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時間的感覺,
    究竟是漫長還是短暫,
    心跳的滋味,
    是害怕還是……依舊愛戀呢?
    她對葉文皇,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若說是害怕,似乎牽強了些,但如果是喜歡的話,可能嗎?她明明知道他的惡劣,明明清楚他的虛偽,還會喜歡他嗎?或者說,她喜歡的只是他的外表?
    這怎麼可能!膚淺得只看外表一向是她梁筱雅所不屑的,所以她絕對絕對不承認這一點。
    ——有時候,以為自己看到了真實,但是也許這份真實,也是一種虛幻呢?
    赫泉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真實,什麼又是真正的真實呢?
    「你有在聽我說的話嗎?」耳邊猛地響起了聲音,嚇了梁筱雅一跳。
    「啊?!」她茫茫然地眨動著眼眸,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的人:清雅的面龐,修長的雙眉,濃密的睫毛和那雙宛若黑玉一般的漂亮眼眸,彎月似的嘴角總是揚起著弧度,露著炫目足以迷惑住人的笑容。
    他的笑容呵……為什麼越看越覺得笑得真實呢?彷彿原先的虛假在一點點地褪去,剩下的只是那一份的真實。
    她喜歡著這樣的一個人嗎?她的愛戀,難道還在繼續著嗎?在她以為已經結束的時候,卻還在繼續著?
    「你沒事嗎?」葉文皇微微蹙眉,伸手探上了對方的額頭,探著體溫。就溫度來看,似乎並沒有發燒。
    「我……我沒事啦。」她臉一紅,卻首次沒有避開他的手。「你剛才對我說什麼?」
    葉文皇收回手,歎了一口氣,「我說,你聖誕節有空嗎?」
    「聖誕節?」梁筱雅想了想道,「有空啊。」那天剛好是星期六,如無意外,她應該會窩在家裡看電視。
    「如果有空的話,那麼我們一起過聖誕節。」他淡淡地說,等待著她的回答。
    「一起……過聖誕節?」她一愣,不確定地問。
    「對,遊園會的狂歡節。」他頷首。
    他這樣……算是約會嗎?她知道在班裡,許多女生的聖誕節都是和自己喜歡的男生一起度過的。從平安夜的期待,到聖誕節的綻放。
    可是……葉文皇是她喜歡的人嗎?
    他說過,他會努力地喜歡上她,而他也希望她能夠喜歡上他。但是,她從不認為喜歡是靠努力就可以達到的。若真的有付出就有收穫,那麼也就不能稱之為是真正的喜歡了。
    「只有……我們兩個嗎?」咬了咬唇,她問道。
    「還有泉、熾和彥,陸學妹可能也會去。」葉文皇回答,看著她臉上那含著羞澀的紅暈。
    心,狂喜著。他不由得垂下了眸子,在心裡自嘲著,真是可笑,僅僅只是因為對方的一個臉紅,他就可以為之而欣喜不已。葉文皇,你究竟是怎麼了?你的情緒什麼時候開始,會被人如此輕易地影響著?
    「怎麼樣?你會去嗎?」揚起了睫毛,他抬眼問道。
    梁筱雅咬著下唇,似在思考著什麼。良久,她緩緩地點了點頭,「我去!」因為她也想知道,她對他的感覺,究竟是害怕還是喜歡。
    而答案,需要她自己去尋找!
