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元豪酒店」今晚格外熱鬧。
    「歐亞」的高級主管為了替總裁和夫人接風洗塵,特別席開兩桌,醇酒美食流水價送上來。
    本來這種充滿上層幹部的場合輪不到寫意來參加,畢竟她僅是公司裡微不足道的工讀生,然而時彥邀請她擔任他的女伴,所以、她來了。
    幸好她來了,否則石滕清可就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從剛才觀察到現在,她發現石滕夫婦的態度儼然將戴晴雪視為未來的媳婦人選,就連石滕清也對她關懷備至。
    寫意沒時間去理會心頭大受傷害和被人遺棄的複雜感覺,誰叫自己從前不懂得把握!目前她只想盡快將他從妖女的魔爪中拯救出來。
    「石滕大哥,再喝一點。」她坐在他右邊的空位,手中掌控一瓶純伏特加。每回他杯中的液體略低幾分,她立刻盡責地替他斟滿。
    「寫意,別再替他倒酒了。」時彥坐在她的另一側皺眉。
    「沒關係,我兒子酒量很好。」石滕靖和操著略帶口音的中文,坐在圓桌直徑的另一端打量她。「你叫什麼名字?」
    同桌主管忍不住露出驚異的表情,總裁會留心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妹是他們所不能理解的。
    「韓寫意。」她心不在焉地回答,沒功夫注意別人的反應。無論他的酒量多好,一個人喝掉將近半瓶純伏特加,也差不多該擺平了吧?
    「府上從事何種行業?」石滕靖和將焦點從戴晴雪身上移開,緊咬著她不放。
    「我父親開貿易公司。」不行,為了確保一切順利,最好乘機替他多加點料。
    「韓先生的日本廠最近剛和我們簽約合作。」石滕清替她補充道。
    是嗎?她既不知道也不關心。很好,他的咬字發音開始含糊不清,想必離醉倒的程度不遠了。
    「原來你是韓桑的女兒。」石滕靖和若有所思。兩家門戶方面勉強匹配得過去。「奇怪,上回在日本和韓氏夫婦見面時,沒聽韓夫人提過他們有女兒。」
    寫意微微僵了一下,注意力稍稍轉回大頭目身上。
    「我母親並非韓夫人。」她的回答含有濃濃的防衛性,滿桌賓客馬上明瞭她的言下之意。
    是,她是庶出,她是私生女,比不上戴小姐的獨立高貴,他滿意了吧?難道石滕大哥也出於同樣緣故而對她漸漸冷淡?
    石滕靖和投給兒子一個莫測高深的眼神,石滕清迎視上去,空氣間的電流驀地加強一倍,父子倆暗中較勁一回合。
    「我有些頭暈,可能喝多了。」石滕清突然開口。
    她幾乎沒歡呼出來。太好了,灌了他大半夜,總算見到一點成果。
    「可是,石滕大哥,」她眨巴著明亮天真的杏仁眼睜。「芳姊聽說你今晚要來,特地替你調了一杯『長島冰茶』!」
    「是嗎?那我可不能辜負林小姐的好意。」他表現出高度的配合意願。
    「請稍候一下。」再加上一杯勁道超強的雞尾酒,嘿嘿!石滕清,你今晚非任我擺佈不可。她飛快跑到吧檯前交代:「芳姊,快快快,把所有最熱的酒調在一起,弄杯『長島冰茶』來嘗嘗。」
    「你在搞什麼鬼?」林志方儘管疑惑,仍依言調出一杯常人抵敵不住的烈酒。
    「我在救人。」她奔回圓桌之前撂下一句。「救人如救火。」
    時彥旁觀兩個各懷鬼胎的小鬼,和對面暗自盤算的老兒,越來越覺得今晚真是場爾虞我詐的鴻門宴。只是不曉得最後究竟鹿死誰手?
    石滕清在她回來之前,附耳交代他:「等會兒我喝完那杯酒,你立刻提議送我回旅館休息,務必讓寫意跟來。」
    然後她回到位子上,讓時彥來不及提出滿腹疑問。
    「石滕大哥,請!」
    「謝謝!」他緩緩灌下半杯雞尾酒。
    「兒子,別再喝了。」黃少貞察覺情形不太尋常。雖說她從沒見兒子醉過,然而灌豬也不是這等權法。
    時彥的椅腳被「某人」踢了一下,他立刻站起來。
    「石滕喝醉了,我先送他回旅館休息!大家別掃了興致,請繼續享用。」
    黃少貞放心不下,想跟上來。「讓我——」
    戴晴雪也同時出聲:「我看,還是我——」
    「夫人,戴小姐,我跟他們回去照顧石滕大哥就好,你們是宴席主角,中途離席似乎不太好。」寫意根本不給她們機會拒絕,和時彥一起扶起醉漢,拖著他就走。「時大哥,咱們先離開。」
    石滕清蹣跚的腳步相當配合地往門口移動。
    加油,再走幾步,只要再走幾步他們就順利踏出酒店了——
    「韓寫意!」一隻巨靈之掌伸出來揪住她的手臂。「總算讓我又遇見你,上次的公道我非討回來不可。」
    洪先生!
