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墨藍的天穹裡,沒有一絲浮雲,萬點星芒深深淺淺鑲在瀚宇間,淡到極點的月光均勻地流瀉一地,萬物就像披上一層朦朧銀光,祥和中帶著神秘感。
    朝露坐在窗前,上半身趴向窗台,獨自望著外頭的黑暗世界。
    這種襯著隱晦不明的夜色,最適合拿來緬懷過去。偏偏她的回憶滿目瘡痍,光是打開層封都要耗掉她所有的力氣。
    讓她不解的是,回憶明明傷人,她卻經常被它刺傷。
    知道惟有讓自己從靈魂中抽離才感受不到痛苦,可是她做不到啊。
    就像現在,皇宮遙遠的彼端似乎響起一點騷動,這是尋常人不會在意的聲音,卻挑起她最不願面對的一道傷口。同樣的深夜,同樣的騷動卻是永遠也想不到的心碎與沉痛。
    是她的傷口太深,還是她的復原能力太差?
    就在她沉浸在深沉的哀痛中時,易堯已像只潛豹悄然地站在她身後。待她發覺,全身已經被他壓迫性十足的懾人氣息所包圍。
    「是你?」朝露臉色蒼白地面對他。
    他的模樣嚇了她一跳。印象中的易堯永遠是精神奕奕且沉穩精斂的,而此刻的他卻消瘦得讓人詫異。原本俊美的臉龐向內瘦削一大圈,輪廓鮮明而狂野。
    易堯沒講話,兩眼炯熱地直視地,彷彿他來此的惟一目的就是為了看她。
    朝露也沒有開口。一時間,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對望。
    易堯深眸裡除了讓人心痛的惆悵與自責外,更讓朝露震撼的是,她在他眸中看到了一種足以將人焚燒殆盡的熾情狂焰,這種眼神就算在他們最纏綿時也不曾出現過。
    為什麼?
    為什麼他會用這種眼神,這種表情看她?
    在她已經不想期待的時候
    「外頭的士兵要抓的人是你?」朝露往後退了一步,同時也將心房拉開一些距離。
    易堯點點頭。
    「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掉了東西在這裡。」
    「你掉了什麼東西?」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掉了最珍貴的一顆珍珠,我想找回來。」低嘎的嗓音裡沒有慣有的諷刺,倒有折磨人的疲憊在裡頭。
    呃?朝露倒抽一口氣,恍然大悟他指的是什麼。
    她搖著頭,「不,我不屬於你」
    易堯踏向前,成功地讓她的心跳狂亂了些。
    「你是我的,你一直屬於我!露兒,跟我走!我好想你」
    「別演戲了!你只是想利用我!」朝露狂喊著截斷他的話,「你根本不可能會想我!我在你心中毫無份量,你只想借由我再次達到你的目的!這是你一貫的伎倆!」
    「我是這樣做過沒錯,但是我失去的更多。」他靜靜地低語,沉痛地讓她聽見他心底的心聲,「我愛你。露兒。」
    朝露捂著唇,瞠大眼睛。他他說什麼?他愛她?
    不!不!事情不應該是這樣!
    他口中的愛,奪走了她對世人的信心,而現在他卻想再用它來束縛她。
    朝露頓生反感。
    這太不公平了!她的愛曾被視若草芥,這男人憑什麼對她予取予求?
