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考驗

  「想想怎麼還不起啊!」「你小點聲,孩子還睡著呢,」葉氏夫婦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已經醒了的葉想無聲地打了個哈欠接著賴床。從東北回來已經一個星期了,葉媽媽自從知道葉想受傷之後,恨不能把她一天二十五個小時的綁在床上。
  葉同學剛開始還挺高興可以有個名正言順偷懶的機會,可沒幾天她就快被愛女心切的葉媽媽搞瘋了。除了上廁所,這也不能動,那也不讓動,看書都要受限制,要不是葉師長吼了那一嗓子,「她是腦震盪又不是腦癱!」葉想還被葉媽媽強制按在床上不讓起呢。
  「都十點半了還不起!」葉師長雖然不滿但還是放低了嗓門。「十點半怎麼了?你以為腦震盪是小病啊,最需要臥床休養!一想到這個我就後怕,那可是槍,不是燒火棍,這要是萬一……」葉媽媽心有餘悸地說不下去了。
  「你瞎想個啥呀,這不是沒事兒嘛,大驚小怪!」葉師長勸慰了一句,可他不以為然的語氣顯然讓葉媽媽更不滿,「什麼大驚小怪?孩子眉毛都燎沒了半邊兒!」「還會再長嘛!咱們先下樓吧,你又不怕吵醒她了?」葉師長選擇戰略性撤退,葉媽媽則不依不饒地跟了下去繼續魔音穿腦。
  葉想忍不住笑了起來,半拉上的窗簾擋不住夏日的陽光,暖洋洋地灑滿了小小的屋子。「唔…….」她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回家真好啊,安逸又溫暖。馮彪子的窮凶極惡就好像是一個夢,他被擊斃的樣子葉想並沒有看見。
  本來就被獵槍發射時的衝擊波搞得頭暈目眩,林晃撲上來的時候又刻意地擋住了她的視線,所以那血腥的一幕葉同學毫無印象。不過後來無意間聽到葉師長給葉媽媽作情況匯報的時候,葉想才知道,馮彪子一共中了兩槍,而他持槍的那隻手,幾乎被孫國輝那一槍給打斷了。
  想到這兒葉想猛地一個翻身坐了起來,只覺得腦子裡暈乎了一下,「扣扣,」門突然被人輕輕地敲了兩下,「想想,醒了嗎?」葉媽媽溫柔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醒了,媽你進來吧,」葉想趕緊搓了把臉。
  葉媽媽應聲而入,「是不是剛才你爸那大嗓門吵醒你了?」葉想閉著眼搖頭,「沒有,早醒了。」葉媽媽溫柔慈愛地攏了攏女兒亂糟糟的頭髮,「過一會兒你彭伯伯和肖阿姨要過來看你,所以我才叫你起床的。」
  「喔……」看著葉想還是迷迷瞪瞪的樣子,葉媽媽的心裡溢滿了愛,女兒這兩年的變化很大,不光是對父母的態度,對待他人甚至面對生活的態度也改變了許多,溫和且充滿了朝氣,不像以前那樣,清高又孤獨。這次孩子出去採訪,聽丈夫說表現得特別好,具體怎麼好丈夫沒細說,可自己和他結婚這麼些年,還很少聽他這麼誇獎人,更別提他說這話時,神情中難以掩飾的驕傲之情了。
  自己曾和丈夫私下裡討論過許多次,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女兒有如此改變,左思右想也只能認為孩子的成長可能就在一瞬間,也許就是一件小事,大人根本沒有注意到的,卻能影響孩子的一生。可不管因為什麼,葉媽媽都從心底裡感謝那個讓女兒改變的因由。
  如果葉想知道葉媽媽他們是這麼想的,恐怕只會苦笑著說,這成長還真是一瞬間,「啪」的那麼一砸,我就被迫「成長了」!不過你們要想感謝就比較麻煩了,我也很想知道那胖女生姓氏名誰啊,害得我想詛咒都找不著人!
