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58、
  那個女人出現的時候,她正陪同旼基的家人在咖啡店喝咖啡。
  上午他們一同去購置了些結婚用品,收穫頗豐厚。兩日來,旼基都十分忙碌,除了原本的行程,還臨時追加了幾個採訪,M&S彷彿要在婚前把他所有的時間都利用完。
  所幸這天中午他打來電話說下午有空隙,可以抽時間見個面,於是吃過飯,一行四人就來到這家高級會所三樓的咖啡店,邊聊天,邊悠閒的等待旼基。
  咖啡店打著暖暖的空調,陽光透過玻璃揮灑下來,輕曲柔曼的咖啡店內安靜諧和,旼基的妹妹不時說一些笑話,令大家的心情愈加開懷。
  正是如此美好的一刻,她輕輕一個抬眸,看到了斜對面那桌的女人。
  嚴格說來,她和她只見過一次面,那還是去年四月初在馬爾代夫的那次偶然碰到。但是,她的臉龐對她來說卻是熟悉的,因為在H城時,她很多次從報刊雜誌上見過她。每次都時尚新潮,披著性感卷髮,光芒四射的站在他身旁。
  但即使是才知道薛之彬與她戀愛的那段時期,她也不曾討厭過她。相反,她一直覺得他們兩個很配,也許,他們在一起會有美滿的結局。
  她曾經,很真心的在心裡祝福過他們。
  她給不了薛之彬的,她希望她可以給。
  然而此刻,目光交匯的瞬間,她卻突然感覺不舒服起來。並非在意,而只是種微弱的感覺,那個女人的目光太過冷徹,帶著極其高貴的審視,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數遍。彷彿在她眼裡,她只是陳列在玻璃櫥窗裡的商品,她正在考量是否有買她的價值。
  接著,她看見她拿起手機撥打電話。奇怪的是,整個打電話的途中,她始終都看著她,彷彿與她將對話的對象不是手機裡的人,而是她。
  電話很快就打完,她站起身緩慢而優雅的朝她這裡走來。
  「覃南!又見面了!」她優雅而禮貌的伸出手,笑容落落大方,說話時的語氣彷彿她們很熟絡。
  覃南伸出手與她交握。柔軟豐潤的手指,極細極長,修飾的精緻無比。
  「啊!你不是韓亞兒麼!」旼基的妹妹低呼了一聲,引來周圍不少視線,所幸這是只招待上流人物的場所,因此眾人很快就恢復常態。
  「呵呵,你一定是凌旼基的妹妹吧,還有這兩位一定是伯父伯母了?你們好,我和旼基是同一個唱片公司的,可以算是他的師姐!」明星始終是明星,幾句不錯的開場白立刻博得大家好感。一番場面話之後,她告訴他們其實她已為旼基結婚準備了禮物,只是她不久後就要飛日本,所以原準備讓工作人員送去。但今天碰巧遇上了準新娘,希望能親手交給她。
  「禮物在我車上,覃南,你可以陪我一起去拿麼,因為有點重。」她笑得真誠極了,覃南其實並不想去,也不太相信她會這麼巧把禮物帶在車上,但旼基的家人卻好似被她的笑容收買了一般,忙著讓她去拿。
  轉頭再看韓亞兒,她加深了笑容,一副拜託著的表情。
  這樣的她,與上次在馬爾代夫一同吃飯時的她同樣俏麗,同樣真誠。吃過一次虧的人,自然不會再吃第二次,只是這次旼基的父母都在,她不想令場面難看。於是應著起身,跟在她身後走進了電梯。
  她按下數字,不是朝下,而是朝上,咖啡館在三樓,上面第五層是休閒中心,也即是類似酒店一般的房間。
  覃南看了眼數字,並未出聲。
  既然都已經來了,她也想看看韓亞兒究竟想做什麼。雖然也有點擔心,但這裡畢竟是公眾場合,想她一個大明星,也不至於做什麼過分的事。
  發現她的平靜,韓亞兒低低一笑,笑聲裡已沒了適才的溫度,純粹只是冷笑。
  「你倒是很冷靜。」她瞥她一眼,電梯門在同時開了,外面是貼著鵝黃色牆紙的典雅走廊,兩側都是房間門,她帶著她走到底,拿出磁卡開了門。
  「隨便坐!」門關上後,她隨手將外衣丟在沙發上,「要喝點什麼,香檳還是啤酒?」
  兩件式的套房,外間是寬敞起居室,沙發吧檯一應俱全,裡面是臥房。覃南在靠窗的單人沙發上坐下,微微抬起頭,淺色瞳底一片沉靜,「你還是直接說吧,他們在樓下等我。」
  對視幾秒,韓亞兒又是一笑,她拿著香檳和兩個玻璃杯,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短裙下優雅的長腿交疊了起來,「老實說,禮物只是借口。我一直想著,如果有機會,一定要親自問問你,那個令他沉迷於你的方法是什麼?
