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是……風清巽的老婆?」他的同伴聲音裡已有明顯的懼意。
    可是那個聲音沙啞的男人卻激動起來。「沒錯!就是她!我的鼻子就是那時被風清巽揍斷的,可惡!」他啐了一口,罵道:「老子不趁這個時候討點便宜回來更待何時?」
    「可是……要是讓風清巽知道我們動了他老婆,我們還想活命嗎?」
    「怕什麼?」那男人嗤道:「你沒看到這女人是個瞎子嗎?我們玩了她,她根本搞不清楚誰是誰,想指認也無從認起。風清巽吃了悶虧,戴了綠帽,搞不好還不敢聲張哩。」
    「就是!就是!」兩人的興致又被挑起來了。「我們撒的種,就讓風清巽去養,想來真是大快人心!」
    「好啊!誰先上?」
    三人色從膽邊生,淫手淫腳向柳雅茵伸了去。
    「不!走開!不要……」她大叫起來。
    她怎麼也想不到,慘絕人寰的噩運竟會降臨在自己身上,而她卻無一絲一毫的抵抗能力,她狂叫著風清巽來救她,卻徒惹來三人的大聲訕笑。
    誰會在三更天到這種破廟裡來?來阻止這場挽回不了的不幸?
    「你有沒有毛病啊?才從那麼遠的地方回來,為什麼就不能讓我先休息,有事明天再說嘛。」嵇律不滿地嘟嚷著。
    「有什麼關係,我們都可以陪清巽跑那麼遠了,也不差這一會兒。」雷天昊無賴笑道。
    「真是的!」嵇律無可奈何地瞪他一眼。「不過,話可說在前頭,你要是碰了蒙貞的釘子,可別怪我!」
    雷天昊不解地看他一眼。「蒙貞在鬧什麼彆扭?」
    嵇律嘴角抿了一下,「我怎麼知道?脾氣不好的又不只她一個,清巽這幾天不是也陰晴不定?」
    雷天昊嗤了一聲,「別說別人,你也差不多。」
    嵇律瞇起眼,正準備回嘴,雷天昊突然一把拉住他,「欸!你瞧,我們走到哪裡來了?前面那間破廟不正是當年我們不小心燒掉的那間嗎?」
    嵇律定睛一看,「沒錯!就是那間龍公廟。」他奇道:「我還以為它早就翻修了,怎麼到現在還這般烏漆抹黑的?」
    雷天昊突然頓下腳步,皺眉道:「嵇律,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有!從龍公廟裡傳出來的。」他驚道:「是女人的叫聲!」
    他們向龍公廟奔去,嵇律愈聽愈起疑,「我認得這聲音……這聲音好像……天啊!好像是清巽的老婆!」
    他們倆各自施展輕功,掠進龍公廟裡,恰見三個男人按著柳雅茵欲逞獸慾。
    「大膽!」
    「可惡!」
    他們厲喝一聲,一左一右飛身上前,嵇律抓起一人的後背,猛拍出一掌,不待他倒下,扭著胳膊用力一轉,那人「哎喲」大叫一聲,手骨像甘蔗般折斷了,登時痛暈了過去。
    雷天昊手刀如風,朝右方一人劈頸砍下,眼尾瞄到另一名淫賊想拔腿開溜,出掌的同時身體一蹬,橫踹而出,被劈的人連哼都來不及哼就掛掉了,而被踹出的那淫賊剛好落在嵇律面前,嵇律躍身而起,雙腳剪住淫賊的頸子,用力一旋,那人頓時像螺旋般在空中翻滾,然後重重地撞上厚牆,整個人撞得奄奄一息了。
    他倆轉身瞧柳雅茵,只見她驚惶萬分的眸子張得大大的,慘白的神色有說不出的驚恐害怕。她的上衣已被撕裂,殘破地披在身上,而她縮得小小的身軀,兀自戰慄個不停。
    雷天昊與嵇律神情凝重地對看一眼,走上前,嵇律靠近她輕聲道:「雅茵,我是嵇律……」
    他的手還沒觸到柳雅茵,她卻已經狂叫起來。
    「不要碰我!走開!走開!」她揮舞著雙手,朝看不見的前方激動嘶喊。
    「雅茵,你靜一靜!我是嵇律!」
    他又說了一次,可是柳雅茵猶是恐懼得大喊大叫,身子不停地抽搐著。
    雷天昊無奈地道:「沒辦法了,叫清巽自己過來吧。」
    「嗯,你在這裡守著,我去找他。」嵇律道。
    嵇律在接近將軍府時,恰巧遇到風清巽正要回府準備調集人手。
    他一聽到這消息,整張臉鐵青得嚇人,二話不說,直向龍公廟奔去。
    一進破廟裡,即見雷天昊背對柳雅茵面向外守護著。
    風清巽朝他一點頭,雷天昊知道他在謝他,聳了一下肩,和嵇律有默契地往外走。
    「他們有得到妥善的照料嗎?」風清巽冷冷的聲音在他們背後傳來。
