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世間大多數人都不相信世上有鬼,可那並不代表鬼就真的不存在。
    被女色鬼糾纏的倪辰因為被吸了過多陽氣導致健康失調、高燒不退,可當女色鬼一遠離他身邊,原本病懨懨的他就奇跡般的康復了。
    這個情形,就連這幾天住在倪家大宅的倪家家庭醫生也無法解釋,不明白為什麼昨天還意識不清躺在床上的倪家三少,隔天清晨就變得活蹦亂跳。
    倪辰身體瞬間康復,除了倪正德和李管家很高興外,最開心的莫過於每次都像背後靈一樣出現的喜娃。
    大清早,桑水蘭還沒睜開眼,小傢伙便興奮地衝進她房裡、跳上她的床,大聲在她耳邊宣佈倪辰已經完全康復。睡夢中被這白胖小娃的大嗓門嚇醒,氣得她恨不得在他圓滾滾、胖乎乎的光屁股上拍兩掌。
    昨天夜裡為了驅趕女色鬼,她可是飽受驚嚇,好不容易從倪辰房裡逃回來後,心情卻始終平靜不下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無法入眠,腦中全是倪辰那張俊美的面孔,時而皺眉、時而瞇眼,時而露出邪惡的冷笑。
    直到凌晨三點,她才迷迷糊糊的睡去,正作美夢時,就被小傢伙的叫聲嚇醒了。
    即時沒有起床氣,但歷經一晚上的緊張、擔憂、害怕和險些被鬼攻擊的恐懼,此刻她的臉色自然不會好到哪裡。
    喜娃沒發現她臉上流露出來的不悅,仍開心的在她床上翻過來、滾過去,一邊還告訴告訴她那個女色鬼現在已被關到陰間的監獄裡,短時間內不會再出來作亂。
    「這是最後一次幫你了,以後再有這種事,不要來找我。」說著,她一把將被子蓋過頭頂,繼續呼呼大睡。
    光著屁股爬到她身邊的喜娃,在她頭頂上踩來踩去,一邊踩還一邊說:「我是在幫你積陰德,你怎麼都不領情啊?」
    「冒著生命危險積陰德?」掀開被子,她和喜娃那雙黑漆漆的大眼四目相對。
    「人家都說了,只要那女鬼一露出殺氣,就會引來勾魂使者……」
    「萬一引不來呢?」
    喜娃無辜的眨著圓圓大眼,頭上那束朝天小辮還在空中輕輕晃了兩下。「應該……不會引不來吧?」
    「所以說,從今以後我再也不和你同流合污了!」桑水蘭憤怒的低吼。
    房門突然被打開,她來不及收口,就見身穿居家休閒服的倪辰以優雅的姿態出現在門口。
    除去滿臉的病容後,此刻的他就像一個高傲的神祇,雖然過於休閒的穿著減去他的凌厲氣勢,可他天生的高貴之氣卻讓人本能的產生幾許崇拜。
    他先是打量房間一圈才緩緩踏進室內,聲音極輕地道:「你剛剛在和誰講話?」
    她臉色一變,直覺望向盤著兩條小肥腿坐在她床頭的喜娃。
    只見小傢伙撲閃著大眼睛露出乖巧的模樣,雖然明知倪辰根本看不見他,他還是一臉兒子對父親的孺慕之情。
    被倪辰灼熱的目光盯住良久,桑水蘭硬著頭皮回答道:「我……我以前有點結巴,為了讓自己的口齒變得更伶俐,每天清晨起來後,都會對著空氣自言自語一小時。」
    話音剛落,喜娃便打著滾在床上笑翻了。
    桑水蘭惡狠狠瞪他一眼,卻拿小傢伙毫無辦法。
    倪辰懷疑的隨著她視線方向望去,但他什麼也沒有看到。
    「你來我房間幹麼?現在還沒到做早餐的時間,還是說你餓了……」看著他緩步向自己走來,她連忙將身體向床裡縮去。這個男人樣貌出眾、氣質卓越,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充滿危險。
    她有一種奇怪的直覺,斯文冷漠的倪三少,本質絕對比他外表看起來要邪惡,更何況她受喜娃所托,已三番兩次在他面前露出醜態,不敢保證他不會把她列為神經病,辭掉她然後把她丟出倪家大宅……
    想到這裡,她身子更不由自主的瑟縮起來。
    倪辰不動聲色的走到她床邊,居高臨下看著她略微慌張的表情,「你還記得昨天晚上發生過的事嗎?」
    幾乎是下一秒,桑水蘭的面孔便漲的通紅,面對他逼人的目光,她拚命搖頭,「昨……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
    他冷笑一聲,早就料到她會裝傻充愣,這個女人一連數次在他面前做出奇怪的行為——
    第一次,她當著眾人的面大膽向他表白,結果讓他免於遇上一場足以喪命的電梯事故;第二次,她跑到他房裡對他上下其手,結果他病得奄奄一息的身體竟在第二天就變得生龍活虎!
