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紛繁複雜的,
    是說不清的感情,
    能平息怒火的,
    是否只有你。
    紫月並沒有給她一個所謂的答案,或者該說,紫月不知道該如何給她。即使是四目交接,他的目光也不似以前那般清澈,像是在遮掩著什麼。
    宋依顏慢慢地走回湘軒。秋葉的飄落,彷彿是她的心情一般。她做錯了嗎?或者不該對著紫月如此坦白自己的心意。現在,在整個天君府中,連紫月都開始迴避起她了。
    手推開了木門,宋依顏跨步進了房內。
    視線,強烈的視線,自房內投射到她的身上。猛一抬頭,宋依顏詫異地望著坐在紅木椅上的天無夜。不同於往日的感覺,現在的他.面色陰鬱,朱色的薄唇緊緊抿著,那雙墨黑如玉的眸子,則一眨不眨地直直盯著她。
    即使他並沒有開口說話,但是她卻可以明顯感受到他在生氣。
    生氣……一個情緒化的詞,卻從來不適用在他的身上,因為他從不會讓別人明瞭他的情緒。
    「你……怎麼會來這裡。」舔了舔唇,宋依顏開口道。而腳步,則不曾再向房內踏進,只是站在門檻邊。
    「想見你。」他的聲音,隔了好久,才幽幽地傳來。
    「那……那秋兒呢?」她嚥了下喉間的口水。空氣中有著沉沉的壓迫感,壓得她有些透不過氣來。必須說點什麼,一定要說點什麼。
    「我讓她先退下了。」他站起身子,朝著她緩緩走來。顏兒,為什麼,為什麼她要背叛他呢?為什麼她竟會喜歡紫月呢?
    他給了她無數的恩寵,他只是想要得到她的愛。但是卻沒有想過結果會是這樣!從來沒有人,敢如此的辜負他,即使是她,他亦不允許。
    他的走近,使得她的身子不由地向後退開了一步,是害怕吧,他目光之中的那份冷然,讓她開始害怕。有多久沒有看到過他的這種目光了?在記憶之中,他只曾在她第一次進天君府,見他的那會兒,露出過這種讓人心顫的目光。
    眸子,不知所措地搖擺著,然後,她看到了他白色袍子上的斑斑血跡。鮮紅的顏色,在白色的印襯下是如此的醒目。
    「你——流血了。」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因為她看到了他的手心中正不斷地有血滲出。
    「是啊。」他說著,聲音輕柔得過分。一步步地靠近,一步步地接近。終於他站定在了她的面前,「真的流血了呢。」他說著,紅潤的雙唇勾勒出了一絲淺淺的弧度。抬起手腕,他攤開手掌。
    白皙的掌心,佈滿著血跡,看得讓人觸目驚心。
    「要……我為你包紮嗎?」呆愣了一會兒,宋依顏把目光由天無夜的手心之上移開。在他這樣的注視之下,她幾乎都快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今天的他,很不一樣。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股氣息讓她覺得害怕。還有他手上的傷又是怎麼回事,在這個天君府中,又有誰能夠傷到他呢?
