用不了多長時間,今晚有糕點宵夜,總好過這些齋萊。艷艷的桂花糕比外面的桂花糕更可口,是祖傳秘方,不外傳的。」豆小小起勁地鼓勵道。
    「真的?」魯媽媽快流口水了,她終於點頭。「好,我和你一起到廚房去。」
    機會來了,豆小小借了寺院裡的廚房,弄起桂花糕來。她就只會弄桂花糕,為了整爹爹,她曾很用心地跟廚媽學做。
    一個時辰後,豆小小捧著桂花糕請魯媽媽嘗,魯媽媽邊吃邊讚不絕口,豆小小又分給那幾個打手,打手在魯媽媽的示意下,也吃了幾塊。
    豆小小在心裡發笑,她在糕點裡下了迷藥,這種迷藥會讓入睡好幾個時辰,等他們醒來,她早逃得不見蹤影。
    不到半個時辰,一個個東倒西歪。豆小小拿起自己的包袱,輕手輕腳拉開房門。豆小小好不容易逃出寺院,沒命地往來路逃去。
    天亮時,豆小小來到一個村莊,向村民買了一匹馬,又買了幾套男裝,打扮成俏公子模樣,她改變回去的方向,她怕魯媽媽和那些打手會追過來。
    「小二,來一碗滷牛肉面。」
    豆小小坐在小鎮唯一的客棧,她走了二、三天,魯媽媽的人還沒到,她把握機會得逍遙且逍遙。
    「好的。」小二馬上應道。
    豆小小低頭輕吮杯裡的龍井茶,客棧門口走人一個玉樹臨風,身材魁梧,英俊瀟灑,手握寶刀的公子,英俊的面上冷硬得好像所有的人都欠了他似的。
    「客官,有請。客官住店還是吃飯?」小二熱情地迎著刀客問。
    「住店。」英俊刀客冷冷地掃一眼客棧大廳內正吃飯的客人道。
    「好。」
    店小二把客人帶進房間,只一會兒,刀客又從客房裡出來。小二哥又熱情地迎上去,把刀客帶到小小對面的桌子前坐下。
    豆小小拿眼打量刀客,沒想到有人和她三個哥哥一樣出色,看他手上的大刀有一定份量。豆小小偏頭想了想,舉杯過去跟他打招呼。
    「公子真是年少出英雄,長得一表人才,在下佩服不已。在下姓小名豆豆,有心與公子結識,未知公子意思如何?」豆小小把自己的名字改成小豆豆道。
    帥靈宇軒冷淡地瞥豆小小一眼,眼前的公子長得清清秀秀,眉宇間有股秀氣,秀氣中帶股脂粉味。
    「公子請。」小豆豆舉杯道。
    「請。」帥靈宇軒並不熱情。
    「在下可否坐下?」小豆豆問。
    「隨便。」帥靈宇軒仍然冷淡地道。
    「未請教公子大名。」小豆豆道。
    「帥靈宇軒。」帥靈宇軒淡淡地道。
    「哦,原來是帥靈公子,未知帥靈公子要往哪裡,與小豆豆是否同路?」小豆豆見他冷冷淡淡,想逗他說話。
    「蘇州。」帥靈宇軒吮一口酒,簡短而冷漠地道。
    「哦?原來帥靈公子也要到蘇州?真是好巧,太巧了。在下也有事到蘇州,與帥靈公子正巧同路。」小豆豆顯得很高興地道。
    帥靈宇軒又冷然地瞥了一眼,英俊的臉上仍然沒一絲溫度。
    「帥靈公子,你我真投緣,不如小弟以後就尊稱你一聲大哥如何?」小豆豆很熱情地道。
    帥靈宇軒又瞥這個叫小豆豆的公子一眼,他似乎熱情過頭。
    「怎麼樣?你不出聲就表示你同意了。」小豆豆才不管他同意不同意,贊成不贊成,她打算跟定這個帥靈宇軒了,就算他不到蘇州,她也跟定他。只要她跟在他身,就不會有麻煩。有麻煩?這個叫大哥的人為她擋好了。
    帥靈宇軒仍然不哼聲,他埋頭自斟自飲起來。小豆豆見他只顧飲酒不理她,在他再倒酒時,伸手搶酒瓶,帥靈宇軒比她更快,小豆豆根本沒看清,他已手拿酒瓶自斟自飲。
    「好俊的身手,小弟佩服佩服。」小豆豆果然沒看走眼,就不知他的刀法如何?找機會試試他才行,否則那四個打手追來,他如果中看不中用,那怎麼行?