    聖誕節當天。
    天氣清朗,看不到飄著的厚厚的雪。
    畢竟是南方,氣候比較暖和,所以只能看著櫥窗上噴的假白色雪花來感歎一下冬天的來臨。
    一行六人,在遊樂園中逛著,除了靜森的四巨頭之外,自然還包括了梁筱雅和陸理香。
    「人好多啊。」雙手枕著腦袋,狄彥邊走邊說。
    「嗯,是多了點。」赫泉附和一聲,卻依然興致盎然。
    「小心點。」葉文皇拉著梁筱雅的手,細心地幫她擋住人群,盡量避免她與人相撞。
    「我……我知道。」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著,同時感到赫泉和狄彥的目光都朝著她望來。總覺得今天怪怪的,彷彿她不是來玩的,只是供人觀賞的。
    一路上,赫泉和狄彥已經不知道朝她這裡望了幾次了。
    抬起頭,梁筱雅轉頭看著一旁的司馬熾和陸理香,這兩人,此刻已經進入了激烈的辯論大會,而主題,則是關於陸理香今天究竟該不該穿裙子。
    「我看,我們今天不如大家各自分開玩。2個小時後再在這裡集中怎麼樣?」彈了彈手指,赫泉說著。今天的戲碼已經看得差不多了。做人要厚道,多少也該讓人過一下甜蜜的二人世界。
    「分開玩?」狄彥怔了怔,「可是一起玩比較有意思啊。」
    「那好,我們兩個一組,一起玩好了。」說著,赫泉拉過了尚未反應過來的狄彥,揚長而去。
    電燈泡散去,葉文皇低頭看著梁筱雅,「想好要玩什麼了嗎?」
    「沒啊。」她搖了搖頭,今天來這裡玩的人特多,光是排隊,恐怕就要排死人吧。「我想吃點東西。」她以手捂著肚子。
    他笑了笑,自然地拉著她往露天餐廳走去。
    「葉……文皇……」她走著,喃喃地開了口。
    「嗯?」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時的事情嗎?」她問著,這是她第一次問他當年的事情。
    「記得啊。」他回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真的記得?」她仰頭看著他。
    「你說過你喜歡寶藏,因為那能換很多很多的錢,而當知道我無法帶你出森林的時候,你蹲在地上哭著,在看到了我在泥地上畫出了地圖之後,你的眼淚卻霎時收得一乾二淨。」他用肯定的語氣說著。
    他是真的記得……梁筱雅怔怔地想著。「你是……第一個和我在外面一起度過一個晚上的男孩。」舔了舔唇,她小聲地說道。
    他沒有說話,只是凝視著她。從她的表情,他看得出她有話想要對他說。
    「所以……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那次之後,總是會偶爾地想起你,想起和你相處的一點一滴,所以我告訴我自己那愛戀了,一種很淺很淺,卻真實存在的愛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梁筱雅說道。現在的她,是鼓著多大的勇氣在說著這番話啊。因為她自己,也想要理清自己的情感。「可是,我們的再次相遇,卻讓我覺得,我的愛戀給錯了人。那個在森林裡幫助了我的男孩不在了,剩下的只是一個用著笑容來掩蓋一切的學生會副會長。」
    「然後呢?」他的聲音有些飄忽地傳來。
    「可是……我還是喜歡你的笑容,你那種偶爾發自真心的笑容,所以我想問你——」她的目光,定定的盯著他,「現在在我面前的你,是真實的呢?還是又是另一層的掩蓋?」
    因為她想要去瞭解真正的他,真正的葉文皇,有著所有情緒的葉文皇。
    那灼熱的目光,卻像是要燒疼了他的臉一般,葉文皇抿了抿唇,斂下了眼眸,「那麼你希望看到的,是怎麼樣的我?」
    清澈如水的眸子,如同他的人一樣,清澈見底。可是他……笑得太多,太習慣,幾乎讓他已經忘了真正的自己,真正的情感該是什麼。
    小時候的空虛,小時候的寂寞,一整天只是對著空曠的房間,對著沒有生命的玩具。父親的聲音,母親的笑容,距離他都是那般的遙遠,遙遠得讓他怎麼抓都抓不住。
    所以他不停地笑著,不停地笑著,因為他要當所謂的乖孩子,因為他希望能夠讓父母把更多的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
    可是——這樣的笑,他不累嗎?
    累啊……但是早在他察覺到累的時候,這已經變成了一種習慣。
    「我……不知道。」梁筱雅緩緩地搖了搖頭,「我只是希望能夠看到真實的你,不管是笑,還是哭,都是單純的情緒發洩。」而不是那種完美如同機器人般的設定。
    「你的要求……似乎很難達到呢。」他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面頰,如同對待著任性的小孩般。
    她的表情有些失望。他的話,讓她有種期待落空的失望。可是——她又在期待著什麼呢?
    還是說,她真的是喜歡他?!手不知所措地拽了拽衣擺,梁筱雅小聲喃喃地問道,「葉文皇,你有開始喜歡我嗎?」
    沒有抬頭去看他的表情,她邁起步子,朝著前走著。
    「也許有吧。」那若有似無的淡淡聲音,在風中,輕輕地傳送到了她的耳內。
    拋去了剛才的尷尬,梁筱雅宛若沒事人地狂吃著點心。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藉著吃東西來掩飾自己狂跳的心。
    她剛才究竟是發什麼神經啊,居然會對著葉文皇說上那麼多的話,更甚至,還有點「厚顏無恥」地問他有沒有開始喜歡她。
    她好想去撞牆哦!
