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姐,你今天跑哪去了?」百合被送回房後,早苗悄悄跟進來問道。
    遠野早苗的年紀與她差不多,很小就失去了雙親,十二歲的時候來到她住的地方,是父親為她找來的友伴,也是從小到大,唯一被允許跟她交遊的友伴。
    「我只是……出去走走。」她跪坐在桌前,小手不安地拂過髮髻。
    才剛剛別過冷御覺,她心裡亂得很,什麼事部不想談。
    「一定不只這樣。」早苗湊過來,直盯著她瞧,手指搔了她臉頰一下。
    「我聽說,是一個很酷、很帥的男人送你回來的唷!」
    「不是啦。」
    「是上次在飛機上遇到的那個男人嗎?」
    百合不善於掩飾,一下子抬起頭來。「你怎麼會知道?」
    「要猜出正確答案又有多難?老爺給你安排的賽巴斯丁,從來就沒讓你這麼……」早苗端詳了她兩下,俏皮地眨眨眼。「神采飛揚。」
    「別亂說,讓父親聽見了……不好。」
    早苗舉起手。「我保證,絕對不會對老爺多嘴。」
    正在難過中的百合,知道自己有一個忠實盟友,實在窩心。
    她打起精神,該是時候收拾自己闖下的禍。「父親處罰忠哥了嗎?」
    「何止他?我們都挨罵了!老爺知道你失蹤後,把我們叫去問話,知道在飛機上發生的事情之後,罵得我們的耳朵都快聾了。」
    「那父親有沒有——」她頓了頓,神情黯然。
    早苗立刻明白她的意思,這裡一向都是小姐犯錯,下人受罰。
    「我們沒事,不過玉子姨被挨了兩巴掌。」
    百合臉上充滿煩憂,玉子姨是她的……她真不孝!竟然害她被父親責打了。果然不該一時興起,跟冷御覺出遊。
    但,為什麼看著冷御覺,就讓她不顧一切?好奇怪,百合不懂,在他身邊,她想不到離開他的理由;離開他,她想不起當初蠱惑她的力量是打哪兒來的。
    「小姐,跟人家說說你今天的經過嘛!」早苗推著她,搖著她。
    「沒什麼好說的。」那是她專屬的回憶,她只要一個人細細回味。
    「你喜歡那位冷先生嗎?」
    她怔了一下。早苗問得好露骨!「說這些都沒有用。」
    「那就是喜歡了!冷先生也喜歡你嗎?你們今天做了什麼?」
    「沒什麼。」
    「說嘛說嘛!」
    「就看風景吧。」
    「還有呢?你們還做了什麼?」
    百合眉心一蹙,是她的錯覺嗎?早苗的追問不像好奇,反倒像打破砂鍋問到底。「不要再問了,看風景就是看風景,沒有別的。」啊,臉紅了。
    早苗好似不知她已經不耐。「為什麼不要問?你難得出去玩,我是在替你開心耶!對了,你們有「那個」嗎?」她噘起唇,發出親吻的聲音。
    「什麼?」心口突然重重一跳,她撫住胸口,力持冷靜。
    「討厭,小姐,你是故意裝作聽不懂的吧?」
    「不許胡說。」她狼狽逃開那探究的目光。「我渴了,請幫我泡茶。」
    「好啦,馬上來。」早苗站起身,拉開拉門,走出去,又關上拉門,臉上那副傻呼呼又歡歡喜喜的模樣眨眼消失,眼中閃過一絲狡詐。
    門外,吉川孝太郎已經在等待答案。
    早苗輕輕點頭,狂怒之色頓時充滿了吉川的臉龐。
    百合很訝異,父親竟然沒有當面「處理」她的脫逃。
    但是從另一方面,她很清楚,父親一直處在震怒狀態。
    他比過去更急於撮合她與賽巴斯丁。但是她知道,賽巴斯丁雖然天天米陪她,但他早已心有所屬,只是他自己還不開竅。
    一旦他開竅,就會發現,其實他一直愛著那個叫做潔絲的女人,潔絲也愛他,他們才是天作之合。
    或許父親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因此又為她安排了其他飯局。
    其中,以一個非洲小國來的老王子在餐桌上盯著她的眼神,最令她心驚。果不其然,飯局後,老王子提出了交換條件。
    父親轉告她,如果她不能與賽巴斯丁成婚,為吉川實業奠下在英國的基礎,那麼,拿她去換油田也是一樁極為划算的交易。
    她還在徬徨無措中,誰料得到,事情就突然爆發開來。
    就在她與父親受邀到奧波德莊園作客的聖誕派對中,賽巴斯丁在眾目睽睽之下,抱起潔絲,直奔臥房。
    他的選擇,瞬間揭盅。
    父親心有不甘,硬帶她上門去挽回頹勢,要她向賽巴斯丁獻身。父親打算以賽巴斯丁破壞她的名節,要求他必須娶她為妻。
    這就是此時此刻,她和賽巴斯丁站在溫室裡的理由。
    她由衷地祝福他與潔絲,卻被他看穿眼底的落寞。
    賽巴斯丁突然問:「如果我跟你分手,你會遇到什麼麻煩?」
    她依然微笑,但看得出有些勉強。「放心吧,我想……我能應付。」
    反正她一輩子都逃不掉被當作籌碼的命運,對誰訴說也改變不了結果,何苦讓別人聽了傷腦筋呢?
