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法蘭克依照嚴鏡的指示,與市刑大的警員連繫,要求他們支援調杏丟同琪這個女人的身份、背景。
    「組長,」接到電話的市刑大組員雖然滿口答應,卻在一掛斷電話後,立即憂心忡忡的向上級呈報。「那群無三小路用的外國佬還真查到喬琪的事了!」
    「真的?!」高峰眉頭立刻皺得死緊。「這下就麻煩了。」
    「怎麼辦?」
    這群國內辦案精英,因為百般不服要由外國人來指揮辦案,各個卯足勁,想在嚴鏡之前破案,讓他們顏面無光的黯然回國。
    所以,他們才會提出要嚴鏡去臥底的計劃。
    可現在得知,那兩個老外似乎並非他們所想的草包,反而真有兩把刷子呢!
    「盡快通知三號,一切小心行事。」高峰想了一會兒,便作出下列決定。「而我們也得加快腳步,可別讓人家捷足先登。」
    「是,組長。」其他警員們立刻整裝待發,一個個精神抖擻的準備就戰鬥位置。
    「我嘛!」高峰則是老奸巨猾的笑了起來。「該去打探一下他們目前的進度。」
    爾虞我詐,他可不想輸在起跑點上;再說,他們可是佔有天時、地利之便,而他自認中國人的頭腦比外國人好,所以,他非打贏那兩個外國警探不可!
    「百兒,我這樣……」
    「百兒,你看我那樣……」
    幾個小女生吱吱喳喳的邊做事邊玩耍,好不快樂,卻在突然間被人打斷,一名全身黑衣黑褲的男子朝她們一拱手。「拖歉打擾,江哥有請。」
    「哇~~好有黑道分子的架式喔!」藍芸兒全無危機意識的說。
    卻被遠遠站在一旁的另一名黑衣手下聽見,他的眉一皺,人立刻跑得不見蹤影。
    「江哥──」姚百兒與好朋友一起齊聚在江哥身前。「有事嗎?」
    「哈哈!」江哥笑得像個慈父般。「當然沒事,不過是想請你們幫江哥出去跑跑腿,送點禮物罷了。」
    「OK。」姚百兒向來是最無心機,立刻點頭答應。「我知道,又是去找江哥的『女朋友』。」
    「我也要一起去。」黃孟兒已先舉手附和。「我也想看看江哥的女朋友。」
    「嘿嘿,」江哥搖搖頭。「你們每個人都得去不同的地方。」
    可就在他吩咐她們各自的「行務」時,一名黑衣手下突然湊到他耳邊嘀咕了幾句,當下江哥臉色一變,冷冷的指示。「割了他的舌頭!」
    接著又變回慈祥和藹的模樣。「來來來,你們乖乖聽話,芸兒,這份禮物幫江哥送到這個地址;孟兒,這份禮物……」
    其他人都沒注意到江哥的異樣,唯獨施慧兒狐疑的皺起秀眉,認真的陷入思考。
    「就這樣,有沒問題?」江哥分配完畢,以詢間的眼光看著幾個小女生。
    「沒,出發!」姚百兒已第一個衝了出去。
    卻沒發現落在最後的施慧兒不但落了單,甚至根本沒機會再次踏出江哥房間的大門。
    因為,施慧兒竟然緩緩的朝江哥走進,舉起手中的禮盒。「這裡面裝了什麼東西呢?江哥。」
    江哥的臉色一變,但仍捺著性子解說道:「就送女朋友的禮物嘛!」
    「是嗎?」施慧兒搖了搖那看似不大,卻頗有份量的小禮盒,自以為聰明的問:「該不會是……叫我們做些不法的事吧?!」
    江哥笑得很誇張。「哈哈……怎麼會?」
    「最好不會,我沒打算做壞事的。」施慧兒再搖搖禮盒。「我想先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不然,我是不會幫江哥送的。」
