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鎮守南疆的兵馬大將軍趙元維,帶著親信和三千精銳部隊,在皇上的詔令下浩浩蕩蕩的回到了京城。
    說起趙元維,金晟百姓對他的威名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雖然身為六皇子,可由於母妃身份低微,出生時又因為左手僅有四指,所以並不被先皇所關注喜愛。
    他和當今天子趙元承一樣是苦命的孩子,小時候常因為自身的缺陷遭到兄弟姊妹的嘲笑和欺負。
    而正所謂患難見真情。
    就因為兩人的母妃都沒有靠山勢力,導致他們的命運都陷入多舛的境地,所以兩人格外親近。
    為了在殘酷的皇室鬥爭中堅強的活下去,趙元承選擇了用廝殺和血腥來鞏固地位,而小他一歲的趙元維則早早參了軍,十二歲便投身於軍旅生涯中。
    而如果不是趙元承用自己的血和汗換取了今天萬人之上的皇帝之位,趙元維這個兵馬大將軍的位置自然也不可能坐得這麼穩固。
    他雖然戰功赫赫,但沒有強大的母族背景做支撐,要想在朝廷中站穩腳步,可說是天方夜譚。
    畢竟軍權這種東西並不是人人都能輕易拿到手的,即使他以皇子的身份參軍,可出身低微的六皇子在軍隊裡並不受主要將領們的認同,直到趙元承在十六歲那年即位。
    如今,他做為兵馬大將軍防禦的對像是南強,南強是個比較野蠻的國家,雖然物產並不豐盛,但在軍事上卻頗具實力。
    而金晟和南強又是鄰國,如果南強真對金晟發動攻擊,金晟雖然不至於滅國,但也會遭受不小的打擊。
    正因如此,當年與蒼越一戰之後,為了避免南強會趁金晟大戰之後需休養生息之時引起騷亂,他便自動請命去南強鎮守。
    果不其然,野心勃勃的南強好幾次都趁邊防把守鬆懈之時,侵入金晟領地。
    趙元維年紀雖輕,作戰經驗卻頗為豐富,南強屢次被他打得落花流水之後,便不敢明目張膽入侵。
    最後一次帶兵潛入金晟的是南強四皇子,這四皇子野心勃勃又好大喜功。想在父王面前表現,結果出師未捷身先死,以極為狼狽的姿態敗給趙元維。
    南強大王為了救回自己的兒子,不得不簽了一份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
    因為收服了南強,趙元維的聲名更是響徹整個金晟。
    此番他被趙元承急召回朝,一方面是南強和金晟之間的局勢已不再像往日那麼緊張,另一方面,由於金晟鎮國大將軍的職位始終無人擔任,趙元承希望他能回來接下重任。
    鎮國大將軍所執掌的權力非常大,如果趙元承肯放權,金晟王朝二分之一的兵權都將由鎮國大將軍所掌管。
    趙元承要將這個封號賜給趙元維,固然是不希望兵權外流,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來,他對自己的弟弟還是非常信任疼愛。
    趙元維此番回京,留了將近十萬兵馬繼續在南強鎮守,而隨身帶回來的這三千精銳,則是他用五年時間親手培養出來的心腹。
    當隊伍逐漸接近城門時,身為皇帝的趙元承帶著文武百官出城迎接。
    兩兄弟自從蒼越一戰到現在,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沒有見過面,如今重逢,在行了一番君臣大禮之後,自然是一陣噓寒問暖,和普通人家兄弟相見的喜悅姿態並無差別。
    畢竟先皇膝下本育有九子,如今活下來的,就只剩這一同奮鬥的兄弟二人,兩人不可能不親近。
    而有長眼睛的人都知道,膝下無子的趙元承一旦出了什麼意外,坐上金晟王朝皇帝之位的,除了趙元維,根本不作第二人想。
    大臣們也不是傻子,發現這點後,也不再表示意見,這種時候若是誰想對皇上封趙元維為鎮國大將軍一事提出反對,那就真的是活得不耐煩了。
    一番隆重的迎接儀式落幕之後,休息一日,於隔日清晨,趙元維就正式入宮面聖,接受封賞。
    他原本就有王爺身份,如今又多了鎮國大將軍的頭銜,身份更是比從前尊貴了幾分。