    要命,他為什麼不能選在其他時候出現?
    「有任何事下次再說,我現在很忙。」該死!她依舊掙不開他的箝制。
    「不不不,你別想溜!」今天他有朋友助陣,膽子壯大不少。
    「放開我啦!」
    「我反胃。」石滕清突然大叫一聲,急沖沖撞開擋路的替死鬼,奔出酒店。
    可憐的洪先生碰巧阻在他的「航道」上,被他七十多公斤的衝勢撞飛出去,推翻三桌客人的席宴,酒店內再度響起驚天動地的巨響。
    「韓寫意,又是你!」經理暴怒地衝出辦公室。
    她沒時間理會經理和再度昏迷的洪先生,匆匆跑出門外找尋石滕清,還好,他靠在車上喘息,也不知究竟吐過沒有。
    無論如何,她可以肯定,他絕對喝醉了。
    這一點是最要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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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彥站在飯店走廊上,不太確定地看著她。「可是……」
    「別擔心。你明天早上必須上班,所以石滕大哥交給我照顧就行了,你先回去吧!」寫意甜蜜蜜地勸說。
    「但是——」
    「別但是了,再見。」她當著他的面緩緩關上房門。
    吁!大功告成!折騰了一整晚,終於進入計劃的B階段。
    她來到床畔,打量被時彥洗刷得乾乾淨淨、沉沉陷入睡鄉的「准受害者」。
    「我可是為你好哦!」她輕撫他的鼻樑。「被我陷害,總好過被戴小姐暗中坑了吧?」
    他在睡夢中咕噥幾聲。
    她凝望他挺傲俊秀的側面,心頭漾出一抹奇異的感受。
    以往一直無緣見到他寧心安眠的情態,她按捺不住,柔柔地、飄飄地、偷偷地在他嘴唇印上一記淺吻,而後忙不迭縮回頭,下意識左右張望兩下,倘臉羞紅,彷彿做壞事被逮個正著的小孩。
    緊張什麼?他醉暈了,又不會知道她吃過他的豆腐。
    「乖乖等著,我馬上回來。」她多此一舉地交代,走進浴室洗掉從酒店裡帶出來的濃雜酒味和香水味。
    步出浴室時,她圍上浴巾,把自己換下來的上衣撕出幾道裂縫,窄裙的裙鉤扯掉,盡量將它破壞得有如被人強扯開來的模樣。
    嗯!看起來已有幾分相似。
    她的計劃說穿了也算不上啥子大謀大略,靈感大半得自於他父母的相識遭遇。
    石滕清既然承認他是個勇於負責的男人。那麼,她只需設計一個情境,讓他自覺必須對她負起責任,如此一來,他自然不能迎娶戴小姐啦!
    明天一早,當他醒來發現兩人衣衫不整地躺在同一張床上時,她適時地流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出示自己被扯得稀爛的衣物,指控他令人髮指的「暴行」。他即使跳進太平洋也洗不清。
    當然嘍,為了保護自己的節操,她必須先把他灌得爛醉,以免當真被他佔了便宜。
    小說裡的壞女人都是這麼陷害男主角的,她就算友情客串一次壞女人好了。
    至於日後的「負責問題」,她當然不會強迫他娶她,畢竟今夜只是權宜之計,她只想救他脫離八爪女的魔掌。
    「我肯為你花費這番心思,是你運氣好耶!」她諄諄教誨,也不管他聽不聽得見。
    接下來,進入最困難的部分,她必須脫掉他的衣服。她長這麼大還沒替男人脫過衣服,更何況必須脫個精光,脫完之後她還得在他身邊躺上一夜,同時自己也不能穿太多,以免明早穿幫——
    唉!真的好麻煩。
    「我要動手嘍!」她罔顧臉蛋上紅通通火辣辣的熱度,開始剝除他的衣物。
    脫到下身部位時,她遲疑了。此刻他全身上下僅著一件貼身小褲,這個……應該沒有必要脫掉吧?
    可是,有人做完「那件事」之後身上還穿著短褲嗎?好像不太具有說服力。
    不管了,脫!
    她閉著眼睛猛然拉下他的內褲,飛快掩上被單。大事底定時,紅頰已然燒灼得足以烤熟蕃薯。
    奇怪,房間裡熱得離譜,空調是不是有問題?
    「唔……寫意……」他突然咕噥出聲,嚇得她跳出三尺遠。
    不行不行,倘若他現在醒過來,一切不就白忙了?