    雷天昊和嵇律咧嘴一笑,「包你滿意!」他們知道他指的是那三個雜碎。
    風清巽不再言語,心疼地看著讓他疼到心坎裡的女人。
    柳雅茵臉上、手臂上到處沾滿了污漬,身上的衣裳殘破不堪,昔日整齊光亮的一頭秀髮,如今雜亂糾結地披散著,而她羸弱的身子仍然顫抖個不停。
    風清巽看著她臉上的驚色,壓下心疼的鼻酸,輕喚著:「雅茵,是我。」
    他的手握著她的柔荑,卻引來柳雅茵劇烈的抵抗。「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他不顧柳雅茵胡亂揮舞的拳頭,硬是將她攬在懷裡緊緊擁著。「噓!我是清巽,記得嗎?噓……好了,已經沒事了……」
    見柳雅茵又是強力的掙扎,他更是用力攬緊她,輕搖著。
    「沒事了,你瞧,我來了……你已經安全了……」
    許久,他溫暖的體溫讓她的意識漸漸恢復正常,她恍惚察覺到抱她的人是誰,顫著聲道:「清……巽?是你?」
    「嗯。」他點頭,大手揉著她靠在他肩上的頭。「我來了。」他柔聲道。
    「真……真的是你?」她突然痛哭出聲,不顧任何形象,用力摟住他,深恐他會再度消失似地死命摟著他的頸子。「清巽,你來了,我好怕好怕!真的……好怕……」她驚魂未定地顫哭著。
    「我知道,我知道,現在已經沒事了。」他柔聲安撫她。
    「你有沒有受傷?」直到柳雅茵搖了頭,風清巽才發現自己一直屏著呼吸。
    一會兒後,她漸漸鬆開他,與他稍稍保持些許的距離。
    「嗯?」風清巽敏感地察覺到她的轉變。
    她怯怯地低下頭,「你不是不要我了嗎?」
    「誰說的?」風清巽好笑地低頭看她。
    「可是……你不是和鶯鶯一塊走了嗎?」她的聲音低到不能再低。
    「嗯,是呀。」他慢條斯理地應著。
    「那你為什麼還回來找我?」她難過得鼻頭又酸了起來。
    「因為,我老婆只有你一個,不回來找你怎麼成?」他拈起她頭上的一片蜘蛛網。
    他的聲音帶著笑意,柳雅茵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取笑她。
    「那鶯鶯……」
    「我是送她回家去。」他無奈地道。「她寧願回家鄉也不願回冠珍樓,我本來是預定隔天才送她走的,那天被你這一鬧,當晚我就決定送她回去了。」
    「真的?」柳雅茵喜出望外,心思一轉,又嘟起小嘴道:「她真的願意離開你嗎?這該不會又是誆我的話?」
    「天啊!你的心眼還真多。」他嘴角掛起調侃的笑容,「怎麼?當初還有人直跟我說要做一對掛名夫妻呢,那個人不知道是誰?」
    「你……討厭!」柳雅茵扭著身子不理他。
    風清巽柔聲哄道:「好啦,我們回去吧,兆邦等在外頭夠久了,我抱你走吧。」
    正當他要抱起她的時候,柳雅茵卻突然淒厲地哀叫出聲:「我的眼睛好痛!好痛!」
    彷彿有幾千幾萬支針同時在刺她的眼睛,疼得她珠淚滾滾,連聲喊痛。
    她的叫聲把兆邦嚇得跑進廟來,風清巽白著臉色,心魂俱焚地看她捂著眼睛直喊疼,一把抱起她迅速向外走。
    「請大夫,快!」他吼道。
    「是。」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的眼睛不是從來不疼的嗎?風清巽緊抱著她顫抖的身軀,對無能為力減輕她的痛苦有種說不出的惶恐與心灼。
    記憶中,他冷漠的情緒從未被人真正牽動過,而她現在喊疼的聲音,卻深深揪著他的心腸,讓他五臟六腑跟著抽痛起來。
    ※※※
    「爺。」蓮兒輕喚著,「外頭有位大夫,說是瞧少夫人的眼睛來的。」
    風清巽轉頭瞧柳雅茵,見她喝了藥才剛睡著,皺起眉頭道:「大夫不是才剛走嗎?是陳大夫又折回來了?」
    蓮兒搖著頭,「不是,這大夫看起來好老,門房看他自己跑來,本想轟他出去,可是他說,少夫人的眼睛只有他治得好。」
    「哦?」風清巽懷疑地瞇起眸子,「請他到大廳坐,我隨後就去。」
    「不用麻煩啦!我自個進來了。」隨著話聲,走進來一位白髮蒼蒼,滿臉皺紋的老者。
    風清巽見到來人,臉色在瞬間驟變,「你……」
    小老頭笑著點頭,「沒錯!沒錯!正是本使者,想不到你這小子還記得我!」