  我從不覺得你有多好,從去年馬爾代夫第一次見你時,我就覺得奇怪。你這樣的人,是怎麼在薛之彬和凌旼基之間徘徊的呢?要清楚,就連給我伴舞的那些女孩,都比你出色!當然,別和我說什麼內在美,男人都是視覺系的動物,如果沒有美麗的吸引,一開始他就不會認真看你!所以,覃南,在你成功的破壞了我和薛之彬的關係後,告訴我你所使用的方法吧!」她邊說邊專注的倒酒,接著執起一個杯子輕抿一口,桃紅色的艷麗口紅在杯口留下半圓形的曖昧印記,她用手指磨著杯口,整個人都散著慵懶的嫵媚性感。
  覃南心中一緊,「你和薛之彬,不好麼……」
  「不用懷疑,自從H城遇到你那次後,他就再沒找過我。這間房——」她舉起杯子,在半空象徵式的繞了個圈,「他也沒再來過!對,就如你猜的,那天我也在場,只是打扮的很低調,你沒注意。現在,來回答我問題吧,你到底——用的什麼方法?」聲音裡,漸漸有銳利浮現。韓亞兒盯著她,目光中隱隱帶著一撮火苗。
  「很抱歉,韓亞兒小姐,你要的答案我沒辦法給你。可能,這裡面有什麼誤會,那天的事你並不清楚,你也不知道薛之彬他——」她頓了頓,神色明顯黯淡,「他現在有多恨我,多討厭我,所以,我不是你的情敵,也不知道——」
  「你給我住嘴!」她突然站起身,將杯子裡的香檳潑在她臉上,「在把事情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後,怎麼還可以用無辜的臉對我說誤會!?誤會,什麼誤會!你以為我和你一樣白癡看不出那個男人在想什麼嗎!整天裝著一副無辜柔弱的樣子,卻讓身邊的人因為你而受傷!你認為,當眾悔婚這種事只要不提就可以算過去嗎!別自欺欺人了,無論你在婚迅發佈會上表現的再深情再無辜,人們也會永遠記得你一年前在媒體面前承認自己腳踩兩條船的醜事!M&S影響力大,他們保你,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凌旼基!脫離了他光環,你根本什麼都不是!你這樣惺惺作態的模樣,我看了就想吐!」
  冰冷的酒沿著她下顎滴在牛仔褲上,覃南有一瞬頭腦幾乎是空白的,眼前只看見韓亞兒扭曲了的臉龐以及那雙燒著怒火的眼。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當面潑酒,對方還是個明星,她又驚憤又委屈,竟啞然了許久才開口。
  「是,我是做過傷害別人的事。但我不明白,你有什麼立場在這裡指責我!我已經說過,我不是你的情敵,也沒做過任何破壞你們關係的事!如果你和薛之彬之間有矛盾請你找他解決!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再把我拖到你們之間,你不覺荒唐麼?」她看看自己濕漉漉的衣襟,不覺有些悶氣,「之前我還以為你是明星不會做過分的事,現在看來,我似乎天真了些。」
  「怎麼,明星就不是人!在男友被人搶走的時候出手教訓那個第三者,有錯麼!」
  「我已經說了我不想也沒有介入你們之間!我和薛之彬結束了!在那個晚上,在我說出那些話,在我把戒指取下來之後,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你和他戀愛,難道不懂他是怎麼樣的人麼!對於背叛和傷害他的人,他從來不會也不可能原諒!」
  那是他的驕傲與他的自負,對於背叛者,他從來就只有恨與不屑。當初,她就是深知這一點,才會在那時那樣子做。如果他不肯放開,她就逼得他不得不放開,只有這樣,才能停止他對旼基的傷害。