  見葉媽媽若有所思地瞧著自己,葉想以為她又開始擔心自己的「面子」問題,摸了摸光禿禿的眉毛笑說,「媽你別擔心了,這不是已經開始長了嘛,再說有的人為了好看,還故意把眉毛都拔光了重畫呢,回頭我也畫個妖艷的給我爸看看!」「哧!」葉媽媽笑了出來,捏了葉想鼻樑一下,「你就氣你爸吧,真沒良心!一聽說你受傷了,他差點把司令部的桌子給拍爛了,聽肖阿姨說,你彭伯伯都被他嚇了一跳,以為他要吃人呢。」
  葉想心裡一熱,那天在醫院,為了不打擾自己休息,邊防團長在病房外跟葉師長作的匯報。後來葉師長就坐在床邊陪著自己直到睡著,他也沒什麼安慰的話,可自己聞著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兒卻覺得很安心,睡著之前只記得他在小心翼翼地調整著點滴。
  葉同學正感動呢,突然聽見葉師長在樓下一聲虎吼,「起個床還得半個小時啊!快點!!」葉想沖葉媽媽做了個鬼臉兒,「本來還要表白一下感激之情的,被他這一嗓子給嚇回去了!可不是我沒良心。」
  葉媽媽笑著先下去了,葉想也麻利地起了床,一番洗漱之後,她步伐輕快地下樓,走到一半就看見正站在樓梯口附近,彎腰拿東西的葉師長。葉同學眼珠轉了轉,放開嗓門,「首長早上好!」葉師長嚇了一跳,剛摸出來的煙差點扔出去,他兩眼一瞪,「你那麼大嗓門幹嘛?!」葉想笑嘻嘻地說,「不是您說的,說話蚊子叫,出息大不了嘛!」
  「你!」葉媽媽走過來捏了一下想要跳腳的葉師長,又嗔了一眼葉想,「家裡有客人呢,你還跟你爸逗!」啊?葉想一愣,這麼快就來了?緊了兩步下樓,伸頭一看,果然,彭司令夫婦正一臉笑意的看著她。葉想趕緊笑著打招呼,「彭伯伯好,肖阿姨好!」
  「丫頭,精神不錯嘛!」彭司令笑呵呵地說。「想想快過來,讓我看看!」司令夫人心疼地伸手把葉想拉到了自己身邊兒,仔細地打量著她,摸了下那沒了半邊的眉毛,又問了幾個相對專業的問題,這才鬆了口氣,「曉雲,你放心吧,孩子沒什麼事兒,再休養幾天我看就沒問題了!那家醫院我知道,水平不錯的。」
  葉媽媽也坐在了葉想身旁,「大姐,你這麼一說我就放心了,這爺倆,一聽醫院就頭疼,一個說不去,一個就說贊成!氣死人不償命!」葉媽媽邊說邊白了葉師長一眼。正在給彭司令點煙的葉師長心說,是想想不肯去的,我只不過是附議,你怎麼不瞪她,你老太太吃柿子!
  「飛揚,想想這回表現的很好啊!邊防團那邊給予了很高的評價,說她不僅是對採訪工作盡職盡責,而且面對突發事件,沉著冷靜,既保護了群眾,又留下了線索,讓歹徒的陰謀不能得逞,追回了文物,軍報政治處正在和學校討論,給她立功受獎呢!」彭司令吸了口煙微笑著說。
  「要不怎麼說是虎父無犬女呢!」彭夫人摸著葉想的頭髮,怎麼看她怎麼順眼!葉師長明明一臉的得意卻還要故作矜持,「還行吧,好在她還是有點像我的!」彭司令噴了口煙笑說,「你小子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啊!我看想想比你可強多了!」大家頓時都笑了起來,被貶低的葉師長卻笑得比誰都開心。
  「想想又不是兵,能立功受獎嗎?」葉媽媽隨口問了一句,葉師長和彭司令不動聲色地交換了個眼色。彭司令笑說,「不是兵也可以有獎賞啊,」「真的!給錢嗎?」葉想來了興趣,「咳,咳」葉師長立刻被煙嗆到了。彭司令忍笑清了一下嗓子,心說這孩子真好玩,「錢有點困難,獎狀沒問題!」葉媽媽好笑地跟彭夫人說,「這孩子,掉錢眼兒裡了。」被葉師長盯得有點心虛的葉同學乾笑,「不是,那什麼,獎狀也挺好的!」
  「想想,如果你是兵,這回最起碼是個三等功啊,」彭司令說。葉想吐了吐舌頭,「我寧可不要什麼功,也不想再碰上這種事兒!」「沒出息!」葉師長不滿意了,「非得光榮了才叫有出息啊!」葉媽媽更不滿意,葉師長只有乾瞪眼的份兒。彭夫人趕緊打岔,「想想,你當時不害怕嗎?」「怕啊,怕的要命!」葉想脫口而出。彭夫人饒有興趣地問,「那你還這麼勇敢?」
  勇敢?葉想沒有立刻回答,想了一下抬眼才發現屋裡的大人們都看著自己,也就認真地說,「唔,當時真的很怕,手腳冰涼,一身冷汗,可身上的軍裝讓我不能跑也沒法躲。」她想了想又說,「雖然我不是個真正的士兵,可我當時穿著的這身軍裝就像一個命令,一個責任,甚至是一個咒語,它讓我不能跑!所以只能……勇敢。」說到這兒葉想一笑,「當時我就在想,這英雄先烈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葉想說完這番話後,彭司令和葉師長面帶笑意地對視了一眼,「丫頭,這就是軍人的存在意義!我們必須勇敢地面對一切!就算恐懼也不能退縮,時刻都要經受各種考驗!」彭司令微笑著說,彭夫人則輕輕地拍了下葉想的手背。
  正好這時門鈴響了起來,小於跑去開門,然後來報告說,「首長,林政委他們來了!」葉想愣了一下,就聽見身後林政委的男中音響了起來,「老連長,您也來了?嫂子你好。」葉想一回頭,一眼就看見林燕正衝她作鬼臉,然後才甜甜的伯伯叔叔阿姨一通問候。
  「林伯伯來了,」葉想趕忙笑著站起身來跟林政委打招呼,林政委走了過來,目光自然先落在了她眉毛上,他輕輕地拍了下葉想的肩膀,「好孩子!」葉想微微一笑。大家寒暄了一番之後,男人們坐下來抽煙喝茶,談天說地,彭夫人和葉媽媽兩個女人則去廚房做飯兼聊天。葉想和林燕擠在了一起,林燕正摸她的眉毛,就聽見彭司令笑說,「飛揚,看報告說,這回想想能平安回來,浩然的兒子可幫了大忙啊,你得好好謝謝人家。」
