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賈明珠卻是另有打算。
    一出賈家,她就直言說道:「大嫂。」卻又擺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江清芙趕緊立正站好,心知肚明的揮揮手,要她別這樣拘泥於禮數啦!「別這樣叫我咩!我是清芙啊~~妳還是像以前一樣對我就好。」
    這還差不多,賈明珠這才肯對她開誠佈公、剖心挖肺。「聽好,清芙,我是要落跑的人,可在我落跑前,必頃給妳個忠告。」
    「等等──」江清芙不懂。「妳為何要落跑?」是要跑到哪去?
    「妳不懂,我哥想把我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故意裝出很落寞的樣子,因為江清芙最吃這一套。
    果不其然,小笨蛋立刻義憤填膺的拍胸脯保證。「我幫妳去跟妳哥說。」
    哼!居然這樣不懂兄妹愛,她非去說說賈霸不可。「妳放心,我給妳靠!」很阿莎力的說,一副長嫂如母的樣子。
    「借問一下,他聽妳的嗎?」賈明珠立刻吐她的槽。
    「啊~~」搔搔頭,很不好意思的說:「是不大聽耶!」
    「那不就對了,所以我要落跑。」但那不是重點,重點是──「清芙,等下妳去跟妳的初戀情人見面時……」
    江清芙立刻羞紅了一張粉臉。「他才不是我的初戀情人,我跟他根本就還沒開始過,要真說誰是我的初戀情人……不就是妳哥嘛!」
    就說嘛!只有她那笨得可以的老哥對清芙不放心,但那也不是重點。「總之,他可能會說些不利於我們兄妹倆的壞話,到時妳會相信誰?」
    這才是重點,她才不准除了她以外,有人在清芙和老哥之間從中搞破壞。
    「當然是信妳跟我老公啦!」邊說小臉邊燙紅了,人家她還沒習慣「老公」這樣的稱謂咩!
    「這才乖。」賈一明珠拍拍她的頭,很滿意於她的愚忠。「那我就走人囉!」
    「妳要去哪?」江清芙很擔心的問。
    「我哪可能跟妳說!」賈明珠一副瞧扁她的模樣。,萬一妳說溜嘴,我豈不是很快就會被我哥抓回去。」
    「可是,我會擔心……」江清芙不放心的拉著賈明珠的手。「而且,妳走了以後,誰要來聽我訴心事呢?」
    「笨!當然是妳老公,你們都那麼親密了,當然要互相傾吐心事囉!」老哥,她算是仁至義盡了。
    「哦~~那妳要早點回來。」她關心的說。
    「等我找到屬於我的春天,我第一個回來通知妳。」賈明珠大方的作出承諾。
    「好。」江清芙放手了。
    「可妳不能告訴我哥任何關於我的訊息。」賈明珠還是殷切的叮嚀一番。
    「安啦!」江清芙跟她揮揮手,獨自去赴約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江清芙一見到汪家焌,趕緊致歉,因為跟賈明珠道再見,所以她遲到了一個小時。
    「沒關係。」汪家焌的嘴角微抖,他心忖,這群該死的有錢人,淨把他們窮人的尊嚴踩在腳底。
    但今天他根本就是惡意來搞破壞的,故他不會跟她計較。
    江清芙坐好,叫了杯咖啡,回憶著。「時間過得好快,記得幾年前的某一天,我們也像這樣一起坐著喝咖啡呢!」
    「是啊!」汪家焌盡量不把自己的真面目顯露出來。「就只有一次而已。」
    「哪是……」江清芙回想起自己受創的感情路。「我們明明約好第二次的約會,可你再沒出現……」
    從那次以後,她就不再談感情,乖乖的認真讀書。
    「妳知道我發生什麼事了嗎?」汪家焌輕聲問,試著不把恨意表現出來。
    「你出事了?!」頂時,她的語氣變得關心。
    並不是她對他還有留戀,純粹是因為她的父母是遭到突發的意外,所以她對「出事」這兩個字向來很敏感。
    但汪家焌卻誤以為她是在緬懷過往,忍不住抓住她的一隻手。「清芙──」
    江清芙立刻縮回手。「很抱歉,你不能這樣。」
    「對喔!妳已經結婚了。」他說話的口氣開始變得忿忿不平。「可我呢?卻變得一無所有!」
    江清芙不解的看著他,他現在說這些跟她有關嗎?