    「何必應付?有我就成了。」冷御覺忽然戲劇性地走了出來。
    她愣住了!她完完全全地愣住了!
    在她最絕望的時候,他就像……就像奇跡一樣地出現了!望著他,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也許這只是一場夢,一場驚奇的白日夢。
    淚霧瀰漫了她的眼。如果是夢,為何眼眶會忍不住發熱?
    「你怎麼會在這裡?」賽巴斯丁沒好氣地問。
    「我昨晚醉酒,借住一宿,剛剛到溫室來賞花,湊巧你們進來,讓我想出去也不是,只好站在這裡聽。」他的語調聽起米有些帶笑。
    「是嗎?」賽巴斯丁一臉懷疑。「哪有這麼巧的事?」
    冷御覺不在意地擺擺手。「你宣佈和百合分手,她回去一定很慘。非洲老王子已經下榻在吉川家客房,正在喝秘煉的壯陽聖品,而石油開採權的合約也已經擬好了。」
    「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些?」她低呼。
    父親是低調至極的人,正在進行的計劃,除非當事雙方,絕不會透露給外人知道,就連她自己,也是交易談成了,才被告知要去換塊油田回來。
    冷御覺望著她,向來冷傲的目光變得溫柔。正是因為知道事情急迫,他才追索而巨。他不會眼睜睜地讓自己愛的女人落人別人手中。
    「只要你的事,我都非常關心。」他抬眼看賽巴斯丁,目光又變回挑釁。「一個男人愛得笨,搞得一群人日子難過,幸好我有把握收拾殘局。」
    百合的水眸射出希望。「你有辦法?」
    「你可以信任我,我絕對是你的屠龍戰士。」他執起她的手,輕輕一吻,目光轉向賽巴斯丁,似笑非笑。「你搞定你的女人,我搞定我的。」
    賽巴斯丁離開後,他看著百合。「我有榮幸帶你到外面走一走嗎?」
    「我怕冷。」
    「恐怕你要忍一忍了。」他低下頭,看著她水靈靈的黑眼,在她眉心印下深情一吻。「等會兒,我叫你尖叫的時候,你一定要立刻尖叫。」
    「你想做什麼?」她柔順地問著,早已打從心底相信他。
    「你的臉頰太蒼白了。」他捏了捏她的臉頰。「還有,你的眼神太純潔了,沒有人會相信我們即將要做的事。」
    他們要做什麼事?她雖然困惑,卻不想抗拒。「那怎麼辦?」
    「我來解決。」他低頭看著她,眸裡有著未曾見過的嚴肅。「聽著,我知道怎麼讓你父親打消念頭,但我的作法不免會傷害
    到你。百合,我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不定決心,不顧一切也要逃離他的掌控?」
    她遲疑了一下,隨即堅決地點點頭。
    「你討厭我碰觸你嗎?」他的指輕輕撫過她的頰,暗示性地探入她的口中,玩弄丁香小舌。「我指的是,更深入、更露骨、更放蕩的碰觸。」
    她本能地含住他的手指,沒有任何遲疑,她搖了搖頭。「不討厭。」
    他邪氣一笑。「那麼,我的辦法就是……」他撤出手指,以下的話語消失在他的口中,融入她的唇間。
    她感覺自己被融化。這一次,冷御覺的吻不再清純,他發動的攻勢不但要舔掉糖霜,還要吃掉這道美昧的甜點。
    是的,他要喚起百合體內不為人知的一面。她必須表現得孟浪,才能取信吉川孝太郎。而他,會是撩動她情慾的推手,她今生唯一的男人。
    他探入她的口中,吻住她的驚呼,然後打橫抱起她,帶她來到靠森林邊的偏僻雪地,放下她。
    「我們至到這裡來做什麼?」她躺在雪地上,仰望著冷御覺。他狂野的吮吻帶出了體內深處一波奇怪的感覺,源源不斷地向外湧出。
    「把你變成我的。」他脫掉大衣,解開衣扣,抽掉皮帶,扔到一邊。
    「我們不能在這裡就……」她無助地望著他,眼底卻沒有恐懼。
    她隱約明白,他要採用什麼方式解決眼前的問題。正如他所言,唯有那樣做,才能徹底破壞她的「價值」,讓父親不再將她當作交易的工具。
    如果是其他男人提出這樣的建議,她斷然不會答應。但,因為是冷御覺,她心中沒有反感。