  其實後來,她也想過這是一種自私,也許即使在薛之彬身邊的時候,她心底仍把旼基擺在最重要的位置。犧牲她的名譽以及她和薛之彬的感情,來換回旼基的名聲,她就那麼做了。
  「韓亞兒,他恨我,所以你根本不必擔心我。」眼前的女人,應該是真的愛他吧,如果不是深深愛著,又怎會因為愛情而如此失態。
  「恨?呵呵……」她又倒了杯香檳,端到唇邊慢慢輕抿,覃南見狀立刻朝後靠了靠,就怕她一個情緒不穩又潑過來。
  「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他也能恨恨我,可是,你知道麼,他對我從來都沒有溫度。不管什麼時候,不管我們相處多久,他永遠都是那副倨傲冷淡的表情。」看到覃南質疑的神色,韓亞兒再度嫵媚一笑,「別信報刊雜誌上的那些照片,他只是笑給記者看,有些報道甚至還是他親自透露給記者的!別太吃驚,他就是這樣的男人!為達一個目的,什麼都可以利用。覃南,我可以很明白告訴你,薛之彬越是恨你,就越代表他愛你,越是生氣,就越是在乎。這個道理,你也應該懂。只是那個人,有時候藏的太深,如果你不是太仔細看,就永遠不會知道那副高貴冷漠的外表下藏著什麼!」
  她一仰首,將香檳喝盡,接著又倒了一杯,「我呢,我就是看的太仔細了,所以才會一腳踩進去……」笑容漸漸透出淒美的落寞,看著覃南仍是一臉的不信,她便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我說過,自從H城遇到你之後,他便沒再找過我,無論我再怎麼打電話,也沒再來過這房間——噢,忘記說了,這裡是我們幽會的地方,是他常年包下的。我來Z城的時候,他就在這裡發洩壓力……呵呵,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如果並不幸福】
  韓亞兒嫵媚的臉上微微透著曖昧,覃南面上一僵,不由自主的望向臥房處。畢竟曾和薛之彬相處了很長時間,對他也有過感情,也曾以為會和他結婚共度餘生,現在聽到她口氣直白的提這事,心裡總是有些不舒服。
  「不用這個表情。男人麼,身體上的事不代表什麼也不算什麼!像他那樣的男人,過去也一定流連花叢!所以,即使身體上再親密也不表示愛。」
  「不是,你別誤會。我只是不太喜歡談太私密的事。」覃南有些尷尬的解釋。
  「不!這個是最關鍵的!你可能不會知道,我和他戀愛半年多,來Z城無數次,他卻從來沒把我帶去他的別墅!每次,都好像偷情一樣,好像我只是一個暖床的情人,再怎麼努力也沒法真正進入他的生活!」她撐著額頭,聲音漸漸虛弱下來,「……有次去逛街,我看中一個很漂亮的鑽戒,其實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希望他買給我,但他只是冷冷的看了眼,然後讓我挑別的;還有——說來可能好笑,他從來都沒買過花給我,無論平時還是我生日,他永遠永遠都不會給我買花,好幾次我主動暗示,卻只是招來他的不高興……我忍不住去想,是不是那些他所有給過你的,他都不會再給別人,是不是只有你給不了他的,他才會從我這裡索取!」她猛地停止講話,就只是盯著她看,那是複雜的目光,不知道究竟是怨恨、嫉妒還是羨慕。
  「上來這裡之前,我又給他打了電話,我想見他,可他說沒空。於是,我告訴他你也在這裡,如果他不來,我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事。現在——」她再度看了看手機,「我猜他差不多在半路了。」
  「韓亞兒!」覃南一驚,如果事情真如她所說的那樣,豈非越弄越複雜!?