    她今天出來見他,最主要是跟他敘敘舊,沒別的意思,可看他的情緒不佳,她……還是先跟他說BYE-BYE好了。
    正想站起身離開,汪家焌卻突然問:「妳不想知道為何我就那樣消失了嗎?!」
    呃~~其實已經不重要了,但她還是謹慎作答。「如果你想說的話,我就洗耳恭聽。」
    「才跟妳訂好第二次的約會時間,妳的好朋友賈明珠就來警告我,要我離妳遠一點。」汪家焌氣憤的說:「更過分的是,她還告訴我妳已經是她哥的人了。」
    皺起秀眉,江清芙有些無法理解,那時,她根本還不知道賈明珠有哥哥啊!為什麼說她已是她哥的人呢?
    但她向來不太愛用大腦,以致趕緊搖搖頭,沒有多想。
    「然後,沒過兩天,妳老公,也就是賈明珠的哥哥也來找我了,還替我準備了一大筆錢,讓我立刻出國唸書。」他愈說愈激動。「連我未來幾年的生活費,他都幫我準備好了。」
    咦?原來賈霸以前就曾經在她身旁出現過,她卻從來不知道,好神奇喔!
    看她還是沒有太大的反應,汪家焌不禁更生氣。「妳是怎麼了?為什麼不怪他們欺騙妳,還是妳事先就知道?」
    江清芙更是皺眉。「我是不知道,可是……」她忍不住盯著汪家焌的臉,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他們既然有替你打點好未來,而你也接受了,為什麼現在又要氣他們呢?」
    「那是因為,他們想得很美好,卻不知我才到美國,人生地不熟的,哪能好好唸書?」沒說的是,他被一群狐朋狗友,纏上,以致生活費全都花光光,卻沒拿到學位。
    「可那是你當初的選擇不是嗎?」江清芙不解的問。
    「是,但我那時還年輕,什麼都沒考慮清楚,所以才會笨笨的上他們的當、受他們的騙,還傷了妳的心。」汪家焌說完,收拾起憤慨的模樣,一副深情的表情。「我記得妳那時候很喜歡我,我們很談得來,感覺在心靈上很契台。」
    江清芙趕緊搖手。「不……沒的事,我那時只是從來沒交過男朋友,很想交個男朋友而已。」他千萬別想太多。
    「是嗎?」可惡!他本想極盡所能的挑撥離間,既然他過得不好,他也不希望賈氏兄妹過得比他好。
    「妳不覺得妳是被他們兄妹倆蒙在鼓裡的人嗎?」他惡意的提點江清芙。
    「嗯~~」江清芙突然想起賈明珠所說的話語──她相信誰?而她很確定自己的信念。「對不起,汪家焌。」她很明確的說:「我本來以為你是想跟我聊聊過去,我才會來赴約,沒想到你只想誣蔑我的老公跟小姑……」
    她站了起來。「很抱歉,我不想聽下去了,再見。」
    汪家焌眼見挑撥不成,只能恨恨的在她背後提醒道:「那妳就是甘願做個被他們賈家利用的棋子。」
    江清芙的腳步一頓,她是嗎?!卻在下一刻想起賈霸對她的百般容忍與寵溺,瞬間,她已決定什麼讒言都不聽,就只信賴自己的老公。
    就在這一瞬間,她突然好想跟賈霸訴說心事。
    對,賈霸才是她最親近的人,她該把所有的心事都跟他一起分享啊!
    賈霸才一踏進家門,就覺得今日家裡的氣氛很不對勁。
    「幹麼?」看著江清芙滿面笑容,不但直撲進他的懷裡索吻,還很賢妻良母的替他拿拖鞋、倒茶兼捶背。
    「就想念我的老公啊!」她嬌聲說話,從背後滾到他的懷裡,摟著他的頸項。「霸哥,我到今天才發現,原來心事是要跟老公一起分享才對。」
    當然,也是因為賈明珠已經棄她而遠去,她目前無人可傾訴心事咩!
