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兩個月前的一個夜晚,冷煞盟發生了一件大事還死了人,這件事直到現在還被熱切的討論著——
    午夜槍響,黑幫龍頭冷煞盟的各個堂口突遭警方圍剿,興起一場黑與白、正與邪的對抗。
    勢力橫跨黑白兩道的冷煞盟,從事暗殺、搜集情報、買賣槍械等工作,聽似萬惡不赦、理應被剿。
    可黑道中傳聞,冷煞盟極富正義感,盜亦有道;不殺不該死之人、不給不該給之情報、槍械不賣不該賣之人、不從事毒品交易,因此扮演著維護黑白兩道秩序的角色。
    警方大舉攻堅冷煞盟各個堂口,欲將冷煞盟徹底瓦解;可大家不禁要問,瓦解極富正義感的冷煞盟之後,誰來維護黑道中的正義,以及黑白兩道之間的秩序?警方真有此能力嗎?
    在警方大舉攻堅冷煞盟各個堂口時,冷煞盟盟主冷霽的妻子何怡筠在家中庭院遭放冷槍送醫不治。
    是其他幫派乘機尋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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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夕陽的餘暉在海天接連處漸漸隱沒光輝;湛藍的海面此時漸漸幽黑起來,打向岸邊的浪花一朵比一朵還大。低飛的雲又濃又厚卻朵朵黃澄,逕自持續著它短暫的美麗。
    此時,海邊戲水、觀潮的人潮早已散去,徒留美麗夕陽和朵朵浪花,只因今天下午發佈了海上颱風警報。
    「二小姐,該回去了,氣象局發佈海上颱風警報了。」一個長相醜得像鬼的男人說道。
    女孩神情哀傷,她搖搖頭回道:」阿魎,夕陽好美哦!整片天空黃澄澄的,一點都不像有颱風的樣子。」
    「二小姐,以前我阿嬤告訴我,天空黃澄澄的就是有颱風的跡象,我叫這種情形是暴風雨前的美麗。」
    「暴風雨前的美麗?」女孩看了阿魎一眼,「阿魎,沒想到你也會取這麼美的名字耶。」
    「二小姐,我是長得醜,可心地是美麗的。」阿魎自誇時,臉上沒一絲開玩笑的神情。
    女孩聽了不禁噗哧一笑,可那笑容只是曇花一現,還沒來得及淡化臉上的哀傷,她隨即斂笑。
    「阿魎,你知道嗎?大嫂最喜歡和我一起來看夕陽了。」說到她大嫂,她的眼睛立即充滿水霧,連忙吸了吸氣。
    「二小姐,在這裡想太太可以,回到家後千萬不要提起太太,怕大少爺難過、二少爺自責。」阿魎的口氣也頗為哀傷。
    他們家大少爺剛死了老婆,他是個大男人,總不能像二小姐這樣大大方方地想、大大方方地哭,大家只能盡量不讓大少爺觸景傷情。
    至於他們家二少爺,總認為他大嫂的死他難辭其咎,傷心難過的程度不在大少爺之下。
    「我知道,所以我才跑到這裡哭、想大嫂,不敢讓大哥、二哥看見。」女孩回道。
    這女孩叫冷霜兒,是冷氏家族的老么。
    冷氏家族就是黑道龍頭——冷煞盟。
    她身邊的阿魎,是冷煞盟五魅——魁、魑、魈、魍、魎之一
    五魅是貼身保鏢,他們個個長得醜如鬼魅,因此得名,其忠心程度可鑒日月。
    看著潮來潮往,黃澄澄的天空在不知不覺中變得灰濛濛的,海浪愈激愈高,瞬間風也大了起來。
    「二小姐,天色快暗了,該走了。」阿魎說道。
    冷霜兒點點頭,接著緩緩轉身,朝停車的方向走去。
    走著,走著,經過岸邊的一堆岩石時,她和阿魎同時聽到了細微的呻吟聲,兩人也同時停下了腳步。
    由於冷煞盟剛被設計陷害,此時只要有些風吹草動,阿魎都必須提高警覺,他立刻閃身到冷霜兒身前。
    「二小姐,小心。」
    「阿魎,那聲音好像……是有人生病了的聲音,我們過去看看。」
    「二小姐,不要多管閒事了。」
    「去看看嘛,颱風可能會來,也許這個人需要幫助。」
    「二小姐……」
    冷霜兒打斷阿魎的話:」阿魎,去看看啦,應該不會有事的。如果這人是壞人,我們剛剛可能就遭到他的襲擊了。」
    「好吧,我去看看,你躲到那邊的岩石後面。」