    「吃得慢些,沒人和你搶。」葉文皇有些無奈地看著眼前的人。她的吃相,活像是餓了幾天沒吃過東西的人,才短短一刻鐘,她已經吃下三根香腸、兩杯貢丸湯、還有一大盤的玉米色拉。
    「我……我知道啊。」說是這麼說,但是梁筱雅吃飯的速度依然沒有慢下來。
    他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脊背,深怕她會在下一刻活活噎死,「吃完後,想好去哪裡玩了嗎?」
    「還……還沒。」嘴裡塞著鼓鼓的,她搖了搖頭,目光瞥向了那不遠處的宣傳牌。
    ——急速飛車,刺激體驗。
    沒興趣,要是她現在玩這個的話,八成會把吃下去的東西全部吐出來。
    ——鬼屋大探險!
    也沒興趣,從初中的時候,班裡搞了個鬼怪試膽大會,她就對鬼怪類免疫了。
    ——迷宮挑戰,凡是能在規定的時間內走出迷宮,得獎金1000元。
    哇!這個好!她有興趣啊!
    「迷……宮。」好不容易嚥下了口中的食物,梁筱雅大聲道。
    「迷宮?」微微一愣,葉文皇不解道。
    「就是那個啊!」她興奮地指著宣傳牌,「只要能夠在規定的時間裡走出迷宮,就可以得到1000元啊。」這麼便宜的好事,哪裡找啊。
    又是錢!他有些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似乎只要和錢相關,就能引發她的熱情,「你真的那麼喜歡錢嗎?」他問道。
    「喜歡啊。」她答得肯定之至。
    「若是你真的喜歡的話,我可以……」他說著,掏出了隨身攜帶的錢包,才算抽出紙鈔。
    「我才不要。」梁筱雅擺擺手。
    「你不要?」她的反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葉文皇不覺瞇起了眼眸。
    「又不是自己親手賺來的,幹嗎要啊?」她說得一本正經,「我要錢,只會拿自己應得的錢和賺來的錢。」若是真的要錢的話,她大可伸手向父母要。
    對於錢,她只是一種喜好而已。有人喜歡集郵,有人喜歡藏書,而她,則喜歡用錢幣把自己一個個的小豬撲滿塞得滿滿的。而且,憑藉著個人的努力而得到錢的時候,總是會讓她特別的開心,有著一種滿足的感覺。
    她總是讓他意外,總是讓他驚喜。葉文皇凝視著眼前的人。她不知道真實的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但是他又何曾看到了全部的她呢?
    她又有多少的事是他所不清楚的呢?
    「怎麼樣,你去不去啊!」梁筱雅摩拳擦掌地問。若是他不去的話,那麼她可要自個兒走了。
    1000元啊!等等她啊!
    「去。」他的嘴角浮現著淺淺的微笑,回答她。
    「進入迷宮後,如果能在20分鐘之內走出迷宮,那麼就可以得到1000元的獎金,另外,參賽的人需要一個個地進入迷宮,前後間隔時間是5分鐘,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規則。」工作人員熱情地解說,同時把號碼牌發給了參加遊戲的人。
    梁筱雅接過號碼牌,同時看了看站在身旁同樣接過號碼牌的葉文皇,「是你先進去,還是我先進去?」20分鐘,並不是太嚴苛的要求,若是用跑的話,希望還是挺大的。
    1000元啊1000元!胸中燃起了熊熊的鬥志,梁筱雅一臉誓在必得的樣子。
    「我無所謂。」葉文皇聳聳肩道。
    「如果決定了好的話,可以進入了。」工作人員已經在一旁催促。
    「那我就先進去了。」梁筱雅說著,走進了迷宮的入口。
    葉文皇只是靜靜地看著那漸漸隱去的身影。
    而不遠處,則有兩道目光朝著這裡望來。
    停下了正在喝著的汽水,狄彥一臉驚奇地對著身邊的赫泉喊道,「喂,那不是文皇嗎?」他指了指正站在迷宮入口處排隊的人道。
    「那又怎麼樣?」赫泉瞥了一眼頎長的背影,同時看向了迷宮前的告示牌。迷宮大賽?千元獎金?
    「那就是說我沒看錯咯。」狄彥還是一臉的不敢置信,「可是文皇怎麼會站在迷宮前啊。」
    「大概是為了參加這個比賽吧。」赫泉指了指告示牌。
    「可是……還是不可能啊。」狄彥喃喃道。就算參加任何比賽,文皇也絕對不可能參加迷宮這勞什子的比賽。
    「為什麼?」雙手環胸,赫泉反問道。
    「……」狄彥皺皺眉,「當然是因為他是路癡啊!」想也知道,一個路癡型的人物,進了迷宮那還出得來嗎?