    她早知道,父親悉心養著她,就是要把她交給某個男人,因此她早有覺悟,身子被佔有是遲早的事——但她始終害怕、抗拒、厭惡。
    不過,如果讓她自己選擇,如果那個男人是冷御覺,儘管羞澀難當,可她心甘情願將自己全部交給他。
    「百合,原諒找必須動作快一點,我們的時間不多。」他最後一次確認。「可以嗎?考慮清楚,這麼做,你將無法再回頭。」
    「我……已.經考慮清楚了。」啊,好羞。「拜託你,就……」她困難又羞澀地說著。「就那樣做吧。」
    他雙膝跪在她的身側,凝視著身下雙頰已經飛紅的小女人。「我在此承諾,我會愛你、保護你一生一世。」承諾完畢,他開始動手。
    冷御覺有過太多經驗知道怎麼讓她在最短的時間內,領受到性愛的歡愉,並釋放出最有效果的反應。
    他扯開腰帶,將和服一層層仔細挑開,直到最裡,她近乎裸身。
    他單手撐在雪地上,大衣披在身後,垂落的衣料成了屏障。
    看著她胸前被輕掩住的蓓蕾,他的眼睛一亮。彷彿感應到了熱切的注視,蓓蕾在最短時間內變得挺立、艷紅,他忍不住俯下身去品嚐。
    「啊……」她駭然抽息,即使有片遮掩,她還是感受到他濕潤的吮咬。
    他伏在她胸口,抬眼看她,眼中赤裸裸的狩獵欲是最強勁的催情藥,快感與渴望同時竄向她週身,她下意識地弓起上身,將自己拱向他。
    這個小東西,比他所想得更敏感、更細緻。他轉而拉開薄薄的布料,看著她最神秘的女性之源。
    「別看……」她忍不住伸手去遮,卻被他別開,他的掌拂過柔軟的毛髮,長指放肆侵入他日光燒灼之處。「不要……不行……」她嬌呢。
    他不可以碰那裡……百合眩暈地想著,想阻止他,但在雪地中,他的大掌那麼燙,驅散了寒氣,還帶來驚奇又歡愉的感受,讓她無法抗拒。
    「百合,看著。」他兜轉著嫩紅色的花蕾,令她嬌喘連連。
    她挺起上身,怯怯地瞄了一眼,隨即躺下,只見他的手在軟卷黑潮後面,施展神秘又逼人的魔法,讓她矛盾地想逃又想留下。
    冷御覺輕笑,拉下自己的拉鏈,陽剛象徵躍然而出。
    「從我們第一次見面起,它就屬於你,這份見面禮不許你退
    回。」他瘩啞低語,拉著她的手去撫摸。
    她偷偷看了一下,隨即把臉側到一邊去,但他的手卻牢牢扣著,要她包覆著他,她羞澀不已。
    突然間,他的長指更深的探入,觸動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慾望。
    「嗯……」她難耐地發出嬌吟,螓首轉動著,秀髮凌亂不堪。
    就是這樣!他凝視著如同花朵般綻放的她,繼續刺激她的柔弱之處。
    「百合,尖叫。」他在她耳邊命令。
    「不行……」她啜泣著,體內那一波波澎湃的熱潮,都在吶喊著想要、想要……但,想要什麼?她雙臂攀上他。「會被人看到,我不要。」
    「百合,我們『必須』被人看到。」
    他撕下她的底褲,她無力掙扎。當他陽剛的前端觸及花瓣,上下蹭弄時,那暗示著侵入的龐大壓力,令她不由自主地尖叫了起來。
    「啊——」
    「百合,你發生什麼事了?百合——」吉川孝太郎來得很快。
    當他趕到後院,正想如預期般捉姦的時候,只見到呼救的百合,她滿面潮紅,秀髮凌亂,眼神迷離,一副沉浸在熾熱交歡中的浪蕩模樣。
    原本好好穿在她身上的振袖和服,此時一層層地在雪地裡展開,美麗艷澤的布料點綴了蒼白的大地,繃放出純潔又妖異的美感。
    冷御覺伏在她身上,大衣蓋住交疊的兩人,衣下的「震動」不言可喻。
    這一幕,不但吉川親眼目擊,就連奧波德莊園的主人家也都親眼所見。
    「百合,你在做什麼?」吉川大聲咆哮。「我是叫你勾引賽巴斯丁,不是——」他立刻警覺到自己說了什麼,馬上住口。
    冷御覺嘲弄地看著他。「她跟我在做什麼,相信你看得出來,而且我也不是賽巴斯丁,這應該很明顯。」
    可惡,露餡了!吉川咆哮得更大聲。「起來,跟我回去!」