    他從皇上手中接過鎮國大將軍的大印之後,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三叩首,手捧大印對皇上道:「謝主隆恩,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元承親手將他扶起,「從今以後,我金晟的安危就交到你手上了。」
    「臣弟定當以己命,護我金晨周全。」說著,他順勢起身,一本正經道:「既然這大印交到臣弟的手中,臣弟自然要對我金晟數十萬將士的生命以及未來負責。皇上,有一件事,臣弟不知當說不當說?」
    「哦?六弟有什麼話想對朕說?」
    只見趙元維微微一笑,「這事若說出口肯定會得罪某些大人,可為了我金晟軍隊的安危著想,臣弟也不敢多作隱瞞。」
    說著,他凌厲的目光直直射向不遠處的百官之首曹青山臉上。
    「曹大人,你身為左丞相兼戶部尚書,明知道糧草派送是否及時會直接影響軍隊士氣,為什麼之前本王鎮守南強之時,多次發生糧草運送耽擱之事?」
    被當眾點名的曹青山臉色一僵,一時之間被指責得有些不知所措。
    趙元維冷冷一笑,義正詞嚴的指責,「不僅如此,那些被送往軍中的米糧還摻有大量泥沙,將士們吃了這樣的糧食後都怨聲載道。
    「本王此番回京,也想親口問問曹大人,您是否對本王有所不滿,才故意拖延派糧時間,並讓南強有機可乘,對我金晟造成諸多不利?」
    曹青山聞書,臉色瞬間大變,「將軍切莫誤聽小人讒言,我曹某世代對金晟盡心盡力,豈會做出這等不忠不義之事?」
    「那曹大人可以給本王一個解釋嗎?為什麼派送來的糧草中會夾有泥沙?而且每批糧草到達的時間,最少都要比按預定的時間晚上半個月?」
    曹青山看了看咄咄逼人的趙元維,又看了看一副等著他回答的皇帝。
    他雙膝一軟,跪倒在堂前。「皇上,這件事老臣實在不清楚,不過老臣會馬上派人徹查這件事,很快就能給皇上一個完整的交代。」
    趙元維冷冷一笑,「這件事不勞曹大人費心,因為本王已將知情者捉了起來,我想,這個人一定會給曹大人一個完整交代的。」
    說著,他打了個手勢,很快就有侍衛將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帶到大殿。
    當曹青山看到那人後,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就連其他臣子看到此人也不禁屏住呼吸,不敢大聲喘氣。
    這人正是曹青山多年來重用的第一心腹蘇子高,他在曹府的地位可以說是一人之下眾人之上,如今就這樣被人拎到大殿,想必這背後的事情不會太簡單。
    果不其然,蘇子高在看到曹青山時,有那麼一瞬間不敢去看對方狠狠瞪過來的陰毒目光。
    至於他的供詞,更讓大殿上的官員目瞪口呆。
    派往軍隊的糧草之所以會遲到、之所以會摻雜泥沙,的確是曹青山所為。
    而他這麼做的原因還要追溯到幾年前。
    曹青山膝下原本有兩子一女,除了已經被廢為庶人的前貴妃曹金靈和那個廢物曹金昊之外,還有一個長子曹金亮。
    說起曹金亮,他也曾是金晟王朝的一個風雲人物。
    此人懷有大才,非常聰明,曹青山幾乎將他視為命根子一樣疼愛有加,想著有朝一日將長子帶進官場,讓他承襲自己的衣缽在金晟呼風喚雨。
    可大概在四年前,投身趙元維麾下的曹金亮,因為好大喜功,急於出頭,竟違反軍規私自出戰,造成數千將士戰死沙場。
    趙元維一怒之下,用軍法處置了曹金亮,直接砍下他的腦袋。
    雖然趙元維做得並沒有錯,可自己最喜歡的兒子就這樣死在他手裡,曹青山是怎麼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的。
    可他到底是個老狐狸,知道明著和這位王爺作對肯定沒好處,便在糧草之事上做了手腳。
    趙元維雖寫信派人送至宮中告知皇帝,可始終得不到響應。
    因為那些信件都被曹青山派人從中攔截,目的就是想藉此機會讓這對皇家兄弟失和,若趙元維為這件事對皇帝起了謀反之心,他就可以借趙元承的手,殺了趙元維,為自己的兒子報仇血恨。
    本以為這件事做得天衣無縫無人能知,就算將來皇上查到他頭上,他也可以找替死鬼背下這個罪名。
    沒想到千算萬算,最後竟讓自己最信任的心腹給出賣!