    賈霸卻是等她說這句話等了天長地久,他一把緊摟住她,好感動的說:「沒關係,只要能讓我等到這句話,我就心滿意足了。」
    「真的嗎?」她開心的問。
    「真的。」看來從此刻起,她將會視他為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了吧!哦~~他真的好想哭……
    「那我跟你說……」她把今天跟汪家焌相見不歡的情況說了一遍。「就這樣,我真的好氣,他自己做的選擇卻還怪罪別人,真的很不應該!」
    OK,她說完了。
    咦?怎麼看到她的老公氣得吹鬍子瞪眼的。「啊~~老公,別氣、別氣,跟那樣的人生氣是沒用的啦!」
    最多以後別理他就好。
    但她沒想到的是,賈霸不是在氣她以為的,他氣的是──「明珠居然就這樣放妳一個人去赴約?!」
    她最好給他把皮繃緊一點,因為,他可不會輕饒那小妮子的。
    「哦~~」完了!讓明珠落跑的事穿幫了。
    江清芙為了不讓秘密再從她的嘴裡說出口,趕緊把嘴閉得緊緊的,還用兩手緊緊掩住。
    「她呢?」賈霸兀自在氣頭上。「叫她給我滾出來!」
    他現在、立刻、馬上就要把賈明珠丟到老古那兒,讓她自食惡果。
    江清芙用力的搖頭,表示人不是她殺的,她什麼都不知道。
    「妳又想幫她瞞我?」剛才還說要跟他之間再無秘密,這會兒已經改變初衷了嗎?「快說,她去哪?」
    江清芙只是一味的搖頭。
    好,她不說,他自有辦法查出來。
    拿起電話,賈霸撥了個熟悉的號碼。「喂!人跑了。」
    但才聽了一會兒,賈霸就笑得很奸詐。「是嗎?算你厲害,那你就好好享用吧!」說完,像是又聽到什麼新鮮的訊息似的。「ㄟ~~你們的看法還滿一致的,她對你的評價不高,你對她的喜愛度也很低嘛!」
    江清芙聽得心驚膽跳,一等賈霸掛斷電話,她立即衝進他的懷裡問:「怎麼了?你已經知道明珠的下落了嗎?什麼叫作好好享用?」
    賈霸卻用一副莫測高深的表情看著她,久久才說了四個字,卻把她氣得蹦蹦亂跳。
    「嗯嗯~~」
    「呼呼──」
    床上的激情呻吟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滿臉都是汗的江清芙,腳張得開開的,雙手插腰,橫眉豎目的質問著半跪在她腳前的賈霸。「說!以後還敢不敢對我說『不告訴妳!』這樣大不敬的話語?」
    「敢、敢──」賈霸不怕死的捋虎鬚,想跟親親老婆再來一次。
    「什麼?納命來!」江清芙想都沒想,立即與老公又在床上大戰了三百回合……
    「不玩了!」等她穿好衣服,重新出現在客廳時,已是嘟高小嘴,一副任賈霸說破嘴,她都不要原諒他的生氣模樣。
    「還氣?」賈霸則是滿臉的輕鬆自在,像是剛才縱慾過,現在渾身充滿日月精華之氣。
    「哼!」她再不要理他。
    「誰教妳什麼事都不跟我說。」賈霸試著點她。「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啊!」
    「哼!」她還是不爽的仰高頭。
    「好啦~~算我不對,我道歉。」他趕緊放低身段,以免氣壞心愛的妻。「來,我說給妳聽。」
    「真的?」她立刻好奇的偎進他的懷裡。
    「當然,但是──」他頓了一下。「要有交換條件。」
    「討厭!」她想逃出他的懷抱,卻已慢了一步,人被他箍得死緊。「我不要聽了啦!」
    「我把明珠的男朋友的事全告訴妳,而妳,只要跟我說她心底真正的想法就行。」賈霸沒理會她的撒賴,將自己所知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都攤在陽光下。
    「這樣啊~~」跟她想的可是有天壤之別呢!
    「該妳告訴我了吧!」賈霸捏捏她柔嫩的臉頰。「我有權知道我妹的秘密吧?」
    「可是──」她還在找借口。「跟男生訴說女生的心事,那會很難啟齒的耶!」
    「試試看嘛!」看她能不能用跟他話家常的方式,慢慢將她的所有心事都跟他一起分享。
    「哦!」她勉強開口。
    卻驚訝的發現,賣霸還真是個很好的聆聽者,他從不打斷她,總是適時提出疑問,讓她在訴說心事時心情好HIGH,講完還意猶未盡的。
    「咦?」她好驚訝的望著他。「我從來沒想到,自己居然能這麼輕鬆的跟男生一起分享女生的心事呢!」
    他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樣。「誰教妳不早試!」
    「嗯~~」日後她不會再把秘密與他人分享了。「其實,告訴你一個秘密。」
    「願聞其詳。」他很虛心的附耳傾聽。
    「跟你說心事比跟明珠來得快樂呢!」她突然發現。「每次跟明珠講完,都會被她修理或是嘲弄,可跟你……」
    江清芙輕輕順著他的五官往下撫模。「感覺好自在呢!」
    真好,他終於得到她的認可,於是他不死心的問:「這就表示,我們兩人之間再無秘密,再無不告訴對方的心事囉!」
    「對!」她答得好快,彷彿真的已經作好決定。
    而賈霸立刻滿心歡喜,等著江清芙在最短的時間內跟他交心,而他也會把自己癡戀她一輩子的心情故事告訴她,與她一起分享的。
    江清芙真的從此跟他再無秘密了嗎?