    最奇怪的就是,她上一刻還主動對他投懷送抱、又摸又吻,下一刻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視他為蛇蠍猛獸避之唯恐不及。這個女人實在讓人摸不透她在想什麼,不過他可不會就這麼讓她呼攏過去。
    見她手足無措,他俯下身子,雙手撐在她床頭,將她牢牢圈在自己觸手可及的範圍中。
    「昨天晚上你『夢遊』到我房裡,侵犯了我。」
    她……侵犯他?
    桑水蘭被他的指控嚇了一跳,張著嘴瞪大著眼,大腦一時陷入當機狀態。
    她只是偷偷潛進他房裡,為了讓他擺脫女色鬼的騷擾,象徵性地摸了他幾把、掐了他幾下,順便又蜻蜓點水般的吻了他一記而已,明明清純的不得了,他居然說她侵犯他?!
    但是,如果她將事實全盤托出,自己有陰陽眼的秘密也會曝光……不!她要過普通人的生活,她不要再成為被人指指點點的對象。
    「我從小就有夢遊狀況而且還非常嚴重,每天晚上睡著後身體都會不受控制的四處遊蕩,如果不小心冒犯到少爺你,請你一定要見諒,因為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我也絕對沒有覬覦你男色的卑鄙想法。」
    過了半晌,他似笑非笑道:「你不是說自己會結巴嗎?現在倒說得挺順的啊。」
    她紅著臉,吞了吞口水道:「那是因為少爺你的存在激發了我的潛能。」
    「所以你想告訴我,你闖進我房裡對我進行侵犯,其實只是夢遊的關係?」
    她忙不迭點頭,表情非常認真。
    「那我的損失怎麼辦?」他危險的瞇起雙眼,將俊臉更湊近她幾分。
    他的損失?他有什麼損失?從頭到尾損失最大的人是她好不好!
    倪辰顯然不覺得她無辜,揚起一記陰險的笑容,在她目瞪口呆的驚訝中,他緩緩壓低身子,慢慢接近她鮮嫩欲滴的雙唇。
    桑水蘭被他逼近的行為嚇得緊閉雙眼,心臟卜通卜通的瘋狂跳動。
    要發生什麼事了嗎?
    這男人想幹麼?不要再靠過來了……
    他的氣息越來越近,混雜著沐浴後的淡淡香氣,清爽而怡人。她的心裡好緊張,腦袋好混亂,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盼什麼,當那惑人的味道像空氣一樣在鼻端盈繞時,她內心深處居然升起一股小小的希冀……
    一聲悶笑在耳邊響起,她猛然睜開雙眼。
    只見他正拿著手機對她按下拍攝結束鍵,並惡劣地將剛拍下的影像給她看——
    鏡頭裡的她閉著眼,漲紅著雙頰微嘟粉唇,一副就是等待被人親吻的花癡模樣。
    他笑得非常可惡,就像一隻逗弄著可憐老鼠的壞貓,洋洋自得地向她炫耀自己的勝利。
    她猛地撲過去,想要奪過手機,倪辰反應非常快地將手機收好還揚著下巴對她道:「被人耍的滋味不好玩吧?別忘了你用這種方式玩了我很多次。」
    不理會她難堪的臉色,他優雅的轉身離去。
    桑水蘭呆呆坐在床上,內心情緒波濤洶湧久久不能平息。
    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喜娃突然跳到她面前,極其認真的打量她良久,一本正經道:「其實,培養你做我未來老媽也不錯。」
    下一秒,桑水蘭直挺挺的倒回床上,用被子將自己密密裹起來。
    理由很簡單,她再也不要見人了。
    ◎◎◎