    「愛我?那也是你的事情,不需要來告訴我。」她固執地認定自己心中的想法,執意忽略他臉上焦切的等待及害怕受拒的表情。
    「你為了達到目的,還真的能曲能伸,我服了你!」
    「露兒?」那哀聲飽含著心焦、痛苦與傷慟。
    「快走吧!擅闖內苑,被抓到可不是件小事。」她別過臉,不想讓他看到她的脆弱與掙扎。
    「不!我不走!」他大吼,「我愛你!我想你想到快發瘋了!你聽到沒有?我愛你!」他用強烈的痛苦表達心跡。
    朝露摀住雙耳,拚命搖頭:「不!我不相信!你不可能愛我!記得嗎?你打過賭的!」她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莫非你們又下了另外一個賭注?賭我這個傻女孩會不會再上當?易堯,你真狠!」她痛苦低吼,「請你馬上離開這裡!」
    「不!要走,你跟我一起走。」他身形敏捷得如鷹鷲一般,無預警地欺上前,狂鷙地伸手鉗住她,「跟我走,露兒」
    「不!放手!放開我你再不放手,我要喊人了!」朝露狂亂地想掙脫他的手。
    「你喊吧!」他熾熱地盯著她,將她的身子更拉向自己,「沒有你的日子,我過得一點意義都沒有」
    「來人!有刺客」朝露的呼喊聲驀地被封在兩片熾熱的唇中。
    易堯迷醉、貪婪地吻住她鮮潤的小嘴。她的紅唇依舊甜美,他用力吻著、吮著、舔著,最原始的火熱在口中互相傳遞。
    他似乎是用盡生命在吻她,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悸動全藉著這個熾吻傳送給她
    沒有一絲保留的吻,霸氣地禁錮了她脆弱的靈魂,擾得她體內的氣息天翻地覆。
    她的人亂了,氣息亂了,心亂了直到有聲斥喝鑽進她耳中。
    「大膽!」
    「三阿哥?」朝露怔看著踏進房的胤銘。
    「你們在幹什麼?」胤銘怒喝。
    「露兒,你願不願意跟我走?」易堯不理會胤銘,固執地再問了一次。
    「不」朝露痛苦地低語。
    她在同時間看到了他深鐫在靈魂中的絕望與沉痛。
    易堯放開了朝露,轉身冷漠地與胤銘對峙。他既不開口也不求饒,狂狷不羈的態度激得胤銘火冒三丈。
    「露兒,是你讓他進來的嗎?」
    「不是。」朝露咬著下唇,知道自己的話可以救他,可是她怕再一腳踩進他的陷阱裡。
    易堯是多面的,她永遠也看不清楚哪一張面具下的他才是真實的。這一次,她能再相信他嗎?躊躇與彷徨令她猶豫不決
    「易堯!你太大膽了,三更半夜徑闖格格的寢宮!」胤銘直指著易堯,「來人!給我將寶日郡王拿下!」
    「啊?」朝露驚呼。
    易堯沒有反抗也沒有掙扎,任由七八名皇宮侍衛將刀架在他脖子上。
    朝露驚駭地看著無比鋒利的亮晃晃的大刀就這麼緊緊壓在易堯的頸子上,只要他稍微一動,可能會立即出現血痕。
    「三阿哥,你不能這樣做」
    「誰說不行?!」
    「啊?皇阿瑪?」朝露驚惶地看著玄燁走進來。
    「是我叫胤銘拿住他的。」玄燁微瞇著眼,威厲地盯著易堯。
    「你把朕的話當什麼了?朕不准你再見朝露格格,你卻不把朕的話當一回事!你把朕心愛的女兒糟蹋成這樣兒,還有臉來見她嗎?」他吁出一口怒氣,指著他,「不要以為你有」十代親王令「,朕就不會對你怎樣!你抗旨又闖內宮,如此膽大妄為,朕一樣可以治你,」
    玄燁對胤銘一點頭:「將易堯關進宗人府去。」
    「皇阿瑪」朝露急喊一聲。
    玄燁轉向她:「還有你,朕不要你為這小子丟了皇家的體統,以後不准你再見他!聽見沒有?」他怒氣沖沖地撂下話,「再讓我知道你見這小子,我連你一併處罰!」
    「皇阿瑪三阿哥」她眼睜睜看著易堯被帶走卻一籌莫展。
    易堯在離去前,始終未再瞧她一眼。
    她的瞳孔一時間無法適應裡頭的昏暗。
    朝露小心地張望四周,這裡頭似乎沒有人。正當她懷疑三阿哥騙她時,驀地響起易堯冰冷的聲音。
    「你來做什麼?」
    朝露嚇了一跳,轉身面對他。
    牆上微弱的火炬,將那雙冰得不帶人性的眼睛照得閃爍如晶,靜靜傳遞著他冷峭的心境。
    「我我來看看你」她默默望著那雙清冷的眼,久而久之,連自己也覺得要沉淪在那兩泓冰封的天地中,失去自我。
    「不必!」
    「我以為」她咬著下唇,無法啟齒。
    「你以為什麼?」
    冰冷沒有溫度的語氣,足以戳穿她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氣。
    原本以為他會很樂意見到她,沒想到事實不然,他根本不想看到她。
    果然又是她自作多情!
    「算了。」
    朝露悄然轉身,不料卻被一雙鋼條般的手臂,從後頭猛地一把抱住。
    「不許走!」
    易堯兩臂霸氣地鉗住她,把臉埋在她頸窩裡,低嘎道:「不要走原諒我的胡言亂話,我太想念你了不要走」在他飽嘗斷腸與瘋狂之後,他怎能再次將她逐出生命?
    她的心炙了一下,被他的舉動擊中了心靈最脆弱的部分。他真的愛她?
