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咦?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看到人?電影都要開始了。」一個人站在人來人往的人群中,米瑤瞄了眼腕表,忍不住咕噥,「他不是說會盡快趕過來嗎?」
    「米瑤。」
    「柏伊?」一聽見他的聲音,米瑤立刻開心地回頭,卻敏銳的感覺出他有些不對。
    他是叫她米瑤,而不是瑤瑤。
    靜靜的看了她絕美的臉龐半晌,韋柏伊一把抓住她的皓腕往反方向定。
    「怎麼了?我們不看電影嗎?」米瑤莫名其妙地跟在他身後。
    他今天怪怪的,陰陽怪氣。
    「我——」話到嘴邊又頓住,韋柏伊猛然回頭,「有件事你先老實回答我。」
    「你說。」他的神情太過嚴肅,不像對情人說話的口氣。
    「阿進在追你的事是真的嗎?」
    一時間愣在當場,米瑤不知該如何回答。
    「那天晚上陪你去看電影的人,又真的是他嗎?」
    「……」
    「你所說的追求是真有其人?還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憑空捏造?」他一條一條將疑問問出口。
    「我……」都已經事過境遷,米瑤不懂他為什麼會這樣問。
    「在你回答之前,我希望你先想清楚,」韋柏伊冷冷的說。
    「我和阿進……」
    「我不希望聽到任何隱瞞。」
    「我想你會這樣問,代表你都知道了,」咬咬唇,米瑤的聲音有些緊繃。「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來問我?」
    一定是臭阿進露出馬腳。
    「我想聽你親口回答。」喉結滾動了下,他回答。
    他希望聽見她否認,說她沒有玩弄這種小手段。
    「……」
    「說話啊!」
    「是,那些都是騙你的。」頓了很久,米瑤老實回答。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不覺得這樣的行為很卑劣?」他就像個傻子,自始至終都被她要得團團轉。
    「那只是個善意的謊言,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心意。」卑劣?他居然對她使用卑劣這個詞?她感到很委屈。
    她也想正大光明啊!可是他不放在心裡。
    「難道你不知道人心是禁不起測試的嗎?這樣只會造成反效果。」聽見她這麼說,他更是惱怒,更確定自己被她玩弄在手掌心。
    她的承認讓他極度失望,他最喜歡的就是她不矯揉造作的個性啊!
    「我……」
    「現在你知道了,你開心了,任何男人都逃不開你的魅力。」他語帶嘲諷。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要其他男人幹嘛?她一直喜歡的人就只有他一個!
    「不然你是什麼意思?你不是從小就想證明自己魅力無邊?」
    「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話?你知不知道很傷人?」聽見他無情的批判,米瑤氣得眸中泛起淚光。
    是,她承認手段有些不光明,可是她喜歡他的心是真的,她也沒有傷害到任何人,他會不會將話說重了?
    「傷人?我想被傷害的人是我。」韋柏伊別開目光,不願看她泫然欲泣的模樣,他不要自己心軟。「我從來沒想到你這麼有心機,我猜你之前說喜歡陪我媽的事也是裝的吧?是為了找機會接近我。」
    虛偽。
    「才不是!」她是真的喜歡韋媽媽。
    「……」
    「我為欺騙你的事道歉,我不該玩這些小手段,你原諒我好不好?」見氣氛越鬧越僵,她退一步。
    她不想為這種事吵架,他們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
    「我想,我們還是先分開一陣子吧!」短暫的沉默過後,他說了出口。
    「什麼?」怔了三秒,米瑤萬分震驚。
    「等我們都冷靜下來。」他皺眉。他現在正在氣頭上,不是溝通的好時機。
    「柏伊……」米瑤眼眶慢慢的凝聚淚水,雙眼凝睇著他,好生委屈。「你是認真的嗎?」
    她自以為終於等到開花結果,到頭來卻只是誤會一場?