    「唔……也對!」赫泉點點頭,他的確是差點忘了,文皇還有著這樣的一個「小小」的缺點。
    「怎麼樣,要制止他嗎?」狄彥望著已經準備走進迷宮的葉某人問道。
    「當然不了。」赫泉邪媚一笑,好戲又怎麼可以錯過呢,「去出口處等吧,我想看看,他究竟需要走多久才能走出來。」
    聖誕節,果然比他想像得要來得有趣啊。
    狄彥無奈地翻翻白眼。靜森有這樣的學生會長,是幸運呢,還是不幸。
    10分鐘,已經足足等了10分鐘了。
    狄彥失去耐心地來回踱步,「真的還要等下去?」他瞥了一眼斜靠在牆角邊的赫泉,問。走迷宮,1、2個小時都不算希罕事。
    「自然是要等了。」赫泉衝著狄彥緩緩一笑。
    「……」比耐心,他是絕對比不過赫某人的。晃了晃腦袋,狄彥乾脆亂沒形象地坐在台階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手機。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高大的身影,緩緩地由黑點變為清晰。而狄彥的眼睛,則瞪著站在出口處的人不敢置信。
    「恭喜你,13分鐘26秒,你是至今為止,最快衝出迷宮的人!」工作人員在一旁歡呼。
    狄彥卻只有想暈倒的衝動。
    天啊!誰來一棍子打昏他啊。
    那個路癡型的文皇,居然只用了13分鐘就走出了迷宮。莫非真的是負負得正,越是路癡的,出迷宮的速度就越快?!
    「你們怎麼在這裡?」葉文皇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狄彥以及氣定神閒的赫泉,問。
    「等你啊。」赫泉開口道。狄彥則總算合上了張了半天的嘴巴。
    「梁學妹呢?也參加了迷宮比賽嗎?」赫泉繼續問著。
    葉文皇朝迷宮一望,「應該還沒出來吧。」他記得剛才工作人員說他是最快衝出迷宮的人,那麼換言之,筱雅應該還在裡面。
    「等嗎?」赫泉笑笑,問著著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
    「當然。」
    於是乎,三個人高馬大的男生,或坐或站地在迷宮的出口處等著,吸引著不少人側目望來。
    畢竟三個人在一起的感覺,美得宛若一副畫似的。
    ……
    已經……45分鐘了。葉文皇抿著唇,看了看手錶,「怎麼還不出來啊,就算是烏龜也該爬出來了啊。」狄彥的耐心,已經差不多宣告破滅了。
    「也許是遇到了什麼意外吧。」赫泉想了想道,目光斜斜地飄向了臉色霎時變得難堪的人。
    意外?!五指猛然一收,葉文皇的唇抿得更緊了。若是她遇到意外的話,那麼他……那麼他……
    身子,竟然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地奔向了迷宮,甚至不顧工作人員的阻攔。
    意外,他不希望她出意外啊!
    如果她有事的話,那麼他會保護著她的,一定!
    腳好痛啊!
    迷宮中,梁筱雅癟著嘴巴,乾脆蹲坐在地上,揉著自己的腳踝。
    本來還想快點跑出迷宮,去賺那1000元的大鈔,結果才跑了5分鐘不到,腳就扭了一下,害得她現在處於半殘廢狀態,連走幾步路都會腳痛。
    偏偏人倒霉的時候喝口水都會噎死。在她翻遍了整個背包後,才發現她今天壓根就忘記帶手機出來。
    通常,若是參賽人員1個小時沒出迷宮,工作人員便會進來尋找,並且帶領其走出迷宮。
    而現在,距離一個小時還有12分鐘。
    好吧!她再等等。梁筱雅在心裡暗自下著決定,目光不由得望了望那湛藍的天空。若是一個小時後,還沒人來找她的話,那麼她是不是需要在這裡大吼幾聲?
    滴答,滴答,手腕上的手錶在走動著。
    梁筱雅邊揉著腳踝,邊哼著小調。
    還有5分鐘……還有4分鐘……還有3分鐘……
    嘴裡哼著的調子越來越走音,梁筱雅臉色越來越難看。
    2分鐘……1分鐘……
    一個小時終於過去了!
    「啊!」梁筱雅猛地皺起了眉頭,發洩似的大叫一聲,「有沒有人啊,有的話就出來啊!」
    「筱雅!」帶著些微喘氣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朵。
    然後她的眼,看到了那背著光的頎長身影。俊秀且清雅的面龐,一半的光明,一半的黑暗,明得燦爛,暗得讓人迷惑。漂亮的黑眸中,閃現著一種失而復得的喜悅,而那微微彎起的嘴角,則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葉文皇定定地站著,緩緩地平息著自己有些煩亂的氣息。總算……總算是找到了。
    找到了!
