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左手寒徹,右手溫熱

  優澤一夜都沒回家。
  湛晴反覆打他電話,但一直都呈關機狀態。一開始她還火氣十足地留言警告他快點回來,後來火氣消了,擔心卻湧上。直覺告訴她,他的反常應該與官理惠的出現有關。
  輾轉許久,她始終放心不下。只得軟下口氣,留言告訴他:衣服的事她已經不生氣了,無論發生什麼事,有多糟糕,都不要忘記,她始終都會站在他這一邊!
  湛晴捏著手機,在忐忑中迷糊睡去。不知過了多久,朦朧中感覺有人坐在床沿,在對她說些什麼。做夢?她往被子裡縮了縮,呢喃一聲繼續睡。
  「起來啦……」少年俯身,不滿地捏住她臉頰。細膩柔軟的臉頰,毫無防備的睡姿,她再這麼繼續睡下去,他可就要對她「不客氣」了!
  床上的人顯然毫無察覺,優澤壞壞一笑,低頭朝她粉色豐唇探去。偷襲並沒有成功,在緊要關頭,湛晴睜眼醒了過來。
  藉著窗外微蒙的晨光,她看到面前放大的帥氣臉孔。
  「優澤!」她「刷」地坐起身,額頭很不幸地撞上他鼻尖。
  「哇……」偷襲者捂著鼻子,大嚷著毀容了要她負責之類的話。
  「正經點!」她伸手朝他頭上就是一下,「昨晚跑哪裡去了?害我擔心了一夜知不知道?」
  「擔心了一夜還睡得和豬一樣?」優澤不滿地嘀咕,對於偷襲失敗暗自惋惜,「好啦,別?嗦,快點起床,今天是週日,我們去約會吧!」
  「約會?」她失笑,「和你嗎?」
  「是啊!便宜你了,這麼有型的帥哥和你約會,還不偷笑!快點去刷牙洗臉換衣服,記得別化妝,也別穿那種雜誌上的花哨衣服,我覺得你簡簡單單最順眼!」他說著,拖著將她塞入浴室中。
  「可是,下午一點許少要來家裡給你上課啊!」湛晴的聲音自浴室傳來。
  「那個啊……」聽到她叫稱呼那個男人他就不爽!優澤眉一挑,拿起她手機按下關機,「之前我和媽說過了,把今天的課安排到下午四點,我們可以約會結束再回來上課!」
  「你怎麼可以隨便——」湛晴還待說什麼,他已經反駁,「是你自己說要站在我這邊的!」
  她怎麼有自找麻煩的感覺?湛晴無奈,只好妥協。
  清晨的空氣特別新鮮,春天是個美麗奢華的季節,藍天白雲,鮮花怒放,四處一片翠綠新意。就連空氣裡,也充滿著無限活力與生機。
  兩人皆是輕鬆利落的休閒打扮,先是一起去了小吃街吃早餐,細滑的豆腐腦,噴香的皮蛋粥,各式煎餅,他們幾乎是想吃什麼就立刻坐下。
  優澤似乎心情不錯,三不五時和她開著惡劣玩笑,習慣性地捉弄她一下,看著她怒火上揚,自己卻在一旁樂不可支。
  早餐後,湛晴提議去卡拉OK飆歌,她是有意地想聽聽優澤的聲音。他看出她的意圖,於是整個飆歌過程沒一首歌不唱走調,聽得她幾乎神志崩潰!
