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清不楚
    一切果真如她所想,她帶著真正的陶駿華來到學校。
    而才剛踏進校門,就被衣士敏好死不死的撞見那個「虛擬情人」從她的眼前一晃而過。
    「啊——你!」
    可她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陶駿華的臉色也在瞬間大變。
    媽啊!他那孿生老哥是什麼時候跑來台灣的?他不是大剌剌的在美國享受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美式教育嗎?
    可恨啊!
    光看到衣士敏變臉,他就已經知道她的小腦袋裡想的是什麼了——她八成以為他老哥也是他!
    不行!陶駿華心忖,他得趕快想法子解套才行。
    而另一方面,衣土敏的心臟也跳得好快好快。
    果、果然……她的「虛擬情人」真的不怕死的在校園裡招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不成!她得趁他被世人發現之前,先救他逃開人類的世界。
    可為了百分百確定誰是誰,衣士敏決定,在下手敲昏她的「虛擬情人」前,她得再次確認一遍,以免取錯貨。
    於是,她迅速轉動腦筋,想先去試探那個不在她身邊的「陶駿華」。
    「阿華——」她假意軟著嗓音說話,「你好久沒去上課了耶!要不要先去班上打個招呼?」
    其實!她的目的就是要將他騙開。
    陶駿華的心中卻另有打算,他得先去跟他老哥見個面,確定他不會來搞破壞,他才能專心「對付」衣士敏。
    「好啊!」陶駿華趕快拔腳就跑,「你也趕快去上課,我們放學時在校門口第二棵大樹下會合。」
    說完,他的人已一溜煙不見了。
    衣士敏朝著他火速消失的背影扮了個鬼臉!「屁啦——誰理你啊!」
    她巴不得離真正的陶駿華遠遠的,最好一輩子都不再碰面,哪會自投羅網的再跑去跟他會合啊!
    除非……他是她的「虛擬情人」。
    但應該不可能,剛才從她眼前一晃而過的人才有可能是真正的「虛擬情人」,她得趕快去確認一下。
    於是,衣士敏什麼都沒多想,直往陶駿華的反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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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士敏跑得氣喘吁吁的,好不容易在視聽教室的門口逮到正主。
    「喂——等等我啊!」她邊喘邊叫喚。
    陶駿平倏地回過頭,發現正是上回那個不停喚他的女孩,心知,好戲要上演噦!
    「找我嗎?」他溫文的笑問。
    嚇!他會笑,那他絕對百分百是她的「虛擬情人」說。
    她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沒好氣的問:「說!你很爽是不是?居然敢偷偷的從我家溜出來,你不怕被人發現,將你抓去解剖研究嗎?」
    此刻,她是真的把他當成與她生活了一小陣子的「虛擬情人」了。而她是故意嚇唬他,讓他明白他的膽大妄為已經闖下滔天大禍。「你以為一個虛擬的人能隨隨便便闖入真人的世界嗎?」
    像是為了讓他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她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形象,「你以為每個人都像我一樣神經大條!能接受你這種沒血沒淚沒心沒肝的怪胎嗎?」
    陶駿平愈聽愈無法理解她話中的含義。
    「呃——那個……」她究竟想對他說什麼,他怎麼有聽沒有懂呢?
