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鄙視我(18周)

    懷孕進入四個半月,早孕反應雖然好些,新動向又不斷湧現。比方說,腿根的骨頭痛,清晨醒來的時候,手指不能握拳,關節痛。更糟糕的是,三天兩頭出現閃腰的情況。
    腰成了我的薄弱環節。弓身去揀東西會閃,早上起身會閃,連轉身看人也會閃。最害怕的就是脊椎下部盆腔附近的位置「嘎巴」一聲,然後便動彈不得,閃了以後,想翻個身都困難,得不斷調整姿勢慢慢支撐著起。
    以為自己缺鈣了。以前就不愛喝牛奶,懷孕以後,一喝牛奶就吐。而醫生強調孕婦每天要喝最少三杯奶,一升左右。因為不喝,於是疑心缺鈣。特地到藥房去買好的鈣片,卻被銷售人員拒絕。不得不誇一誇新加坡的醫藥代表,非常有良心而且專業。在問清楚我的情況後,和藹地告訴我,我認為你不需要補鈣,因為醫生已經給你開了孕婦全營養素,額外的鈣片會造成便秘和胎盤老化,對孩子的發育不利,還是建議你食補,喝豆奶吧!
    喝牛奶吐,喝豆奶拉。
    昨天臨睡前喝一杯豆奶,第二天早上開始腹瀉。短短1小時內狂瀉三次。這一天除了粥,什麼都不敢吃。到了晚上,又狂瀉三次,情況不見好轉。陳媽媽開始擔心肚子裡的小偶得,不上廁所的間歇,常對著鏡子顧影自憐,看看經過一天的強瀉以後,肚子是不是小一點。陳媽媽本來就為自己的肚子發愁。剛看到網絡上艷星喬丹懷孕五個月的性感照,快難受死了,人家的寶寶才比我家偶得大半個月而已,肚子都滾圓藏不住了,而陳媽媽穿得稍微寬鬆一點都看不出來。
    在網上GOOGLE了一下,認定拉肚子會使嬰兒營養不良,而且引起流產的危險,遂在半夜10點20的時候召喚陳爸爸收拾行囊去看急診。臨出門前,按照第一次急診的經驗,特地收拾了衣褲,以備住院。
    到了醫院的24小時急診,等了半個鐘頭,這裡看樣子還滿忙碌的。雖然臨近深夜,卻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徵詢病情的護士用華語問了我的姓名,調出檔案。「什麼事情看急診?」「我拉肚子。」「什麼?」「我拉肚子?」「什麼拉肚子?」「腹瀉,瀉肚子。」我開始慌了,聽護士口音挺純正的,不像那些理解力特別差的新加坡當地人,我開始從大腦的詞庫裡搜索本地人怎麼稱呼拉肚子。「DIARRHEA。」不得已,給出英文單詞。
    「你到這裡來就為了拉肚子?」護士一臉鄙視,「沒其他狀況了?出血?出水?腹痛?」
    在護士的引誘下,再次品味腹部感覺。「好像有點腹痛。」我猶疑地回答。
    「這裡是急診,這裡是婦產科急診。以後如果沒有什麼突發的有關生育方面的病情,比方說,臨產,出血,暈厥等重大現像,請第二天早上前往腸胃科掛號。」護士明顯不悅,而我的臉紅一陣白一陣。「我已經等一天了,情況不見好轉,怕對肚子裡的孩子有傷害。」我解釋。
    「驗尿去吧!」護士面無表情地替我量完血壓和溫度,一切正常。
    過不一會兒,來了一位年紀一定不超過25的估計是大學本科畢業實習的小醫生。問了問情況,聽了聽胎心,跟我說:「一切正常。不必擔心。拉肚子,通常我們也沒什麼治療的方法。如果不嚴重的話,建議讓它拉兩天,拉完就恢復了。身體有自愈功能。因為你是孕婦,我們不建議服用什麼藥物。實在是拉得厲害了,比如出現屁股痛,脫水,口渴等症狀,就服用這個藥。」說完,醫生在處方上寫了幾行字。「多喝葡萄糖水,本周不喝牛奶或豆奶。再見。」
    我打車來回要半小時,排隊等候醫生45分鐘,結果進去三分鐘就被打發出來了。
    去急診部的藥房領藥。因為是婦產科急診與兒科急診共用一個藥房,排隊等候的時候,看見不少夫婦一臉疲倦地抱著孩子進進出出。這裡因為孩子的哭鬧而顯得有些嘈雜。苦笑著對勞工說,這樣的日子,以後也許在我們的日子裡會時不時出現。
    國家補貼,藥錢付了三毛。然後拎著準備住院的大包小袋回家。
    以前看電視裡說急診不急,排隊成群,什麼病都半夜往醫院送,造成該急救的沒得到救治。其中一個笑話就是一對年輕情侶半夜趕往急診部著急地對醫生說:「我們在那個的時候,一不小心弄破了。」醫生忙問,什麼破了?子宮?卵巢?哪裡出血?
    情侶紅著臉說:「套套破了。」醫生氣結說:「套套破了來這裡幹嗎?三天之內吃事後避孕藥就行了啊!沒有一點常識!浪費我的時間!」
    從醫院出來,真的覺得不好意思,的確是浪費了醫生的時間和國家資源。可問題是,醫生也要理解神經質媽媽的心態。一切平安陳媽媽才放心,萬一因為疏忽造成任何遺憾,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以前自己拉肚子,別說拉一天,拉一周,發高燒的都有過,吃點氟派酸或黃連素,蓋上被子躺兩天也堅持著不去醫院。現在所有的焦慮不都為了肚子裡那個寶貝蛋嗎?
    請不要鄙視一位准媽媽的愛。
    SORRY。

《偶得日記:孕媽媽開心辭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