    那種心慌的感覺在慢慢地褪去,因為找到了她。
    「你——」梁筱雅望著那朝著她一步一步走來的人。好相似的情景,像是當年她迷路在森林之中,在她最絕望的時候,他出現了。
    現在,同樣是慌張無措的時候,他又一次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那冬日裡溫暖的陽光,折射著他的黑髮。瑩亮,漆黑。
    眼,像沉迷一般的,讓她只能注視著他而已。
    一步,又一步。他在靠近著她,不斷地靠近著……下一刻,她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攬入了懷中。
    「總算……找到你了。」煩亂的氣息平緩著,葉文皇用力地擁住眼前的人兒。那力道,彷彿像要把她嵌入自己的骨髓裡一般。亂如麻的心,只有在見到她的時候,才有了踏實落地的感覺。
    明明只是一座迷宮,明明只是她陷在了迷宮裡而已,可是他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不見她出來,就會慌,會亂。
    如果這種感覺就是喜歡的話,那麼是不是代表著無法再回到之前的那個自己,那個鎮定自若的自己?
    「好痛!葉文皇!」過分用力的擁抱,使梁筱雅幾乎快喘不過氣來。掙扎了一下手腕,她試圖把他推開。
    「你怎麼可以讓我這麼擔心呢?」沒有去理會她的掙扎,他把頭埋在了她的頸窩處,一個勁地喃喃著:「你知不知道那麼長的時間,我沒有在迷宮的出口見到你出來,我有多慌。」那種不安定的感覺,他不想要再嘗試。
    「你……擔心我?」她的身子僵硬著,不敢相信耳邊所聽到的話。他會擔心她嗎?這個凡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會擔心著她嗎?
    「好擔心,好擔心。」他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際,不斷地重複著同樣的話。
    「可是……」他的髮絲,劃過她的面頰。這樣的男人,有著太多太多的隱藏與掩蓋,可是此時,他卻把他的情緒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沒有遮掩,沒有隱瞞。
    這不正是她之前所期待的嗎?但——莫名的,她卻不想見到他如此憂心的表情,即使那份憂心是因為她。
    「為什麼那麼久都不出來,是迷路了,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平穩了心緒之後,葉文皇總算微微鬆開了雙臂,低頭看著梁筱雅問道。
    「呼!」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總算……沒有窒息而亡。「腳扭傷了。」她指了指自己已經腫起來的腳踝,頗有些可憐兮兮地回答。
    薄唇一抿,他半蹲下身子,抬起她紅腫的腳踝,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唉?梁筱雅一怔,他……他該不會是……
    才想著,一隻大手已經撩開了她的褲腳,掀低她的襪子,察看她的傷勢。
    「別看了,只是扭傷而已。」她不自在地動了動腿,受不了自己的腳被人這樣盯著看。如果是在古代,他這樣的行為,足以讓她嫁給他。
    甚至,如果她和他現在這個樣子被她老爸看見的話,以老爸古董級別的腦子,不知會作何感想。
    「別動!」他嘴角的笑容不知何時已經斂去,神情有些嚴肅地望著她的腳踝,然後用力地一捏——
    「哇!」殺豬似的尖叫聲,從梁筱雅的嘴巴裡爆出!「葉文皇,你個#%※%,居然那麼用力地捏我!」可憐她的腳踝,本來已經夠淒慘的了,現在更是雪上加霜。
    「還好……」她的尖叫,反使他鬆了一口氣,「沒有什麼大礙,應該過幾天就會好了。」他說著。同時轉過身子,背對著她半蹲著身子。
    她懷疑地瞅了他兩眼,「你這是幹嗎?」
    「背你啊。」他說得理所當然。
    「你——背我?」咳咳!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不然難道你打算用這種受傷的腳走出去?」他回轉過頭,斜斜地掃了眼她的腳。
    「……」在他的視線下,她不由得縮了縮腳。好吧,她受傷了,沒辦法走路,他背她本來也是應該的。可是——她還是覺得怪怪的。
    「我很重的。」舔了舔唇,她說道。
    「就算你再重,我也得背,不是嗎?」他揚起唇角說著。
    他的話,使得她怔忡著。就算她再重,他也會背嗎?明明這句話一點都不華麗,甚至沒有任何的修辭,可是……心口,卻宛若平靜的水面落下了一顆石子,泛起著一陣陣的漣漪……
    她的手,緩緩地攀上了他的脊背,那其實……是一種很安心的感覺。彷彿自己,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一個……其實可以很溫暖很溫暖的人……

《犯沖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