    「那是當然,」江哥笑得愈來愈無害,並對一旁的手下悄悄使了個眼色。「慧兒真是個聰明的女孩,很懂得保護自己呢!」
    施慧兒一副不為所動的站在原地,就等著看江哥將禮物盒打開,讓她驗明正身。
    「咦?慧兒怎麼還沒回來?」眼看大家都已完成任務,姚百兒好奇的盯著俱樂部的大門仔細觀看。「都這麼晚了!」
    「是呀!」黃孟兒也焦急的在原地踏步。「再不回來,我就不要等她了啦!」
    她們每次都是結伴來、結伴回去,從沒例外過。
    江哥卻突然笑容滿面的走近她們。「咦?你們怎麼都還沒回家啊?很晚囉!」一副關心的姿態。
    「可慧兒還沒回來耶!」姚百兒解釋著。
    「哦~~我的記性真差!」江哥拍了自己的腦門子一下。「慧兒早你們一步先回家了,她說她的頭有點痛。」
    「也不早說,害我等到這麼晚!」黃孟兒忍不住抱怨。
    「那江哥派人送你們。」江哥關心的召喚幾名手下。「安全的把她們送回去。」
    「謝謝江哥,江哥再見。」當下三個小女生心滿意足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江哥卻在她們一走遠,臉色倏地變得陰沉。「還不快去處理掉那個小搗蛋鬼的屍體!」
    「是!」
    江哥看看手下,謹慎的叮囑。「最近口風緊點,千萬別再讓那幾個小笨蛋發現半點蛛絲馬跡。」
    「是!」
    嚴鏡在半夜接獲消息,他又驚又急的自床上跳起,看著特地來報訊的市刑大組長高峰。「消息正確嗎?」
    「不知道,」高峰外表顯現的是一片赤膽忠心。「但我一聽到消息,第一時間就來跟您報告。」
    嗯~~台灣的警察還真合作,嚴鏡滿意的拍拍高峰的肩頭。「做得好,我們一起去現場看看。」但願不是姚百兒的同學。
    法蘭克揉著惺忪睡眼。「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嚴鏡懶得再將消息重述一次。「你留守。」
    「哦~~」法蘭克很習慣嚴鏡的做事方式,無異議的答應,再回去睡他的回籠覺。
    高峰載著嚴鏡去事發命案現場的途中,非常和善的與他閒話家常。
    「在裡面的情況如何?」高峰像是無心的提起似的。
    「還不錯。」
    「有發現到什麼異常的行為嗎?」還悄悄以眼角餘光偷偷打量嚴鏡,想觀察他有沒有說謊。
    「一點都沒。」
    「哦~~」好失望。「那送貨的小女生最近的動向呢?」
    「不知道。」
    咦?那他臥底在裡面的日子都在幹麼?「該不是有人開始懷疑起你來,讓你無從下手吧?」
    「沒。」
    奇怪?他為什麼這麼惜字如金啊?高峰忍不住直接問出心頭的疑惑。「那你在裡面待了快半個月,究竟都在做什麼?」
    「不就是做你們期望我做的,盡職的扮演舞男囉。」嚴鏡緩緩的回頭,眼中迸射出狠厲的眸光。「總也得等到我的身份被人接受且信任後,才能動手行事吧!」
    「是麼沒效率?」高峰忍不住抱怨。
    「卻是貴國所想出來的計劃。」嚴鏡冷冷的說。
    咦?他好像聽出嚴鏡對臥底的事的不滿,那他會不會因愈說愈氣憤而拒絕再配合?高峰當下不敢再刺探「夜舞俱樂部」的敵情,趕緊將自己近日的收穫與嚴鏡一起分享。「我們倒是小有收穫呢!就……」
    他侃侃而談,卻沒發現到嚴鏡的臉色愈變愈難看。
    原來,這些人是為了怕他和法蘭克搶功,才不讓他參與辦案,即使讓他滲透到「夜舞俱樂部」,也是為了便於未來他們攻堅時,內部有個幫手而已。
    可惡!他哪可能隨他人草擬的劇本起舞?