    帥靈宇軒冷漠地不言不語。
    「帥靈大哥,你有心事?」小豆豆見他不言不語,冷漠得跟豆耀邦有過之無不及。她從不知道什麼叫知難而退呢。
    「不關你事。」帥靈宇軒冷冷地道。
    「你是大哥,怎麼不關小弟的事?你說出來,讓小弟為你分擔分擔。」小豆豆繼續道。
    「你話真多。」帥靈宇軒瞥他一眼,冷言道。
    「人生一張嘴,就是要來說話,不說話豈不變成啞巴?大哥,我看你啊,是因為有心事,所以才懶得搭理人。小弟一看就知道大哥是個古道熱腸、行俠仗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豪俠。大哥,小弟先飲為敬,請。」小豆豆邊說邊自己倒酒,舉杯向帥靈宇軒敬道。
    帥靈宇軒沒理他,他根本無意與任何人結交,他剛從山上下來,前往蘇州只為報二十年前的滅門之仇。二十年來他明查暗訪,一直找不出殺害他家人的真兇,日前他收到老管家從蘇州寄來的信,說已查到帥靈家的仇人。
    帥靈府的仇家很會掩飾,對方在這二十年來扮成一個樂善好施的人,因此沒人知道二十年前帥靈府的滅門之災。他今次就是要為帥靈府一百八十條人命,討回這筆血債。
    「大哥,你前往蘇州是會友?還是準備稱霸武林?」小豆豆突然問道。
    帥靈宇軒聞言,斜著眼看看她,稱霸武林?他嘴角輕揚了揚。
    小豆豆見他沒有表情的臉上泛起一抹嘲弄的笑意,在心裡得意起來,她就不信搞不定他。
    「二樣都不是,對不對?那就是尋仇……?」小豆豆還不知自己禍從口出。
    「錚」小豆豆的脖子上已架上一把彎刀,帥靈宇軒臉色陰沉地瞪著她,大有要把她吞下肚之意。
    「說——誰派你來的?」帥靈宇軒只要小豆豆說錯一個字,他便要她立即見血。
    「大哥,小弟不明白你什麼意思?」小豆豆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帥靈宇軒俊帥的臉上泛起一片殺氣。
    「你不明白?我會讓你明白。」帥靈宇軒突然站起來,抓起小豆豆旋身飛出客棧,躍上屋頂,如蜻蜒點水般幾個飛縱,來到郊外一片樹林內。
    「大……大哥,你誤會了。」小豆豆被他抓著又飛又跳,晃得頭暈目眩,她緊緊抓著帥靈宇軒大叫。
    「誰是你大哥?別叫我大哥。你到底是誰派來的,說。」帥靈宇軒一個轉身,快速地又把彎刀架在小豆豆脖子上。
    小豆豆根本沒看清他是如何把刀架上脖子的,她只覺得頭暈眼花,還沒站穩,就被帥靈宇軒的彎刀指著。
    「大哥,你誤會了,其實小弟是跟你鬧著玩,沒有其他意思,可憐小豆豆是個孤兒,又哪有什麼人派來?」他未免反應太激烈了吧?小豆豆裝出一副好可憐的樣子道。
    「你真會以為我信?」帥靈宇軒冷冷地道。
    「我小豆豆手無縛雞之力,一個孤苦無依的人,我能夠對大俠做出什麼不利的事?小豆豆六歲喪父,七歲喪母。本來由叔叔撫養。誰知一天夜裡,一群蒙臉人衝入我家,把全家殺死。」小豆豆一邊抽抽鼻子,努力滴出二滴淚,一邊很淒涼地道。
    帥靈宇軒聽她一番話說的好不淒涼,眉心打結,冷眼盯著小豆豆。
    小豆豆見他只是眼看著她,並沒行動,繼續編下去道:
    「可惜小豆豆學藝不精,不懂拳法,小豆豆就算有滿腹委屈,都不知向誰訴說。小家的仇不能不報,小豆豆自知不如人家,但為報家仇,只得鋌而走險,自己到蘇州尋找仇人。」
    小豆豆信口開河,編出一番好不淒涼的身世,帥靈宇軒想到自己帥靈府滿門上下被殺,同是天涯倫落人,他慢慢把大刀放下。
    小豆豆擦擦眼睛,帥靈宇軒手握寶刀,眺望遠處。小豆豆拉拉他的衣袖,帥靈宇軒冷冷地看她一眼,什麼都沒說,就向著大路走去。
    「帥靈大哥,你要去哪?」小豆豆急道。
    帥靈宇軒並不理會小豆豆,一直向著鎮中而來。帥靈宇軒和小豆豆一前一後回到客棧,客棧中客人看著回來的二人,本來正議論紛紛,倏時安靜下來。
    帥靈宇軒向自己房間走去,小豆豆垂頭一直緊緊跟著。帥靈宇軒站在走廊上,頭也沒回冷冷地對小豆豆道:
    「你跟著我幹什麼?」
    小豆豆抬頭看一看周圍,才發現自己跟著帥靈宇軒走到他的房間前面。小豆豆扁一扁嘴,對帥靈宇軒道:
    「帥靈大哥,你別丟下小豆豆。」
    帥靈宇軒並不說話,走入自己房間。小豆豆站在他房間外面好一會,才回到自己房中。
    第二天天剛亮,小豆豆便起床歡歡喜喜走到帥靈宇軒門口,他敲了敲門。
    「帥靈大哥。」
    房裡沒人應他,小豆豆側耳聽了聽,房裡並沒動靜。
    「帥靈大哥。」小豆豆再敲了敲門。
    仍然沒人應他。小豆豆推開房門,房裡並不見帥靈宇軒,小豆豆心裡一驚,他不會扔下他走了吧?