    朝露在他懷中轉身:「易」
    易堯捧起她的臉,飢渴而瘋狂地吻上她的唇。
    「露兒我的露兒」隨著低喁,如狂風驟雨的吻遍灑她的唇,她的眼,她的鼻他兩手在她背後用力搓揉他多麼想就這樣將她揉進自己體內,和他的靈魂合而為一。如此一來,他就不用再嘗到想她卻得不到她的地獄煎熬。
    朝露心疼地承受他熾烈的吻。他的吻傳遞著他內心鼓動的不安。
    她喘著粗息,緊緊攀住他:「讓我去求皇阿瑪」
    「求朕也沒用!」
    兩人被玄燁的聲音震得各自一凜。
    易堯反射性地將朝露推到身後保護她,而朝露則木訥地看著不知何時到來的父皇和三阿哥。
    「三阿哥,你出賣我!」她惱怒地瞪向胤銘。
    胤銘輕輕對她搖了搖頭。
    玄燁冷哼一聲:「朕要知道的事,還需要靠他嗎?」
    「皇阿瑪」
    玄燁惡狠狠的眼掃過來,朝露心底不禁一跳。
    他點點頭,陰狠地看著朝露:「很好,原來不把朕當一回事的人不止一個。皇家的面子都讓你丟光了!看樣子要讓你對他死心惟一的辦法就是將你盡快嫁人!」
    「皇阿瑪!」朝露驚呼。
    易堯也倒抽一口冷氣。
    「不!皇阿瑪,您不可以將女兒隨隨便便嫁掉,皇阿瑪,我不要!」朝露急喊。
    「隨隨便便?」玄燁挑高眉頭,「不會的,朕這次會風風光光將你嫁出門,保證給足你面子。」他故意曲解她的話。
    「不,我不要嫁人!皇阿瑪,我情願這輩子再也不嫁人」她泫然欲泣。
    「露兒」易堯心痛地出聲阻止。她怎麼可以拿一輩子的幸福開玩笑呢?
    「三阿哥,你幫幫我」朝露轉而求助於胤銘。
    楚楚可憐的柔眸漾著懇求與哀惻,教人看了不忍,就連平素性情冷峻的胤銘也忍不住替他這個小七妹開口求情。
    「皇阿瑪」他剛出聲,即被玄燁怒瞠了一眼。
    「誰求情都一樣!朕說了,如果你們再見面定當受嚴懲,你們是在挑戰朕的權威?還是故意給朕難看?」
    「懲罰我吧!」易堯無畏地直視玄燁,「不要為難露兒,皇上,全部的罪由我一人承擔,你處罰我一人就夠了。」
    「罰你一人?」玄燁大笑起來,「易堯,你以為朕說的話是可以討價還價的嗎?」
    「不!」朝露叫道,「處罰我,皇阿瑪,你處罰我就夠了,放了易堯吧!」
    玄燁瞇起眼,盯著朝露蒼白的臉龐,冷酷道:「既然你這麼說了,那好,朕成全你!三天後你乖乖地上花轎,朕就放了他。」
    「啊?」
    「不!」易堯狂怒,「露兒,不要答應!」
    朝露看著父皇臉上不容妥協的神情,泫然地點頭。
    「不可以!」易堯瘋狂地握住朝露的肩膀想將她搖醒。她難道不知道,失去了她,他的生命就像一窪死水,還有什麼可指望、可期待?他的人生再無意義可言。
    玄燁卻不容他們反悔,只見他銳眼一沉,叫喚來人:「把朝露格格請回宮去!三天後出閣。」
    「不」易堯衝向前的身子被擋了下來。
    「不要去,」見朝露離去,他心如刀割,激動得不能自己。他向玄燁痛苦地怒吼,「為什麼要這樣逼她?為什麼?」
    「露兒」易堯聲嘶力竭地狂喚。
    那來自心靈的喚聲,是驚天地泣鬼神的慟喊。
    朝露痛苦地閉了閉眼睛,卻不敢停下腳步。
    她非常清楚,若不如此,易堯是絕對走不出宗人府的。
    「露兒」
    易堯的臉色比周圍的黑暗還要陰沉,他轉眸看著玄燁,牙齒緊緊咬著,腮間肌腱都微微凸起。
    他知道自己輸了,輸得十分徹底。
    他竟然不自量力地以為能與他鬥,到頭來才發現,自己從來沒有贏過。
    他輸掉了這輩子再也不能擁有的東西
    三天後
    只見高高懸起的燈籠將新房裡外照得通明,朝露惆悵地坐在床沿。她並不是獨自一人,捧著喜盤、喜秤、如意環、吉祥鎖的十二對喜娘,滿滿站了一室。
    打從一大早開始,各式宮燈、宮扇、儀仗、華蓋不斷從宮門迤邐而出,浩蕩的宮廷樂隊簇擁著朝露的大紅轎,一路上鑼鼓響樂,鞭炮震天。這威儀,這陣仗,說有多風光就有多風光。玄燁履行了他的話,朝露這次出嫁與第一次所受的待遇有如天淵之別。
    朝露本身的心境也有著迥然的差異。
    這三天她竟然無從得知她將嫁的對象,連高魯生、淳嬤嬤都打聽不出消息,看來皇阿瑪真的打算讓她認命。
    捱了一整天,她的不安也到了極限。皇阿瑪究竟將她許了誰?