    衣士敏看他裝出一副「莫宰羊」的無辜樣,心頭的怒火不禁燃燒得更熾,「你不要自以為你長得跟我的學長一樣,就真以為你是個真人喔,我告訴你,你其實只是由幾根毛毛組成,再經過電腦分析、組合而成,事實上,你跟真人差多了!」
    可惡!也不想想為了那幾根長在不同部位的毛毛,她可是歷盡千辛萬苦,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收集齊全,送到「夢中情人網站」去的。
    「喏!」她將自己的纖纖玉手放在他的面前,「你給我看清楚一點,我這才叫做人類的骨血,捏一下會痛得要人命的……」她邊說邊捏了自己的手背一下,馬上痛得哇哇叫。
    「可你就不同了,」她邊說邊表演,一把拉過他的手,狠狠的在他的手背上一掐——
    陶駿平不是不痛,而是他被她的動作以及__她說出來的話語嚇得忘了做出真實的反應而已。
    「你看,就算我把你掐到死,你也不會感到痛……」她掐著他的肉,還左右轉了兩圈,「根本沒反應吧!」
    像是很確定似的,「你現在總該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吧?別鬧了,快點跟我回去吧!」
    好、好痛……
    陶駿平從來沒被人修理過,他在家一直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哪受得了這般的「荼毒」?!當下臉色大變。
    看到她的「虛擬情入」變臉,衣士敏以為他是在「反省」,便心胸寬大的安慰起他來。
    「好了啦——大少爺,這次就算了。」看他還是沒打算聽話的模樣,她不禁出言警告道:「喂——你到底還想要鬧到什麼時候啊?快點跟我回去,以後再也不准隨便偷溜出門,不然……我就拿大棒子打昏你!」
    她做出最後通牒,如果他不依,那她就要對他不客氣了。
    陶駿平這時才將肉體上所受的刺激反應出來,「你……我——痛、痛斃了!你要死啦?!」
    他氣得什麼想玩耍的心全都消失無蹤,恨得將十指掰得格格作響。
    可惡!竟敢這麼用力的掐他,他非教她付出代價不可。
    哦——忘了說,陶駿平平日溫文儒雅,跟孿生弟弟相差十萬八千里;可一生氣,那他跟陶駿華的脾氣其實沒兩樣——
    一樣的火爆嚇人!
    衣士敏懷著一絲絲希望的輕喚道:「阿、阿華——」
    「華你的大頭!」陶駿平氣得暴喝一聲,只想立刻將她痛扁一頓。
    啊——果然是正牌的陶駿華!
    逃、逃命啊!
    衣士敏立刻轉身,伸出她的飛毛腿,用力的跑出她生平最快的一次一百公尺大賽。
    陶駿平則是因為痛得齜牙咧嘴的,才沒及時追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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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她的「虛擬情人」夠厲害,夠會玩躲貓貓,害她走得兩條腿都快斷了,卻還是沒找到人。
    嚇!她突然以眼角餘光瞄到一個很像陶駿華的身影,一溜煙就從她的眼前閃過,速度之快簡直可以媲美超音速。
    「別想溜!」她低喃一聲,趕快追上去。
    真正的陶駿華正想找機會去找孿生老哥,卻沒想到被衣士敏碰上。
    他心想,太好了,這真是天助他也,那他就藉機假裝他是「虛擬情人」,讓她再將他帶回家。
    一這麼想,他趕快露出一個他不太熟練的微笑。
    而衣士敏一追到陶駿華,看到的正是他那醜得不像話的笑容,這讓她立刻在心底打了個突,「不對!他這樣絕對有鬼!」
    所以,她的腳步當下變慢、笑容當下變得有點尷尬。
    「啊——被你發現了,那就快點帶我回家吧!」陶駿華不浪費唇舌,直接承認自己就是她緝拿的逃犯。
    但衣士敏心底的警鐘響得更大聲了,不對、不對!她的「虛擬情人」好不容易逮到機會逃出來,哪可能乖乖的束手就擒?
    眼前這個男人絕不可能是她的「虛擬情人」。
    他絕對是正牌的陶駿華,他的目的可能就是要騙她說出她心中的想望,再好好的羞辱她一番。
    哼!她才不會受騙上當。
    所以,她緩緩的倒退,「那個……呃——讓我想想看。」
    「你還想什麼?快點將我帶回去。」陶駿華一急,忘了和顏悅色的說話,「喏,這裡有根棒子,快將我打昏拖回家。」
    他不但用說的,還順手撿起地上的一根小樹枝,想遞到她的手中。
    媽啊——逃啊!
