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幕 我只想要你

  接腿骨時,痛得她死去活來,最後撐不過,竟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人已躺在病房床上,左腿被高高吊起,手被人緊緊拽著。
  「你醒了?還痛的厲害嗎?如果不舒服我去叫醫生!」身旁人說著,就要出去,她忙抬頭示意自己還好。
  「真的不用嗎?」他又湊到床邊,臉龐在燈光前清晰起來,瞳底糾結著滿滿的焦慮、擔心,以及洶湧溫柔。
  「你怎麼來了?」她坐起一點,他立刻將枕頭墊在她腰後,又為她細細攏好被子,之後坐在床側,重新握緊她的手。少年的手掌,圍了一圈厚厚的繃帶,隱約還看得見血跡,她觸了觸那傷口,「怎麼回事?」
  「不小心打碎了個杯子。」他輕描淡寫的回道,伸出另一隻手,細細為她捋好垂落臉頰的髮絲。她正要說話,他卻突然傾身,扶著她脖頸,在她臉頰用力一吻,「我不會再放手!」他用受傷的手,收緊掌心的纖細手指,寧可流血疼痛,也不肯鬆開。
  「紀亞!」他眼底的認真讓她心亂,她試著去抽手,可卻只是被他握得更緊。他的臉近在咫尺,呼吸拂在她臉頰上,溫熱而綿長,彷彿硬生生將她禁錮在他的氣息裡。
  「又恩,給我個機會。我並不需要你給什麼承諾,或是一定要有未來……我想要的很簡單!」
  「你要的我給不了!」她蹙眉。
  「你有沒有在乎我,哪怕只是一點點?」
  那嗓音帶著哀求,她到底不忍心,只能歎息,「我當然在乎你。只是,這種在乎是家人一樣的在乎。我關心你疼愛你,但……不能像剛才那樣。那些事,你只能和其他女孩做。」
  「可是——」他撫著她臉頰,將額頭貼上她的,「我只想要你!」
  她突然有些倉惶的閉上眼。太近了,那眉,那眼,那神色,都太近了……
  唇上傳來濕軟溫熱的觸覺,他又在吻她,不同於之前的熱烈深纏,只是細細輕柔的摩挲,一點點感覺她的溫度和柔軟。
  她側頭避開,他索性將呼吸埋在她脖間,「就算這種關係不被承認也無所謂,我只要你別再拒絕我……」她不會明白的,如果可以停止,在他回去倫敦時就停止了。
  去年春天,那個倉惶的偷吻,即便隔著半個地球,也無法從心底抹去。春夏的校園,到處是靚麗性感的年輕女孩,她們熱情洋溢,迷人可愛,可他眼前,只有微翹唇邊的溫婉笑容。
  簡直,像是一個令人痛恨的魔咒!
  她閉上了眼,「紀亞,你知道嗎,家人可以是一輩子的。可是一旦這種關係變質,所有的平衡都將失去破裂,前面的路沒有人能看到。換作別人,我可以無所謂。但你不一樣,你是我現在唯一的親人,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這樣若無其事的去破壞和改變!」
  「已經改變了。」他抬起臉,朝她輕笑,「無論你怎麼決定,改變都已經存在。你的選擇,只有一個區別,那就是決定讓我快樂,或者是痛苦。」
  她長長歎息,「紀亞,你小時候很乖的,從來不會這樣任性……」
  「那是以前,我已經長大,不再是需要你保護的孩子。」他將掌心的手,摁在自己胸前,「現在換我來保護你,陪伴你,不再讓你寂寞孤單。」他的餘音,結束在她貼上的雙唇裡。
  只是輕輕一吻,十分短暫,卻帶著驚天動地的震撼,讓他的心臟再次不受控制的劇烈跳動。
  她閉著眼,眉宇間隱隱帶著憂傷和彷徨,「我曾經做過太多錯誤的選擇,也許這次,又將是其中之一。」
  他扶著她後腦,將朝思暮想的雙唇重重吻住,唇齒輾轉間,他呢喃著喘息,「就算是錯誤的,也沒有關係。我寧願這個錯誤,永遠持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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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晴來看她的時候,紀亞正坐在床上,一手牽著她,一手翻看腿上的雜誌。
  這畫面很和諧,卻透著詭異。她用眼神詢問好友,後者只是拍拍少年,吩咐他去幫她買些點心回來。
  他放下雜誌,「我去去就回,你們慢慢聊。」
  少年拎起外套出了門,雨晴立刻撲倒床邊,睜大眼盯著她,「你老實說,你們兩個人——是不是?」
  「大約算是。」藍又恩的答案她很不滿意,「他求我別拒絕他,你知道的,每次一看到他的眼神,我就沒有辦法……」
  「那你們現在這樣算什麼,把他當成替身,過家家?」雨晴愕然。
  「當然不是。其實,這世上的事從來都充滿變數,我不答應,他說不定會一直堅持。我不拒絕,可能過一陣,他自己就沒興趣了。」
