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早來到花房,發現花房的屋頂已經修補好了,花繡雲也安了心,就怕裡頭的花有個什麼閃失.
    先將土翻弄好,接著將一株株花苗栽種進土裡,看著滿園的玫瑰花,她突然想起大人寢具外頭也有一個花園。
    「秦大叔,你知道大人寢居外的花園嗎?」她忍不住問道。
    「當然知道。」
    「那邊的花園都是誰整理的呢?」
    「除了我還會有誰?風瑤姑娘最喜歡玫瑰了,所以那片花園種的全是玫瑰,照顧起來可不容易啊!」秦大叔搖搖頭,笑笑又說:「其實在大人寢居後面有坐瑤軒,那裡也有片花園,不過比較小一些,照顧起來較不費心。」
    「原來大人種那麼多花圈是為了她。」她垂下臉,低聲說著。
    「你說什麼?」他沒聽清楚。
    「沒事。」她笑笑,「我把這些拔除的雜草推到後山埋掉。」她將一袋袋雜草扛上推車。
    「路上小心,後山推車不好使.」老秦叮囑道
    花繡雲推著車往後門走去,沒注意到費麟直跟在她身後。
    知道後山,他見他一個人辛苦的在哪兒搬動雜草和枯葉,再挖洞掩埋好。
    勞動好一陣子之後,她捶了捶疼得雙肩,推著車才要轉身,卻見到費麟就在眼前!
    「大人!」她愣了下,隨即想起昨晚的事,臉紅耳臊地垂下小臉,「您......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是來還你東西的。」他仰起下顎,瞇起眸說。
    「還我東西?」她不解地問道。
    「喏。」他伸出手,讓她看見他手心的木簪子。
    花繡雲倒抽口氣,難不成昨晚她不慎將發上的簪子掉在他床上了!天......這下該怎麼自圓其說?
    「難道不是你的?」他擰起眉問道。
    「我...」他會來找她肯定已確定木簪子是她的,只不過昨晚已爛醉如泥的他又是怎麼知道的?「天,莫非有人看見了?」
    「非得有人看見嗎?」他冷冷反問。
    「不,不是,只是我不明白,大人為何確定是我?」花繡雲好怕自己會被趕出府。
    「你以為我真的醉得不省人事?」費麟這句反問的話讓她又一次震愕的說不出話來。
    「那您知道...」知道昨晚是她,為何還要喊她別的女人的名字?
    見他沒有反應,她一顆心揪緊,「原來您真的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
    「不為什麼,不過藉著酒意找個替代品罷了。」他惡意地扯開嘴角笑了笑。
    「替代品?!」她的嗓音顫抖著,「只是替代品?如果您不知道是我也就算了,而您居然拿我當替代品?難道這就是當下人悲哀的地方?」
    「要不你還希望是什麼?」他淡淡地說,仿若事不關己。
    「什麼意思?」
    「昨晚雖然什麼都沒發生,不過你可以提出要求,算是我給你的補償吧!」他嘴裡說著冷言冷語,眼神也同樣冰冷的像刀鋒。
    「補償?」她渾身一顫。
    「你快說吧!再不說我可是會反悔。」他定定望著她
    「我...」是呀!她一個下人還能要求什麼呢?難道要他的心嗎?
    不,不可能,如果真可以得到她想要的東西,那她寧可選擇錦織紙。
    「真要我說嗎?」她仰起苦澀的笑容,「好,給我錦織紙,拿到之後我會馬上離開,不讓大人在看見我。」
    「又是錦織紙?」費麟冷睇著她。
    「不行嗎?」她顫抖地問。
    「對,只有這個不行。」他轉過身欲走
    「那麼就要您的心好了。」花繡雲氣憤地拔聲喊道。
    費麟止住腳步,回頭瞪著她,「你難道忘了我是誰,而你又是什麼樣卑微的身份,怎麼敢對我提出這種要求!」
    「就是因為我知道配不上您,所以才故意這麼說,您真以為我異想天開,像飛上枝頭變鳳凰嗎?」花繡雲大聲哭了,「我永遠不會忘記,不管過去還是以後,我都只是一個平民百姓,一個府邸丫鬟。」
    說完,花繡雲便拎起裙擺迅速離開,一路上她不停揮著淚水,只想擺脫心底的那份糾纏。
    費麟回到寢居,想起花繡雲所說的那番話,難忍情緒的緊握雙手,驀地,手心的刺疼提醒了他,張開一開,那只木簪子還捏在他手中!