    「我們認識這麼久,你應該明白我最討厭的是什麼。」抿緊薄唇,韋柏伊別過頭。
    懂,她當然懂,他最痛恨的就是人家欺騙他嘛!但是他為什麼不回頭想想,是誰將她逼到如此地步。
    「在怪我之前,請你自己先想想,」硬將淚咬在眼底,米瑤倔強的轉過身。「如果我不這麼做,你能明白我是認真的嗎?」
    「……」
    「是誰帶女友回家?是誰把我的告白當作馬耳東風?」
    「……」
    「是誰逼得我……」吸吸鼻於,她的聲音微微顫抖,「非這麼做不可?」
    八點十五分。
    米瑤揚眸凝望牆上的鐘,再次瞄向緊閉的大門。
    他們已經好多天沒見面,這種日子都快將她逼瘋了。
    好嘛!她承認她錯了,她不該演這場戲請君入甕,但是她也是情有可原啊!是誰一直不把她的話當真的。
    門外沉穩的腳步聲匆遠匆近的傳來,米瑤立刻迫不及待的打開門。
    正要進屋的韋柏伊直覺看向匆地開啟的米家大門,先是一怔,旋即收回眸光。他還在生她的氣,氣她的不誠實,氣她讓他失望。
    「柏伊。」米瑤咬著唇,小小聲地喚。胸口有些悶悶痛痛的,眼看淚就要滾下來。
    「你還是不理我嗎?」
    開門的動作停了下來,韋柏伊還是沒抬頭。她可憐兮兮的模樣會讓他心軟,而他還不打算現在就原諒她。
    她該受點教訓,改一改恣意妄為的個性。
    「我很抱歉,你原諒我好不好?」輕聲哀求,米瑤就像等人領養的可憐小貓。
    「不會再有下次了。」
    韋柏伊靜靜的進屋,關門前深深看了她一眼,抿緊的薄唇不發一語。
    「你——」眼看韋家大門關上,不甘心的淚水瞬間衝上眼眶,米瑤深深吸口氣,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這不是第一次了,已經忘記他有多少次一句話都沒說就離開,完全把她當成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她受夠了!他憑什麼這樣?
    他老是頭也不回的走在前方,讓她一個人在後面跌跌撞撞的追,就算她喜歡他多一點,她也會有感到傷心、感到疲憊的一天。
    她沒必要老是帶著滿腔熱血讓他潑冷水!
    「叮咚!叮咚!」再也氣不過,米瑤負氣地按下他家門鈴。
    前來開門的是韋柏伊,他皺著眉不發一語.
    「我是來告訴你——」她又惱又怨地凝睇他,眸中閃動的淚光狠狠的擰痛了他的心。「再見!」
    不要就不要,沒什麼了不起,沒有他,她還下是海闊天空?太陽明天一樣會升起。
    「瑤——」韋柏伊像是要說什麼,卻被米瑤決裂的動作硬是將話吞回肚裡。
    這一回,她自己關上韋家大門。也關上她疲累的心,她再也不想為他傷神、難過。
    「米瑤,」見女兒很認真的收拾行李,米媽媽推門進來,「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我都想清楚了。」淚已流乾,如今她沒什麼好放不下的。
    她不是沒有找機會想解釋挽回,但是每當看見他和自己擦身而過,卻裝作不相識的態度,她就覺得好心痛。
    「就算你們真的不適合在一起,你也犯不著做出這種決定!」現在米爸爸一個人傷心的躲在房裡不出來。
    「媽咪,短期內我不想看見他,」米瑤勉強笑了笑,「我當然不能強迫他消失不見,但是我可以讓自己不見到他。」
    就當十六年的美夢醒了,她不想再浪費人生。
    她在他身上已經浪費太多寶貴時光,高中三年、大學四年,入社會兩年,被她拒絕的好男人多得不可計數,全是因為韋柏伊。
    「我想重新開始。」她堅定地說。
    對著他家的大門就會心存希望,她不要這種永無止盡的等待。
    「你和他說了嗎?」米媽媽試探地問。
    「說什麼?還有什麼好說的?他看到我就像看到透明人一樣,我什麼也不想說了。」
    心冷了、涼了、累了,就是這樣子。
    「他不是只說分開一陣子,等他心情平復一些就會好轉?」
    「媽咪,為什麼我要等他心情平復?為什麼他不能幫我想一想,我付出的不比他少啊!」
    從小就是這樣,她主動靠近討好,他卻永遠擺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壁碰久了,心靈也會受傷的。
    「媽咪,你不必勸我,我不是想不開,而是想開了,再也不想跟在他身後團團轉。」
    不就是一個書獃子嘛!有什麼了不起,她為什麼要一直追在他身後?如果他真的喜歡她,也該換他追她才對吧?