  「謝他?!」葉師表情頓時古怪了起來,葉想則唰的一下紅了臉,那天的畫面一下子浮現在腦海中。林晃「佔便宜」的時候被葉師長抓了個正著,大眼瞪小眼了一陣之後,林晃挺胸抬頭喊師長好!不論葉師長的眼神有多「恐怖」,他始終身姿挺拔,目不斜視。就在葉想覺得時間足足過了有一個世紀,葉師長才從嗓子眼兒裡擠了那麼一聲,「嗯!」然後大步走到了葉想床前打量她的傷勢。
  葉想原以為自己很堅強,可一見了父親關心的眼神,剛才的尷尬緊張頓時消失,而那些害怕驚惶的情緒卻一下子湧上心頭。她原本是想笑的,卻聽見自己帶著哭腔叫了一聲「爸…」葉師長嚴肅的表情立刻消失不見,他輕輕地摸了一下葉想頭上的紗布,然後很溫情地說了一聲,「嗯,乖女兒……」還沒說完他就閉上了嘴。
  沒辦法,葉大師長想起了剛才林晃那聲乖女兒了,他開始黑臉,握拳,好在沒摸腰。葉同學也想起來了,看看葉師長的大黑臉,再看看他身後林晃難得一見的大紅臉,原本的委屈一下子飛到了九霄雲外。她抿緊了嘴唇,告誡自己,不許笑!可又不能告訴葉師長,剛才我也叫他乖兒子來的,咱老葉家沒吃虧!
  好在這個時候邊防團長和政委得到消息都趕來了病房,一通報告加寒暄把話頭岔開了。政委一進病房,就覺得氣氛有點古怪,葉想面紅耳赤的,林晃則尷尬僵硬,雖然早就聽北京的內線說葉師長的黑臉很有名,可沒想到是這麼的「黑中帶煞」,讓人望而生畏啊。
  團長的心思沒這麼多彎彎繞,見林晃也在,那天這小子不是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喊,葉想是他老婆嗎,那自然要在首長面前大大表揚一下他的功勞,也算是間接的拍了葉師長的馬屁!細心的政委卻發現,聽團長這麼一通煽乎,葉師長的臉色多少緩和了些,可還是不看林晃一眼。
  這兩天林晃一直陪在葉想身邊,雖然是以戰友的名義,但他事無鉅細,只要是自己能做的,就絕不假他人之手。內科的女醫生和護士們早就在傳,這個英俊又體貼的上尉一定是小葉記者的心上人,要不哪能做到這麼好這麼細!小葉記者真有福氣!
  從葉想一被送到醫院就來探望的政委自然聽到了各路小道消息,綜合分析之後再一看三個人的表情,忍不住浮想聯翩……難道這是軍隊版的梁山伯與祝英台?窮小子愛上上司的女兒?而葉師長就是那痛打鴛鴦的大棒子?!剛想到這兒,政委在心裡連「呸」了三聲,心裡埋怨都怪老婆看電視劇非拉著自己,讓那些個窮聊電視劇把自己毒害成了個「老娘們」!
  眼瞅著團長把林晃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葉師長的臉色卻始終面沉似水,生怕這老夥計拍錯了馬屁被雷劈。他覷個空兒,試探著插了一句,「首長,要不咱們去外邊說吧,別影響了小葉記者休息。」正說的口沫橫飛的團長一愣,也趕緊點頭稱是。
  葉想頓時鬆了口氣,她偷偷看了一眼始終站得筆直的林晃,林晃飛快地衝她眨了一下眼,葉想下意識地回了他個不屑的表情,林晃眼中的笑意更濃。兩個人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可這些小動作哪裡瞞得過葉大師長,心裡越發酸了吧唧的,好像沒發酵好的饅頭。但他沒說什麼就站起身來,被人簇擁著出了病房門。
  屋裡終於又安靜了起來,僵立的林晃和僵坐的葉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是誰先笑了出來。林晃湊到了葉想旁邊,伸手一抹腦門都是汗,他咧嘴說,「我還以為你爸要斃了我呢,幸好他沒配槍!」「斃了也活該!誰讓你胡來的!」葉想拿白眼翻他。林晃聞言低下頭來看著葉想,眼珠又黑又亮。葉想不自在地左瞄右瞄就是不看他,林晃也不著急,直到葉想不再躲避他的眼神,才微微一笑,「我那可不是胡來,就算是胡來,那也只對你一人胡來。」
  想到這兒葉想覺得自己的臉更熱了,那個厚臉皮總是說些讓人肉麻的話!真是的,嘿嘿……「葉子?」林燕捅了她一下,「你傻笑什麼呢?還笑的這麼…詭異?」「我才沒笑!」葉想下意識地否認,聲音大的把其他人都嚇了一跳。林燕看了她半晌,表情突然一變,曖昧的很,瞧得葉同學越發心虛。
  看著女兒那紅撲撲的臉蛋,葉師長不難猜到她在想什麼,一想起那天那幕,葉師長就覺得自己牙癢癢外加手癢癢。雖然知道早晚有那麼一天,女兒得跟別人走,可沒想到這麼快,這麼突然,老子可是一點準備都沒有啊!自己這麼漂亮,這麼能幹,這麼單純,這麼可愛,這麼……一大堆好的女兒,怎麼就被那臭小子給騙走了呢。
  而且還傻乎乎的動都不敢動,就會小聲說你別這樣你別這樣……我的傻閨女啊,你太不瞭解男人了,不知道你越這麼說,這小伙子越來情緒嗎,葉師長突然有點欲哭無淚的感覺。他正自己個兒憋屈呢,偏偏林政委在那兒跟葉媽媽假客氣(其實人家是真心的),「弟妹,這是那小子應該做的,別說什麼軍人戰友的大道理,咱們都是一家人,他當然得挺身而出!」
  一家人?!這三個字立刻刺痛了葉師長眼下最敏感脆弱的那根神經,誰跟你一家人!他想都沒想就哼了一句,「什麼挺身而出,根本就是趁火打劫!」林政委的笑容登時僵住了,也客氣不下去了,這葉飛揚說什麼?