    他竟然捨不得?!
    天,他究竟怎麼了?
    「統帥大人。」程護衛在門外道,「屬下有事稟報。」
    他將木簪子收回衣襟內,讓他進門,「該不會吾軍或是南國又有動作?」
    「不是。」程護衛蹙起眉,「但就因為沒有,所以讓人覺得奇怪,擔心他們暗中進行什麼詭計。」
    費麟座進木椅中,閉眼沉吟了會兒,「派個人潛入對方陣營。」
    「大人是想安排內應?」程護衛拱手問道。
    「沒錯,要找個膽大心細的人,安全最重要。」費麟提醒他。
    「是,屬下會找大人的吩咐去辦,」程護衛恭謹道
    「如果沒有別的事,你就去忙吧!」他揉揉眉心,無意多談公事。
    「...大人,您今天似乎忘了問鳳姑娘的事?」程洋覺得非常奇怪,這可是大人最關心的問題,每天都會問鳳姑娘何時會到。
    「什麼?」費麟猛地一震。
    「呃,要我回答嗎?」程護衛看了他一眼。
    「不必了,你退下吧!」他深吸口氣,閉上雙眼。
    「大人,您怎麼了?是不是哪不舒服?」程護衛本要離開,但見主子晦暗的氣色,不禁擔心,「要不要請大夫過來看看?」
    「我沒事,別大驚小怪。」費麟仰首閉目。
    「是,那麼屬下退下了。」程護衛擔心地退下了。
    直到聽聞他離去的腳步聲,費麟這才回到案邊,打起精神處理堆滿桌子的卷牘,希望藉由公事忘記那些盤踞心中的事。
    好半晌,眼看天色漸漸暗下,他深了下懶腰,走出屋外看著天上漸漸顯現的星月,他情不自禁地來到花房,看著那朵銀白色,奪目耀眼的玫瑰。
    「鳳瑤,早點來吧!我知道你愛玫瑰,已經在你經常進出的地方種滿各色玫瑰,你一定要快點到。」他喃喃地說道。
    此時,他聽見後方傳來聲音。
    費麟眉心輕鎖,悄悄接近,竟看見花繡雲在那兒不知做些什麼。
    「你在做什麼?」
    花繡雲整個人嚇得彈跳起來,抬頭一見是他,臉色瞬間沉下,但仍是恭敬地喊道:「大人。」
    此刻她的心情還是很沉悶,還有一點點的不自在,不,不知有一點,而是非常不自在。
    「我在修鏟子。」她難堪地摸摸頭髮。「可能太使勁了,兩把鏟子在白天的時候被我給弄壞,手把脫落了。」
    「做啥使這麼大的勁兒?」他看著兩把鏟子。
    「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心情/
    「因為懊惱,生我的氣嗎?」費麟沉聲問道。
    「大人!」她搖搖頭,沒有料到他會這麼說:「不,我怎麼可能生大人的氣,您別誤會,我只是氣自己。」
    他又看了看這兩把生銹的鏟子,「別修了,這鏟子早該壞了,怎麼不換新?」
    「秦大叔說能用就好,不要浪費,儘管府邸有的是銀子,但是太浪費,遭天譴的還是自己,我想我已經遭天譴了。」她吸吸鼻子,話中有話。
    經過一整天的沉澱,她告訴自己不能再心存妄想,只要盡力做好分內的事就行了。
    「工具給我吧!」他朝她伸出手。