    「你堅持這麼久到現在才放棄,你真不後侮?」
    「就是因為堅持過了,就算放棄也不會感到後悔。」米瑤望向窗外,眼眶開始不爭氣地泛紅。
    「瑤瑤,如果你真的想通了,媽咪當然支持你的決定,或許暫時離開是不錯的選擇。」
    「媽咪,記得幫我安慰爸,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我知道,我會安慰他的,他只是不放心你單獨出遠門。」米媽媽歎口氣。
    「其實這樣也不錯,反正我一直想找機會充實我的語言能力.」米瑤努力將笑容笑得很燦爛,不想讓母親擔心。
    「嗯。」
    「米媽媽,抱歉打擾了,請問瑤瑤在嗎?」事隔半個月,韋柏伊好不容易將艾綺臻的事情擺平,上頭已經確定要升他做主管,而不是艾綺臻,兩人做不成情人只好當朋友,她也為她那天的失態道歉。倒是等他忙完回過頭來,才發現似乎已經很多天沒見到米瑤的人。
    其實他怒火早就消了,只是嚥不下被人算計的那口氣。
    就算是面對讓女兒傷心遠走的男人,米媽媽還是一樣的笑臉溫和。「瑤瑤她不在。」
    「不在?」韋柏伊下意識瞄了腕表一眼。
    都這麼晚了還不回來?又玩瘋了嗎?如果等等又有人要他拎醉貓回家,他肯定會狠狠打她一頓屁股。
    「你不用等她,她今天不會回來了。」米媽媽慢慢的說。
    「今天不會回來?」他有些錯愕。
    「明天也不會回來。」
    「明天也……」韋柏伊怔住。
    「甚至到下個月都不會回來。」米媽媽繼續解釋。
    都不回來,難不成瑤瑤搬走了?
    「米媽媽,瑤瑤她……」韋柏伊皺眉,心頭突然一陣亂。
    「瑤瑤已經出國了,短期之內不會回來。」
    「出國?」腦中一片空白,韋柏伊怔在當場。
    他只是想給她一點教訓,難道她就這樣扔下他不管?他也想要要小任性啊!他從頭到尾沒提過分手這個字眼吧?
    「我想她離開的原因,你應該比誰都清楚。」米媽媽笑裡藏刀,故意裝作一副很寬宏大量的樣子。
    「米媽媽,實在很抱歉,」韋柏伊完全無法反應,「我只是……」出國?這麼大的事她竟然沒對他說,她該不會以為他耿耿於懷,所以乾脆死心放棄他?
    他只是最近忙了點啊!又想給她點教訓嘗嘗,他們之前常常一個月來個相應不理不也沒事嗎?
    見眼前的男人臉色鐵青,只差沒有捶胸頓足,米媽媽又露出天使般的笑容。
    「我知道她在哪裡,你想追回她嗎?」
    「米媽媽,很抱歉,我會把瑤瑤追回來的。」把人家的女兒氣到出走,他真的很愧疚。
    「這不是短期之內辦得到的,你可能需要請半個月的長假。」剛好讓他們度個小蜜月。
    「沒有問題。」
    「還有飯店、護照、機票等等花費,可能也不是筆小數目,也不確定米瑤是否肯乖乖回來。」他必須要有心理準備。
    「米媽媽,我一定會把瑤瑤給追回來。」韋柏伊一臉堅定。
    他當然會把她抓回來,然後再狠狠打她一頓屁股。她怎能在用盡心機把到他後,又揮揮衣袖不帶定一片雲彩,自己一個人逍遙自在?
    「聽見你這麼有信心,我真的很高興。」米媽媽欣慰的點點頭,深褐色的眸子涼過一絲算計的光芒。
    呵呵!