    「你在這兒幹什麼?」帥靈宇軒從茅廁回來,遠遠看見小豆豆站在他的房間外,冷著臉問道。
    「帥靈大哥。」小豆豆很高興地叫他一聲。
    帥靈宇軒瞥他一眼,走入房內,小豆豆尾隨而後。
    「帥大哥,你準備什麼時候離開?」小豆豆開心地問。
    「要離開的時候就離開。」帥靈宇軒被這個小兄弟纏得沒法,只得冷冷地道。
    「什麼時候才是要離開的時候。」小豆豆很想確定他離開的時間,她怕他扔下她一個人不管。
    帥靈宇軒不回答,他收拾一下行李,然後離開。
    「你現在要離開了?」小豆豆問。
    帥靈宇軒並不理她,逕直越過她到樓下退房。小豆豆馬上衝回到自己房中,把包袱帶上,剛到樓下,帥靈宇軒已跨出客棧。
    「帥靈哥哥,你不可以丟下我。」小豆豆在後面急步跟著,無論她怎麼趕,就是趕不上帥靈宇軒。
    帥靈宇軒在前面走,小豆豆在後面追。帥靈宇軒似乎不想理她,小豆豆趕得氣喘吁吁,沒多久便累得邁不動腳步。
    「帥靈哥哥,你可不可以憩息一下?」小豆豆在後面高聲大叫。
    帥靈宇軒仍然趕他的路,他連停下來等等她的意思都沒有。
    「帥靈哥哥,求求你啦,我們找地方停下好不好?」小豆豆可憐兮兮地對著前面的背影央求。
    帥靈宇軒仍然沒理她,自顧自地趕路。小豆豆趕又趕不上,叫又叫不聽,她長這麼大還沒有人這麼不給面子呢。小豆豆氣得跺跺腳,只得努力跟上帥靈宇軒的腳步。
    小豆豆終於走不動了,帥靈宇軒的背影越走越遠,逐漸消失不見。小豆豆累得倒在路邊坐下來歎氣,她懷疑自己是否跟錯人了,那個帥靈宇軒根本就是個無情無義的人。
    化名為小豆豆的豆小小,又傷心又難過,第一次她的聰明機智天真可愛對那個木頭人沒有用。
    路進的樹木一陣瑟瑟作響,豆小小長這麼大還不知曉何為心酸。
    「艷艷。」魯媽媽的聲音突然從豆小小的頭頂響起。
    豆小小全身發顫,他們追來了。豆小小拔腳就想走,四個打手手握刀劍把她團團圍住。
    「你們……你們……」豆小小連連後退。
    「刁鑽的死奴才,竟女扮男裝,連老身都敢騙?看我不好好教訓教訓你。」魯媽媽上前一巴掌摑向豆小小,豆小小低頭躲過。
    「好啊,你還敢反抗老娘?把她帶回去,回去你就知死。」魯媽媽氣得臉色發青,對四個打手下令道。
    四個打手如狼似虎向豆小小撲來,豆小小一步一步後退,和他們過了幾招,便束手就擒。
    「帥靈大哥,救我。」豆小小大聲呼叫。
    帥靈宇軒並沒有來救她,豆小小被打手扛在肩上向著相反方向而去。
    「救命啊,救我。」
    小路上傳來小豆豆一陣緊似一陣的呼救聲音,聲音傳出好遠。
    「放下他。」帥靈宇軒突然擋在那幾個人前面,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懾人的寒氣。他陰沉的臉色,手上的彎刀,都叫人最好別惹他。
    「你是誰,你敢管老娘的事?」魯媽媽不怕死地指著帥靈宇軒罵道。