    素有老頑童之稱的倪家老爺子倪正德,和倪家上任不久的小廚娘在餐廳裡再次發生激烈的爭吵。
    這樣的戲碼幾乎每天都要發生幾次,可是身份卑微的小廚娘由於害怕丟掉工作,以往都會在老爺子的叫嚷中敗下陣來。
    不過,今天小廚娘非常勇猛地將老爺子堵得啞口無言,翹著鬍子氣沖沖的坐在餐廳裡直喘氣。
    此時,桑水蘭不客氣的叉著小蠻腰瞪人道:「已經一把年紀的人了,就該有自知之明,趁別人不注意偷吃那麼多不易消化的東西,你就不怕被送進急診室嗎?」不理會對方惱怒的表情,她又將幾盤剛煮好的素菜擺到他面前,「未來三天你都只准吃這個,再給我發現你去偷吃冰箱裡的肉,我就讓李管家把冰箱裡的東西全部丟進垃圾筒。」
    站在一旁的李管家認同地點點頭,並趁主子不注意時朝她豎起大拇指。
    老爺子今年七十有二,雖然保養得宜、身體硬朗,可他患有輕微高血壓、腸胃功能較弱,不宜吃太多不好消化的肉類食物。
    但因為桑水蘭做的菜實在太好吃,老爺子嘴饞,就經常趁傭人不注意時跑到廚房偷東西吃。結果兩天前因為貪嘴吃多,他差點被送去醫院掛急診,於是倪家上下開始全體總動員,控制他對肉品的食用量。
    坐在椅子上的倪正德生氣地瞪著她,用手裡的枴杖指著她的鼻子,「你……你這丫頭真是一點也不討人喜歡。」
    桑水蘭哼一聲,將飯菜端給他,又把一小杯人參枸杞茶送到他面前。
    「既然看我不順眼,您辭了我呀。」
    以前她很怕被解雇,可吵了幾次嘴後,她很聰明的發現老爺子儘管嘴上不時罵她不討喜,卻從未說過要把她免職,於是日子久了,她腰桿也硬了,思來想去自己做的菜如今已讓整個倪家服服帖帖,沒理由會被辭退,也就大膽起來。
    那些在倪家工作的傭人和花匠,也曾在私下偷偷對她說,每天最快樂的事就是可以享受她提供的三餐。雖然比起主人家的吃食,他們菜色簡單了不少,但她就是有種化腐朽為神奇的魔力,隨便用大白菜也能做出人間美味。而她在倪家工作兩個月的結果,就是整個倪家從主人到傭人身材都有發福的跡象。
    倪正德氣惱得說不出話,不甘心的瞪著她。
    「爺爺,您應該聽從醫生的囑咐,遠離那些油膩的肉食產品。」
    倪辰的出現,打破了餐廳裡僵持不下的氣氛。
    看到他,桑水蘭一驚,本能就想逃。
    最近倪辰都住在大宅休養,可其實自從那女色鬼被勾魂使者抓走後,他的身體就已經被醫生確診為毫無毛病、生龍活虎了,不過他沒開口說要搬回去,倪老爺子自然樂得當作沒這回事。
    倪正德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這個小孫子,只要倪辰一繃起臉,他的氣勢便頓時消減。
    被孫子當場抓包訓了一下,他只好乖乖接過傭人遞來的筷子,不情願的解決這頓沒有肉食的午餐。
    滿意地看著爺爺開始用餐後,倪辰眸光一轉,移向那個想不著痕跡逃跑的女人身上。「跟我來。」
    她將頭搖成撥浪鼓,「我突然想起還有很多事要做……」
    「桑水蘭,你想讓我將那段影片放到網路上讓人觀賞?」
    她一聽,頓時胯下小臉,露出赴刑場般的絕望表情,垂頭喪氣的跟在他身後。
    被迫吃著素食的倪老爺子,看到敢大膽和自己嗆聲的小廚娘被孫子欺負得不敢吭聲,原本陰鬱的心情霎時開朗不少。
    桑水蘭一邊走,一邊不滿的在心底抱怨,這可惡的倪辰居然以那段丟人的影片威脅她替他做苦力,她只是他家裡做飯的廚師,又不是他的私人女秘書!