    可事已至此,也無力改變,曹青山又是頹喪又是憤恨的瞪著趙元維與蘇子高。
    想當然耳,他的行為令趙元承龍顏大怒,立刻招來侍衛將他關到刑部牢房等候發落。
    雖然皇上沒有立刻下旨重辦曹青山,可為官多年的大臣們已從中看清了一個事實--從這一刻起,曹家已經徹底完了!
    完成受封大典並懲治曹青山之後,趙元承和趙元維這對兄弟終於有了空閒,可以好好聊天。
    劉福知道這兄弟二人許久不見,此次王爺回宮,皇上和他這世上唯一剩下的弟弟自然有很多話要講,便吩咐宮人準備了一桌豐盛酒菜,又將兩旁伺候的宮娥太監打發得乾乾淨淨。
    偌大的明幀殿偏殿裡,此時就只剩下兄弟倆坐在一起把酒言歡。
    「皇兄,您千里迢迢將臣弟召回京城,又在途中派人送信給臣弟,該不會就是想趁此機會,讓臣弟陪您演這出鏟奸除惡的大戲吧?」
    端著白玉酒杯正開懷暢飲的趙元承笑了笑,「毒瘤可不能放得太久,在它危害到身體之前,及時將之切除是非常必要的。」
    他並不否認大殿之上的那場戲是之前就策劃好的,為了將曹青山的勢力一舉摧毀,他可是暗中計劃了很多年。
    「臣弟真的很意外,沒想到那蘇子高居然是皇兄派到曹青山身邊多年的臥底,這次他被自己最信任的心腹出賣了,想必一定遭到了極大的打擊。」
    「他犯下那麼多錯誤,這點打擊還是便宜他了。」
    趙元承冷冷一笑,對於曹青山多年以來的所作所為他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連當初曹青山故意拖延糧草抵達前線的時間,又扣住六弟送來的信,這些事他都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之所以等到這個時候才找曹青山問罪,是不想打草驚蛇,讓他有了防備。在能徹底擊垮他之前,沒必要這麼快就展開行動。
    若不是私下帶顏兒出宮,而遭到曹青山派人刺殺,他也不會急忙將六弟召回京城和他共演這出除奸大戲。
    總之,曹青山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將壞主意打到他的頭上。
    既然那人心腸如此歹毒,他也沒必要再顧及多年的君臣之誼,直接將那老狐狸送進地獄吧。
    這麼多年累積的貪一污收賄、買賣官職之類的罪名加一起,已經足夠讓曹青山掉腦袋,而聽說那個不成氣候的曹金昊,早在他爹下獄的消息傳到曹府時,就嚇成了一攤軟泥,不省人事了。
    「皇兄,您這次狠下心讓曹青山入獄,不僅僅是鏟奸除惡這麼簡單吧?」趙元維夾了口菜,抬頭似笑非笑睨了兄長一眼,「聽說不久前,您和皇嫂私下出宮,鬧出不少亂子來……」
    「哦,沒想剄你人在邊境,消息倒是十分靈通。」
    「此刻暫無戰事,將士們最大的娛樂就是收集八卦,而皇兄皇嫂之間的事情,一向備受矚目,想不知道都難。」
    他哼笑一聲,「朕可不可以治你們一個妄言君情之罪?」
    趙元維嘻皮笑臉的起身一揖,「還望皇兄大仁大義,切莫為此怪罪眾人。」
    趙元承懶得理他,輕啜了口酒,眼神漸漸幽沉下來,「你可能永遠無法理解,當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差點就要和自己生離死別時是什麼感覺。」
    如果這輩子再也看不到紀傾顏,他不知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勢又怎樣?一旦心被挖空了,就和行屍走肉沒有任何區別。