    「格格。」有個喜娘低頭俯在她耳上,「格格,要掀頭蓋了。」
    朝露渾身一震。新郎來了?
    只聽見門外響起一個她識得的聲音。
    「格格還好吧?」來人詢問外頭的喜娘。
    這聲音好熟朝露心頭一窒,竟伸手用力扯下頭上的紅巾
    「啊?格格?」一旁的喜娘驚呼出聲,想把頭巾蓋回去,來人在這時一腳跨進門檻裡
    「海都蘭?」朝露目瞪口呆地望著來人。
    她的驚愕在看清楚海都蘭的臉孔時轉為暈眩,搖搖欲墜中,只見海都蘭的笑臉在她眼前一圈圈擴大週遭的聲音似乎被吸進一個黑洞裡,倏地離她好遙遠
    皇阿瑪替她挑選的人是海都蘭?
    這是她昏厥前最後一個清晰的念頭。
    「天啊!」海都蘭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朝露。
    「快!格格昏倒了!」他朝著一群喜娘窮吼,「快派人到毓豪貝勒府找易堯來,快!」
    「快啊!」他氣急敗壞的吼聲響徹整間喜房。
    「露兒露兒」
    朝露感覺有人輕拍她的臉頰,可是她就是不想睜開眼似乎潛意識知道只要一醒過來,就得馬上面對一個殘酷的世界。
    「她怎麼還不醒?」海都蘭急得在旁走來走去,眼睛還不時瞄著易堯的臉色。
    「你還真是不簡單,好端端的也能把人給嚇昏了。」毓豪瞟了他一眼。
    「我哪知道!」海都蘭叫起屈來,「我一走進來,什麼話都沒說,她就倒下去了。」
    「我看你是故意嚇昏她的。」毓豪故意抹黑他。誰教他和易堯聯手騙小露子。朝露這個從小看著長大的女孩,在他心中宛如自己的妹妹一般。
    「你別胡說!」海都蘭跳腳了,「我沒事嚇昏她對我有什麼好處?!」
    「誰知道你對她有什麼企圖?」
    「我?」海都蘭反指自己,大叫,「我會有什麼企圖?」他氣急敗壞地瞄了易堯一眼。
    「你之前不就在追求她嗎?」
    「我我我是」
    「我看到她的眼皮動了一下。」端敏觀察道。
    「是嗎?」海都蘭圍上前,高興地叫嚷著,「我就說嘛,事情沒有那麼嚴重。你們看,她不就要醒過來了嗎?!」
    他心中大石陡然放鬆。萬一朝露真有什麼差池,他鐵會被易堯給宰了。沒見到易堯衝進門時的臉色嗎?