    「放下他。」帥靈宇軒冷然地道。
    四個打手冷笑著把帥靈宇軒圍在中間,剎那間,只見刀光劍影,一聲聲鬼哭狼嗥,不用一盞茶的功夫,四個打手已被帥靈宇軒打得倒地不起。
    帥靈宇軒看也不看蹲在地上發抖的魯媽媽,走到驚嚇的小豆豆跟前。
    「你不打算走了嗎?」帥靈宇軒的聲音在小豆豆的頭頂響起,小豆豆回過神來,馬上跳起來。
    帥靈宇軒又在前面走,小豆豆在後面跟。
    「帥靈大哥。」小豆豆在後面叫,希望他等等她。
    帥靈宇軒又自顧自地邁步向前,小豆豆根本追不上他。
    在燕子河附近的小道上,一個身材高大英俊偉岸的男人在前面走,一個身材矮小俊朗斯文的公子在後面跟。他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在黃昏時分,他們來到柳林鎮,投宿到客棧,小豆豆雙腳已磨出血泡。
    她捧著自己的雙腳,痛得嚶嚶地哭起來。
    帥靈宇軒見小豆豆連飯也不下樓來吃,回房時順道看看這小兄弟玩什麼把戲,看見小豆豆捧著磨出血泡的雙腳,又見她眼淚盈盈,嬌弱像個小女子」心裡泛起一份淡淡的情緒。
    他皺了皺眉,走到小豆豆身邊,從身上拿出藥膏,為她塗上。小豆豆看著他,眼淚更流不停。
    「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好流淚的?」帥靈宇軒見她像個大姑娘似的,眉頭打結冷然地道。
    「沒,沒有。小豆豆只不過想起自己身世,所以諸多感慨而已。」小豆豆搖頭抹一抹眼淚道。
    帥靈宇軒知道她責怪他白天不等她,他冷漠的臉上逐漸軟化下來。
    「他們是什麼人?」帥靈宇軒盯著小豆豆問。
    「他們?誰?」小豆豆莫名其妙地問。
    「抓你的人。」帥靈宇軒簡短地道。
    「不知道,他們莫名其妙要抓我去抵債。」小豆豆道。
    帥靈宇軒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什麼都沒說,轉身準備離開。
    「帥靈大哥。」小豆豆叫住他。
    帥靈宇軒轉過身來,看著她。小豆豆迎著他的目光,想說什麼又嚥回肚裡,和他大眼瞪小眼。帥靈宇軒看著她,什麼都沒說。
    「帥靈大哥不會再丟下小豆豆了吧?」小豆豆在他又準備離開時問。
    帥靈宇軒仍然臉無表情,一聲不哼,留下滿面期盼的小豆豆。
    「真可惡,什麼狗屎屁,屁也不會放一個。不行,不行,我得想想法子,讓你知道我豆小小的厲害。」小豆豆邊躲進被窩裡邊道。這世上還沒有她作弄不了的人,她就不信這姓帥靈的人,能逃過她的魔掌。
    第二天,小豆豆累得一覺睡到太陽曬屁股才醒過來,她醒來的第一個反應便是糟了,帥靈宇軒可能已走了。
    小豆豆忍住腳痛,一拐一拐地走到帥靈宇軒的房間,帥靈宇軒果然不在房內。她又走到掌櫃前面,問老掌櫃,昨天和她一起的刀客去哪?