    趙元維愣了愣,沒想到自己的皇兄會為了一僩女子露出這樣的神情。
    對於紀傾顏這個女人他是十分瞭解的。
    當初蒼越太子上官琛對金晟圖謀不軌,為了更順利的擊敗蒼越,趙元維以臥底的身份潛入,並很快以自己的聰明才智得到紀恆的信任,得以進入蒼越朝廷與趙元承裡應外合。
    在蒼越為官的日子,他不只一次與紀恆的掌上明珠紀傾顏接觸。
    雖然長得跟天仙似的,卻絕對是個古靈精怪,讓人頭疼的小丫頭。
    當初蒼越太子上宮琛日也盼夜也盼,就盼她早些成年好將她娶來做老婆。
    沒想到上官琛的貪婪,不但親手毀了蒼越這個百年大國,更一手將他未過門的妻子推向皇兄的懷抱。
    雖然他挺瞧不起上官琛卑鄙的為人,對紀傾顏不用嫁給對方感到高興,但當他看到自家皇兄將她當成奴隸一樣,興高采烈的向金晟眾將士宣佈她將成為自己的所有物時,他真的很替她擔憂。
    他知道自家兄長是個霸道狠戾的男人,在後宮養了各式各樣的美女,偏偏不管那些女人如何在皇兄面前曲意承歡,都無法將這位帝王的心徹底收服。
    而紀傾顏脾氣大又愛整人,屬於睚眥必報的類型。
    當初皇兄用那麼侮辱人的方式將她擄進皇宮,這丫頭不知會被氣成什麼樣子?
    如果她無法收斂自己的脾氣,惹皇兄發怒,死在後宮的可能性要佔九成。
    沒想到皇兄把她帶回皇宮後,不久就將她冊封為後,雖然遭到眾臣子以及眾嬪妃的反對,卻並沒有影響這位任性皇帝的決定。
    他本以為皇兄是真的被迷住了,那個小姑娘不會有事,可就在不久前,皇兄一怒之下,又下旨撤了她皇后的身份。
    遠在南強鎮守的他很為這小妹妹擔憂,就怕皇兄一怒之下真的要了那丫頭的小命。
    所以在接到聖旨召他回京後,他就想好好探聽一下她的情況。
    沒想到那丫頭三番四次惹怒皇兄還是活蹦亂跳,就算被撤了皇后稱號,同樣有能力把後宮鬧得雞飛狗跳。
    想到這裡,趙元維不禁失笑。她果然是個難纏的小魔頭,如今看來,他這一向霸道的皇兄,也被那丫頭鬧得苦不堪言。
    「朕知道你和顏兒當初在蒼越時是有幾分交情,如今這裡只有你我兄弟二人,你倒是給朕說說,朕究竟該拿她怎麼辦,才能讓她一心一意陪在朕身邊?」
    這話讓趙元維又愣了好一會兒。一心一意陪在身邊?
    以他對兄長的瞭解,皇兄絕不是那種願意安安穩穩和一個女人定下來過日子的人,沒想到紀傾顏有這本事能將他桀騖不馴的皇兄徹底收服,還肯低頭向他這個臣子討教追妻之道?他忍不住笑了笑,沉吟半晌,下了個結論,「她並不適合母儀天下,就算皇兄將這麼崇高的身份雙手奉送,也絕對起不了討佳人歡心的作用。」
    趙元承歎了口氣。他又何嘗不知道那小祖宗對權勢、地位和財富,根本就極為不屑一顧。如果身外之物引誘得了她,那麼早在很久之前,這個小東西就已經被收服在他的羽翼下了。
    「如果可以,朕倒是挺樂意和她像普通人一樣隱居山林,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快樂日子。」
    他這話說出口後,趙元維心頭一驚。
    世人都以為永烈帝愛皇位愛得六親不認,可只有他知道,從頭到尾皇兄根本視皇位如糞土,若有機會,皇兄真的會拋下一切,一走了之。
    但現在皇兄膝下無子,如果他真的為了個女人放棄皇位,那接下來不就是自己得面對皇帝寶座帶來的種種束縛?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可怕了!