  「老葉!」不明所以的葉媽媽狠狠捏了一把葉師長的胳膊,「你瞎說什麼呢?」不等齜牙咧嘴的葉師長再發表什麼高論,葉想猛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我去趟洗手間!」說完刺溜一下人就不見了。
  等葉同學洗了半天的臉,好不容易讓自己的體表溫度降回了正常值,剛從廁所一露頭,就看見林大小姐正靠在門邊,笑得那叫一個有內容。葉想堆起一臉假笑,「你也上廁所呀,那你趕緊吧,我給你騰地方!」說完就想溜,林燕一把揪住她,「跑什麼呀,心虛啊?」葉想先是不好意思,接著又不忿,我心虛什麼,明明是你哥干了該心虛的事兒!雖然他不心虛!
  沒等葉同學奮起反駁,林燕湊到她耳邊悄聲說,「我哥怎麼趁火打劫了?」葉想沒說話,耳朵卻變得通紅。林燕忍住笑,聲音壓得更低,「不就是親個嘴嗎?」轟!葉想腦海中的核彈爆炸了,她一把按住林燕的嘴,急赤白臉地說,「那死狐狸跟你胡說什麼呀!就親了下臉而已!!什麼親,親,親……」「喔……」林燕悶悶地拉了個長聲,葉想就覺得手底下林燕的嘴越咧越大。
  葉想一下子明白了過來,合著這丫頭套自己話呢!她放開了手,悻悻地說,「你們兄妹倆都不是好人,一窩狐狸!」林燕粘了過來,賊笑著說,「那被狐狸親的感覺如何?」葉想不禁惱羞成怒,就要動手。林燕早就防備著,見她伸手要咯吱自己,正想躲開,葉同學突然收回了手,然後挑眉說,「你去讓彭戈親一下不就知道了?」林燕俏臉呼的一熱,低罵了一聲,「瞎說什麼!」兩個人嬉鬧成了一團。
  這時候葉媽媽從廚房裡探出頭來笑說,「想想,別鬧了,快去書房把你爸爸藏在那綠色箱子背後的兩瓶茅台拿來!吃午飯時好喝!」這邊的葉師長不免一愣,然後氣短地搓了搓自己的胡茬兒嘀咕說,「她怎麼什麼都知道啊!」彭司令和林政委都被他逗笑了,彭司令低聲笑說,「要是什麼都不知道,她就不是女人,不是你老婆了!女人都是天生的偵察兵!」幾個男人都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包括來添熱水的小於。
  「我爸真會藏!還挺能保密的!」為了證明自己沒事兒了,葉想自告奮勇上了椅子,她邊說邊費勁的從書架頂層箱子背後往外掏。林燕在下面扶著她笑說,「我哥也挺會保密的!要不是別人跟我爸說起這件事兒,我們都不知道他救了你。」葉想咬了下嘴唇,實在忍不住好奇,小聲問,「他到底跟你說什麼了?」
  林燕一扯嘴角兒,「話說這陷入戀愛中的人都會變傻,果然沒錯。葉大小姐,他要是跟我說什麼了,我還用得著套你的話嗎!」葉想一琢磨也是,自己確實夠笨的,但依舊嘴硬,「我天生就笨,跟什麼愛不愛的可沒關係!」林燕撲哧一笑,拍了下她的腿,「別說,你還真是笨,害得我那可憐的大哥不知道鬱悶了多少回才抱得美人歸!」
  葉想揮舞了一下手中的酒瓶,故作兇惡地說,「別胡說啊,我跟他沒關係!」說完就要往地上跳,林燕一把拉住了她,皺眉說,「你那腦震盪好了是吧!你敢跳一個我看看!」葉想一吐舌頭,乖乖地讓林燕把她扶了下來。「呼,呼,」她吹了吹酒瓶上落的灰塵,一扭頭想叫林燕走,卻發現林燕臉色沉靜的在想些什麼。
  「燕子?」「葉想,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哥?」林燕輕聲問了一句,葉想愣了下,很久沒聽林燕直呼其名了。林燕可能也覺得自己的口氣太過認真,就笑說,「你那什麼表情啊,好像我們要強搶民女似的!」葉想也跟著一笑,過了會兒才扭扭捏捏地說,「反正吧,他親我的時候,我渾身不自在,但是…沒覺得討厭!」雖然她聲音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但林燕頓時笑開了花,上前抱住了面色紅潤的葉想狠親了一口,「不能光讓我哥佔便宜!!」