    「哦。」冷霜兒立刻繞到另一邊岩石後面躲著,稍微探出小臉。阿魎見她躲好了,這才一手按著腰間的槍,背靠著岩石,小心謹慎地繞至岩石後頭。
    須臾,冷霜兒見阿魎都沒動靜,她便扶著岩石緩緩地走向他,問道:「阿魎,有事嗎?」
    「沒事。」阿魎回答。」二小姐,這裡有個年輕人,正發著高燒。」
    冷霜兒一聽,加快腳步來到阿魎身後,看見了那個發著高燒的年輕男人;他的眼睛微瞇、嘴唇泛白,像是已經意識不清又口乾舌燥,他躺在兩塊岩石的縫隙中,虛弱無力。
    他看起來好像是個大學生,額前的短髮洩氣地覆在額頭上,令俊逸的他顯得十分狼狽、窩囊,自信帥氣不再。
    他身上的白襯衫滿佈污漬,一角胡亂塞在長褲裡、一角則落在長褲外頭,狼狽不堪。
    「阿魎,你問過他了嗎?他為什麼會一個人在這裡發著高燒啊?」冷霜兒同情地問。
    「問過了,不過他沒什麼力氣說話,說得含糊不清。」
    「他說了什麼啊?」
    「好像是他們家的公司倒了,他父親欠下一堆債務,被逼得自殺了;那些要債的不放過他,逼他還錢,他才躲到這裡來。」
    「家破人亡?好可憐哦!阿魎,他家比我們家還慘耶,我們送他去醫院。」冷霜兒說道。
    年輕男人雖然意識不清、口乾舌燥,可聽到他們要送自己去醫院,他連忙提起精神拒絕:「不能去……會被找到……」
    冷霜兒搖搖頭。」可是你不去醫院不行啊!萬一你病死在這裡了怎麼辦?那還不如讓他們找到,他們總不會要了你的命。」
    年輕男人堅決地說;「不去!」
    「不行,一定要去。」冷霜兒不想見死不救。
    男人努力睜開眼看了她一眼,用盡吃奶的力氣,再次說道:」不去!就算他們不會要了我的命,我也會被折騰得毫無尊嚴!」
    冷霜兒凝視著他,神情堅決。「不行!一定要去。再說,颱風就要來了,你一定會病死在這裡的,死了還要什麼尊嚴?」
    「颱風來了正好,被吹走就一了百了了!」從未這麼狼狽過,現下的他比流浪漢還不如,早死早超生。
    此刻他只希望真有輪-,下輩子換那些人讓他追,他一定要讓他們也嘗嘗走投無路的滋味!
    還有那些見他落難、落魄了,不肯伸出援手,只給他一點錢便趕他走的「親朋好友」,下輩子換他對他們落井下石!
    「那……萬一吹不走呢?」冷霜兒稚氣地問。
    這女人真囉唆,他都要死了還來煩他!
    他怒道:「吹不走就吹不走,死在這裡也不錯。瞧!風景多好呀!」
    「是嗎?」冷霜兒接著說道:」這樣你的屍體會污染了海水,破壞景觀!我建議你還是到醫院去。阿魎,我看我們還是送他去醫院吧。」
    年輕男人聽得快氣死了,他非常不客氣地說著:」我說不去就不去,雞婆!這麼有愛心和時問,海邊一堆垃圾趕快去撿一撿!」
    可冷霜兒沒生氣,反而更加堅持,她朝阿魎說道:」阿魎,把他扛起來,我們送他去醫院。」
    「是。」
    阿魎一把將他扛到肩上,輕鬆地舉步往車子的方向走去,彷彿肩上的人完全沒重量。
    年輕男人根本無力反抗,加上他整個人掛在阿魎肩上,血液往頭頂衝去,他幾乎要昏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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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車,冷霜兒就坐在男人身邊照顧他,順便好人做到底的把自己的肩讓他當枕頭靠。
    男人靠在她纖細的肩膀上,雖然意識不是很清楚,卻感受得到冷霜兒的體溫,以及聞到了一股自她身上傳來的幽香。
    這股幽香讓他心神安定了下來,連日來的悲憤逐漸沉澱,讓他想好好的睡上一覺,可她卻在他耳邊嘰嘰喳喳的。
    「我也和你一樣慘耶,我的嫂嫂死了,我好傷心,我能體會你的處境,可用不著讓自己沒命啊!」冷霜兒從一上車就不停的對他說話。
    因為阿魎說他正在發燒,一定要讓他保持清醒,為了讓他保持清醒,她只好不斷地對他說話。
    男人無力說話,在心裡不悅地應道:讓自己沒命比被人要了命有尊嚴一點,這女人到底懂不懂啊?