    他得想個辦法讓那小丫頭接受皇兄,接受後位,皇兄才會待在帝位上,他自己才能免了這場災難。
    雖然趙元維已經回京好幾日了,但為了皇家顏面和他這位新上任的鎮國大將軍的聲名,皇上還是下了旨意,在宮裡舉辦慶祝晚宴。一方面是給皇弟接風洗塵,一方面也趁這個機會祝賀皇弟升職加俸。
    文武百官前來赴宴是應當的,可讓眾人意外的是,今天來參加這個接風宴的,除了後宮那些品級頗高的妃子之外,趙元承還將已經被廢為庶人的紀傾顏給帶了出來。
    話說以皇上對這位廢後的寵愛程度來看,再將皇后之尊還給她也不無可能。
    可為何皇上卻始終沒有這麼做?
    那是因為他知道紀傾顏本身對地位名分什麼的並不看重,況且若再將皇后之位奉還給她,難免會遭她一頓冷嘲熱諷。
    上次出宮過襲時,他放下身段,好不容易才哄得這小組宗對自己親近幾分,他可不想節外生枝,再把她惹得不痛快。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樣,當他試探性的提出想帶她赴皇弟的接風宴時,她居然沒有反對這個提議。
    這丫頭平時非常懶惰,被封為皇后時就完全無視身為皇后的責任,很少參加宮裡的宴會。
    上次他的壽宴,是他威逼利誘才哄著她前去,沒想到兩人之間的關係卻因為那場宮宴而陷入有史以來最低迷的狀態。
    所以這次接風宴,他問得很小心翼翼,如果這位小祖宗不想去參加,他自然不會勉強。
    沒想到他只是稍微提了一下,她便用力點頭,還一本正經的說:「皇上下旨要我去,我怎能不去?若真不去惹得您龍顏大怒,打我一頓板子可怎麼辦?」
    他當時聽得非常無語,這小東西如今已經被他視若珍寶,別說打她板子,就是掉了根頭髮,他也是要心疼好半天的。
    不過無語歸無語,等接風宴到來的這一天,他還是歡歡喜喜的將心愛的小女人帶在身邊。
    眾大臣對於對皇上把一個庶民當皇后對待,還帶到人前的事,都默不吭聲。
    他們已經放棄用禮制家法這一套來對皇上說教了,反正說了也沒用,若反而惹得皇上不開心,還會被責罰,他們才不會這麼蠢。
    反正皇上將金晟統治得這麼好,只要他們的俸祿不受影響、地位沒受威脅,皇上就算想將一隻螞蟻帶到人前受人朝拜,那也無妨。
    況且紀傾顏的確美礙不像話,就算脾氣大得驚人,這麼個美人,往人前一站,那也是極賞心悅目的。
    後宮前來赴宴的有幾個貴妃,對於眼下這種情況也是保持沉默。
    想想曹貴妃為何被打入冷宮、蓮貴妃為何突然暴病身亡?
    雖然眾人都不說,但心裡都清楚的知道,若敢不計後果的對這位前皇后不敬,下場絕對悲慘至極。
    再說,皇上並沒有虧待她們這些妃子,雖然雨露不再均施,但吃穿用度上絕對大方得很,還說想離宮的只要和他說一聲,不但會同意,還會送給一筆銀子。
    所以就算她們以前還對那女人有什麼不滿和不軌之心,如今看過了這麼多事情的結果之後,也慢慢學會淡定了。
    不淡定還能怎麼樣?
    和紀傾顏爭皇寵?她們爭得過嗎?
    人家不在乎名分地位,不在乎生死責罰,一副皇上若看我不爽那就直接弄死我吧,反正我還不愛在你這金晟後宮待著的態度。
    這樣囂張的心態誰能有?誰敢有?