  兩人笑鬧著從書房走了出來,都覺得彼此間的感情更近了一步,林燕本來就喜歡葉想,現在更是夢想成真,不但是最好的朋友,而且還是一輩子的親人。她和林晃的感情很深,自然希望自己的哥哥幸福,以前也有人跟她開玩笑,說林晃要是有了媳婦跟她合不來,就等著難受吧。嘴上說不在乎的林燕心裡也不是一點想法沒有,要是真的合不來,難受的是大哥,再說在她眼裡,就沒幾個女人能配得上樣樣優秀的林晃。可偏偏葉同學出現了,大哥還愛上了,林燕覺得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想想,你把那套酒盅找出來,中午我們要不醉不歸!」葉師長沖這邊喊了一嗓子,「好勒,」葉想把茅台酒交給林燕讓她先拿了過去,自己蹲在小酒櫃跟前翻找。「哈哈哈哈,」一陣笑聲傳來,葉想回頭看去,葉師長正得意洋洋地跟彭司令說這兩瓶酒的來歷,他是怎麼從XX師長那兒贏來的。林燕則悄悄地在林政委耳邊說了兩句什麼,林政委眼光一閃,有點訝異地看著女兒,林燕肯定地點點頭。等他再看向葉想時,笑容依舊溫文爾雅,卻難掩喜悅和滿意。
  葉想特不好意思,趕緊扭回了頭假裝忙碌。其實從林晃親她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真的對這個一臉狐狸笑的男子動心了,不光是因為他英俊的外表和豐富的內在。雖然這也很重要,但是葉想發現自己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覺得很開心,不論是笑還是鬧,永遠都感覺輕鬆,沒有負擔。
  要說彭家兄弟甚至廖東華的條件也不比林晃差,一樣的英俊幽默而且能幹上進。可一想到譬如讓廖眼鏡同志來親親自己什麼的,葉同學渾身的雞皮疙瘩立刻自動立正,然後在心裡狠狠地扇了無辜的廖眼鏡兩耳光,只想一腳把他踢飛到九霄雲外。
  雖然葉想心中一直顧忌自己的「來路不明」,可時間已經過去快兩年了,經過自己私下多方查找,也確實沒有自己的鉗工老爸和廠花老媽存在,這回都被槍崩過了卻依舊原地踏步的葉想也只能「認」了。她告訴自己,不論這個是夢還是命,自己都得認真對待,好好活下去。好在爹媽的長相沒變,對自己還是一樣的真心疼愛,還有那個孫國輝……
  想到這兒,心裡不免一沉,葉想忍不住歎了口氣,這個在軍訓時讓自己恨的牙癢癢的男人,身上卻總帶著一股親切感。本來以為是「熟人」的關係,自己才有這樣的感覺,就像葉師長夫婦雖然性格身份都天翻地覆,但自己對他們並沒有太多陌生感。可在林晃表白之後,一直蒙昧的葉想才慢慢開竅,那種親切感不光是因為熟悉,多少也有點喜歡在裡面。
  當初葉同學想明白的時候,就忍不住苦笑,自己是不是有點受虐狂啊,軍訓時這老虎把自己訓的跟三孫子似的,末了自己居然還有點喜歡他。原以為自己個兒喜歡的一定是像鉗工老爸那樣溫和憨厚型的,卻沒想到這個跟父親性格截然相反的男人,憑著鋼鐵一樣堅硬的軍人氣概,在自己心裡打下了一個烙印。
  那個應該叫做初戀吧,雖然朦朧的比霧還薄,乾淨純潔的分不清討厭也是喜歡的一種。可讓自己想明白這一切的卻是林晃,是他讓自己體會了什麼叫愛的幸福和甜蜜。他的笑容和執著就如同陽光一樣,讓那層薄霧慢慢退去,直到深埋心底。
  葉同學也曾經想過,如果自己沒有被砸回十年前,會不會真的喜歡上那隻老虎呢。軍訓時孫國輝雖然事事針對自己,現在回想起來就好像小男生總喜歡欺負自己喜歡的女生一樣,做了那麼多討厭的事兒,不過是想吸引她的注意罷了。
  可惜,那個時候孫國輝沒有直接表白,現在的他也沒有。從弄明白那天起,那顆黑色的石頭就被葉想用盒子小心裝好,藏在了抽屜深處,石頭上的紋路就像一片樹葉。那不再是普通的石頭了,而是一份感情,一份沒有說出口只能永遠收藏起來的感情……
  「葉子,找到了沒有?」林燕走了回來,葉想背著她大大的做了個深呼吸,站起身來笑說,「找著了,但是得洗一下,」兩個人就一起往廚房走。剛到門口就聽見彭夫人說,「不管怎麼樣,我是不會同意把她分到彭騁身邊的,彭騁不是一直說,他們之間的感情是真摯的嗎,那麼這點小小的考驗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葉想立刻就明白她們在說白天鵝,「大姐,要是那姑娘是真心的,咱們大人也就別太難為孩子了,」葉媽媽溫柔地說。「唉,你以為我想操這心啊,要是彭騁找的是想想,燕子這樣的孩子,我高興還來不及呢!」「燕子不是跟彭戈挺好的嗎,我可聽想想說了,倆人一個學校,彭戈還經常給燕子寫信呢,特上心!」葉媽媽笑說。