    她提心吊膽地觀察他數分鐘,確定他沒有絲毫清醒的跡象後,高懸的心終於放下來。
    「沒事不要亂叫好不好?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她忍不住埋怨。「告訴你,我要躺上去了,你不要亂來哦!」
    瞄見他缺乏反應的軀體,她放心地窩進被單下,身上僅圍著一條白浴巾。
    忙了一晚,真的好累了!再來便看明天早上的戲劇性演出。
    「寫意……」他又開始喃念,緊閉著眼睛將她拉進懷裡。兩人之間僅隔著一條薄薄的浴巾。
    別緊張,她臉紅耳熱地安慰自己,他已經睡熟了,這是他的潛意識反應,她若掙扎得太用力,說不定反而會吵醒他。
    「寫意,是……你嗎?」他神智不清地低問。
    「嗯,快睡,別說話!」
    「噢!」沉靜了一會兒,忽然有雙熱呼呼的嘴唇印上她的頸項。「寫意……我……我有一件事情……忘記告訴你……」嗓音依然含糊不清。
    她的嬌軀竄過連綿不絕的燥熱,心跳快速得不知該如何鎮止。
    「什……什麼?」香肩不自覺歪斜,使他的唇游移於更大範圍的滑膩肌膚。
    他的唇……好燙,彷彿會將她灼傷——
    「我忘記告訴你……」他的手緩緩滑上她的胸前,撫弄她敏感細緻的柔軀。「其實……其實我的酒量很好……」
    「哦?」她輕聲嚶嚀,迷亂的腦袋尚未把他的言語收錄進去。
    阻隔的浴巾被他四處游移的手掌拉開,兩具裸裎的軀體緊緊觸上彼此。她驚喘一聲,顫巍巍地深吸口氣。
    男人的身體,原來——和女性如此相異。
    「寫意……」
    「嗯?」她覺得好……奇怪,恍惚中,疑似置身火海,烈焰焚身。
    「我……也忘記告訴你……」一雙巨掌翻轉她的身子,隨之,他碩長有力的健軀交疊在她上方。「其實,半瓶伏特加和一杯調酒醉不倒我。」
    沉靜了幾秒鐘,而後一個雷電般的事實陡然劈進她的腦中,心醉神馳的銷魂感瞬間抽離她的體內。
    她極之緩慢地,相當緩慢地抬頭仰視——
    迎上他異常清醒的眼眸!
    繡芙蓉2003年10月3日更新製作
    她上當了!
    從頭到尾掉入陷阱的人便是她。他沒有喝醉,甚至未曾睡著。
    他一直在耍著她玩!
    這項認知引發隨之而來的連鎖反應。她屈膝攻向他最脆弱的部位。石滕清已從她眸中看出她的意圖,及時跳開來閃躲她的攻擊。
    好機會!她翻身奔下床,衝向卸落的衣物,當手指離衣服只有一指之逢時,她被他攔腰抱起,肺腔空氣擠出體外。
    下一瞬間,她被扔回床上,他重新欺壓上去,單手將她銳利的貓爪固定在頭上,兩人同時氣息粗重,軀體之間全無一絲半縷的阻隔。
    她可以清清楚楚感受到他亢奮的反應。
    「放開我。」她的大喊消蝕在他密切蓋合的吻中。
    她想掄拳捶他,推他,捏他,然而觸手可及之處全是他光裸的皮膚,每次攻擊對他而言反而是更加刺激的挑逗。他的身體快速竄升的火焰傳導向她。
    「為什麼反抗?這不正是你今晚想做的事情嗎?」
    「不,不是。」她左右閃躲,避開他唇瓣的侵略。「我不是想玩真的。」
    「太可惜了,」他空出來的左手定住她的下顎。「因為我想。」
    「不不不,你聽我說。」她突然倒抽一口氣,俏臉燒出一片紅彩。「不要——不要『那樣』。」
    「哪樣?」他挑魂的眼蘊含濃濃的促狹。「這樣?」他再度用自己的身體摩挲她。
    她氣息急促地合上眼瞼。
    「你——聽我說,好不好?」微弱地懇求他。
    「好,我聽,我一定聽。」他輕吻她的耳垂。「——不過,要稍等一下。」
    他的氣息,他的體溫,他的耳語,轉眼間吞噬了她的世界。
    任流光過卻,猶喜洞天自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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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城市的喧囂吵醒她的安眠——
    昨夜入睡前,寫意預期自己今早有可能面對任何人或任何場面。
    或許是石滕清帶笑的眼,或許是石滕夫婦「捉姦在床」的震驚,或許是她父母駭異莫名的表情,然而,她萬萬料想不到自己會看見此時正站在床前的對象——
    歐亞一號!