    他盯著她,緩緩地搖了下頭,「不必,傷口很淺,犯不著包紮。」說著,他伸出舌尖,輕舔著手掌之中的鮮血,只是目光,卻自始至終都是在盯著她。
    冷!一股寒意,自她的腳底延伸到頭頂,「我……我去找秋兒。」宋依顏轉過身子,想要走出湘軒,這樣的氣氛,她幾乎快承受不了,胸口被他的目光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一隻手臂,猛然地鉗住了她的雙肩,攔住了她意欲要退開的身子。然後下一刻,她整個人已被禁銅在寬闊的懷抱中。
    血,沾在了她那淺色的裙衫上,麝香的味道,充斥著她的鼻間。
    「顏兒。」天無夜輕輕地喚著,妖魅似的呢喃,是如此的華麗而低沉。
    她怔怔地任由自己被他從背後抱著,她的腦後,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而攬住她肩膀的雙臂,讓她隱隱生疼。他手指上的力道,幾乎可以捏碎她的肩膀。
    「你——可愛我?」他的唇湊向了她的耳際,在她的左耳邊喃喃地問著。胸口,為何會難受得過分呢?她……該是愛著他的啊。
    「我……」宋依顏貝齒習慣性地咬著下唇。他的問題,讓她不知該如何回答。
    「是有呢?還是沒有?」他的聲音,依舊低低地傳來。呼吸,吹拂著她的耳垂,明明該是帶著溫氣的,但是她卻覺得撫過耳際的是陣涼風。
    「天無夜,你明知道答案的。」她掙扎著動了下身子,肩膀上的力道,讓她越來越不適應。
    答案……天無夜整個下頜靠在了宋依顏的肩膀上,而唇,則吮吸著她纖長的脖頸。細長的脖頸,他只消稍一用力,便可以折斷吧,「我不知道,所以要你來回答。」他給她一個回答的機會,給她一個得到他饒恕的機會。
    「我……」宋依顏蹙起了雙眉,肩膀上的力道在不斷的加大,大到她幾乎要痛喊出聲。
    「若是你說愛我的話,那麼我會原諒你,無論你做了什麼都原諒你。」是的,他會原諒她,只要她能夠開口說,她愛他而已。
    他的嗓音,冰冷中透著一些些的急切,彷彿在尋求著某種保證。但是她卻無法做到對自己說謊。
    「我……沒有,我沒有愛上你。」她用著自認為平靜的聲音開口道。
    手臂猛然一緊,天無夜把宋依顏整個人旋轉過來,讓她的臉對著他,而他的手,則滑落到了她的腰上。
    「真的沒有?」他的眼定定地盯著她的眸子。
    「是。」她回答著。
    然後下一刻,她整個人被他拽著肩膀,重重地推到了身後的牆上。身子撞擊著牆壁,一陣劇痛自脊椎處傳來。
    她緊蹙著眉,本能地想要喘氣,想要伸手去撫那背上的傷痛,但是一隻手卻已先一步地掐住了她的下頜,讓她整個人都動彈不得。
    「愛上我對你而言,就那麼難嗎?」這是什麼感覺呢?她的回答,竟然讓他整個人都彷彿要爆炸似的,胸口中的那股怒氣,似乎要迸發而出。無法壓抑,也無法制止。冷靜彷彿不再屬於他,他該要讚歎,她竟然能如此的影響著他的情緒。
    「因為你……太冰冷了……不溫暖……」她艱難道,被他捏著的下頜好痛,剛才撞著牆的背脊也好疼。灼熱的疼痛感,與他那冰冷的手指呈著強烈的對比。
    「那麼紫月呢?你喜歡的紫月有你想要的溫暖嗎?」憤怒的聲音,透著寒意,敲擊進入的靈魂深處。
    紫月?宋依顏的身子不由一顫。他怎麼會知道她喜歡紫月的事呢?喜歡紫月,這是一個禁忌,紫月沒有接受過,而她也沒有對別人提起過。
    「怎麼,回答不出來了嗎?」天無夜瞪著面前的人。第一次知道,原來她不曾愛上他,竟然會讓他如此的難受。心像被紮著刺般,令得他疼痛。
    眼,模糊了,疼痛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宋依顏努力地想要掙脫開對方的鉗制,「天無夜,你放手……」她嚷著。
    「你回答啊!」他手上的力道更甚,絲毫沒有要鬆開的打算。
    痛,好痛,痛得她幾乎快要暈過去了,「對,我是喜歡……我喜歡紫月!」她咬著牙,不顧一切地喊出來。眼前,一片模糊,她甚至連他的臉都快看不清楚了。
    所有的聲音,隨著她說出口的話而慢慢消失。偌大的湘軒,只有她與他的呼吸之聲。