    「她不能。」冷御覺曖昧地說道。「如果她起身,屬於我的春光將會被別的男人看去,而我,是個佔有慾很強的男人。」
    「你、你……」吉川抖著手,連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不想挖掉在場男士的眼睛,因此,如果你們能自動離開,我跟百合都會非常感謝,畢竟我們已經快要到達『頂點』了。」
    他的勁臀—挺,雙手攀住他手臂的百合眉心一蹙,彷彿無力承受……
    這下,連傻瓜也知道他們在光天化日下做「什麼事」了。
    「哼!」吉川孝太郎重重地一擺手。「不要臉!幕天席地就跟男人亂來,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其他的人也都尷尬地走開。
    百合無力在乎,也無力羞怯。她的情思全懸在近在咫尺,卻又攀越未成的峰巒。她好想攀越過去,在一疊波蕩的後面,會是什麼?
    「御覺……冷御覺……」她輕喃著,只能喚他,再喚他。
    他微微錯開身,長指再度溫柔又急切地擠入花徑中,她滿足地舒了口氣,紅唇微啟,忽然間,他揉住小核,長指快速進出,她來不及咬住唇,激切的嬌吟便放諸雪白之境,親口證實了他們的曖昧。
    竊聽著,以為還能扳回全局的某人,聽到迭聲的吟叫,終於憤然而去。
    百合全身顫抖,感覺就像翻越一重重的山峰,迎面而來的狂潮讓她又愛又怕。她抓住他快速移動的大掌,卻被他撥去改而握住他勃跳的陽剛。
    冷御覺貪婪地望著那燦然發光的臉龐,清純又深層的情慾為她增添了不可思議的美麗。她神魂不屬地抽吟著,突然間,她全身僵直的挺起,臉兒往後仰,全身痙攣。
    她的小手自然而然地收緊,冷御覺猛地粗聲喘息,與她同時翻越巔峰。
    不久後,他清醒過來,望著百合閉眸細喘的模樣,他抽出長指,輕吻她一下,然後移開身軀,拿出方帕,拭淨方才收不住射在她小腹上的熱流。
    在他身下,半裸著的百合,和服內的肌襦袢雖然凌亂,但還穿在身上。
    他並沒有真的佔有她,但在她內心深處,身與心都己被他
    全面佔領了。
    她茫然地瞪著天空,回想方纔,瑞雪飄下來,落在臉上,冰冰涼涼的。
    就這樣,和冷御覺在雪地裡……父親便全盤否定她的價直,也不再將她視為女兒了。果然,她的價值、對父親的意義,就只有那方面而已。
    她覺得自己很可悲。
    但是,這麼簡單、這麼容易,就解決了她最大的困擾。她不必去非洲,不必成為老王子的四十一號小妾,又令她荒謬地想笑。
    「百合。」冷御覺望著她紅了的鼻尖。
    「我再也回不了吉川家了。」她喃喃說道。
    「對,你不能再回去了。」他扶她起身,一件一件幫她穿回和服,動作熟練,半點也沒出錯,接著穿回自己的衣物。「我明白你的心情。要跟過去劃清界限並不容易。但是,我知道你絕對不會後悔這個決定。」
    她一傻。「為什麼你會知道?」
    她雙膝打顫,是因為冷,也是因為身體有著羞人的疼。
    「因為我不會給你任何後悔的機會。」他自信地承諾。「你清楚,除了我以外,沒有任何男人能夠釋放你的靈魂。我不會讓你當一輩子的搪瓷娃娃,不會像你父親一樣把你當作利用工具。」
    百合傻傻地看著他。「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你不知道,父親可以有多恐怖,或許他根本不會放過你——
    一想到父親對付的從來不是她,而是她身邊的人,她就不禁顫抖起來。
    他單膝跪在地上,正式的、誠摯的開口:「那我就跟他鬥到底!我說過,我是你的屠龍戰士,早在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有了領悟。」
    「百合,我愛你。從魔掌下拯救你不只是我的使命,更是我的宿命。」
    她蜷著手指,咬在口中,沒有想到他是如此鄭重地看待她。
    半響後,她投入他的懷抱,汲取她一生中未曾有過的溫暖。