    「到了!」高峰碎碎念了一堆,卻沒發現已被嚴鏡看出他心底所打的如意算盤。
    一下車,嚴鏡立刻目睹那被丟棄的女孩……他轉過臉,有點不忍看她淒慘的模樣,那像個破碎洋娃娃般的女孩讓他聯想到姚百兒。
    「怎麼發生的?!」高峰已著手詢問。
    嚴鏡卻無心聽取現場辦案人員的簡報,獨自一人在施慧兒的身畔找尋任何的蛛絲馬跡──有了!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他發現在她緊捏住不放的小手裡,竟然握著一枚江哥常戴在手中的尾戒。
    他忍不住對著死不瞑目的小女孩立誓道:「我懂你的心意了──」她一定是在做垂死掙扎之際,硬是扯下大江的隨身物以作為線索。「我會幫你討回公道的,你……安息吧!」
    說也奇怪,施慧兒像是聽懂了,原本怒瞠的雙眼竟輕輕的閉上了。
    嚴鏡獨自離開了。
    他匆匆趕回去找法蘭克,卻沒想到老外督察已在家恭候他。
    「阿鏡,我們得利用那個叫做姚百兒的女孩,」老外督察像是已掌握到台灣警方偵辦案件的方向。「幫我們釣出那條魚,你沒忘記市長還等著我們限期破案呢!」
    不!她會有危險的……
    嚴鏡立刻想拒絕,但法蘭克卻比他先一步說話。「怎麼可能?她們一知道同學出事,哪可能再到『夜舞』幫忙?!」
    所以,想利用姚百兒,門兒都沒有。
    嚴鏡忍不住投給法蘭克一記感謝的目光,真好,那他就不必擔心姚百兒會有危險了。
    「可那女孩據說只要有舞跳,就什麼都不介意了不是嗎?」老外督察探得的消息倒是滿正確的。「所以,我才要阿鏡去說服她繼續留在『夜舞』啊!」
    一看到嚴鏡滿臉的不贊同,老外督察趕緊加上一句。「當然,有了阿鏡的保護,她絕對是安全的。」
    算督察識相,知道這麼捧他,那他就不會再有二話。
    嚴鏡仔細想了一下,確實,就算姚百兒不再到「夜舞」幫忙,但如果那個大江一心要滅口,他還是不能確保姚百兒能逃過一劫;倒不如他隨時守在她身旁,她反倒會更安全。
    「好。」他一口答應。「我現在就去找她談個清楚。」
    「這就好、這就好。」督察一心只想破案,才沒閒工夫理會其他。
    法蘭克則是擔憂的望著嚴鏡,他覺得事情滿棘手的。
    嚴鏡則想趕快回到姚百兒身邊,他深信她絕對無法接受自己的同學遇害這種事,他必須待在她身邊安慰她。
    三個小女生齊聚在姚百兒家的客廳裡,與喬琪老師抱頭痛哭著。
    「嗚嗚嗚……怎麼會?」黃孟兒最難接受。「要是、要是我等她一下的話……或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不~~」姚百兒哭得最慘。「都是我不好……我為何要讓她去那裡打工呢?我該死!都是我害死慧兒的……」
    都怪她、怪她啦~~
    「你們……」藍芸兒只能邊安慰著自責甚深的好同學,邊難過的擦著淚。「你們別這樣嘛!要是、要是慧兒知道你們這麼傷心……她一定會勸你們……她不會願意看到你們這麼難受的……」因為,慧兒一向是大伙的開心果啊!
    當下,三個小女生忍不住又抱在一起痛哭失聲。「慧兒啊……」
    姚百兒的大哥一直坐得遠遠的,卻在聽到此時,勾勾手指,讓一直在她們身邊安慰人的喬琪過去。
    「怎麼會出這樣的事?」姚宏禹刻意壓低嗓音。「你不是說只讓百兒過去幫你探探底,怎麼會變成這種結果?」
    喬琪自己也很訝異。「有些事……超出掌控……」
    難道出了什麼大事?不然,江哥不該會隨便殺了信差的。
    不行!這樣的話,她得多擔心一下自己的弟弟,她沒空再待在這裡浪費時間。
    姚宏禹很不滿意這樣的說法。「喬琪,這件案子就到此為止,我無法再讓百兒身處這麼大的危險裡……」
    「嗯!」喬琪現在一心只想趕回去。
    「從明天起,我會讓百兒休學。」他會將妹妹保護得天衣無縫。
    「可我弟……」他能也幫幫她嗎?
    姚宏禹看她的眼神很冷。「事情是你自己惹出來的,你也知道我向來不隨便替人擦屁股的。」
    「你……」喬琪雖然無法接受他的冷然,卻心知肚明自己已沒了幫手。「那我回去了。」
    卻在一打開姚家的後門時,赫然看見一個她沒想到的人。
    「是你!」
    「是你!」
    兩個人都無法置信。
    姚宏禹一看到嚴鏡,有點詫異的問:「嚇!怎麼連你也出馬了?」
    「咦?你認識他?」喬琪更驚訝了。
    「她怎麼會在這裡?」嚴鏡只在意這一點,他一直認為喬琪實在是個太差勁的老師,竟讓自己的學生處在那樣危險的環境下。
    「這事說來話長。」姚宏禹頭痛的說。
    「那他又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喬琪也是滿腹疑惑。對於一個美國舞男,她不得不懷疑起嚴鏡的身份。
    「這事說來也很長。」姚宏禹捏捏眉峰。「好吧!你們坐,我盡量長話短說。」
    嚴鏡很不屑的與喬琪保持相當的距離。
    姚宏禹指著嚴鏡介紹道:「他是我留美時的學弟,卻在幫了我許多忙後,完全不肯答應等他學成後,進入我公司幫忙,一心只想投入打擊罪犯的工作,所以,我老覺得自己欠他……」
    可喬琪卻只聽到她想知道的重點。「他是警察?」
    「紐約緝毒組幹員。」嚴鏡更驕傲的抬起頭,目光連瞄都不瞄她一眼,怎樣?這該讓喬琪更加自慚形穢了吧?
