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霸王條約

    慕天堯喜歡她,對於這點,楚歡顏持保留態度。
    可她喜歡慕天堯嗎?首先,他完全不符合她心目中白馬王子的定義,其次,他和她的身高,差了近三十厘米,最後,是人都可以想像,和野獸待在一起的下場絕對好不了,尤其還是一頭兇猛的野獸。
    站在公園隱秘的一角,楚歡顏再次認真地打量著站在眼前的慕天堯。
    高高大大的身形,散發著純男人的氣息,刀削似的面頰,銳利的雙眸。這樣的男人,就某種程度而言,也能稱得上是「酷」吧。
    但是——一旦他把眉頭皺起,用著咆哮的聲音亂吼,就會從這份「酷」轉變成為了「凶」。是的,就像眼前這樣——
    「媽的,你到底想說什麼?」慕天堯滿臉不耐煩地問道。他的耐性本就少得可憐,在和她無言地對望上五分鐘後,算是徹底OVER了。
    楚歡顏舔舔唇,「你確定,你真的是……喜歡我?今天不是愚人節。」不過話說回來,前幾天也不是愚人節。
    「確定。」他撇撇嘴。
    「可是我沒什麼特長啊。」
    「廢話,我當然知道你沒什麼特長了!」
    「……」她深深地吁了一口氣,自動忽略他剛才的回答,「我也不是美女。」
    「不是瞎子的都知道你不是美女。」
    「……」她再次自動忽略,「我更不是什麼富家千金。」
    「你是不是富家千金關我屁事。」
    「那你喜歡我什麼?」她不由得問道,實在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哪點吸引到了他。或者說,他根本就是在拿她開玩笑。
    「這我怎麼知道啊?」他沒好氣地朝著她吼道。
    「你……不知道?」話題怎麼總感覺有點走樣啊?
    「你以為我願意喜歡像你這種白癡女人嗎?一毛錢一斤的腦袋外加一毛錢一斤的身材,乏善可陳。笨得要死,膽子又小,簡直就是……」他滔滔不絕,拚命地噴著口水數落她。
    拜託,他確定他是真的喜歡她,而不是恨她嗎?楚歡顏懷疑地看著慕天堯,「那你還喜歡我?」
    「我有什麼辦法!」喜歡了就是喜歡,他不想也懶得去更改。
    「雖然我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你這樣的女人,不過……沒法子。」他伸出雙手,壓在她的肩膀上,那灼人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她,「總之,從今以後,你只可以喜歡我一個人。」
    嗄?「可是我……」她今天來找他,是想要拒絕的啊。
    「什麼?」橫眉豎目,讓人為之一顫。
    她欲哭無淚,所有拒絕的話都吞進肚裡,「這種事情,你起碼也讓我考慮考慮吧。」
    「還要考慮?」他蹙起眉,明顯的不悅。
    「對、對,要考慮,一定要考慮。」她點頭如搗蒜。想當年因為做錯事怕被老媽罰跪洗衣板,承認錯誤時頭點得都沒這會兒積極。
    慕天堯想了片刻後,「你要考慮多久?」
    「三個……月。」她趕緊豎起了三根手指頭。
    「三個月?太久了,兩個禮還差不多。」
    「可是兩個禮拜未免也……」
    「就兩個禮拜!」他彈彈手指,算是下了結論。
    「別,我還沒說完呢,兩個禮拜怎麼夠,既然是要考慮,當然是需要長一點的時間了……」她抗議道。
    他彎下腰,臉越來越貼近她的臉,暖暖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面頰上,「兩個禮拜後,你要是敢不喜歡我,你就死定了!」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如是說著。
    楚歡顏訥訥著,這……算是霸王條約嗎?!
    沒有任何的跡象表明,慕天堯是喜歡她楚歡顏的。真的!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
    試問,有哪個喜歡她的人,會毫無憐惜之情地把她踢進廚房,讓她煮東煮西的?