  「嘶,」葉想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林燕正用指甲掐自己的手背,她杏眼圓睜,看口型是在罵,「你個大嘴巴!」「幸好我們老二眼光好,要是再來一個王玉敏,我這日子也別過了!那小丫頭以前有個男朋友,就在你們師!認識了彭騁之後才分的手!」彭夫人壓低了聲音。「啊?!」葉媽媽大為驚訝,正要追問,無意間看到了門口的兩個姑娘,她把話嚥了回去,然後笑說,「想想,杯子找到了?」看見葉想她們來了廚房,彭夫人也順勢改了話題。
  當然,彭夫人的那番感慨並沒有穿越時空,傳到王玉敏的耳中,隔天,她正失魂落魄地走在校園裡。剛才隊長和教導員把她叫了去,說是那封讓她盼望已久的分配通知書終於下來了。隊長他們按照慣例,先回顧往昔展望未來,然後才一臉鼓勵地說,不管你去了哪個單位,都要踏實肯幹,為國家的四個現代化建設貢獻一份力量!
  王玉敏一直端莊的坐在椅子上,強忍住內心的激動,擺出一副認真狀聽著這些老生常談。之前明著暗著打聽到自己分配的地方並不如意,左思右想,還是給彭騁打了個電話。只說想分到他身邊去,原本就打算畢業之後結婚的,要是離得太遠那就太不方便了。彭騁琢磨了一下覺得也對,就說他來想辦法,讓自己安心等著。
  果然在同學們基本都拿到了分配通知的時候,卻沒有自己的,在軍校,這通常意味著這個人的前途另有奧妙。同學們自然也都心知肚明,王玉敏一邊享受著別人的羨慕,一邊閒在的跟一些關係還算不錯的同學一一告別,看著她們遠去它方。
  結果等送戰友唱完都快半個月了,自己的通知還是沒下來,王玉敏不禁暗自開始著急,想找彭騁打聽一下,空降團的留守人員卻告知他不在團裡。正暗自揣測,到底出什麼問題了,一個學妹就跑來通知自己,隊長大人有請。
  連忙把自己收拾整齊這才去了隊長辦公室,往日裡最不耐煩教導員的嘮叨也變得動聽起來,好不容易等他東拉西扯完了,終於把一張紙遞到了自己跟前。王玉敏一個立正敬禮,「是,服從組織分配!」她面帶微笑接過那張薄薄的卻能改變自己命運前途的通知單低頭看了沒兩行,立刻就沒了笑容,「XX邊防軍XX師通訊大隊」?!
  王玉敏使勁眨了下眼,以證明自己沒看錯,「怎麼會讓我去這兒!」她有些失態地大叫了一聲。隊長和教導員對視了一眼,「王玉敏同學,有什麼問題嗎,剛才你不是還信誓旦旦地說,服從組織分配!」隊長的眉頭皺起。
  「不是隊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服從,可是…」看著王玉敏有些語無倫次,教導員安慰地拍了下她的肩膀,「小王啊,你是咱們電子系的尖子生,那個通訊大隊很有名,對了,去年給咱們做報告的那個女少校就是那個部隊的,人家得過兩次二等功!能把你分到那裡,是組織對你的信任啊。」
  信任,主力部隊,二等功這都不假,可誰都知道那裡是苦寒之地,男生都不願意去,更何況女生……「玉敏!」一聲呼喊讓渾渾噩噩的王玉敏驚醒了過來,她愣愣地看著於莉面帶笑容的站在宿舍門口,「叫了你好幾聲了,聽說你的分配命令下來了?」看著於莉微翹的嘴角,王玉敏突然驚醒了過來,自己怎麼能讓人看笑話。
  勉強壓下心裡的苦澀,王玉敏故意玩笑著說,「最艱苦的命令交給最信任的人,教導員原話!」「是嗎?讓我看看,」於莉不由分說地把那張紙從王玉敏手裡抽了過來,她只掃了一眼,卻沒什麼吃驚的表情,好像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了似的,心亂如麻的王玉敏卻沒注意到。
  「怎麼會這樣…….不過有失必有得嘛,聽說能從那個部隊熬出來的人都有個好前程,上次演講的那個阿姨不就是那兒出來的嘛!」於莉微笑著說。熬?這個字分外刺耳,阿姨也是上次聽完演講,她們幾個女生拿來嘲笑那位女少校的,大漠風沙讓那個女子看起來起碼比自身年齡老了十歲。王玉敏心裡越發寒冷,難道她就是自己未來的寫照嗎!