    她愣了下。
    「把你手裡的工具給我。」他嗓音放沉,不耐地又說了一遍。
    「是的。」他恭敬地將東西交給他。
    費麟蹲了下來,拿起鏟子看了看,「釘子呢?」
    「在這裡。」她趕緊遞上。
    費麟拿起錘子輕輕敲了起來,不一會兒便把兩把鏟子修好了。
    「這樣可以了吧?」他緊盯她的眼。
    「當然可以。」她朝他道謝。謝謝大人,如果不是您,我可能一整夜都修不好。」
    「為什麼一定要錦織紙?」費麟突然轉移話題。
    「啊?」
    「怎麼不說了?」
    「我應該跟您說過了。」心一亂,她不知從何說起。
    「沒有,你當初只說想偷走錦織紙,卻沒有說出理由。」他盯著她,「說與不說是你的自由,不想說我就先走了。」
    「不,我說。」她垂下臉。「因為要救我爹娘。」
    「什麼意思?」
    「我爹娘被抓走了,對方只是我們要交出"文房四寶"四種寶物才能救回我爹娘,期限只有半年。」說著,她的眼眶不禁濡濕了。
    「半年?」他瞇起眸,「還有多少時間?」
    「三個多月。」
    「這樣嗎?」費麟瞅著她,「已經很晚了,你去睡吧!」
    不明白他這麼問的目的,想問卻又不敢,花繡雲只能聽話的回房了
    「繡雲,有人送信給你。」總管拿著信到廚房交給她。
    「信!」她仰起眉,一定是家裡派人送來的!她迫不及待的結果信件,「謝謝總管,對了,送信的人走了嗎?」
    「應該還沒有。」
    「我這就去看看」
    她來到大門外,果真見到送信的人是武館裡的小師弟楊星。
    「星師弟,是你!」
    「三師姊,我終於看見你了,」楊星開心地上前。
    「武館近來可好?」花繡雲一直掛心著武館。
    「武館很好,大伙都非常掛念你,還有吳大哥。」楊星指指她手中捏著的信,「這信就是吳大哥要我帶給你的。」
    「我還沒看,急著出來見你」花繡雲此刻不知道有多開心,能見著像家人一樣的師兄弟,他一直空蕩蕩的心才稍稍安定下來。
    「雖然不知道另外三位師姊的情況,但是能見你平安,我也放心不少,我會回去跟師兄們說,讓他們安心。」楊星雖然年紀不大,但是董事又體貼,「武館還有事要忙,我得回去了。」
    「好的,那你一路上當心。」她掏出一些銀子給他,「這段路也不算短,這些銀子你帶著,在路上吃點東西。」
    「可是」
    「別跟我客氣,快拿著。」花繡雲的好意讓楊星不好再拒絕。
    「好,那我收下了,三師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楊星對她揮揮手,便轉身離開。
    花繡雲目送他走遠,這才打開手中的信,信裡儘是吳逸關心的話語,讓她看了不由露出感動的笑容。
    「誰的信?青梅竹馬?」費麟剛好回府,遠遠就瞧見她面帶微笑看信的模樣。「這麼甜蜜?」
    「不是的大人,您會錯意了。」他怎麼會這麼想呢?