    「歐亞一號?」寫意驚異地坐直身體。
    旅館房內唯剩一絲不掛的她和機器人,昨晚調弄她大半夜的男人已然消失無蹤。他上哪兒去了?
    「嗨!」歐亞一號的口氣一反常態,招呼她的聲音有氣無力的。「韓——寫意、韓——寫意、韓——寫意。」
    「你怎麼來的?」
    「我的資料庫裡有台北市的街道圖。」它全然地垂頭喪氣,往日的生氣彷彿一夜之間溜出體外。
    「你怎麼了?是不是電源快用完了?」她記得石滕清以前說過,它的電源來自於循環性的發電系統,應該不會沒電才對,除非網路出問題。
    「不——是——」它沉默了好久,突然發出一個類似啜泣硬咽的聲音。「韓寫意……」
    歐亞一號會哭?她嚇了一大跳,同時被它「哭」慌了手腳。
    「不要哭嘛!有話慢慢說。」她急忙拉過床單圍住裸身,跳下床蹲跪在它面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歐亞一號的人工合成聲帶由哽咽轉為嚎啕大哭。
    「他們……他們要送走我。」
    「什麼!」她極端震驚。「誰?怎麼可以?要送你去哪裡?」
    「去歐洲。」它又抽噎幾聲。「『歐亞公司』和德國廠商簽妥合作計劃,下個星期就要把原型機器人——也就是我——出口運送到對方總廠,研究複製出其他的歐亞二號、三號、四號。」
    「你是說,他們把你賣了?」她跌坐在地毯上。
    「對,石滕老先生這次來台灣,就是為了洽談關於買賣我的細節。」
    原來那個老頭子此行早有預謀。他們竟然想把歐亞一號賣給陌生人。不,她絕不會袖手旁觀!
    對了,她的眸中亮出希望。石滕清,他一定有辦法阻止這樁暴行!
    「石滕大哥呢?他在哪裡?我們可以請他幫忙啊!」既然他和「歐亞科技」關係匪淺,唯有靠地出面才能解救歐亞一號。
    「他……他……」好不容易止歇的抽泣聲驀地加大。「我偷溜到這裡,就是為了求他幫忙,不要把我賣掉,可是他——」
    「他怎麼樣?」她的心提到半空中。
    「他剛剛開門看見是我,聽完我的來意後,居然臭罵我一頓,說我原本就是設計來賣錢的,然後又打電話聯絡時彥來捉我回去。」
    「什麼?」她暴跳起來。不,她不相信她新出爐的情人竟會如此決絕無情。」
    他們現在在哪裡?我去找他們理論!」
    「他不想吵醒你,所以兩個人在旅館的小會議室談話。」歐亞一號的臉部印出兩顆巨形淚珠。「起碼我還有機會親自向你道別。韓寫意,無論如何很高興認識你,不管我去到何處,永遠不會忘記你的,你是唯一以真心對待我的好人。」
    語氣簡直可比生離死別。寫意的心扭絞成無數死結。
    「不!」她堅決地站起來。「我絕不讓他們賣掉你。」
    對她而言,歐亞一號不只是部機器,更是她最好的朋友。它完全沒有人類的劣根性,反而此大多數人更具有人性,「歐亞科技」不能罔顧它的意願,將它當成商品來販賣。
    至於石滕清——
    仔細思考過後,她對他徹底失望了。
    他竟然欺騙她!難怪昨晚宴席尾聲時,他父親對她虎視眈眈,對她拷問得如此詳細,反而對戴晴雪的態度禮貌而疏遠。敢情從一開始他們便知道石滕清的目標是她。這些日子以來,她壓根兒被他唬得死死的。
    接著,他又騙得她失身在先,棄她於不顧在後,一大早急呼呼地談公事去了,也不懂得留下來照料她。
    不僅如此,他為了賺錢,還不惜出賣她的朋友。
    舊仇新帳,今天一併跟他算個清楚——
    慢著,不!她見識過他的談判技巧,倘若直接和他起衝突,最後打輸的一方通常是她。
    平常吃點虧無所謂,然而,事關歐亞一號的終生幸福,這次萬萬不能輸給他。
    她周周延延地考慮過一遍。
    「等我一下。」目前看來,唯有一種做法才能解決問題。
    她從衣櫃裡拉出幾件石滕清的乾淨衣物,匆匆奔進浴室裡換上。褲腰部分以他的球鞋鞋帶繫住。衣袖、褲腳翻上去好幾摺——她第N度懷疑,照理說,日本人應該矮不隆咚的,為何偏偏他的體格這麼大「叢」?
    準備就緒!她抬高下巴走出浴室,昂然向未知的命運挑戰。
    「走!」杏形美睜透出堅定不移的決心。「歐亞一號,我帶你私奔!」

《追貓方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