    才怪!
    賈霸自結婚後天天計算著日子,眼見已經是第四十五天過完,她卻壓根沒打算要跟他說明四年前那一夜的秘密。
    而他已無法再等,因為……
    知道他與她之間糾結感情的麻煩人物,就要回到台灣了說。
    沒錯,江清芙唯一的叔叔再過兩天就要來他家,公佈他倆艱困的愛情史,他得先下手為強啊!
    「清芙,妳沒有心事要跟我談嗎?」
    這是最近這陣子,他千篇一律的問話。
    「沒──」
    這是江清芙愈來愈不耐煩的回答。
    她不懂賈霸為何整天纏著她,追問她有沒有「秘密」要跟他一起分享?她沒有啊!基本上,該說的、能說的,她都已經告訴他,他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而不該說、不能說的,她也已經補強過,應該都彌補得天衣無縫,已經沒有說穿的必要,那他究竟是在跟她吵什麼啊?
    江清芙將棉被拉到頭頂,假裝聽不見賈霸的魔音穿腦。
    可就在此時,卻突然聽到賈明珠虛弱的嗓音。「清、清芙~~」
    她趕緊拉下被子,衝到窗邊,果然看到賈明珠像只落水狗般的狼狽。
    「救我──」賈明珠以唇形示意。
    江清芙立刻點頭如搗蒜,打開窗讓賈明珠竄進來。「噓~~妳哥就在門外──」
    賈明珠乖巧的點頭,再鑽進店大的衣櫥裡。「借我躲一下,不准告訴我哥──」
    「沒問題。」
    可江清芙前腳才將賈明珠藏好,後腳賈霸已經跟著上回她看過的黑道分子一起走進她的房間。
    「嚇!你們怎麼可以不敲門就進來?」她義正辭嚴的質問。
    可那黑道分子連理都不理她,逕自走到衣櫥邊,低聲問:「妳自己出來,還是我進去逮人?」
    「喂!」他會不會太過分,居然跑到她家衣櫥前囂張?江清芙趕緊衝到衣櫥前,以小小的身體阻擋。「這是我家的衣櫥,關你什麼事?」
    黑道分子卻連正眼看她都沒,只對著賈霸說了句。「管管你的女人。」
    可惡!江清芙一想到這裡是她家,她也有靠山老公在場,便不怕死的慫恿賈霸。「老公,他擅闖民宅,我們去告他!」
    但賈霸只問她一句。「明珠在裡面嗎?」
    「不在!」她回答得很大聲,她可是答應明珠不說的。
    「我自己看。」黑道分子想自行動手。
    「不行!又沒人……」見賈霸以詢問兼不信任的眼光瞪著她,她不禁心虛。「只、只有衣服……」
    明珠有穿衣服,這樣回答應該不算是欺瞞賈霸吧?
    可衣櫥的門卻自動打開,賈明珠看起來毫無元氣……不,簡直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我跟你回去。」卻死瞪了江清芙一眼。
    「我沒說、我沒說──」江清芙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賈霸拉住。
    賈霸的眼裡有的只是怒火,像是在怪她不告訴他秘密般,唉~~她的頭都大了。
    那個可惡的黑道分子一把抱起賈明珠,朝賈霸點了個頭。「我先帶她回去,等舉行婚禮時,我自然會通知妳。」
    「喂~~她又沒想嫁妳……」江清芙想說出明珠的心聲,卻被賈霸再次阻止。
    「妳可能得先告訴我,為何我又不知道妳私藏了明珠?」賈霸的嗓音充滿怒火,讓江清芙有點小怕怕的。「這是不是表示,妳又有秘密瞞著我了?」
    哪是啊!她只是還沒來得及說啦!
    眼見賈霸又想在床上幫她洗腦,她只能自求多福,拚命在屋子裡跑給賈霸追啦~~

《啼笑皆非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