  午餐兩人去了最經濟實惠的肯德基,湛晴為報之前的仇,故意點了兩份兒童套餐,又故意挑兒童座位。但優澤卻一點都沒生氣,始終笑容燦爛地看著她。那種笑容,比陽光璀璨,比星辰閃耀,比四月的春風更加和煦舒心。所以最後,她也笑了。
  之後,兩人又去逛街看電影吃冰激凌,直到快四點時,優澤才在湛晴催促下不甘願地回到家裡。
  一進門,岑伯立刻迎上來,告訴他們夫人和許先生正在二樓的書房等少爺。
  「哇,這麼厲害,居然還沒走!」優澤搖頭嘀咕。瞥見湛晴懷疑的目光,連忙表示自己立刻上樓。
  原木色地板鋪砌的寬敞房間,他與她分別佔據了書桌兩側。
  餘暉透過白色紗幔,在兩人身上留下若隱若現的斑駁影子。寂靜的室內,幾乎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
  官理惠一襲純白色寬鬆絨衣,襯著純黑色的長卷髮,斂起了成熟,更凸顯出她的嬌柔憐人。然而書桌對面的男人始終沒抬頭看他一眼,只是對著電腦忙碌。
  官理惠輕柔一笑,起身來到挽著金黃色落地窗簾的玻璃前,「還記得那年嗎?」優雅輕伶的聲音,卻透出一絲淡淡寂寞,「那年夏天,我第一次見到你,穿了條黑色的紡紗長裙。可是,你告訴我,黑色太過沉悶黯淡,穿白色吧,白色優雅清純,更適合我。」她旋身,目光專注在他身上,「我今天特意為你穿了白色,你為什麼一眼都不看我呢?是不是……真的這麼恨我?」
  鍵盤上舞動的手指突然停了下來,淺灰色瞳底閃過些什麼,卻又很快隱去。
  「沒事出去,工作時我不喜歡別人打擾。」
  「不喜歡?」她低笑,「你是不喜歡別人打擾,還是不喜歡我打擾?已經四點多了,阿澤今天估計不會出現了!呵呵,他畢竟是我生的,我很瞭解,他不願意做的事總會想盡辦法來對抗。你是不是連那個湛晴的手機都打不通?」她來到他身旁,輕靠在桌沿,伸手撫上他肩膀,「他們現在一定在外面玩得很開心,所以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我們,寞非——」她忽地低頭,吻上他性感薄唇。
  「夠了!」他憤怒地推開她,「這裡是你兒子的別墅,你是不是連自重如何寫都不知道!?」
  「我只是做了你想做的事!」她撩起衣袖,姣白細膩的手臂上被撞出一塊烏青,「許寞非,你真的已經忘記我了?你能嗎,你可以嗎!你以為你只要離開中國,與各種女人交往,就代表你已經忘記我了嗎?那只是自欺欺人,你騙不了我,我太瞭解你了,就像我昨天說的,你注定不會喜歡那個叫湛晴的人,你也注定忘記不了對我的愛!否則,這次你根本不用以我回國為條件,答應幫我培訓阿澤!」她仍然在笑,卻是感傷的笑,「你以為,這幾年,聽到你和那些女人的消息,我不難過嗎……你以為,我願意事情變成這個樣子嗎?你根本不知道我這幾年在日本是怎麼過的,他——」她突然收口,旋身打算離去。
  「他對你做了什麼?」許寞非拽住她,將她拉了回去。
  「你不是推開我了麼,還問這些做什麼?」她抬頭,深潭般墨黑的瞳底綴著淚珠,有種令人窒息的嬌楚。他撫著她臉頰,霍然吻住她。她伸手回摟他,享受著許久不曾感受到的體溫。然而,當她正陶醉的時候,他卻突然鬆開她。
  「怎麼了,寞非?」
  「離開他吧!」他盯著她,吐出話語,「假如真的不喜歡,為什麼不離開?現在我有能力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幫你!」
  她撫著他的發,細細吻著他的唇角下頜,貪婪於那股清爽的古龍水味,「傻瓜,現在說這個,是不是太掃興了?我們在S城,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與其去做一些不切實際的事,不如好好把握現在,你說呢?」她緊貼他,隔著衣衫,將自己熾熱的體溫傳達給他,「寞非,我真的很想你……」輕伶酥軟的嗓音伴隨她的惑人氣息在他脖間流連,一切熟悉的感覺都起來了。
  他蹙眉,但還是緩緩摟住了懷裡楚楚憐人的她。
  書房門外,優澤不屑地揚起唇角,瞳底的黑暗在蔓延,「原來是他,我還以為,我媽的情夫會是個不錯的男人呢!」
  湛晴握緊顫抖的手指,只感覺身體裡最後一絲力量都被抽走。
  此刻,答案已確定無疑。那個令許寞非時而露出寂寞表情的女人,就是官理惠!
  他喜歡的人,居然是個有婦之夫?!心中的嫉妒與疼痛,灼燒著她,幾乎快將她撕裂!
  她旋身,努力邁出腳步。現在,她沒有辦法進去,也沒有辦法看到那兩個人!
  當知道許寞非會留在S城時,她是多麼開心,以為自己的希望又出現了。
  可是現在,她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是個傻瓜!他之所以會出現,只是為了那個遠嫁日本的女人。以讓她回國為條件,不惜丟下巴黎的一切,回到S城。他所做一切,只是為了官理惠!
  難道對他來說,她的存在連一點價值都沒有嗎?
  現實是多麼的冰冷無情,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為什麼會這樣辛苦?為什麼,在這樣痛苦的一刻,她的心仍然沒辦法把他放開?