    良久,鉗制著她的手猛然已鬆,宋依顏整個人自牆上摔落到地面。
    渾身彷彿要散了架子似的,宋依顏掙扎地支起上半身,搖晃著發暈的頭。
    眼,慢慢地睜開,適應著光線。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的鞋以及那沾上了血跡的白色袍子。
    「天無夜,你……」她抬起頭,想要喊,想要叫,卻被那冰冷的唇堵住了所有的話。
    他的唇,吮吸著她的,四唇的相接,貼得是如此之緊。她直覺地想要掙扎,但是他的手卻牢牢地扣住了她的後腦。
    不同於以往的吻,他的舌翹開了她的齒,竄進了她的口內,與她的舌糾纏再一塊,彷彿要奪取著她的一切。
    「唔……不……」她的手想要去推開他,卻在碰觸到他的胸膛時而驟然停住。
    藥丸,順著他的舌,進了她的口,滑落進了她的喉間。一絲沁涼的感覺,在喉嚨間蘊散而開。
    然後,他放開了她,站起身子,居高臨下睨看著她。
    宋依顏想把剛才吞進喉間的東西吐出來,但是卻怎麼也無法吐出,「你給我吃了什麼?!」她仰頭,瞪視著站在面前的人。
    「軟骨散。對身子並無大礙,只是讓你在一天之內渾身發軟,無力行走而已。」妖魅的聲音,如同以往般地淡淡揚起,天無夜似笑非笑地解釋道。之前的憤怒與戾氣,彷彿根本不曾存在過。
    「為什麼你要給我吃這……」
    「只是想讓你成為我的東西罷了。」他的嘴角在笑著,但是……他的眼,卻讓她覺得彷彿在哭泣一般。
    哭泣,叫喊,淚水,以及那無法磨滅的印記,一切的一切,來得如同狂風暴雨。來得太快,快得讓人無法承受。
    哭到累了,哭得幾乎沒有力氣。軟軟的身子平躺在錦鋪上,無神的眼只是望著床頂上的紋飾。印記,他在她的肩膀上留下了屬於他的印記,用著他的手,他的針,在她的肩膀上刺上了代表著天君的飛鷹。
    他說,從此以後她便是他的女人了,不管她喜歡的是誰,愛的又是誰,她只能是屬於他的。
    可笑,諷刺!她兜了一個圈子,卻還是無法擺托開他。
    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上,細細地撫著她肩膀上的刺青。宋依顏知道,那是天無夜的手。
    纖細的身子沒有掙扎,或者該說,她根本就沒有動過。
    手,自她的肩膀游移到了她的發上,天無夜靜靜地整理著宋依顏那一頭凌亂的烏絲。
    明明她的身上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印記,明明她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但是他卻感覺似乎更加抓不住她了。
    她飄忽的目光,讓他無法接受,因為他知道她的目光之中並沒有他,即使她的眼望著他,但是卻並沒有在看他。
    「顏兒,天下之大,我要的只有你一人。」喃喃的,他悄然地道。
    她沒有回答他,無神的眼依舊只是望著床頂。
    薄唇一抿,天無夜站起身子,朝著房外走去。
    「紫月。」步出房間,掩上了門,天無夜喚道。
    青色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紫月低首恭敬道:「主君有何吩咐?」
    天無夜定定地望著紫月,秀氣而儒雅的面龐,剔透的五官,顏兒所喜歡的,便是這樣的紫月嗎?
    「我不會把她讓給任何人。」他盯著他,看似平淡卻肯定地道。
    頎長而削瘦的身子微微一怔,長長的睫毛遮蓋住了那雙清澈的眸子,「屬下明白。」
    鏡子中,飛鷹佔據了她整個左肩。那鷹眼,像在昭示著什麼似的,狠狠地望著鏡子前的她。
    胸口猛然一縮,宋依顏把衣裳拉起,裹住自己的肩膀。沒有辦法,她怎麼都無法做到直視自己肩膀上的刺青。像是僵夢般的,天無夜是藉著這個刺青來告訴她,她這一生都無法擺脫開他。
    「公主,你怎麼還沒歇著?」房門被推開,秋兒緩步走了進來。
    「還不睏。」宋依顏抿了抿唇,把擺放在面前的銅鏡移開。現在的她,根本就無法去正視鏡中的自己。