    「而她,本來是在市刑大工作……」
    「什麼?!」但話卻被嚴鏡給打斷。「她也是警察?!」打死他,他都不信警界有她這樣的敗類!
    「是前警察……」喬琪落寞的說。「現在只是個臥底的!」
    嚴鏡皺起眉,不懂在台灣辦案為何這麼複雜?
    「她是在自己的弟弟不幸染上毒癮,怎麼戒都戒不掉的情況下,覺得有愧國家的栽培,所以毅然決然辭去警察的身份。卻在某個機緣下,跟那個大藥頭大江連上線,後來就決定改行當臥底……」姚宏禹解釋著錯綜複雜的關係。
    「那她為何帶你妹……」這是嚴鏡最介意的事。
    「唉~~說來話常,台灣這邊想抓大江已很久了,」姚宏禹侃侃而談。「可一直沒辦法近他的身,直到喬琪與大江接上頭,警方布線許久,終於有了一線生機,當然就認真的想放長線、釣大魚。
    「而喬琪邊照顧她弟,邊假裝在學校工作,以便掩人耳目,甚至想出以我妹來引出大江犯罪的證據……」
    「再加上傑瑞又剛巧在這個時機裡逃到台灣,跟台灣的大毒販聯手合作,所以,貴國的警方更想獨力破獲這個轟動全球的案子。」嚴鏡已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了。
    「沒錯。」姚宏禹點頭。
    「那你又是扮演什麼角色?」他不是殷實的富商嗎?為何來插手管警方的事?嚴鏡比較好奇的是這件事。
    說真的,他在來姚家之前,壓根沒想到自己會碰到姚宏禹,更想不到姚百兒會是姚宏禹的妹妹!
    這就有點棘手了呢!
    「哇~~」
    姚宏禹正想解釋,卻被客廳裡妹妹的大聲悲泣給吸引注意力。「我……晚點再解釋,我得先去安慰她。」
    「讓我去!」嚴鏡卻毛遂自薦。
    姚宏禹立時皺起眉。「你……該不會就是喬琪嘴裡的那個美國舞男吧?!」
    「我是!」雖然不知喬琪是怎麼在背後說他,但嚴鏡知道,該不是什麼好話,否則,姚宏禹的目光不會在瞬間變得那麼犀利。
    「那我會時時提醒你,注意分寸的。」姚宏禹是沒給嚴鏡太難堪,但他的言下之意是,嚴鏡可別猾想他妹。
    「我懂!」嚴鏡已衝到客廳,他實在受不了聽見姚百兒那麼傷痛的哭泣聲。
    「別哭……」才衝到客廳,一見到早已哭得兩眼紅腫的姚百兒,嚴鏡什麼都沒多解釋,只是一把將她給緊緊摟在懷裡。「別再哭了!」
    「你──」看到自己喜歡的人趕來,姚百兒心底是百感交集,當下,她什麼顧忌都拋開了。「嚴鏡──我、我害死人了!嗚嗚……」不但放聲大哭,還盡情的釋放悲傷情緒。
    「耶~~怎麼會這樣……」
    讓兩個原本也哭得淚漣漣的好友不禁止住淚,不解的望著那兩個緊摟在一起的人,他倆何時變得這樣的親密?
    而姚宏禹則看得兩眼發直,那個嚴鏡有必要將他妹摟得那麼緊嗎?他差點忍不住想衝過去海扁嚴鏡一頓……
    卻被喬琪拉住。「別打擾他們!」
    姚宏禹只好站在一旁盯著。
    「嗚嗚……是我不該……」姚百兒一味的哭著、自責著。「如果我不帶慧兒去……嗚嗚、就不會發生……」
    「噓~~」嚴鏡輕聲撫慰道:「我絕不會讓她就這樣白白犧牲的,相信我──」

《鏡情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