    來人正是當年他們三人遇到自稱是龍馬使者的老者。
    他笑得正得意,不想風清巽已變了臉,他倏地一把抓住老者的衣襟,揪到眼前,橫眉怒目道:「雅茵的眼睛是不是你搞的鬼?」
    「你還真是聰明。」老者被他抓得雙腳離地足足有一尺餘,卻還面不改色讚賞著,「不用我說,一點就通,你果然天資聰穎得很。」
    「你……」風清巽氣得咬牙切齒,想把他重重甩出門去。
    老者像是看穿他心思似地,出聲厲道:「喂!八年前的教訓還不夠你警惕嗎?你還敢對本使者不恭?」
    「可惡!」風清巽氣得一拳捶在石桌上,氣怒道:「你不是揚言要報復嗎?為什麼不直接衝著我來?卻無恥地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哼!」老者冷笑一聲,「你現在難道沒有充滿愧疚感?一旦你知道她的眼盲是因你而起,你將會因此而難過一輩子,這比直接報復在你身上還要痛苦百倍。」
    「你這可惡的陰險老頭!」風清巽狂怒地痛斥,伸手又向他抓去。
    「喂喂!別又來了!你難道不想要我醫治你老婆的眼睛?」
    風清巽憤恨甩下手,冷眼看著老者走到柳雅茵身邊,伸掌覆在她眼睛上,不一會兒,他的手掌竟然冒出縷縷白煙,惹得蓮兒驚呼出聲。
    風清巽從頭至尾默不作聲,只是緊瞇著黑眸覷睨他。
    片刻後,老者收回手掌,對風清巽道:「你老婆待會醒來後,眼睛自然又重見光明啦。你也別瞪眼,我覺得她受八年的苦,換來你一輩子真情的對待也算值得。」
    風清巽垮著一張不悅的臉道:「我跟她既是姻緣天定,就算沒有這段磨煉,也會愛她一輩子。」
    老者聽得這話,卻大笑起來。「你錯得離譜了!尋常女子想要拴住你的心有那麼容易嗎?告訴你,小子,要不是我來這麼一手,你還不是將她當一般女人看待,你的心會在她身上留多久?」
    風清巽氣得無言以對,既然親眼目睹發生在他眼前玄之又玄的事,他也不再多言。
    老者哈哈大笑,逕自轉身離去。
    「爺!」蓮兒緊張喚道:「爺!少夫人快醒過來了。」
    風清巽急忙上前,看著柳雅茵眼睫顫動緩緩醒來。
    一陣強光扎得柳雅茵蹙起眉,「好刺喔!」她痛苦地眨著眼,起身用手遮住眼前的光線,而後像是突然發現什麼似地,激動喊道:「我……我看見光了!」這是自她十歲起就不曾見過的景象。
    風清巽抓住她的手,急切道:「只有光嗎?除了光,你還看見什麼?」
    柳雅茵慢慢放下手,有點害怕地轉著眼珠子,深恐眼前的一切倏地又隱到黑暗裡去。
    「我還看見了花瓶、桌子、椅子,還有……你……」她欣喜若狂地喊道。
    蓮兒歡喜地上前賀道:「奴婢是蓮兒,恭喜少夫人眼睛重見光明。」
    柳雅茵甜甜一笑。「我認得你的聲音。」
    她轉眸瞧見風清巽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倏地緋紅了雙頰,她沒料到他竟比想像中還要英俊數倍。
    風清巽在床沿坐下。「怎麼啦?」他用手指抬起她的下顎,讓那雙靈動的澄眸直視自己。
    「對你丈夫的長相還算滿意嗎?」他語帶戲謔,對她的偷瞄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柳雅茵嗔睨他一眼,拍掉他的手,菱唇噙著一抹俏皮的淺笑。「不滿意又能如何?現在想換也來不及了。」
    「你還想換丈夫?」他大吼,整個人壓向她,「外頭有一大堆女人搶著要我,你卻想換丈夫?看來不給你一點懲戒不行!」
    他的手不安分地往她身上摸去,蓮兒見到這光景,識相的關起門扉,退了下去。
    風清巽見她嬌靨如桃,嗔笑嬌喘無一不是風情,早就心癢難耐,摟著她的纖腰,往她小嘴吻去。
    「天快亮了……」她在他懷裡躲他。
    「天亮又如何?」他咬她的耳朵。「上一回我們還是在大白天做的。」
    「啊……」她臊得發燙的臉龐像染上一層胭脂。
    風清巽托著她的後腦,將她拉近自己。
    「夜還長得很……」他邪氣地笑著。

《冷君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