    有哪個喜歡她的人,會沒有一點點愧疚之感地繼續搶她收集的小熊餅乾?
    有哪個喜歡她的人,會像大爺一樣地只顧畫著那些亂七八糟的線條,而讓她一個弱女子收拾著滿屋子的垃圾?
    把最後一疊廢紙捆好,楚歡顏看了看正一邊皺眉,一邊吃著她煮的食物的某人。
    「你為什麼老是皺著眉?」活似有人欠了他一大筆錢。
    「那是因為你煮的東西太難吃了。」慕天堯毫不留口德地說道。
    難吃?這是白吃白喝的人對於辛勤勞動的人該說的話嗎?她一臉的憤慨,「哪有那麼難吃!」
    「很難吃,我能夠吃下已經算不錯了。」他白了她一眼,埋頭繼續吃。
    喂,喂!他這位大爺真的有一點點……呃,一點點的喜歡她嗎?怎麼看都沒有吧,「如果你真的覺得難吃的話,那我上次給你的那些外賣電話號碼,你不是可以打電話叫外賣嗎?」
    「打過了,有三個電話是打不通的。」他吃飽喝足,放下碗筷,抽了張紙巾抹嘴。
    「怎麼會?」
    「怎麼不會,你寫之前,難道沒有確認過嗎?」白眼狼繼續甩著他的白眼。
    楚歡顏歎了口氣,乾脆把所有的廢紙全堆好。自從上個星期他對她表白後……姑且算那是表白吧,雖然她更覺得他那是在罵她。從那之後,她就常常莫名其妙地被他拎上了樓,待在他這間亂得和豬窩沒什麼兩樣的房間裡,一刻不停地……伺候他。
    說來汗顏,每次她想要反抗,爭取自由身的時候,只要他用那雙凌厲的鷹眼狠狠瞪她幾下,她啥勇氣都沒了。
    想來她楚歡顏反抗惡勢力的勇氣……還是缺乏了那麼一些些。
    而說到她的老爸老媽,更讓她想要掬一把心酸的淚。他們完全是一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表情,就差沒有直接把她踢進慕天堯的公寓裡。壓根沒有擔心過她和一個男人共處一室的清白問題!
    「你家的這些廢紙我先拿到我家,到時候和我家的廢報紙一起賣了。」她說著,兩手拎起幾捆廢紙,打算先撤退了。
    「等等!」
    果然……不能那麼爽快地離開!楚歡顏耷下雙肩。
    慕天堯抬起手,朝著楚歡顏招招。
    頭好痛啊!她癟著嘴,一步一步地朝著他走去。突然覺得自己是可憐的小紅帽,而他,則是那個可惡的大灰狼,更正,是大色狼!
    走到他身邊,楚歡顏還沒站穩身子,便被慕天堯一把拉下,跌坐在了他的身邊。
    「好香……」大色狼把頭埋在小紅帽的肩窩處,聞著她的髮香。
    「有嗎?」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懷疑了。她發誓,在家裡她不止一次地上下聞著自己身上到底哪裡香了,可結論是——沒有!
    「嗯,很香。」像上了癮似的,不能停止。軟軟的身子,抱在懷中,就像是在抱著某種絨毛玩具。女人的身子,都是這樣柔軟的嗎?