    他就是貪戀著自己正值年輕,有著過人的聰明與才氣,外貌瀟灑俊逸,還有一個門當戶對、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否則,當父親找他一起自殺時,他也不會拒絕,還勸他父親打消念頭。
    可最後,他父親還是敵不過家業敗在自己手上的挫敗感,以及天天被逼債的羞辱偷偷自殺了,這次連個招呼都沒打。
    看到他父親冰冷的屍體時,他曾想過是不是該隨父親而去,可他遲疑了,他壓根兒不想死。
    那時沒自殺,債主便轉而向他追討父親的債務,說什麼父債子還,也逼得他走投無路。
    當他去找他未來的岳父、未婚妻求助時,沒得到幫助就算了,居然還落得差點被退婚的下場。
    他和他未來岳父唇槍舌戰、據理力爭了許久,最後才沒遭到退婚,贏得五年的緩衝期。
    五年內,他若無法重振家聲,他將失去他的未婚妻。
    五年?
    開什麼玩笑!他現在負債纍纍,五年拿來還債都不夠,哪還有餘力重振家聲?
    早知道就和父親一塊兒走,也不會像現在這麼沒尊嚴,他言旭東曾是個人人稱羨的富家公子哥兒,如何能忍受現在的狼狽?
    想到自己悲慘的命運肯定比她慘一百倍、一千倍,他心裡不禁嘀咕著!
    死個嫂嫂算什麼?他可是家破人亡耶!
    「要不是我大哥、二哥正忙著家裡的事,我一定請他們幫你的忙,讓你不會繼續被逼債。」
    哼!他聽完在心裡哼了聲。
    現下恐怕是沒人能幫得了他了,這次公司會倒閉,分明是有人惡意掏空公司的資產。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你保住了命,還怕事情解決不了嗎?一定要愛惜生命哦。」
    說得簡單!
    他當然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就怕他這座山是座寸草不生的石頭山,哪來的柴可燒?
    「我家裡也遭逢劇變,我大哥甚至死了妻子,可他還是強打起精神,每天都在
    設法反擊、報仇。皇天不負苦心人,讓我大哥、二哥想到了,他們正忙著策劃報仇大計呢!」
    冷煞盟被敵人設計讓警方誤剿了,此時外界皆以為冷煞盟已經瓦解;在尚未揪出那股意圖整垮冷煞盟的惡勢力之前,冷霽決定將計就計,暫時將冷煞盟隱藏起來,讓冷煞盟名亡實存。
    只是要如何將一個這麼大的盟幫隱藏起來呢?冷煞盟盟主冷霽和副盟主冷焰挖空心思想著……
    後來讓冷霽給想到了。
    冷霽因唯恐愛子、親人如妻子般遭遇不測,再加上他所學的是企業管理與投資,於是想到了成立冷氏集團。
    冷氏集團一成立,他不但可以光明正大的經營投資,更可將冷煞盟隱藏在正當的企業之中,不但一舉兩得,而且一勞永逸。
    只是,要成立一個集團需要一段時間,冷煞盟目前的情況無法等太久;所以,冷霽打算找家即將倒閉的公司借屍還魂,之後再將名字改掉、重新整頓內部就可以了。
    報仇?
    這兩個字得到了言旭東的共鳴,令他的精神為之一振。
    他是想報仇,而且非常想!
    他言旭東本來就是那種有恩必還、有仇必報的人,不是嗎?
    對!-這個仇非報不可,他得學學她大哥的堅強和毅力,把要報的仇,一筆一筆算清楚。
    發現他動了一下,冷霜兒垂眸看了他一眼,再伸手摸摸他的額頭,說道:」還是好燙。」
    由於體溫太高,言旭東自然覺得她的小手冰涼、柔軟且舒服,他立即睜開眼注視著她。
    也由於體溫太高,導致他視線模糊,只能隱隱約約地見到一張素淨清秀、彷若天使的臉孔。
    她會不會真的是天使?否則怎會在他需要幫助時剛好出現?
    如果她真的是天使,一定是父親請她來解救自己的。
    「你很不舒服是不是?忍耐一下,就快到醫院了。」冷霜兒注視著他問,同時替他撥開覆在額前的短髮。
    言旭東無力回答,只好閉上眼,繼續靠著她纖細的肩,享受著她身上的淡淡香氣和她的溫柔。
    「你休息吧,但是不要睡著喔!我送你去我梁叔叔的醫院,要債的就找不到你了。」梁叔叔是她父親的拜把兄弟,絕對可靠。
    要債的找不到他?
    她一定是個千金大小姐,沒被要過債,所以不知道台灣要債的又狠又有效率!
    「二小姐,醫院快到了,你可以先通知梁院長了,把他交給梁院長後,我們就得回去了。」阿魎說。
    「哦,好。」
    冷霜兒立刻撥了通電話,通知梁院長。
    合上手機後,她朝言旭東說道:」你安心的留在醫院裡,我會想辦法幫你,不過……我能力有限。」
    此時,阿魎將車子轉進了醫院;阿魎停下車後,冷霜兒先下車,再將言旭東扶下車交給一旁的醫生、護士,他們接過人後,立刻把人推走了。

《使壞插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