    「即使這樣,也還是早些歇著比較好,公主大病才剛初癒,若是再有什麼閃失的話,主君會怪罪的。」秋兒有些不安地道。
    宋依顏自嘲地撇撇嘴。大病嗎?因為刺青的關係,她一連發了好幾天的高燒。幾天之中,她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眼睛無法睜開,嘴巴亦說不出隻字片語。聽秋兒說,天君府因為她的這場高燒而差點整個翻過來,人人都在擔心萬一救不活她會面臨怎樣的下場。
    而她,倒希望自己能夠在那場高燒中一睡不醒,起碼不用來面對這樣的事實。忘不了,昏迷之中惟一傳入她耳朵的聲音:「你的命是我的,所以沒有我的允許,即使是死亡都不可以。」
    天無夜,自始至終,他所想得到的,只是對於她的控制而已嗎?連死的權利,他都想要剝奪。
    「秋兒,天無夜今兒個不回天君府嗎?」望著窗外的幕黑夜色。宋依顏淡淡地開口。兩個時辰前,他出了天君府,也得以讓她今夜不必去天水閣。
    「應該是吧。」秋兒側著頭略微沉吟著,「聽府裡的下人傳,似乎是邊關來了急報,皇上連夜召見主君,商量對策。」雖然天君不喜歡府裡的下人多嘴,但是任何小道消息,在府中還是傳得很快。
    「邊關的急報?」宋依顏站起身子,走到了窗沿邊。是啊,即使天無夜再冷血無情,即使在如何讓她憎恨,但是對這個國家而言,他卻是惟一的救星,是人人所敬畏的天君。
    「是啊,聽說邊關最近連場戰敗,皇上很是懊惱。」秋兒順口說道,隨即又自己掌著自己的嘴,「哎,這只是我們下人們的談論,做不得準啊。」她只是個丫鬟,本就不該多嘴的去談論皇上的事情。
    那他……是又要準備出征嗎?亦或者是派別的將軍去戰場?他——或許會因為戰事而暫時沒心思來理她這等的小人物吧,而她呢?該趁這個機會逃走嗎?
    五指微微收攏,宋依顏的手指已經不知不覺地握成了拳。
    逃吧,逃出天君府,這樣一來,她就可以得到自由了,即使身上有著天無夜的印記,但是卻依然可以得到自由。
    只是……會那麼輕易嗎?她整整待了兩年的天君府,會如此輕易的逃出嗎?
    還有紫月他……或許紫月根本就不想要再見到她,所以,這段日子裡,她甚至沒有再見過紫月的面。那份溫暖,原來不屬於她嗎?原來,她也只不過是在奢望而已。
    「公主,你在想什麼呢?」一旁的秋兒看著沉思中的主子。
    「啊!」宋依顏猛一驚,隨即搖了一下頭,「沒什麼。」
    「是嗎?」秋兒疑惑地看了宋依顏一眼,隨即走到床邊,彎下身子鋪床。
    宋依顏站著,盯著秋兒彎下身的背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逃吧,逃吧!今兒個夜裡,天無夜不在,所以她有可能會逃得出天君府。若是再繼續待在這裡,再繼續面對著天無夜,也許她會崩潰,會窒息。紫月,那個能夠把平靜給予她的紫月已經不會再陪在她身邊了,所以……逃吧!
    身子,悄無聲息地移到了一旁的矮几邊,宋依顏小心地打開抽屜,從裡取出了放著銀針的錦盒。銀針,天無夜所教給她的東西。
    他曾問過她,是否想用銀針來殺了他,其實他比誰都明白,她根本就殺不了他。但是殺不了,卻也許可以用這銀針來逃離他。
    「公主,已經……」秋兒鋪好床,站起身子,才想轉頭,卻因為頸子上突如其來的銀針而整個人癱軟地倒在床邊。強力的麻醉,足以讓秋兒這樣沒有武功底子的人昏睡上兩天。
    「秋兒……對不起……」望著已然昏倒的秋兒,宋依顏喃喃著。隨即,轉過身子,朝著湘軒外奔去。
    「叮咚!叮咚!」腳踝上的血玉石彷彿在跟她作對似的,在寂靜的黑夜中發出清脆的音色。
    又是一樣天無夜所給予的東西,任憑她絞盡腦汁,都無法把這血玉石從腳踝上除去。惟一的辦法,便是由他來為她打開這鎖,但是……他不會。
    「叮咚!叮咚!」聲音繼續響著,然後,又有人影閃到了她的面前。
    「公主,這麼晚了,您這是……」餘下的話沒有說完,又一個人倒在了宋依顏的面前。
    心,在止不住地跳著,是因為緊張吧。她望著倒在她面前的守衛。這是第幾個了?從湘軒一路出來,她幾乎記不得自己究竟射出了多少枚銀針。