    「醒是醒了,就是不曉得有沒有留什麼後遺症。」毓豪還是緊咬著他不放。
    「不知道她以後會不會見人就昏倒?」端敏也摻一腳。
    「哈!如果她看到海都蘭就昏倒,那倒不錯!」毓豪笑道。
    海都蘭皺起眉頭,大怒道:「毓豪,你跟我過不去是不是?」他叫嚷著,「你還敢說!今天的事其實都怪你,要不是你故意挑今天要易堯到你那裡去,露兒也不會昏倒!」
    毓豪兩眼一瞪,手指著易堯:「他可是心甘情願跟我賭,我贏了,日子當然隨我挑,世上哪有輸家說話的道理?萬一他到死都挪不出時間,那我這賭局豈不是白玩?」
    「你們煩不煩哪?可以回去了吧!」易堯被他們吵煩了,出聲趕人。
    「露兒,醒醒」
    朝露如蝶翼般的俏睫輕輕扇了扇,睜開了眼,映入眼簾的是易堯焦灼的臉。
    「啊?」她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神色緊張地喊道,「易堯!帶我走!快!」
    「別緊張」
    「我怎麼能不緊張?」她倉皇地四下張望了一眼,小嘴連喊著,「快點,他們來了就來不及了!你不知道皇阿瑪將我許給海都蘭了」
    「你許的人是我。」易堯笑著打斷她。
    「皇阿瑪從以前就要將我嫁給他,現在」朝露心緒亂糟糟的,壓根兒沒聽見易堯的話。
    「露兒」他好氣又好笑地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直視他的眼,「你嫁的人是我,不是海都蘭。是我!」
    朝露盯著他的眼睛,沒預警地,突然哇一聲哭了出來。
    「你你騙人」她哭得淒淒切切。
    沒料到她會哭,易堯慌了手腳:「別哭,別哭啊!」他寵溺地用拇指拭去不斷湧出的淚珠,輕撫她的髮絲,「我沒有騙你,噓別再哭了你瞧,我不就在你身邊嗎?」
    輕擁了半天,她還是哭濕了他一大片衣襟。見她還是收不住眼淚,易堯乾脆低頭吻住了她的唇瓣。
    「嗯」這果然是直接又最有效的方法。朝露被堵住了唇,哭聲立歇。
    易堯溫暖的唇片帶給她不可思議的夢幻感受朝露迷迷糊糊地想著,是的,易堯正在吻她不是海都蘭沒有一個丈夫容許別的男人用這種方式吻自己的老婆。
    這個吻比預期的更深更久。易堯原本只想讓她停止哭泣,可是她嫩唇的滋味讓人流連忘我,他不禁加深了吻的力道。
    他熾熱的舌頭放肆地吮舔,盡情與她交纏挑逗。
    大手順著她玲瓏曲線愛撫而下,他的手似乎帶著火苗,所到之處引起令人屏息的觸栗。
    他的吻霸氣而多情,熾切卻細膩,朝露凝聚在腹部的一團火熱不斷朝外擴散,整個人隨時像似要燃燒起火
    「你清醒了吧?我不是海都蘭。你要是把我當成他,我可虧大了。」他輕謔,褪下了阻礙在他們之間的衣物。
    「易堯」朝露滿臉緋紅地看著他,艱困地吞嚥了一下。
    見她那雙無邪又帶嫵媚的水眸凝睇著自己,易堯瞳眸轉熾,呼吸急促起來。
    有幾個男人抗拒得了這勾魂攝魄的誘惑?
    「我真的嫁給你了嗎?我好像在做夢。」這感覺像置身在天堂,她好怕一切全是她幻想出來的。「你說呢?」
    「嗯」朝露用力咬住下唇,想抵抗從四面八方竄升出來的賁張快感。她不敢張嘴,怕聽到讓自己羞愧的吟嚀。
    易堯卻挪身上前,逕用唇覆蓋她的口,將她所有的呼喊、嚶嚀全釋放出來。
    她手指觸摸他性感的鎖骨,他的皮膚摸起來光滑、平順,還有炙人的灼熱感。
    她的撫觸像道電流穿越他易堯倒抽一口氣。
    「老天爺,我真希望天天做這種夢。」他在她身上灑下無數細吻。
    「易堯我愛你」朝露緊緊圈住他。
    「我也愛你」這一次,易堯的回應不再有任何遲滯。
    十指交纏,易堯緊緊擁抱著她,強而有力地保護她纖細的心,保護這輩子最鍾愛的寶貝,遠離所有傷害
    「你是我這輩子惟一的愛」他重複低喃。
    天地為證,他愛這個女孩,愛得比誰都久,愛得比誰都深。早在十年前,他就已經將真愛擁在懷中了。
    窗外月兒靜靜將這些誓言兜攏在銀白霧光中,悄悄守護著兩顆真心
    一直等到朝露睡著後,易堯輕輕抽出被她當枕頭壓在下面的手臂,翻身而起。
    寤寐中的朝露敏感地驚醒:「你要去哪裡?」
    聽出她語氣中的憂心,易堯轉回頭,俯身啄了一下她的細額,微笑輕哄道:「沒事,你繼續睡。我只是要到毓豪那裡,明天就回來。」
    他向她保證,揉一揉她的發,又吻了她一下,然後放開她走了。
    朝露安心地微笑入夢。
    而毓豪這邊,只見他蹺著二郎腿,喝著酒,愜意地看著眼前這位來頭不小的奴才正挑燈清理馬廄
    在他的新婚夜。
    【本書完】

《絕情小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