    「米瑤!米瑤!你給我站住!」在一片金髮、碧眼,人人嘴裡都是ABC的國度裡,突然聽見有人咬牙切齒地喊自己的名字,是件讓人再驚詫不過的事情——
    尤其對方的聲音又如此熟悉。
    「韋柏伊?」看見他一臉怒容的出現在自己面前,米瑤既驚訝又竊喜。「怎麼會是你?你來幹嘛?」
    她是出現幻覺嗎?還是他真的追到這裡來?
    「這句話該是我問你吧?你在這裡做什麼?」狹長的黑眸倏然瞇起,冷光乍現。
    「我……」被他一副怒氣衝天的模樣給嚇著,米瑤一時間突然結巴。
    她來遊學不行嗎?她有付學費呀!
    「為什麼不說話?」去她住的地方撲了三次空,耐心已經瀕臨極限的韋柏伊面目猙獰。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米瑤皺眉。人家她只是來遊學,卻叫她說理由,要她說什麼?
    好啦!她承認她只是藉遊學散心之名,行敗家花錢之實,這樣可以吧?
    他咬咬牙,朝她跨近一步。
    不知道要說什麼?難道她對他的感情已經淡到無話可說嗎?
    她每次賴皮任性,他哪一次不是由著她?而她卻對自己偶發一次的脾氣說放就放手。
    可惡!
    「喂!你想幹嘛?」米瑤嗅到危險的味道,轉身拔腿就跑。
    來不及了。
    大掌已經先一步緊緊握住她的手腕往懷裡帶,米瑤只覺眼前一花,炙熱的薄唇已緊緊的覆上她的。
    雖然在這開放的國家裡當街擁吻很稀鬆平常,但她還是不習慣。米瑤連忙捶打他的胸膛抵抗,俏臉紅得和蘋果一樣。
    「你、你幹嘛啊?」她又羞又急,臉紅心跳。
    他千里迢迢是來追回她的嗎?他不是已經不想理她?
    「你這個愛惹麻煩的女人,別以為不擇手段得到我的人後,就可以遠走高飛、一走了之。」他將她緊緊按回自己的胸膛。
    「喂!你別胡說。」是誰得到誰的人啊?這個胡說八道的傢伙,明明是她被佔便宜!
    「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你別想跑。」韋柏伊冷哼.
    「我沒有要跑啊!」米瑤很莫名其妙。
    「你不是已經來這裡定居了嗎?」他危險地瞇眸。
    「韋先生,我家像是有錢到能讓我這個不事生產的敗家女住在國外嗎?」米瑤瞪他。「我只是來遊學,三個月後就回去了。」
    搞了老半天原來她只是來遊學,他還以為她不打算回去了,那米媽媽她……
    「有人跟你說我不回去嗎?」米瑤狐疑地反問。
    「是沒有。」只是米媽媽模稜兩可的說法很容易讓人誤會。
    「那你到底來幹嘛?」用力地推開他,米瑤沒好氣地問。
    別一見到她就又摟又抱的,別忘了他們現在正「分開一陣子」。
    「我來找你。」突然一臉正經,他啞聲說道。
    「找我幹嘛?」被他這樣深情款款的凝視,米瑤方纔的火氣全消失無蹤。
    真是沒個性.
    「我來求你和我一起回去,」韋柏伊牢牢握住她的手不放,再次將她往懷中帶。「好讓你對我負責任。」
    「我要對你負責?」厚!這男人真是……
    佔了便宜還賣乖。
    「順便拐你回家當老婆。」見她氣得臉都鼓了起來,他慢吞吞的補上一句。
    「老、老婆?」這句話說得米瑤心裡甜滋滋的,她害羞地瞄了他一眼。
    「就是老婆。」和她耳鬢廝磨,給她一個纏綿悱惻的吻。
    她都苦苦追他這麼多年了,看在二十多年老交情的份上,他不成全她一下行嗎?人家說君子有成人之美咩!
    【全書完】
    編註:欲知「愛情出招」其他三個故事,請看天使魚——
    天使魚169《只想慢慢喜歡你》
    天使魚170《不想偷偷愛著你》
    天使魚171《很想現在嫁給你》

《好想大聲說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