    「不是他寫的?」
    「是他派人送來的沒錯,只是——」
    「是就是,何須狡辯!我討厭這樣的女人。」他將馬兒交給門房,然後步進府邸大門。
    花繡雲還想說什麼,但見他那孤傲的背影只好作罷,心想還是趕緊回去做事的好,才走了幾步,又聽見他問:「是不是很懊惱?」
    「我懊惱什麼?」她怔怔地站在原地。
    「懊惱我應該把他也留在府中,不是更好?」他徐徐轉過身,臉上帶著笑,那笑容卻讓人不寒而慄。
    「大人,小得從沒這麼想過,這只是您的猜測與想像。」
    「是這樣嗎?」他望著她,「本來我還打算讓他過來府中,好跟你作個伴,既然你這麼說,那就是不需要了?」
    「本來就不需要。」她賭氣地說:「您以為在府邸工作很愉快,每個人都想來嗎?大概除了我之外。」
    「因為你想要錦織紙才留下」他扯唇笑問。
    「對。」他沒有任何理由否認。
    「呵!那你就慢慢等吧!」他又回頭繼續往前走。
    花繡雲不能理解他的意思,是告訴她他永遠都不會把錦織紙交給她嗎?她一急,忍不住追過去,「大人大人」
    直到一處空地,他才停下腳步,「你這是在做什麼?緊追不捨有什麼目的?」
    「小得不敢,只是想問,為什麼您不肯幫我?錦織紙對您而言也很重要嗎?」她蹙緊雙眉。
    「你說呢?」
    「如果是這樣,我一定會拿回來還您的。」她急切地道。
    「其實錦織紙對我而言可有可無,你不必費心了。」他冷哼。
    「對您而言一點兒都不重要?!」花繡雲倒吸口氣,「既然這樣,為什麼不肯借給我?」
    費麟逸出抹冷笑,「你憑什麼干涉我,真以為躺過我的床就可以這麼對我說話?」
    「大人!」花繡雲難過得抿緊唇,「您真要這麼傷我嗎?」
    「我只是說我想說的話而已,你有異議的話就別留下了。」他著實不希望自己的心再因為她而動搖。
    以前,沒有鳳瑤的府邸他很不喜歡回來,但近來他卻有意無意的就回府,這到底是為什麼他並不是不知道,所以或許讓她離開,一切就會恢復正常。
    花繡雲說不出話了,呆若木雞地望著他,不知過了多久之後便朝他行個禮,「對不起大人,是我的錯,請您不要趕我走。
    「我可沒有說要趕你走,只是提醒你別管太多,否則就」他吐了口氣,「你把臉抬起來。」
    她這才徐徐抬起臉,即使忍住了淚,但紅紅的眼眶卻瞞不了費麟。
    望著她的淚眸,他信口頓起一絲急躁,「你走吧,以後別再讓我看見你。」
    「是,」花繡雲點點頭,逃也似的奔離他面前,回到了廚房。
    阿香見他居然哭著回來,擔心地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嗎?不是去見送信的人:?還是信裡面寫了什麼不好的事?」
    「沒事,武館的師兄弟都很好。」她笑著,卻笑得好難看/
    「既然這樣,你何必哭呢?」阿香不明白。
    「我只是感傷自己的處境而已。」她為什麼要來這裡?又為什麼要受人鄙視?只是為了救出爹娘,她在委屈也只能忍耐。
    「你還真是的,接到家書該高興才是,還感傷呢!」阿香失笑,「別想太多,可以在統帥府幹活是很幸運的。」
    「真的很幸運嗎?」為什麼她會這麼痛苦?
    「當然,在這裡做事薪俸多,而且連其它府邸的下人也要敬我們三分呢!」阿香隨道
    「是嗎?那我們在外頭也可以打著統帥的名號耀武揚威嘍?」花繡雲終於被阿香的這幾句話都得破涕而笑。
    「當然嘍!要不要跟我出去一趟,你就知道了。」阿香突然想到,「你從進府之後就不曾到外面看看吧?」
    「是沒有,不過我本來就住東延,西延這一代應該差不多吧?」花繡雲這麼想。
    「不一樣,不一樣,西延這兒要比東延熱鬧多了。」阿香想了想,「現在廚房沒事,我帶你出去走走逛逛吧。」
    「不要了,改天吧!我累了。」花繡雲牽強一笑
    「不舒服?」
    「嗯,麻煩你跟廚娘說一聲,我回房躺會兒再過來。」花繡雲不好意思地說。
    「沒關係,你儘管去歇息,廚房有我和小芳就夠了,你本來也不是廚房的人呀!回去睡吧!」阿香將她推到外面,「啊-對了,後天我們這兒有個很大的市集,咱們溜出去逛逛如何?」
    花繡雲笑笑「好!"
    「那就這麼決定嘍。」
    花繡雲朝她點點頭便走向下人房。進了房間,她無力的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愣。
    好無奈呀!
    爹娘,我該怎麼辦?要怎麼樣才能把你們救出來?我真得好累,好累

《大人很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