    離開奧波德莊園後,冷御覺帶著百合,直接返回位十倫敦近郊的別墅。
    管家見到他回來,連忙往裡頭通報去了。
    就在他抱著百合正要上樓時,前廳門一開,一個美麗的女人走了出來。
    「你回來了。」方羅蘭用中文說道。「她是誰?你不想替我們作介紹嗎?」
    「這位是吉川百合。」冷御覺先是用中文幫她介紹,隨即轉換日語,「百合,這位是——」
    「吉川?」方羅蘭的眼神很明顯地在百合身上晃了幾晃,掂量意味十足。「日本那個吉川實業的那個吉川?」
    他沉下臉。「我以為,以你完美的禮節,是不會用這種態度待人的。」
    「是不會。」方羅蘭看了看指甲,一臉嫌惡地道:「但,我得承認,吉川這個姓氏會引發我個性中相當惡劣的部分。」
    「那你要修正態度了,百合要住在這裡。」冷御覺很慶幸,他們是用中文交談,百合或許會感受到敵意,但至少聽不懂他們的對話。
    方羅蘭瞠眼,尊貴氣質立現。「我不跟姓吉川的人住在一個屋簷下。」
    「那你可以準備搬家了。」冷御覺毫不容情地扔下一句,就要上樓。
    「請不要這樣。」在他懷裡的百合突然開口,講得是字正腔圓的中文。
    「你會中文?」冷御覺愣住了。如果知道她的中文程度足以應付對話,他剛剛就不會在她面前,跟這個女人說話了。
    方羅蘭笑了。「我敢說,吉川孝太郎一定曾想把她推銷給某個中國男人,但那個人絕對不是你。」
    百合縮了一下。
    「我說對了?」她一臉勝利的笑容。「你會多少種語言,就等於你被推銷過多少次。嗯,也許「推銷」這詞不夠精確,吉川一向拿女兒們當作商品,換取他要的財富權勢,所以,用「兜售」比
    較正確。」
    百合畏縮得更嚴重了。
    冷御覺的鐵臂環得更緊,無言但堅定地支撐著她。
    「你可以繼續說下去,說完後,就去打包行李,我相信老頭相當樂見你回到他身邊。」
    「她說得對,你不能因為她說實話就趕走她。」百合說著生硬的國語。
    在她十七歲的時候,父親曾經要她在短短幾個月內學會中文。當時他相中一個中國實業家,她也跟對方吃過一頓飯,但這件事後來不了了之。
    「沒錯,就因為我說了實話,你就要把你母親趕出去?」
    冷御覺不以為然地聳聳肩。「你的作為並不像是一個母親。」
    「這是因為你從沒表現出一個兒子該有的尊重。」
    「彼此彼此。」
    聽他們拌嘴至此,百合才終於確定,他們是母子。
    但,怎麼可能?著女人看起來還很年輕,體態又保持得相當窈窕,臉上皺紋更是不見一絲,很難想像她居然會有冷御覺這麼大的兒子。
    「百合,這位是我母親。」
    「……伯母好。」
    「免了,就叫我——」
    前廳門再度被推開,一個美女東張西望地走了出來。
    她看到冷御覺,臉上先是一喜,再看到他臂彎裡的女人,臉色頓時凝住了。那雙眼睛比方羅蘭更露骨、更不善地掂量著她。
    百合見過的人雖然很少,但這位女子渾身散發出濃濃的妒恨意味,她還不至於看不出來。
    「這位是……」他頗具侵略性地踏上前來。
    百合本能地往冷御覺的懷裡縮去。這麼一縮,又讓這位高頭大馬的金髮美女更生氣了。
    見沒有人要為她介紹,她索性咄咄逼人地踏前一步。
    「你是誰?」她從來沒見過冷御覺如此呵護過一個女人。
    「是客人就安分點,別對我的人亂吠。」冷御覺提出警告。
    什麼?他的人?嫉妒在那雙碧綠的眼中爆出了火花。
    「你、你無禮!以本小姐維明頓伯爵第一順位繼承入的身份,願意降格到這裡作客,完全是給羅蘭人人麗子……」
    冷御覺-—臉無聊地打斷她。「哦,那就叫她好好諂媚你吧。」
    金髮美女氣結。「我當然更是為了見你一面,才來這個鄉下地方……」
    他截話截得更快。「我心領了,順走,不送。」
    喬安娜自小被捧在掌心慣了,懼於她的頭銜,男人多是像哈巴狗一樣,撲倒在地上,只為了舔掉她鞋跟上的泥土,哪來像冷御覺這樣的不羈男子,視她如無物?