    「如果你真的覺得我身上有香味的話,我不介意把我的洗髮水,沐浴露全都免費送給你。」只求他不要每隔兩三天就要這樣抱她一次。
    「我要這些垃圾幹嗎?」他抬頭,把手環在了她的腰間,「很軟,好像我用力一折,就會斷似的。」
    他這麼大的手,外加恐武有力的身形,不管什麼腰都很容易被他折斷吧!楚歡顏她舔舔唇,目光瞟向了掛在客廳的壁鐘,已經八點十五分了,還有十五分鐘,她喜歡的電視劇就要開始了。
    「慕天堯,你好了沒,我要快點回家。」她開始努力地想要掰開他的手。
    「你就那麼討厭我抱你?」他不悅道。
    「是我喜歡的電視劇快要開始了!」真是的,這麼大的手,掰起來也費勁。
    他吃味道:「什麼破電視劇,讓你這麼著急?」
    「那不是破電視劇,《傷問》是本季度收視率最高的電視劇好不好!」她誓為自己心愛之物正名,「而且這部電視劇是根據凱瑟的小說改編的,劇情簡直沒話說。」
    凱瑟?又是那個傢伙!他的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不准看!」
    「哇,你憑什麼不准我看?」她抗議。
    「我說不准就不准。」他霸道地說著。
    「你強盜啊!」她抬起腳,努力地踹他。
    「……」他目光灼灼地瞪著她,像是要把她燒著了一般。
    「你土匪啊!」她繼續踹他。
    「……」視線依然在瞪她。
    她踹,她踹,她踹踹踹!直到五分鐘後,楚歡顏猛喘著氣,「好吧,你既不是強盜,也不是土匪,麻煩你讓我回家好不好?」
    可惡的慕天堯,那天等到他放她回家的時候,電視劇早就已經結束了,更可惡的是,他居然還凶神惡煞地警告她,以後不許再沾上任何和凱瑟有關的東西。
    對於這種威脅警告,楚歡顏自然是嗤之以鼻。想她這凱瑟鐵桿書迷,怎麼可能因為這種小事而屈服。
    星期天的陽光燦爛明媚,連帶著心情都舒爽了不少。
    每個週末,楚家都要進行一次大掃除。一邊整理著房間,楚歡顏一邊輕哼著流行樂曲。
    「小顏,你放在陽台上的那幾捆紙是幹嗎的?」楚父的聲音從陽台上傳來。
    「是從慕天堯房間裡整理出來的廢紙,打算等會兒和舊報紙一起賣了的!」楚歡顏答道。
    廢紙?楚父看了看那疊著的幾捆紙,不經意地瞥著那放在最上頭的畫著線條的紙……一秒,兩秒……等到一分鐘後,楚父的雙眸倏然放大,雙手飛快地解開捆著紙的繩子,捧著那些所謂的廢紙,快速地瀏覽著。
    半個多小時後,楚父像瘋子一樣地衝進了女兒的房間,「小顏,這……這些畫是慕天堯畫的?」
    「對啊。」楚歡顏奇怪地看著父親,「老爸,你捧著這些廢紙幹嗎,收廢紙的人還沒來呢。」
    「什麼收廢紙。」楚父呵斥道,「這麼好的手稿,收藏裝裱都來不及!我還沒說你呢,居然把這些東西就這樣隨便地放在陽台上。」
    收藏裝裱?「沒搞錯吧,就這些垃圾?」她詫異道。
    「你……你……你居然說這是垃圾,你到底懂不懂看這畫裡的藝術性啊,這種線條,這種設計的結構,雖然對於建築設計來說,我只能算是略微瞭解而已,但是也可以看出這畫的價值了!」楚父手指顫抖著道。
    SORRY,她收回垃圾這詞。和慕天堯相處久了,連那人的口頭禪都學上了。
    「真的完全看不出,這是只學了半年的人可以畫出的東西。」楚父拿著畫,還在拚命地讚歎著。
    楚歡顏猛瞅著父親手中的那幾張紙,看了半天,也沒看出這些畫的價值在哪裡。依舊還是亂七八糟,橫橫豎豎的線條,沒有絲毫美感,她只覺得雜亂無章。
    「不行,我得打電話告訴徐老他們,要是他們看到這些圖,準會興奮得跳起來。」楚父說著,忙不迭地跑到客廳的電話機旁,開始聯絡起學院裡的教授們。
    用不用那麼誇張啊?楚歡顏呆呆地站著,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沒過多久,楚家的客廳已經聚集滿了美術學院裡各大系的教授,就連最不著邊際的油畫系教授都來了。然後那些教授們像看著稀世珍寶一樣看著慕天堯的那些稿紙,每個人口中除了感歎詞,就是讚美詞,再不然,就是來上一連串的「這怎麼可能」。
    隨後,在楚父的一聲提議下,一幫平均年齡在五十的教授們,浩浩蕩蕩地殺向了501室,向這些稿紙的主人——慕天堯虛心求教。
    累,累斃了。她現在是一個人伺候著十來個人啊!