  王玉敏恨不得現在就抓住彭騁的衣領狠狠地搖晃,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玉敏,咱們是軍人,這命令一下,立刻就得出發,我是特意來跟你道別的,再見不知何時了,保持聯繫吧,再見!」於莉伸出了手。王玉敏一愣,下意識地握住了於莉的手,「你也要走了?你的命令下來了?」
  於莉點點頭,王玉敏當然知道她也是屬於有後台,命令來得晚的那一類人,只不過這幾天注意力都放在自己分配的事情上了。「是嗎?那恭喜你了!」王玉敏做出驚喜的樣子,於莉有個副軍職的父親,分配的地方自然差不了。雖然現在自己心如刀絞,可於莉也算是自己好友,而且憑她的身份背景,這條關係不能斷。「你分到哪兒了?給我個聯繫方式,咱們是好朋友,可不能斷了聯繫!」王玉敏笑說。
  「喔,也是個野戰部隊,不比你分配的地方輕鬆,」於莉聳了聳肩膀,然後笑說,「XX空降師XX空降團氣象辦公室。」「什麼……」笑容頓時僵住了的王玉敏覺得自己是不是幻聽了,她說什麼,她分到彭騁的部隊去了!王玉敏死盯著於莉那張還算秀氣的面孔,突然在她眼中發現了一絲輕蔑和得意一閃而過,很淡。
  一瞬間,自己和於莉認識的點滴從腦海中浮起,第一年她還根本不屑於跟自己做朋友,軍校裡沒秘密,誰都知道她有個副軍長的父親。後來和她是怎麼走到一起的?對了,好像是有一次彭騁來信,是她幫著從收發室拿回來的,然後就……王玉敏彷彿明白了些什麼,可看著於莉那無辜的樣子,又不能確定自己的想法正確與否,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王學姐,你在宿舍啊,讓我好找!」這一聲招呼給了王玉敏喘息的機會,她迅速扭頭看去,一個女生正站在樓梯口扶著腰喘粗氣。這女孩原本還想說笑兩句,可王玉敏掃過來的目光好像要吃人一樣,嚇得她嚥了口吐沫就說,「有人找你,一個空軍的中尉,他說就在小樹林那邊等你……」話還沒說完,王玉敏就如一陣風似的從她眼前刮了過去。
  樓道裡轉眼間就剩下了這女生和於莉,女生覺得氣氛怎麼一下子變得那麼彆扭,就打了個哈哈,「呵呵,那個帥哥是王學姐的心上人吧,長得還真……」精神倆字還沒說完,就看見面色不善的於莉也朝樓下飛奔而去。「搞什麼啊?」那女生鬱悶地嘀咕了一句,「連句謝謝都沒有,真是多管閒事多吃屁!」
  「彭騁!」用衝刺速度跑到樹林裡的王玉敏大喊了一聲。彭騁一回身,就看見王玉敏因為奔跑而劇烈起伏的胸膛,可她的臉色卻絲毫沒有運動後的紅潤,反而帶了些蒼白。彭騁自然知道是為了什麼,他無聲地歎了口氣,然後微笑著說,「玉敏,你來了。」
  王玉敏死死地盯了他半晌,彭騁卻絲毫也不躲避她的眼神,就那樣鎮定平和的與她對視。過了一會兒,終是王玉敏敗下陣來,一股難以壓抑的委屈頓時化作眼淚,眼睛一酸,她原地蹲了下來,埋頭在臂膀中抽噎著。彭騁跨前一步蹲了下去,輕拍著王玉敏的肩,「玉敏,別哭,我們是軍人,到了哪兒都要好好幹!」
  聽他這麼說,王玉敏不禁一陣氣苦,可理智還是讓她強行嚥下了自己想要發洩的怨怒。過了會兒她才抬起頭,眼睛紅通通的看著彭騁,委屈地說,「到現在你還跟我說這些官話?你是我男朋友還是教導員?!」彭騁咧嘴一笑,手臂突然用力,拉著王玉敏一起坐在了草地上,王玉敏稍微掙扎了一下,就順從了。
  感受到彭騁緊握著自己的手,還有他身上帶著些微汗味兒的男人味道,王玉敏漸漸平靜了下來,腦子也開始恢復運轉。不禁暗自慶幸自己剛才沒有失態,否則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只要彭騁的心一直屬於自己,結果終究會是自己想要的!之前把分配的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差點自亂陣腳,說不定彭司令夫婦就是想看自己的反應呢!