    學長絕對是想趁她不注意時用樹枝鞭打她!衣士敏再也不敢矜持,轉身拔腿就逃。
    陶駿華啼笑皆非的站在原地看著她倉皇奔逃的背影,心知,他得速速解決掉他老哥,因為,誰都不能跟他搶她。
    她……只能是他的,他已經做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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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衣士敏不抓他回去,陶駿華當然就憑著第六感去找尋他的孿生老哥。
    「說!你來幹啥?」一看到陶駿平,他立刻興師問罪。
    陶駿平不停的揉搓著發紅的手背,他心中對衣士敏恨得牙癢癢的,此刻,一看到親兄弟出現,心頭火更是忍不住全發出來。
    「你才給我說清楚、講明白,你的馬子是不是吃錯了,沒事對我胡言亂語也就罷了,居然還動手傷人,你……你的眼光怎麼愈變愈差啊?」
    「怎麼了?」知道老哥被衣士敏修理,不知為何,陶駿華的心竟感到很舒服,「說話沒頭沒腦的?」
    「你才做事沒大腦!」陶駿平氣得將剛才的事說了一遍,還不忘加上一句!「沒眼光!」
    而陶駿華一知道自己的老哥對衣士敏沒抱著追求的心意後,終於放心的吐出一大口長氣,「那你還不快滾回去?」
    「你以為我愛來啊?」陶駿平氣得只想扁人,「要不是老媽求我,我才懶得來看你呢!」
    陶駿華馬上攖出一副抗拒的姿態,「想要我回去?門都沒有。」
    說完,他立刻轉身走人,還頭也不回的說:「你也快點滾回去,沒事少來找我的晦氣。」
    「媽病了,不輕。」陶駿平言簡意賅的說:「她想見你。」
    「不見。」陶駿華回答得更簡潔有力。
    拜託!他又不是被騙大的,哪會不知道他媽的小伎倆,他才不會受騙上當呢!
    「呃——那……你跟家裡聯絡一下吧!他們蠻想你的……」陶駿平深知他與父母間的心結。
    「等我有空再說。」陶駿華不客氣的打斷老哥的話語,「你可不可以快點走人啊?」
    陶駿華雖與陶駿平是雙胞膪,但卻因家族背景,他被迫得跟著爺爺奶奶住在一起。
    雖然心裡小有不滿,但他直到懂事,都很體諒父母因家族壓力的關係,不能將他帶在身邊照顧。
    直到他的父母突然決定移民美國,前提卻是,將他留在台灣陪他的爺爺奶奶;在那一瞬間,陶駿華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被父母遺棄了!
    所以,從那天起,他再也不主動與父母聯絡。
    即使他們從美國寄信或打電話給他,他也從來都是拒絕接受他們的關心。
    而他的火爆脾氣也從那時起,變得益發嚇人。
    不過,跟他那幾乎是同一時間出生的老哥,他倒是沒有跟他切斷聯繫。只因陶駿華認為他們兄弟倆都很可憐,竟然不被自己的父母重視和關心,才決定要和老哥建立適當的兄弟之情。
    也因此。陶駿平成了他和家人聯繫的橋樑。
    「你自己看著掰吧!」陶駿平並不強求,「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的道理你應該懂。」他言盡於此。
    「快點滾回去吧!」陶駿華此刻根本沒心思j去想那棄他於不顧的父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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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辦?
    到底誰才是她的「虛擬情人」呢?
    她可不想找了半天,卻將真正的陶竣華又帶回家去,她……會怕他啊!
    再說,跟她的「虛擬情人」相處這段時間,她驚覺,她愈來愈喜歡那個好脾氣的「虛擬情人」,她好想他喔!
    可她試來試去,就是分不清誰才是她該打昏帶回家的正主啊!
    討厭、討厭!怎麼沒事去製造個「虛擬情人」出來,竟會造成這麼大的困擾,這真是她始料未及的。
    啊——煩死了啦!
    她到底該怎麼辦暱?
    衣士敏蹺課躲在學校的大禮堂後面,獨自一人苦苦思索著解決的辦法。
    她順手拔起地上的小野花,一瓣辦的將花瓣撕落,還喃喃有詞的念著!「抓回正牌的,不!太危險;抓回虛擬的,好!只是,去哪找人……」
    想來想去,她就是無法得到答案,她的眉心也皺得愈來愈緊。
    突然,一個想法倏地竄進她的腦海中。
    對啊!答案其實顯而易見,她卻一直沒想通其中的道理啊!
    「會不會……」
    會不會……其實在她身邊的人一直都是她的「虛擬情人」呢?!
    會不會是因為她心中一直想的都是那個正牌的陶駿華,動不動就在她的「虛擬情人」面前洩露陶駿華的真本性,而她的「虛擬情人」被她的言行舉止影響,逐漸變得像起真正的學長了呢?!