    「那位公子天沒亮就出門去了。」掌櫃道。
    「知道他去哪嗎?他沒退房間吧?」小豆豆緊張地問。
    「公子說他要到對面的山上去,他還沒退房。」掌櫃道。
    「噢。」小豆豆鬆了一口氣。
    小豆豆坐在帥靈宇軒房間門口,等他回來。轉眼到了晌午,小豆豆越等心裡越難過,帥靈宇軒肯定自己走了。
    正在小豆豆傷心不巳時,帥靈宇軒從外面回來。他頭上戴著氈笠,手上握著彎刀。小豆豆高興得向他撲過去,撲進他的懷裡。
    帥靈宇軒猛地見一條人影向他撲來,還沒來得及閃避,小豆豆已摟著他又哭又笑。帥靈宇軒被她摟著,無緒的心底起了微妙的變化。
    帥靈宇軒輕輕推開她,也許讓她跟著是對的。
    接近黃昏時分,客棧來了一批客人。七、八個客人一進客棧便大聲吆喝小二,一個個橫眉怒目凶神惡煞目露凶光,絕非善類。小豆豆和帥靈宇軒坐在一邊飲茶,那幫人的目光時不時飄向他們。
    「他們好像不是好人。」小豆豆對帥靈宇軒悄聲道。
    「嗯。」帥靈宇軒面無表情地道。
    「他們要幹什麼?」小豆豆見那些人的目光時常飄過來,壓低聲音道。
    帥靈宇軒不哼聲,他目不斜視自顧喝茶。他心裡清楚,那些人都是衝著小豆豆而來的,這小豆豆不知惹了什麼禍。
    「客官,看你很面善,似乎與在下認識的一個人極相似,你不會就是她吧?」其中一個滿面胡鬃的大漢起來,走到小豆豆眼前,目光中透著股殺氣。
    「客官,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你不會是因為我和你認識的人相似,就說是我吧?」小豆豆滿腹疑問站起來笑道。
    「嘿嘿嘿,我說你就是她。」大漢奸笑起來。
    「客官說笑了,小兄弟並不認識你。」小豆豆訕笑道。
    「你不需認識我。」大漢笑得越來越奸邪。
    小豆豆聽得他的笑聲,心裡不禁發毛。帥靈宇軒仍然自顧自地飲茶,似乎並未因旁邊的人而壞了他的雅興。
    「這位兄台,我想你肯定認錯人了,我從來沒見過你,又何來認識?請!」小豆豆冷冷地拱手道。
    「哈哈哈,可能真是在下眼拙認錯人了,讓客官見笑,罪過罪過。」那,個大漢大笑著回到自己坐位上。
    小豆豆坐下瞥一眼若無其事的帥靈宇軒,心裡有點不快。他就只顧著自己品茶,都不替他解圍,真是氣死人了。
    小豆豆噘著嘴,帥靈宇軒瞥她一眼,知道她在生他的氣。這幫人的來路有問題,這幾個人都有三手功夫,對付小豆豆綽綽有餘。小豆豆到底是什麼人?
    小豆豆悶悶地低頭飲茶,她眼珠轉了轉,站起來向裡面走去。
    小豆豆回到大廳上,臉上露著得意的笑容,帥靈宇軒見她笑得古怪也不過問。只一會兒功夫,那些正吃著飯的惡漢突然「刷刷」地齊站起來,一致扯開嗓門唱起歌,邊唱邊扯衣服,出盡洋相。
    客棧裡的人起初不知怎麼回事,越看越好笑,都笑得幾乎彎不起腰。
    帥靈宇軒看看小豆豆,她正掩嘴而笑,帥靈宇軒目光中儘是瞭然。
    「為什麼追殺你?」帥靈宇軒突然問。
    「什麼?」小豆豆不明白他這句無頭無尾的說話,瞪大一雙眼睛。
    帥靈宇軒沒再問,看著那幫出醜的大漢,臉上冷冰的表情不禁軟化,這小兄弟真夠刁鑽古怪。
    「今晚我留在你房間。」帥靈宇軒說完便站起來,走回自己房中。
    小豆豆瞪著他的背影,一時未能消化他的說話。
    當晚三更時分,帥靈宇軒坐在房間正中,屋頂上有人。小豆豆自知有他保護,早睡得不省人事。幾條黑影從窗外飛進來,黑衣人沒想到房間還有其他人,看樣子在此恭候他們已久。
    帥靈宇軒從黑衣人進來,仍然不動如山。小豆豆樂得有人幫她擋刀,蒙頭大睡。黑衣人見房中坐著今天見過的俊公子,個個亮出兵器,不把他放在眼內,諒他不過一個文弱書生。
    「小子,你別壞我們的好事。」說話的那個正是白天上前對小豆豆說話的漢子,他揮動手中兵器想嚇嚇這不知死活的帥公子。
    「那就問過我手上的彎刀肯不肯。」帥靈宇軒冷然地道。
    「不知好歹的臭小子,老子定叫你白刀進紅刀出。殺!」大漢一聲令下,幾個人把帥靈宇軒引出屋外大開殺戒。
    屋頂上寒光驟閃,月影下只見刀光不見人影。小豆豆在那幾個人進入房間吆喝時,便醒了過來。她哪會放過這麼精彩熱鬧的場面?她站在空地上看著屋頂激烈廝殺的人,一面拍掌對黑衣人冷嘲熱諷。
    「帥靈哥哥,加油。」
    「不知羞,不知羞,以多勝少。」
    帥靈宇軒很快佔了上風,幾個人招架不住他的彎刀。一條大漢突然向站在空地上的小豆豆撲來,帥靈宇軒大吃一驚。
    「帥靈大哥救我。」
    小豆豆連躲的機會都沒有,殺手的大刀無情地向她的臉門砍來。小豆豆知道自己今次死定了,她雙手掩臉,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緣路伴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