    話說楚父帶著大幫的教授聚集在了慕天堯的家裡,一幫人像在開學術討論會一樣地討論不斷。連帶著,吃的,喝的,都要楚母和楚歡顏伺候著。
    更甚至,星期天討論到半夜,那些教授還意猶未盡,凡舉是沒課的時候,就拚命地往501室鑽,搞得楚歡顏也連帶著受罪。
    公益社的開會,向來為眾社員們所不齒。原因無他,只因為每次開會,社長田郁美通常都會先奉上大篇的廢話。
    在一番慷慨激昂的廢話之後,田郁美捧著一個紙盒放在圓桌的正中央。
    「再過六天,就到了給天使孤兒院義演的時候,因為戲劇社集中精力排戲,所以在舞台的佈置上,主要由我們公益社來負責,為了體現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也為了展現我們公益社良好的秩序,更加為了能夠高效率地完成任務……」
    「老大,麻煩你說重點吧。」有社員受不了地說道。
    「重點……咳咳!」田郁美清清喉嚨,「重點就是我把公益社的每一項任務都平均寫在紙片上,每人拿一張紙片,上面寫的任務,就是各自要完成的。」
    「直接這麼說不就得了嘛。」
    「老大的毛病就是喜歡廢話。」
    「哎呀,擺明著就是抽籤。」
    懶洋洋的議論聲此起彼伏,每個人開始從紙盒裡抽著紙。
    「呀,我是負責簾幕嗎?」
    「哎呀呀,手氣真差,居然要做舞台道具。」
    社員們一個接一個地抽著紙,輪到楚歡顏了,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地伸出了手。不求運氣好,抽到太輕鬆的活,但是也別太複雜,她每天忙著應付家裡的那幫教授,就夠累的了。
    紙片,抽出,打開。動作幾乎可以說是一氣呵成。
    成為舞台大道具——茶壺
    ——紙上如是寫著。
    「呃,什麼叫做成為茶壺?」楚歡顏不恥下問道。
    「咦,你抽到了這個啊。」田郁美走到她面前,拿起了她手中的紙片看著,「王子中了魔法,變成了野獸,連帶著宮殿裡的僕人們也變成了各種東西。其中有一個僕人變成了茶壺。不過因為做一個大茶壺道具比較費勁,我和戲劇社的人商量了一下,打算直接用人來當茶壺。反正茶壺一動不動,台詞也沒有。你只要穿上茶壺服裝,擺個茶壺的造型就可以了。」
    「可是我……」她渾身上下,哪點像茶壺了?