    因為他只是個電腦虛擬出來的人物,那他的頭殼中一定也是空的,而由於她早也碎碎念、晚也碎碎念,那些她所念的內容就自動的被裝進他空空如也的腦殼中…
    所以,他才會愈變愈像真正的學長。
    換言之,一切的問題……其實都是出在她自己身上。
    那…這件事應該就很好解決了才對。
    她只需將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陶駿華打昏,放在一起,再經過她的慧眼鑒定,決定誰才是她真正的「虛擬情人」,最後直接將他打包帶回家就沒事了。
    對!就這麼辦。而她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小女子,要想將兩個孔武有力的男人打昏絕對不可能,她當然得去找幫手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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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你一定得幫我。」
    好不容易找到「夢中情人網站」的站長,衣士敏不斷的撤賴,逼著汪水仙跟她一起做壞事。
    「小姐,你嘛幫幫忙,我哪像你一樣,整天吃飽沒事幹?我還得賺錢繳學費、付房租耶,」上回的「夢中情人網站」一共只有一個冤大頭上鉤,好不容易A到一點錢,又被陶駿華騙走十分之八,她已經夠衰的了。
    「不管——」衣士敏眼見汪水仙不肯幫她,氣得出言威脅她,「如果、如果……你不幫我的話,我、我……就把你製造虛擬人物的事告訴大家。」
    汪水仙給了她一個「誰理你」的眼神,涼涼的說:「隨你。」
    好啊好啊!既然衣士敏願意去替她打廣告,讓大家沒事就到她的網站上玩,她當然樂得拍拍手、放煙火噦!
    衣士敏看她不吃她這套,只能使出撒手鎩,「那——好吧!我只好去謝導處自首,說我偷了陶學長的頭毛、腋毛……那個毛……」
    還沒說完,衣士敏的小嘴已經被汪水仙用力的摀住,「噓——」
    媽啦!如果被校方知道她亂騙同學的血汗錢,那她可能就要跟學生身份說bye—byle了。
    衣士敏雖然發不出聲,可她還是咿咿唔晤的,表示她絕不認輸、絕不退讓。
    「好啦好啦!看你是要叫我上刀山,還是下油鍋,你就說吧!」汪水仙只得屈服。
    「沒那麼嚴重啦!」衣士敏趕緊安慰道:「我只是想請你跟我一起去活捉我的『虛擬情人』而已。」
    什麼?她有投有聽錯啊?,那個陶駿華長得人高馬大,她哪有本事去幫衣士敏活捉他啊?
    「你聽我說,」衣士敏信心滿滿的邊走,邊將小手搭在與她同商的汪水仙的肩上,「我負責一個,你負責另一個。只准用五分的力道,不准把我的人打笨……」
    媽啦!誰理她啊?
    打就打!誰分得出是出了五分力,還是十分力啊?
    汪水仙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等看到正主,她先一棒揮出去,接著她就要落跑,絕不讓這對莫名其妙的男女再找她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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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士敏一看到陶駿華,立刻大聲的嚷道:「喂——你站住!」
    陶駿華一見到手中拿著木棒的衣士敏,心底不禁有點發毛,「呃——你……想幹嘛?」
    農士敏一咬牙、一皺眉,手中的棍棒已揮出去,口中則喃喃自語道:「對、對不起……駭到你!」
    好不容易和汪水仙一起將陶駿華搬回家,衣士敏已經累得跟條狗般,「啊——才搬一個就不行了說。」
    「那就放棄吧!」汪水仙苦口婆心的進行道德勸說。
    「不行!」衣士敏很堅持,「走!我們再去找另一隻。」
    反正,她就是要把兩個「陶駿華」放在一起比較就對了。
    江水仙只能無奈的跟著衣士敏一起在校園內大肆搜尋,卻是怎麼也找不到另一個陶駿華。
    只因,陶駿平早已拍拍屁股走人了。
    「怎麼會這樣?」衣士敏找到傍晚,才終於死心的放過江水仙,沒讓她陪她日以繼夜的找人。
    「我的『虛擬情人』究竟是去哪兒了?」衣士敏一路喃念著回到家中,仔細的盯著被她綁在大床上的陶駿華。
    「那你又是誰?!」哦——她都被他們搞亂了。
    「我……究竟我想留下的人又是誰?」她不停的自聞自答。
    早已醒過來的陶駿華則在心底暗忖!他到底是不是該把真相攤在陽光下呢?

《招蜂引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