    最近這陣子,他都在她工作之餘把她揪到他的書房,丟給她一些奇奇怪怪的文件讓她去分類,雖然並不難,可做起來卻很費心,因為每種文件不但要按類型歸類,還要作好記錄免得搞混掉。
    她是看不懂那些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數字究竟代表什麼,也看不懂上頭的專業術語是什麼意思,她只知道他在公報私仇,想盡一切辦法讓她生不如死。
    「別在我面前露出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樣,會影響我一下午的好心情。」
    「你的好心情不該建立在別人無盡的痛苦上,這樣做是不對的。」
    已經走進書房的他回頭睨了她一眼,「我的心情不好,要被我操練的人心情就會更加不好。」
    「被你操練的人心情已經壞到怨氣上升不少了。」
    「我不介意讓那個數值再提升。」
    桑水蘭嘴巴一扁,哀怨的瞪了他一眼,「公報私仇……早晚會被驢踢死。」
    倪辰慢條斯理的拿出手機,笑容滿面的問:「你說我把這個東西傳到網路上怎麼樣?」
    她心跳了下,急忙撲過去擺出求饒的姿態,「如果我不盡心盡力完成少爺您吩咐給我的工作,被驢踢死的人就會變成我。」
    他滿意了,優雅的將手機放回口袋,指了指書房裡的一張小桌子,「下午三點前,把我交給你的事情做好。如果你做不好,我的心情就會變得很不好,我的心情變得很不好,有人就會倒大霉了。」
    嗚……是誰說倪家三少爺爾雅斯文,還被譽為上流社會最完美、最紳士、最值得女人傾心的白馬王子?
    哼!都是騙人的!
    桑水蘭在心底怒罵,說出這種話的人肯定沒見識過這位少爺的真面目。
    她哀怨的走到桌子前,看著上面堆滿凌亂的文件,這都是昨天被她遺留下來、未完成的部分。
    認命的歎了口氣,她坐下來開始整理。
    不遠處的倪辰則坐在舒服的皮椅內,也開始對著電腦認真工作。
    一邊整理著東西,桑水蘭一邊偷瞄不遠處的男人,多日來的相處,她對倪辰有了初步的瞭解。
    在外人面前,他是一個舉止優雅、言行得體的貴公子,無論說話還是做事,都表現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可是在這之中,他身上卻又有股淡淡的冷漠。
    日子久了,她明白他絕對不是個好相處的人,得體的言行其實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另類孤傲。這種人不得罪還好,一旦得罪了他,通常都不會有好下場。
    「看夠了嗎?」
    在她沉浸於自己的思緒時,清冷的聲音忽然響起,她手一抖,剛剛整理好的東西差點又被自己弄亂。
    「偷看別人的行為非常不禮貌。」
    「我……我是正大光明的看。」
    「那我要不要正大光明的在今後的日子裡繼續虐待你?」
    「你終於承認是在虐待我了?」
    倪辰哼笑一聲,「你都敢明目張膽侵犯主子了,我為什麼不敢對你施以懲罰?」
    「都說了我當時出於夢遊狀態。」
    「那我要不要把你送去精神科檢查一下,看你夢遊究竟是真是假?」
    她再度胯下小臉,「好,你……你繼續虐待我吧。」
    被她無可奈何的模樣逗笑,他點頭道:「我會如你所願的。」
    卑鄙無恥兼下流!她懊惱不已,在心中將他罵過一回後,才低下頭繼續認真地將文件分類做記錄,越做卻越對這些東西究竟是幹麼用的感到困惑。
    「你手裡的那些資料標注著各家公司盈利或虧損的數據,想要有精準的投資眼光,前面的準備工作一定要做得徹底。」她在心底腹誹的時候,他彷彿有讀心能力,開口解釋化解了她心理的疑惑。
    她茫然的抬起頭,有些不敢相信,「投資眼光?你要搞投資?」
    他挑了下眉,「你不知道我有一家屬於自己的投資公司嗎?」
    她瞪圓雙眼,「我以為你只是個靠家裡作威作福的二世祖。」話說完,她成功從他臉上看到一閃即逝的危險氣息。
    冤枉啊,畢竟他看起來年紀不大,也就大學剛畢業沒多久的樣子,而像這種有錢人家的小孩,通常不是會為了工作而煩惱的,況且他很少出門,就算出門也很快便回來,所以在她的認知裡,從來沒把事業和他畫上等號。
    被一口咬定是靠家裡接濟的某二世祖陰惻惻的笑了笑,「我會讓你因為自己這個愚蠢的猜測付出代價。」
    結果,一整個下午桑水蘭都在備受威脅的恐怖氣氛中度過,等到她拼了全力將他交待下來的工作完成後,他才慢吞吞走到她面前,遞給她一張數額不是很龐大卻已足夠讓她傻眼的支票。
    「這是被我操練的這些天來,你應得的薪水。」
    「咦?還有薪水可拿?」桑水蘭本以為自己被他抓著做白工,沒想到居然有錢可拿?!