    既然爭不過,就老老實實的做個聽話的女人,繼續在後宮裡享福吧。
    大臣們不管了,嬪妃們接受了,紀傾顏這廢後再堂而皇之的出現在接風宴上,也沒有人再多說什麼。
    這情景似乎再合理不過,接風宴也舉辦得順順利利。
    現場唯一感到芒刺在背的,恐怕只有今天宴會的主角趙元維了。
    因為從他上前給皇上請安,直到被皇上恩准坐下,紀傾顏的那雙美眸始終惡狠狠瞪著他的臉。
    只要他稍微抬頭,就可以看到紀大小姐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陰惻惻的向他投來算計的目光。
    當一個小太監將宮裡珍藏的女兒紅端出來時,紀傾顏突地起身,直接奪過女兒紅緩步走到趙元維面前。
    眾人都愣住了,就連趙元承的臉色也有幾分無奈。
    「六王爺,我記得當初你在我們蒼越當臥底的時候,為了接近我爹,經常帶著些極品女兒紅到我們宰相府巴結討好。」
    不理會對方尷尬的臉色,她又陰惻惻的笑道:「我爹說美酒贈英雄,如今你終於得償所願,將我們蒼越徹底毀了,成了金晟王朝的大英雄,所以這壺女兒紅你自然也是受之無傀。」說著,她將酒倒進玉杯之中,再將桌上用來調味的鹽、油、醋等東西也倒進杯子裡。
    最後,在趙元維驚恐的目光中,她還將旁邊桌子上的一碟辣椒粉也倒了進去。
    那杯女兒紅如今變得紅紅黑黑,慘不忍睹,別說喝下,就算是看一眼也覺得恐怖異常。
    紀傾顏卻像個尊貴的女皇,慢條斯理的將酒杯雙手呈上,「英雄歸來,僅以此酒贈與英雄,王爺可要一滴不剩的暍光。」
    趙元維吞了口口水,偷偷瞟向自家皇兄直衝著他擠眼睛,彷彿在說--快點
    救臣弟。
    趙元承輕輕咳了一聲,回了他一個眼神--朕也愛莫能助,六弟你好自為之。
    接著急忙端起酒杯,假裝喝酒,完全把皇弟的求救信號拋於腦後,就怕那小女人的怒火又燒到自己身上。
    趙元維無語。他知道皇兄對紀傾顏這小丫頭有些懼內,卻沒想到懼內到這種程度。
    好歹在血緣上他是他弟弟,如果他真的被他的女人給活活毒死了,身為兄長他就不心疼嗎?
    可無論趙元維怎麼拚命用眼神示意,趙元承就是死活假裝看不到。
    看來永烈帝今晚是擺明為博佳人一笑,不惜犧牲兄弟之情了。
    趙元維心底吐血,又不敢反抗眼前這小女人的惡意捉弄,只能硬著頭皮接過那杯特製加料的「女兒紅」,視死如歸的將已經變了味的酒吞入腹中。
    吞完,還嘻皮笑臉,裝得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向紀傾顏深深一揖,「多謝皇嫂美酒相贈,臣弟感激不盡。」
    她美眸斜睨著他直笑,「不必客氣,賞賜還沒完呢。」
    說著,又將酒水鹽醋倒進了他面前的盤子裡,絕美的小臉上露出壞笑。
    「這是我親手做給王爺的菜,王爺也一樣要吃光。」
    這下趙元維真是變了臉色。看來她今天不把他活活整死是絕對不會甘心的。
    眼看王爺臉色發青,眾大臣除了同情還是同情。
    大家心裡都明白當初蒼越被滅,和王爺有著最直接的關係,如今前皇后當眾刁難,肯定她是為以前的事來報仇雪恨呢。
    趙元承知道自己若再不出面阻止,他唯一的弟弟接下來就要見太醫了。
    無奈起身,他走到席問將一杯清酒遞到皇弟手中,「你為我金晟立下了無數功勞,如今你的皇嫂敬你一杯,朕自然也不能不敬你一杯。」
    趙元維急忙將酒接了,口中還不忘道:「臣弟謝皇兄賜酒。」
    趁此機會,他低頭對紀傾顏說:「朕在這世上就剩這麼一個弟弟了,就算你瞧他不順眼,欺負一下也就算了,真給整死了實在不太好。」
    紀傾顏冷哼一聲,「要是真能把他整死,倒也是一件好事。」
    趙元維冷汗直流。他就這麼被這丫頭討厭嗎?
    「好了顏兒,大臣們都在那看著呢,就算你想欺負人,等找到機會,朕再幫
    著你一起欺負回來就是,咱們別在這種場合中失了身份。」說菩便拉住她的手,笑道:「朕讓人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糯米糕,再不吃就涼了,沒必要為個討厭的人壞了你吃東西的興致對不對?」
    被當成討厭的人的趙元維無語瞪了自家皇兄一眼--你想討姑娘歡心,也沒必要拿兄弟當踏板吧?