    但也正因為如此,她才傾心於他。
    「羅蘭夫人!」喬安娜怒喝。
    出乎她意料,方羅蘭並不像其他貴夫人般,連忙認錯。
    她優雅又閒散的說道:「哎呀,真糟糕,我真是教子不嚴啊!」
    如果她用惶恐的語氣作解釋,再荒謬的理由也不會讓喬安娜當場發飆,但她根本不當回事,這就讓喬安娜決定給她難堪。
    她回到大廳中,扯直了喉嚨,劈里啪啦地說了一堆話,過不了多久,十來個名媛淑女魚貫地走了出來。
    喬安娜示威地看著冷御覺,對於自己能夠鼓動其他人提早退席,感到非常得意。她把下巴仰得高高的,眼睛看著冷御覺,嘴裡說道:「我會在家裡等著你們上門致歉。」說罷,見誰也沒有反應,她有些尷尬的僵住。
    百合發現自己就算什麼也沒做,還是闖禍了。
    雖然她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如果她一進門,話還沒說半句,就讓冷御覺與他母親翻臉,又得罪一屋子賓客,她認為自己有義務說些話,化解僵局——這些技巧,她都學過,真的!但怎麼一樣也想不起來?
    「我……請……我……」她張了張口,又閉了閉口。
    「原來是個啞巴,真可憐:」喬安娜趁機奚落。「回聾啞學校去吧,這裡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她不是啞巴,但你倒是可以體驗當個啞巴的感覺。」冷御覺的笑裡沒有笑意。「別的不行,但就這件事,我可以為你效勞。」
    喬安娜的臉色轉為灰敗,一行女人在她急急扭步的帶領下,統統離開。
    羅蘭夫人沒理會,只是端詳著冷御覺和百合,一臉若有所思。
    她兒子像條變色龍,跟各階層的人都能融成一片,對這票常進出別墅的吐家千金,也總是保持噯昧又不致引入誤會的距離,從未像今天這樣喝叱過。他該不會真的看了這日本小女人的道了吧?看他似乎挺認真的。
    「為了她,你把我的客人都氣走了。」她笑著試采。
    他不表態,沒有一個成年男人想對母親交代戀情。
    「我看你也不是太想留住她們。」
    羅蘭夫人眼中閃過一絲點光。雖然不明所以,但百合覺得她是故意的。
    「這倒是,天天都看同樣的面孔,還真有點膩了。」
    「但我相信那些女人不出三天就會回到這裡,不管你道歉不道歉。」
    「我也相信。」她整了整掛在雙臂上的披肩。「不過,這扇門可不是那麼容易再度被敲開。」她心知肚明,常有一票女人登門造訪,為的不就是要走伯母路線,想說討好她,就等於討好了冷御覺。
    這些千金高興就咪咪笑,生氣就擺手走人。如果有誰以為她會看臉色行事,那就錯了!羅蘭夫人的脾氣與冷御覺如出一轍,軟不吃、硬不吃。
    「勞駕你的秘書,幫我訂歌劇院套票,我可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再看那些小姐為我主演的爆笑喜劇。」
    她輕輕刮了百合的臉一下。「還有,你別叫我「伯母」,我不想跟你混的那麼熟,跟別人一樣,稱呼我「羅蘭夫人」就可以了。」
    說畢,她叫管家整理前廳,逕自走開了。

《大和乖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