    看來,這近一年的時間她並沒有白費,她用盡心思地把銀針練好,終於還是有了成果。當然,這也得拜天無夜給了她公主的頭銜,讓那些個守衛對她有所敬。否則,她也不至於會得手那麼多次。
    天君府中,她該從哪裡逃出呢?正門絕對不行,而剩下的她所知道的,也只有上次紫月曾帶著她出入過的後門。
    只是……她能夠平安地到達後門嗎?只要腳踝上的血玉石還在,她的走動就會發出聲音,就一定會有人擋在她的面前。
    腳步,繼續向前奔著,而在她的身後,有著一雙清澈的眸子沉沉地盯著。
    青色的身影旁,倒下的是六個天君府的守衛。
    那一夜,宋依顏逃出了天君府。
    「我不會允許你死的,聽到了嗎?你的命該是屬於我的。」夜魅般的嗓音,在宋依顏的耳邊沉沉地響起。
    好熟悉的聲音,是誰呢?是誰在她的耳邊說著,這個彷彿她一生一世都無法擺脫的聲音。
    「天君,公主其實並無大礙,只要好好調理就無礙。」又有聲音響起,只是這次的聲音,蒼老中帶著一絲顫抖。
    「是嗎?那為何她還是不醒?」
    「這……」
    好多的呼吸聲,以及那被壓抑了的喘氣聲,還有心跳的聲音。人在昏迷中,似乎耳朵會特別敏銳,聽到許多本該聽不著的聲音。
    「聽著,若是你們無法使她甦醒的話,那麼你們也沒必要活在這世上了。」那人魔似妖的聲音又繼續地響起,似乎眼前這些人的生死他根本就不曾在意。
    「天君饒命啊,下官,下官真的不知公主為何會三天不醒,照……照公主的脈搏來看,公主只是身子有些體虛,在外的時候受了點風寒而已……」
    「或者……或者讓臣等再繼續為公主把脈,也許能夠找出病因。」
    哆嗦的話,夾雜著那磕頭的聲音,喘息聲似乎更加明顯。
    三天,她昏睡了三天了嗎?她的腦海中,只記得她拚命地逃出了天君府。然後,她換上了一身的破衣,饑一頓,飽一頓地度過了七天,直到天無夜再次出現在了她的面前,把她帶回了天君府。
    那麼……她是回到了天君府嗎?又回到了天無夜的掌控中。她為什麼會昏迷呢?對了,是天無夜掐住了她的脖子,問她,是要生還是要死。
    而她,選擇了死亡。雖然她害怕死亡,雖然她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但是,死,有時候卻是一種解脫,讓她可以把一切都拋開。
    「真是讓我懷疑,你們真的是御醫嗎?」那華麗的聲音,卻有著噬血的氣息。
    這聲音……這聲音……總是在她的耳邊不斷地響著。
    「天……天君……」
    「無用的人,似乎對這個國家也是無用的呢。」
    「天君……天君饒命啊,下官們一定……一定會讓公主甦醒的……」
    好吵,真的好吵!如果她想用死來解脫的話,又為什麼要甦醒呢?哎,早知道是要一死,她不如死在天君府外,也許更自在一些。她——又怎麼會隨著天無夜回到天君府裡呢?原因是什麼?既然她那麼辛苦的逃出天君府,又怎麼會回來呢,那原因是……是……
    「多久可以醒?是一天?一個月?還是一年?十年?」
    「天……天君……」
    「對於沒有用處的人,我向來不會有太多的耐心。」
    「饒命啊,下官……下官……」
    原因呢……是……是……是紫月!
    「不……要……」虛弱的聲音,是誰發出的呢?好像,是從她的口中所發出的。
    艱難地睜開眼睛,宋依顏適應著照入眼簾的光線。然後,她看到的是那張艷麗卻清冷的面龐,一身的白,比那陽光更讓她覺得刺眼。
    「顏兒……」她聽到他在喊著她的名,然後,他那冰冷的手指碰觸著她的面頰。太過冰冷的寒氣,如同要攝取完她的體溫般。下一刻,她便被他抱在了懷中。冰冷的懷抱,如同那冰冷的手指般。他抱得她如此之緊,幾乎折斷了她的脊樑,讓她喘不過氣來。
    「你是我的……是我的……」她聽到了他口中的低聲喃喃。那一貫低沉且冰冷的聲音中,竟然透著一絲不意察覺的慌張。
    是她……聽錯了吧。
    宋依顏任由天無夜抱著她軟軟的身子,挪了挪唇,艱難地開口:「我要……見紫月……」

《惟愛是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