    趙元承卻回了他一眼--朕這不也是為了幫你才這麼做。
    紀傾顏又怎麼會不知道這兄弟二人暗地裡的小動作,雖然她胸口還積著幾分不滿,到底沒在這個時候讓他們下不了台。
    接下來沒有這磨人的小丫頭繼續挑釁,宴席的氣氛也熱鬧起來。
    被哄回原位的紀傾顏因為心情不佳,多喝了幾杯酒,在宴席進行到一半,就頭暈腦脹,豆豆小說閱讀網雙頰浮現誘人的紅暈。
    趙元承看得心神蕩漾,雙腿間的小兄弟蠢蠢欲動,迫不及待的就想將積壓在身體中的慾望宣洩出來。
    所以接風宴才進行到一半,他就佯裝醉意提前離席,手拉著心愛的小女人,直奔麒麟宮。
    一路上紀傾顏不滿的嚷嚷,「我就知道你故意維護那混蛋,哼!說到底你們是親兄弟,可我算什麼?一個俘虜、一個囚犯、一個沒爹沒娘的可憐!」
    趙元承很想對她說,你是朕的寶貝、朕的心肝、朕的一切,可醉意十足的她哪裡聽得進去?
    最後他只能輕聲哄道:「朕不是維護他,朕只是擔心你生氣了會傷身,你這脾氣也真是該改改了,有事沒事就生氣,若真氣出個毛病來,朕可是會必疼死的。」
    好不容易才把她帶進寢宮,劉福知道皇上已無法忍耐了,忙不迭遣退宮人,免得打擾了主子的興致。
    寢宮裡只剩兩人,趙元承輕聲細語的一邊哄著懷裡不斷扭動著的小傢伙,一邊將她身上的衣衫慢慢褪去。
    她那光滑細膩的肌膚就像一塊天然的美玉,柔軟滑嫩,還散發著一股奶香。
    因他知道用牛奶泡澡對皮膚好,就吩咐在她宮裡伺候的奴才,每次在她洗澡時都要放一小半桶牛奶進去。
    日子久了,奶香彷彿滲進她的肌膚裡,讓她更加誘人,令他想好好品嚐。
    如今這個絕色小佳人就躺在他懷裡撒嬌掙扎,雖然時不時揮起來的小爪子非常尖利,可因酒醉卻毫無任何殺傷力,到最後還是乖乖被男人裡裡外外吃了個乾乾淨淨。
    紀傾顏又是惱恨又是無奈,被徹徹底底吃了一回之後,使出最後一點力氣,狠狠朝他胸前那顆小紅豆一口咬了下去。
    雖然那紅豆不是趙元承的命根子,可被狠狠咬了一口也是痛得他死去活來。
    剛想求懷裡的小東西張開尊口,就聽她低聲泣訴,「你明明是個混蛋,可為什麼我卻失去理智的對你這個混蛋產生了連我自己都無法解釋的愛慕之心?」
    當聽見最後那句話時,趙元承已經忘記了什麼是疼痛。
    他被這突然來臨的喜悅所震撼,如果可以重溫剛剛那一剎那,要他付出什麼代價他都願意。
    他好想再親耳聽到懷裡的女人重述她的心意,可他知道以她驕傲的脾氣,根本不可能滿足他的心願。
    他只能狂喜的將她擁進懷裡,一遍又一遍地親吻著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他似乎只能用這種最幼稚的方式來表達自己內心深處的喜悅之情。
    紀傾顏被他突如其來的熱情嚇了一跳,才猛然意識到自己脫口說出了什麼混賬話。
    她一邊懊悔自己居然把心裡話說出來,一邊用力反抗著他的親吻擁抱。
    「混蛋!你快放開我、放開我,你這個混蛋、王八蛋……」
    被狠罵一通的皇帝卻仍是笑嘻嘻的,雙手牢牢控制住她不斷揮舞的小手,唇瓣湊到她耳邊,戲謔道:「朕的確是個混蛋,不過從今以後,朕就只對你一個人混蛋好不好?」
    「好個鬼,你給我走開啦!」

《棄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