    倪辰不冷不熱的笑了下,「我這個人向來很大方,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才會以為我逼著你做白工。」
    積壓在心頭多日的委屈,頓時因為眼前的支票煙消雲散,可就在她開心盤算何時可將支票中的錢存到賬戶裡時,他接下來的話又徹底讓她陷入無盡的懊惱中。
    「原本我要給你的薪水比現在多十倍,不過可惜了,你那句『作威作福的二世祖』讓我臨時改變了注意,所以你只能拿這麼多。」
    成功看到她懊悔不已的模樣後,倪辰心滿意足,帶著愉悅的心情走出了書房。
    ◎◎◎
    某高級俱樂部的桌球室內,喬以琛和楚博南正「浴血奮戰」,廝殺得你死我活。
    坐在旁邊始終一聲不吭的倪辰,懶懶地將身子埋在沙發裡,目不轉睛盯著手中一個設計精緻可愛的鑰匙圈。
    仔細一看,那鑰匙圈上有個很可愛的小包子,圓滾滾的,讓看到它的人都有種想要捏一把的慾望。
    倪辰的眼神非常專注,想起臨出門前他和爺爺下棋聊天,老人家難得一臉正經問他的事——
    「你是不是對那個總喜歡惹我生氣的小丫頭有什麼想法?」
    這話雖然是問句,但爺爺的語氣聽來卻異常堅定,那時他愣了一下,隨即四兩撥千斤道:「她的確是個有意思的女人。」
    「有意思到讓我的寶貝孫子動了心?」
    「爺爺,我只是說她這個人有意思,從來沒說自己對她有意思。」
    倪正德瞇著眼笑了笑,「那到底是有動心還是沒動心?」
    「這個答案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老爺子手中落下一子,準備將軍。
    「有多重要?」看著眼前的棋局,他猶豫著該如何讓爺爺輸得一敗塗地。
    「如果你對她沒想法,我想把她介紹給我朋友的孫子,對方不久前剛剛回國,想找媳婦生孩子。」說完,倪正德打量著孫子的臉色。
    倪辰的確如他所願的愣住了,手就這麼高高舉在半空中,遲遲未落子。
    他啜了口熱茶又道:「那丫頭雖然只是個小廚師,但性格單純,人又可愛直率,如果你對她沒動心,我來介紹給別人家當孫媳婦也不錯。」
    倪辰仍沒說話,雙眼盯著棋盤,似乎在研究棋局,過了半晌,他輕輕落下一子,將爺爺精心佈置好的戰局打壞。
    見狀,倪正德氣得哇哇大叫,指著孫子嚷嚷:「你又使陰招?」
    倪辰站起身,不冷不熱的瞥了他一眼,「我不贊成。」
    倪老爺子一怔,傻傻的問:「你不贊成什麼?」
    已經走到門口的人輕飄飄丟下一句話:「不贊成您把我先逮到的獵物介紹給別人。」
    此話一出,輸了棋的老人突然哈哈大笑,原本鬱悶的心情一下子一掃而空。
    而明明贏了棋的人,反倒陷入無止境的糾結中。
    只要一想到那個小脫線可能要和別的男人雙宿雙飛,倪辰的心情就不知為何變得很糟。
    桌球戰結束,剛剛被喬以琛打得落花流水的楚博南,心情也好不到哪去,他們坐到倪辰身邊,就看他像被人都走靈魂般,傻傻的坐著,雙眼無神地盯著那個小包子鑰匙圈。
    喬以琛連喊了好幾聲,都不見他有反應,直到楚博南一把將那個鑰匙圈搶走,倪辰才恍惚回神。
    「喂,別告訴我你突然愛上了這個包子?」楚博南說。
    倪辰瞪了他一眼,將鑰匙圈重新搶回來,「隨便搶別人的東西是不對的。」
    「一個鑰匙圈而已嘛……」楚博南咕噥一聲,好奇的指著鑰匙圈道:「我記得你原來用的是一個水晶豬吧,什麼時候換掉的?」
    倪辰沒搭理他。
    喬以琛玩味的打量著那個鑰匙圈,半晌後低聲道:「你有沒有發現,這個小包子很有某人的味道?」
    楚博南挑眉,突地恍然大悟。「那個桑水蘭?」
    這個名字被叫出來的時候,倪辰臉上總算多了幾分人類的表情。
    「肚子餓了,去吃飯吧。」他起身向外走。
    喬以琛和楚博南急忙追過去——
    「你該不會看上那個包子臉的小丫頭了吧?」
    「最近你真的很奇怪,忽然決定搬回大宅住,又換了當初瑤瑤送你的那只水晶豬鑰匙圈,到底是怎樣?喂,別走那麼快嘛,大家都是哥們兒,有什麼不開心的,快點說出來讓我們開心開心……」
    什麼叫損友?這就是損友。

《喜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