  許寞非,怎麼辦,即使這樣——她依然沒有辦法停止愛他!聽著他們的對話,她幾乎可以感受到他心中的苦痛和無奈。官理惠怎麼忍心讓他如此悲傷?而她,卻偏偏什麼都做不了——
  她在自己房間的浴室裡大哭,很多淚,不斷湧出落下,心很疼,她周圍的世界一片黑暗,她什麼都看不清楚,只剩下冰冷……
  「別哭啊……」溫柔的手撫著她,將她拉入安全溫暖的懷中,「笨蛋,失戀而已,哭成這樣多難看?我媽媽搞婚外情,我都沒哭,你只是失去一個不愛你的男人,你哭什麼呢……笨死了,你總是這麼笨,從第一次見到你起,就在為一個不值得的人哭,笨蛋……」輕柔的話語,在她耳旁響起。
  「湛晴,從現在開始,忘記那個男人吧。你不懂,你是不可能贏過我媽的,他們的關係從很久以前便開始了……」優澤撫著她的長髮,悄聲安慰,「你真的沒必要將自己捲入那個複雜的漩渦中。那些我曾經對你說過的,讓你一直努力下去的瘋話,現在全部忘了它!湛晴,不要為不值得的人等待。你放心,我會在這裡陪你,你不會只是一個人……」
  這是那個少年的聲音嗎?體貼溫熱,如寒夜突然出現的火光,反反覆覆,安慰著幾乎要被這寒徹凍僵的她。
  優澤……
  對她來說,並沒有平復一詞的說法。
  數年來,傷痕一道道反覆交叉縱橫,早已編織成一件叫習慣的外衣。衣服脫下時,是會難受,但當這件衣服重新穿上時,一切又悄無聲息地恢復。
  而對湛晴來說,人生裡的意外,永遠都不可預料。
  雖然從那天後,她忙著大學的事,一直盡量避免著與官理惠碰面,但命運依舊安排了交點。
  看見她時,她正離開學校,準備回別墅。
  一身名牌打扮艷光四射的她在踏出購物商城時被橫向衝來的摩托車帶了一下,購物袋散落一地,騎摩托的人毫無察覺,早飛快駛離。她扶著腳踝,跌坐在路旁的花壇上。
  不可否認,即便是狼狽的時候,她依然美得令人心神蕩漾。幾個路過的男人均上前關心,卻被她一一冷眼瞪開。也許對她來說,這些凡夫俗子連攙扶她的資格都沒有。
  湛晴沒有考慮太久,便已拿出手機撥了熟悉的號碼。電話暫時沒法接通,她無奈,只得留言告訴許寞非,她會把她送到最近的市立醫院。
  她穿越馬路,將散落的購物袋一一撿起,又上前扶住了她。
  「送你去醫院。」她語調平靜,連自己都意外的平靜。
  她看她一眼,湛晴不太懂那目光裡的含意,只覺得不喜歡。但因為她並沒有拒絕,她最終攔下出租陪她一起去了醫院。
  擦傷加扭傷,在她為官理惠辦好入院手續,買完飲料打算離開時,對方卻忽地開口。
  「你這樣不可憐嗎?為了討他歡心,連你的情敵也要一起討好!」
  刻薄的譏諷,湛晴料想不到的話語。她回頭,看著病床上的人,「你怎麼知道我已經知道這件事?」
  「你以為人人和你一樣遲鈍?非要親耳聽見才肯懂!」她慢條斯理地用纖細手指理著卷髮,笑容仍散著那股矜貴的嬌柔氣質,「那天,我在書房窗前看到你們回來。」
  「你是故意的!」她立刻明白過來。手段這種東西,她從來就不陌生。為了讓她聽見,甚至不顧她兒子也可能會聽見!但是,為什麼呢?官理惠應該清楚,許寞非根本就不喜歡她!
  對方從她眼底看到疑惑,笑容愈加酥媚,「我只是想告訴你,他是我的。不管你有多喜歡,都不夠資格站在他身邊,他永遠都不可能看你一眼。早點死心吧!」
  「你的?」湛晴真覺荒唐,「你憑什麼說這些話?你是不是忘記了,你是個有丈夫有孩子的女人!你忘記那些本應背負在身上的責任,忘記身為女人該有的羞恥心,讓一個無辜的男人為了你背井離鄉為了你不再相信愛情,你還有什麼資格說他是你的?!」
  「那是我和他的事,你不需要過問。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別妄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官理惠緩緩凝起眼神,她沒料到這個區區的家庭教師居然敢反駁。
  「妄想?」湛晴冷笑,緩緩走近她,「假如說,你所謂的這個妄想我已經得到過了呢?」
  「什麼?」
  「恐怕你還不清楚吧,其實我在成為你兒子的保姆前,一直在巴黎擔任他的助理!在我讀大學的時候起,我就已經是他的得意門生,我是他身邊最信任的人!他在巴黎的住宅,只有我知道那裡的密碼,也只有我可以進去,每一天我和他都在一起工作,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幾乎有十二個小時我們都在一起!還有,如果你口中的妄想是和他上床的話,那我可以很清楚告訴你——是的,我們上過床了!怎樣,現在,你還想對我說什麼?」她心中有無法壓抑的怒火,假如面前這個女人的內心和她的外表一樣美麗,那麼就算失去許寞非,她也甘心!