  「試試看吧!看他會不會來,如果他出現了,那就證明我所說的都是正確的!」她看出她要走,忙起身攔她,「覃南,你不想看看麼?看看他——我的男友出現在這裡後,是會維護我,還是會維護你?」
  「韓亞兒,這樣做很蠢!」她打算繞開她,她卻突然用力將她推回沙發。覃南身形不穩,手一揮掃落了另一杯香檳,玻璃杯與地板撞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最不湊巧的時機,薛之彬一臉冷凝的出現了。
  看清房內的情形後,他立刻上去拽開韓亞兒,扶著覃南的手查看無恙後才放開。
  看了眼她濕漉的衣服和粘在一起的頭髮,他眉心蹙了起來,「來這裡做什麼!等著被她欺負!」他的語氣嚴厲而冷淡,手卻下意識的取出紙巾幫她擦拭,「是不是知道我要來,故意這副模樣給我看!」
  覃南避著他的手,心裡知道他可能誤會她是主動來這裡的。她的避讓令他惱火,手一伸乾脆將她整個固定在身前。
  一旁,有人輕輕在鼓掌。
  覃南錯愕的看去,韓亞兒臉上是比哭還難看的笑,「我終於懂了,原來要這個樣子才行!越是退,他就越是想進,想讓他死心塌地,就要吊足他胃口!覃南,你真的很懂得男人的心!只可惜,我懂的太遲了。」
  「韓亞兒,你別再說下去了!是不是還嫌事情不夠亂!」她奮力推開他,「我還有事先走,你有話和他好好溝通!」她必須得離開了,她有預感,再待下去事情會一發不可收拾。
  五指,如鐵鉗一般搭上她的手臂然後緊緊固定住。
  她回頭,薛之彬正凝神看她,深沉犀利的視線鎖在她身上。
  「你先離開。」他開口,卻是和韓亞兒在說,他甚至都沒看她一眼。
  「放手!」覃南用力抽,但他紋絲不放,「薛之彬我叫你放手!」不管她嘗試多少次,他都不動也不開口,就只是冷冷看她。那目光再一次令她記起在H城時的遭遇,最糟糕的回憶。
  僵持片刻後,身旁沒有韓亞兒離開的聲音,卻傳來衣衫的輕微摩擦聲。覃南轉頭,幾乎驚呆。
  韓亞兒已在片刻脫下身上的衣服,僅穿著內衣,露出曼妙的身材。她顫著唇,眼淚慢慢淌下來,「薛之彬,她不想給你的……我都可以給你……」她一字一字都如同泣聲,直刺覃南的心臟。她別過頭不忍再看,眼眶卻悄悄的紅了。
  他似有些吃驚,但只是片刻,冷漠的聲音再度響起,「你喝多了。穿上衣服立刻走,不然,我走。而且以後你都不會再看到我。」
  覃南不可置信的瞪住他,他依然在看她,兩人的視線在空中撞上,竟擦出火星。
  又是片刻,她聽到韓亞兒死死的吐出幾個字,然後穿回所有衣服離開了房間。
  她說的是:別在我們睡過的床上碰她!
  一句話,竟令覃南泛起無邊恐懼。眼看著房內只剩她和他,她開始使勁扳著手腕上鐵鉗一般的五指。
  他低頭看著她,任憑她掙扎,任憑她的眼睛一點點被懼色填滿,卻一點鬆手的意思也沒有。
  如果可以,她這一雙手,他至死也不想放開。
  「我說過,」他突然開口了,「如果你再取下一次戒指,我不會再原諒你。」
  她抬頭,對上一雙深冷的瞳。那冷,是一種肆無忌憚的釋放,彷彿傾著所有的恨意、怒意,以及……痛意。
  他依然是痛的,儘管已過去近一年,儘管他和她彼此都有了不同的戀情,在他看她的時候,她清楚看到了那種一直深埋著的從未散去的痛。
  那痛,令她胸臆間泛開一抹淒涼的酸楚。
  她很快就忘記了掙扎,只是與他對視,然後開口,「對不起,薛之彬……但請你相信,當初離開,我真的不是故意想傷害你。只是你不肯收手,除了這樣我沒有其他的方法……」
  「因為怕我傷害他,所以——你就傷害我?」他鬆開她的手,晃動著身形後退一步。他在笑,嘲諷的笑,瞳底卻迸出慘烈的光,「自始至終,你愛的人——都是他!是不是!覃南!對你來說,我到底算什麼!」
  「薛之彬,對不起……我只能說對不起。但請你相信我,離開的時候,我從沒想過會和旼基再在一起!我只是選擇了被拋棄——」
  「為什麼不直接說你選擇拋棄我!」他的聲音將她震住,彷彿一個驚雷,頓然將她炸醒,將那個,她一直隱在心底的不安硬生生的從炸開的口子強拉出來。
  是的,和旼基復合後,她並不是全無歉意的。
  雖然薛之彬身邊已有了韓亞兒,雖然明白他過的很好,但他受傷的眼神,帶著恨的眼神,是揮之不去的影子。一直在,一直都在。
  雖然就像她說的那樣,取下戒指離開的時候,她只是選擇被拋棄,也從未想過會有如今的幸福,但是——始終,她都傷害到了他。
  當著眾人的面,說她要悔婚,還無情的丟下戒指……
  「薛之彬,你必須要明白,如果可以,我誰都不想傷害……真的!」她望著昔日熟悉的眉眼,望著曾經給過她溫暖笑意的唇角,望著在異國給了她依靠的男人,望著面前說過愛她的男人,她突然很想哭。
  事實上,她已經在哭了。
  她退到沙發上坐下,低著頭,「……薛之彬,我只希望你現在和韓亞兒過的幸福,或者……以後可以幸福……」
  她沒有抬頭,所以也不會看到那一刻他的表情變化。
  他看著她,瞳底已沒了冷意與怨恨,有的就只是微顫的痛苦與自嘲。彷彿是說給她聽,又好像只是說給自己聽,「覃南,為什麼到了今天我才發現,原來你,竟比我殘忍的多!」片刻停頓,他深深歎息,「……別告訴我,你真的以為我會愛她!」她驚愕的看他,他卻微微提起唇角,「覃南,我不愛她,從來都沒有,一點都沒有。」
  這一句宣告,徹底將她拉入泥沼。
  韓亞兒告訴她:薛之彬越是恨她,就越代表他愛她,越是生氣,就越是在乎。如果不仔細看,就永遠不會知道那副高貴冷漠的外表下藏著什麼。
  薛之彬說:他不愛韓亞兒,從來都不,一點都不。
  ……
  「你要我和我不愛的人幸福?」他冷冷的笑,「覃南,你以為我是這麼容易擺佈的人?」
  「不愛她為什麼要招惹她!」如果不是以為他幸福,她又怎麼可能安心和旼基在一起。獨自在H城的那段日子,她是真的以為他幸福了!