  「你的意思是,你現在是等他什麼時候對你沒興趣了再甩了你?」雨晴嘖嘖搖頭,藍又恩自己也被自己這種想法弄笑了,只是眼底那抹無奈讓雨晴看得感慨。
  「有時候我真不瞭解你!你還年輕,有房有車,也有點錢,也不是沒有男人追求,為什麼不好好重新開始?找一個適合的男人,結婚生子,這樣不好嗎?」
  「結婚生子?」她臉上的笑容遙遠而輕淡,「這曾經是我人生唯一的夢想,但現在已經不可能了。」
  「誰說的!亞然都離開那麼久了,你也該重新——」
  「雨晴,換個話題吧。」
  她實在拿她沒有辦法,只能另找話題聊天,沒說幾句她注意到了又恩的病房。這是間單人病房,物品十分齊全,於是打趣說她連骨折都是五星級的招待。
  「病房不是我開的。」
  「那是誰?」
  「不清楚,醒來就在這裡了。反正是在公事時間受傷,賬單由公司付,不用理會。」
  雨晴明白過來,「是岑寂?他倒是很有心啊!」說完自己不由罵自己,「呸呸!說錯了,那種人會有什麼心,不過錢多愛擺顯,你可別理他啊!」
  「我不會理他,沒有理會的必要。」被騙過,付出了那麼慘痛的代價,她不可能再回頭,無論他做過什麼,救她也好,安排這一切也罷,對她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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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腿傷讓藍又恩在床上躺了近一個月,能下床時已是春天了。
  頭兩周,她還能待在醫院,紀亞每天都來給她送飯,不上課的時候就陪在旁邊。在醫院的日子很是難熬,她看到他在一旁翻看雜誌,或者畫設計稿,就忍不住和他說,如果無聊不用每天都來,醫院也有飯菜。
  「怎麼,不想見到我啊?」他丟了手邊東西,坐到她身旁,將原本就不大的床鋪佔去一半。
  「是啊,一見到你就煩。」她半撐著額頭,似乎還真的頗為煩惱。結果脖子立刻被他圈住,賭氣般倔強的悶聲自耳旁傳來,「煩也沒辦法!我就愛纏著你,你能拿我怎麼辦!」
  「涼拌行不行?」她輕笑,結果被他低頭吻住,一開始他只是想帶點懲罰一樣的淺吻,然而一觸上她的唇,腦中的理智就退了大半,硬是纏著她深吻下去,探入她口中糾纏了半天。
  「紀亞!」她好不容易才奪回呼吸,然而他卻不肯下床,就乾脆摟著與她靠在一起,聞著她發間的氣息,慢慢平穩自己的心跳和喘息。
  他吻完她後,總是不願意回沙發繼續做自己的事。一兩次後還好,後來某次正遇上周紹豐來醫院看她。
  雖然聽見有人敲門,她已經拉下摟著自己的手臂,但紀亞一見進門的人是周紹豐,立刻又不折不撓的摟了上來,直到她說自己想吃哪家的餛飩和小籠,他才不甘不願的跳下床。臨出門時,還深深看了房裡的男人數眼,弄得後來周紹豐詫異的問她,是不是他今天衣服沒穿好,還是臉上長東西了。
  「他就這樣,你不用理他。」
  周紹豐倒也沒因此說什麼,反正從北海道一行後,他就知道紀亞對又恩總是這副模樣,並不是說他想不到另一方面,而是在他潛意識中早就將這種可能性排斥在外。
  他問了幾句她的腳傷後,說到了這次意外的始作俑者。
  據聞,岑定國現已被控告故意傷人罪而關入拘留所,只等之後審判結果出來,牢獄之災是肯定免不了的。羅麗達最繁榮那一陣,岑定國也數次出席各類宴會和拍賣會,當初風光陣陣,如今卻慘淡至此。他入獄後,岑家豪宅外連著很多日都有記者聚集,而裡面的岑家人始終緊閉大門,從頭至尾都不曾露面,連他的老婆和兒子也一樣,大有與其撇清關係的模樣。
  媒體找不到人,便開始各自追尋蛛絲馬跡,並發了很多捕風捉影般的推測報道。大部分報道至最後,都說他因為羅麗達重組,被踢出公司加上自暴自棄,山窮水盡,才會心生報復。
  所有報道中,受害者岑寂始終都處於正面形象,岑定國則被批得一文不值。
  藍又恩明白輿論都是盲目的,事實真相如何,恐怕現在也只有那個形象正面的受害者才真正清楚。
  紀亞回來時,周紹豐已經走了,她懶懶靠在床上閉目眼神。
  她聽見他放低腳步慢慢走到床邊,接著臉頰上傳來溫柔的輕觸。
  先是臉頰,然後從額頭開始,一路經過她的眼睛、鼻子、唇、下顎,最後指尖又回到她唇上,柔柔的摩挲。
  她實在癢的忍不住,唰的睜開眼,卻對上他略帶尷尬的淺瞳,原來他俯低了身子,正打算吻她。
  她無奈,「等我腿好一點,就出院吧,反正家裡也能養傷,省得你每天都往醫院跑。」

《只是替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