  但現在,不是!
  「我告訴你,今天送你來醫院,不是討好你,也不是討好他,只是作為一個人,這是應該有的良心!還有,別再去自以為是地耍那些手段,你說你瞭解他,但你知不知道,他最討厭的就是女人耍手段!不要仗著美麗外表,靠著他對你的真心,就可以肆無忌憚!愛情不是遊戲,也不是鬥爭,如果你真的愛他,就別讓他痛苦,給他你的承諾!」
  「你——」官理惠的臉色漸漸慘白,一時間竟接不上話。
  「我知道我今天過分了,不過是你自己來招惹我!反正已經說了,也不差下面的話!」她一定要說,那些不能對他說的話,她會全部說給她聽,「如果你愛他,就用行動證明!如果你做不到,那我來做!假如是我,絕對不會令他像現在這樣痛苦!我會抱緊他,給他全部的愛,不讓他獨自一人在深夜寂寞,不讓他看著那杯瑪格麗特卻從來不喝一口,不讓他假裝風流其實只為排遣心中的苦痛!不管面前有什麼困難,我都會用這雙手來維護我的愛情!就算現在他不愛我,以後都不愛我,我也會因為愛他而留在他身邊!這就是我愛他的方式,和你完全不同的方式!」說完最後一句,她只感覺整個人都快虛脫掉。那麼激烈的語氣,只是心中激烈情感的反射。
  其實這些話,她多麼想在許寞非面前同樣說一次。可是,不行!她已經給過他壓力,她也已經知道他心裡真正愛著的那個人,所以她絕對不能告訴他!
  「莫名其妙,出去!」官理惠氣極,竟失態地拿起枕頭朝她甩去。
  湛晴擋開枕頭,撿起拍去灰塵重新放在她床尾,「我會走。」她聲音重新平靜下來,「其實,你大可不必這麼生氣。無論如何,他現在愛的人是你。對他來說,你所能給予的愛才是一切的重點。今天抱歉了。」她拉門走出病房,眼前的世界突然變得有些模糊。她深吸口氣,用力將淚水逼回去,再一次踏出腳步。
  在她漸行漸遠的走廊拐彎處,一道修長優雅的身影緩緩現身。
  他凝著她的背影,眉頭深鎖。
  她坐在綠化公園的長椅上發呆,少年匆匆趕至,看到她失魂落魄的臉,心中既不甘又無奈。猶豫了一下還是晃上前。
  「優澤……」她聽見腳步聲,忙伸開手臂將來人連腰抱住,「阿姨今天做了壞事心情不好,陪我解解悶吧!」
  優澤抽了抽嘴角,「阿姨?不會吧,看來你今天真是病得不輕!還有,我是酒家女嗎,一個電話打來居然是陪你解解悶?」他拍拍她,「快點放手,摟摟抱抱噁心死了!」
  她沒放,反而抱得更緊了些,「什麼啊,那天我在浴室裡哭,你不也抱著安慰我?小氣鬼!」
  「大姐,你今天真的很反常耶!你別這樣,你這樣我會怕怕……」話音未落,她就起身勒住他脖子,嚇得優澤趕忙妥協,「好,你抱你抱!抱多久隨便你,一輩子都可以……」
  片刻安靜後,抱著他的人突然開口:「我今天,罵了你媽——」
  「啊?」哇,這女人還真是……
  「所以我現在很鬱悶,不想回去,你說怎麼辦?」
  一百年一次的撒嬌口氣,卻是為了另外一個男人,要多大的度量才能忍受這種事啊,自己果然是個有型有氣質的人!優澤嘖嘖歎息:「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和別人約會,忘記這件事啦!」他手臂一伸,牢牢圈住她肩膀,「走吧!我們先去大吃一頓!聽說東門大街新開了一家烤肉店,超級正點的!」
  「烤肉?」湛晴朝他眨眨眼,「會胖的!」
  「你本來就不瘦……」他嘀咕著,在她腰間摸索,「你看,摸上去軟綿綿的,全都是肉!」
  「那是因為我骨骼小,你摸不到骨頭而已!而且我的腰身才一尺八,夠標準了!」她立刻反駁。
  「標準?」他瞄了眼她胸部,「只可惜,上圍似乎不夠標準——哇,別又掐我脖子,你這麼凶……喂,不許打我頭——哎呀……都和你說不許了!」
  吵鬧的聲音,隨著兩人歡躍的身影,漸漸在空氣裡散開。
  翠綠纖長的柳樹枝在四月的晚風裡輕輕搖曳,公園外的城市,華燈初上,放眼望去,一派喧鬧繁華。
  這個城市的夜,從來都不會真正寂寞。

《墜愛一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