  「別再問為什麼!別再裝著一副你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他彎下腰,撐著沙發將她困在中間。她低垂著頭,不敢去看他,就怕一不小心,發現了某個她以為不可能的事實。她的模樣讓他惱怒,「看著我!……我讓你看著我!」他捏起她下顎,強迫她與他對視。所有的任何的他不會說出口的話,都在他的眼底,所以他要她看著。
  「看著又能怎樣?」她壓抑著激顫的心,努力讓語氣平靜,「你之前就說過戒指再取下一次,你不會再原諒我!薛之彬,我一直都清楚你是怎樣的人!你有多驕傲多高貴,你容不得任何背叛!」
  「既然你都知道,又為什麼要去做!」他壓下臉龐,朝她怒吼。那種感覺又來了,憤怒到失去理智,只想把面前這個女人所有的一切都毀壞!如果,如果真的可以,他保證他一定會毀掉她!
  「因為那樣才能讓你恨我!只有那種方式才能讓你放手!如果我變成背叛你的可惡女人,你的心才會更快把我忘記!你不會愛一個背叛你的女人,這一點我很清楚,所以——」她抵著他的肩膀不讓他再靠近,他的炙熱氣息裡滿是無法欲知的危險因子。
  「我不會愛一個背叛我的女人!?」他重複這句話,突然狼狽的笑出聲,「對,覃南!你實在太瞭解薛之彬了!這就是我一慣的個性,我從不忍受背叛,如果有人背叛我,我只會唾棄,不會再看第二眼!或者,用激烈的手段讓對方後悔所做的一切!」他像是說給她聽,卻又像在說給自己聽,「可是——為什麼背叛我的人偏偏是你!你就那樣離開,在我回到別墅前收拾了所有東西,離開Z城走的乾淨徹底!決然到讓我心寒!為什麼每次你都是這樣,巴黎也好,中國也好,每次都要我去找你?我在想,如果走的人是我,你會像我這樣跑遍半個地球去找回來麼!?……所以,這次我決定了,要讓你回來找我,要你求我別忘記你,所以我讓韓亞兒出現在我身旁……可結果,我卻看到你和他復合的消息!……你居然希望我和她幸福!?」
  他的語氣逐漸激烈,「那次在H城,我是真的想毀掉你!覃南!為什麼你偏偏要做這種事,你明明就知道——」他蹙起眉,神情依然是倨傲的,但那種倨傲裡卻帶著顫抖,似乎只是撐著一個面具,一旦面具破裂,隱藏在後面的情緒便會崩塌而出,將他最後一點自尊也攤在她面前。
  他深吸了口氣,將頭轉向別處,「好,現在什麼都不必再提!過去的那些事,也不用再說。我只告訴你,許多東西一直都在。……除了我,別墅沒有任何人進去過,車子、鑽戒都在,還有那盆花——也一直都在!一切都和當初一樣,只要……你回來。」他不知道,在他這一生中,是否有一刻會像此時般卑微。他甚至不敢想像此刻在她眼裡的自己,這樣的他不是薛之彬,起碼不是他所知道的自己。
  他以為他不可能說這些話,但是他說了。
  就像他送出的那盆花,花的含義早已在送她的時候在他心底深處打上烙印。
  我是你的俘虜。
  覃南,我是你的俘虜……
  她怔在那裡,抵著他肩膀的手指緩緩觸上面前男人的臉頰。她捂著唇,身體內酸澀難抑,可是她卻哭不出來。

《距離擦肩,距離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