    「別可是了,抽到什麼就是什麼!」田郁美對著其他人喊道,「還沒抽籤的人趕緊抽了,這個星期五下午,全體去天使孤兒院佈置舞台!」
    迎著其他社員那同情的目光,楚歡顏看著自己手中的紙片。
    她演茶壺?難以想像她穿著茶壺裝是個什麼模樣。
    「對了,歡顏,你別忘了星期五順便帶你的那位鄰居來觀看一下我們的排演和準備。胡凱明可是老在我耳邊煩著這事呢!」
    「鄰居?你說的是慕天堯?」
    「除了他還有誰!」
    「……」
    「老媽,今天又有人來了嗎?」一回到家中,楚歡顏便看到母親正在燒著幾人份的午餐。
    「嗯,他們正在書房裡討論著呢。」楚母道。
    楚歡顏放下背包,探頭探腦地走到書房門前。虛掩的門,很輕易就可以看到裡面的情景。
    果不其然,好幾個教授正圍著慕天堯,不停地問著各種問題,而慕天堯,雖然滿臉的不耐煩,卻還是在回答著那些教授的問題。
    而教授們在得到回答後,則在紙上開始畫著各種圖形。
    楚歡顏詫異地咋咋舌,慕天堯對待那些教授,顯然比對待她要好多了。
    倏地,那雙鷹眼瞟見了她的身影。慕天堯起身,越過了周圍的人,走出書房,「你回來了?」
    「對啊。」她望望書房裡的人,「你出來沒問題吧,看你們剛才好像討論得很熱烈。」
    「他們現在正忙著,有沒有我無所謂。」他揉揉額角,臉色看上去有些疲憊。
    「你沒事吧。」她問這一句,純屬是一時的雞婆。
    「沒事?怎麼可能沒事,當然是有事了。」他一邊活動著渾身的筋骨,一邊低吼道,「媽的,應付這些人,比我當年考大學還累,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沒完沒了的。」
    「可是你好像還是很好地回答了他們。」起碼沒有像她想的,把這些教授一個個扔出去。
    「還不是因為他們是你父親的朋友。」他沒好氣地道。
    「我父親?」她奇怪地盯著他,看得他一臉的莫名其妙。
    心跳竟然在她的注視下開始加快,這樣的感受他從來沒有過。喜歡一個人,連心跳都無法控制了嗎?
    「你是想要討好我老爸嗎?」楚歡顏問道,「我父親雖然是美術類的教授,可是和你的專業完全不相干,你討好他也沒什麼用啊,他又不能教你什麼。再說,現在好像是那些教授在向你學嘛……」她喃喃自語著。
    這個白癡女人!這麼簡單的道理難道都還不明白嗎?「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才想要去討好你父親?」「為什麼?」她虛心求教。
    「為了……」她那專注的目光,竟然讓他後面的話說不下去。慕天堯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別開了頭。
    「是什麼,你說啊。」她催促道。
    「你——」心頭一股莫名其妙的煩躁感油然而生,「你這樣看著我,讓我怎麼說啊!」
    「為什麼不能說?」
    「哼!」他一聲哼氣,依然拒絕回答這個白癡女人的任何問題。如果不是因為她的話,他怎麼可能會去討好別人!
    「好了,開飯了,開飯了!」楚母在客廳裡喊道。
    慕天堯腳跟一轉,打算向著客廳走去,「你自己想想吧,這種簡單的問題都要我來告訴你,真是沒見過你這麼蠢的女人。」
    「你怎麼又說我蠢?」她怒。
    「怎麼不蠢,就連傻子都知道那答案是什麼。」他手指戳著她的腦門。
    痛啊!這個完全沒有憐香惜玉精神的男人!
    楚歡顏皺眉,「我警告你哦,不許戳我腦袋。」
    「警告,你警告我?」他手動得更加勤快。
    那好吧,她換一個詞,「我痛,你別再戳了。」說著,她換上了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明知道這表情是裝出來的,他明明知道的,但是手指卻……「見鬼!」他低咒一聲,憤憤地垂下手,「下次你要是還敢給我裝可憐,小心我扁你。」
    楚歡顏縮縮肩膀,暗自吐了吐舌頭,看來這方法,還管點用。
    慕天堯跨步走進了客廳。
    她扯扯他的衣擺。
    他回頭看著她,「還有什麼事?」
    「這個星期五,我們公益社要去天使孤兒院佈置舞台,戲劇社的人也會先去排演一下,走走位,你要不要去看看?」她說著田郁美交代的事。
    「去孤兒院?」他挑眉。
    「當然,你完全可以不去的。」她急急道,「就算你不去,也絕對不會有人有異議的。」
    「我沒說過我不去。」
    啥?「你要去?」他——不是向來懶得要死嗎?就連吃飯都懶得跑出去的人,什麼時候轉性了?