  「玉敏?」彭騁感覺到王玉敏的情緒穩定了,「嗯?」「分配的事情都是我不好,弄巧成拙,得讓你吃苦了。」王玉敏迅速反應,「你父母?」彭騁眉頭微皺,「嗯,細節就不說了,總之我爸知道了這件事兒,我也說了想和你結婚,然後……」「他們還是不願意你跟我……」王玉敏說不下去了,就覺得自己的心一陣抽搐。
  「你別亂想,我媽說了,第一咱們還年輕,應該先以事業為重,第二,我爸爸一生耿直,我畢業的時候如果不是主動要求去空降團,他也會分我去個艱苦的單位鍛煉一下,這是他的原則,就因為我是他的兒子,所以更不能讓別人說出什麼來!」說到這兒彭騁一笑,「要麼說凡事都有兩面性呢,爸媽用要求我和彭戈的條件來要求你,這證明他們還是願意給咱們機會的,我想這就是一個考驗,玉敏,為了咱們的將來,你一定要做出成績來給我爸媽看看!」
  「好,」王玉敏乖巧地點點頭,又苦笑著說,「要是早知道你是司令員的兒子,我就不跟你處了,真的好辛苦!」彭騁戲謔地說,「怎麼,你後悔了?」王玉敏斜了他一眼,「就怕你後悔!。「哈哈,我這輩子就不知道什麼叫後悔!」彭騁大笑。
  看著他神采飛揚的神態,王玉敏笑著依入了他懷裡,感受著他胸膛的震動。後悔?從決定放棄孫國輝的那天起,我就再也不會讓自己有後悔的機會了,那是我最真的初戀啊。「白天鵝小姐,一會兒讓在下請你吃飯好不好?」彭騁低頭說,他故意提起王玉敏的外號。
  「討厭!」王玉敏撒嬌的輕捶了他一下,然後坐起身來,「什麼白天鵝啊,我就是一隻醜小鴨,在你父母眼裡,葉想林燕才是真正的白天鵝呢!」剛才一想到孫國輝,就不自禁地聯想到了葉想,想到了他看葉想的眼神,說出話不免有些酸澀。
  一提到葉想彭騁倒笑了,「你還不知道吧,這回她可立了不小的功勞,聽說葉叔特想借這個機會,讓她真的穿上軍裝,可就怕她不幹,我爸說當初她上軍校還是葉叔偷偷改的志願呢,結果葉想跟他大吵一架。」王玉敏一愣,「什麼大功?她不是去東北採訪了嗎?」「你知道啊,因為擔心你的事兒,我也沒細聽,反正我爸媽把想想誇的跟朵花兒似的!」彭騁說。
  「想想?」王玉敏拔高了聲音,彭騁嘿嘿一笑,「聽我爸媽在家說習慣了。」王玉敏一撇嘴,「得了吧,你以為我不知道,在你爸媽心裡,葉想和林燕分別嫁給你們哥倆兒才好,現在他們的願望算實現一半了,學校早就傳開了,彭戈摘了一支燕子花!要是你再能娶到葉想,你爸媽得高興壞了!」
  「吃醋了?」彭騁跟她逗,王玉敏大大方方的承認,「是又怎樣?」「呵呵,你吃醋我高興,不過真沒必要,人家早就名花有主嘍!」「誰?!」王玉敏脫口而出,她的急切讓彭騁有點奇怪,但也沒想太多,「就是林晃,你上次見過的,我師兄。」「原來是他…….」王玉敏心頭的滋味怪怪的,聽說是林晃而不是孫國輝讓她既鬆了口氣,又有點嫉妒。彭騁歪頭看著她,「不然你以為是誰?」
  「啊?沒什麼,」王玉敏掩飾地一笑,「嗯,他長得是挺帥的,不過能娶個師長的女兒,對他未來的發展也有好處。」她的口氣讓彭騁不自覺地皺了下了眉頭,「你別這麼說,林晃是個非常優秀的軍人和男人,根本用不著走什麼岳父路線。」
  王玉敏立刻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她趕忙假裝抱怨,「你這個人,連玩笑話都聽不出來!再說他父親就是一個團政委,要走什麼上層路線早就走了。」彭騁這才釋然,隨口說了一句,「現在是師政委了。」王玉敏眨眨眼,「是嗎,那不正好配師長女兒。」彭騁呵呵一笑,「是副軍長女兒!」王玉敏一愣,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為什麼葉想得到什麼都不費吹灰之力,可自己不過想生活的更幸福,怎麼就這麼難。
  「好了,咱們先去吃飯吧,然後我幫你收拾一下行李,」彭騁先站起身,然後把手伸給王玉敏。王玉敏借力站了起來,先幫彭騁拍了拍褲子上的土才說,「都忘了問你,你專門為了我的事兒請假回來的?」彭騁拉著她的手往前走,「這個理由哪能用啊,傻丫頭!正好有公事。」「喔,那你什麼時候走?」「今天晚上,我和於莉一起走!」
  王玉敏猛地站住了腳,「你說什麼?!」剛才心思都放在了彭騁身上,竟然忘了於莉分到空降團的事兒。「你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熟?你還要跟她一塊兒走?!」彭騁被她的尖銳的聲音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回答,「她分到我們團了,首長讓我接的。」
  「什麼首長?」「我們於副軍長,他是於莉爸爸啊!跟我父親關係也不錯,這回我就是托他幫忙把你分來,可偏偏讓我爸爸知道了,唉。你們不是好朋友嗎,難道你不知道?」彭騁問。王玉敏呆呆地搖了搖頭,「她爸爸是你們軍的?」她看著彭騁英俊的面孔,心裡只想著,看來要經受的考驗不止來自於彭司令夫婦,而且被考驗的也不光是自己,還有彭騁…….

《綠紅妝之軍營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