    「去看看也好,反正呆在家裡,也是被這些教授們圍得煩。」
    天使孤兒院,一所不算大,也不算出名的孤兒院,院裡除了一位院長,幾位老師之外,其餘就只是抽空來幫忙的義工。
    對於S大這次的演出,院裡的孩子們無疑是開心的。
    當然,孩子們的心情絕對不能代表楚歡顏的心情。起碼,當慕天堯杵在她身旁的時候,她的心情怎麼也HAPPY不起來。
    站在孤兒院內其中的一間房內,慕天堯看著滿屋子的小孩,「你們的《美女與野獸》就是表演給他們看?」
    「對啊。」楚歡顏點點頭,「當然,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年紀更大一些的小孩。」
    「你以為他們能理解《美女與野獸》這個故事嗎?」其中的大部分小鬼,根本就還淌著兩條鼻涕,穿著開襠褲。
    他說著,蹲下身子,朝著距離他最近的一個小孩腦門上彈了彈。
    通!
    一記很響的響聲。
    小孩整個身子往後仰了仰。在呆愣了半天後,驟然大哭起來。
    「你怎麼可以這樣!」楚歡顏一把抱起小孩,拚命地揉著他微紅的額頭。這野蠻人平時虐待她也就算了,沒想到居然連一個三歲的小孩都不放過。
    「看到小孩,難道不是應該這樣嗎?」他反倒是一臉奇怪地問道。
    「當然不應該這樣!」她氣呼呼地道,「對待小孩,都是要溫柔一點的,要輕手輕腳。」
    「我怎麼知道,在我小的時候,那三個老傢伙都是這樣對待我的。」他抿了抿唇道。
    三個老傢伙?「他們是……」
    「我的爺爺們。」總是想要他聽他們的話,完全把他當成他們的私人玩具。
    「他們在你小的時候,都是用手指彈……你的腦門?」她懷疑地問道。
    「對,而且還彈得很用力,說是越用力,就代表越喜歡。」要是有機會見到他們三個的話,絕對要好好算一算這筆賬。小時候,他們不知道彈了他多少次的腦門。
    「你信了?」
    「我……」慕天堯不自在地別開頭,「你管我信沒信啊!」
    不是吧!楚歡顏咋咋舌。這種一聽就知道是騙小孩的話,他那麼個大男人居然會相信。不過話說回來,若是這樣的話,那剛才他之所以去彈小孩的腦門,只是為了表達他……喜歡這個小孩?
    也許……他並不像她想像的那麼沒有同情心。
    小心地安撫著懷中的小孩,她低頭朝著小孩的額頭吹著熱氣,「呼,呼,不痛,不痛了!」
    柔柔的聲音,像是有著某種魔力,給人某種暖暖的感覺。
    慕天堯迷惑地看著楚歡顏,她的動作,還有那種說話的語氣……這一刻,他竟然覺得這個白癡女人美麗無比。
    懷中的小孩不知不覺停止了哭泣,開始一個勁兒地抱著楚歡顏的手臂晃著,還不時發出「嘻……嘻嘻……」的笑聲。
    「呵呵……呵呵……好了好了……我陪你玩,別壓著我啦……對了,大家一起玩吧,就玩老鷹捉小雞好了!」女人笑著提議道,「我來當母雞,老鷹嘛……慕天堯,你來當老鷹好不好?」
    「別想讓我陪你們玩這種蠢遊戲。」男人拒絕道。
    「玩嘛,你看,大家都很期待著。我猜你小時候一定沒玩過這種遊戲吧,哎呀,沒有玩過這遊戲,人生簡直可以說是不完整的……」
    男人頭痛地揉著額角,為什麼這蠢女人的廢話,永遠比任何人都多?
    五分鐘後,在屋前的空地上,女人和孩子們的笑聲融合在了一起,給這原本該是靜寂的孤兒院,憑添了許多溫暖。

《吼你又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