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魯納斯的失算

  是夜,埃勃拉皇宮專為安置貴賓而建的寢殿裡,沙龍冷汗淋漓的從睡夢中驚醒。
  「瓦根!!瓦根!!」他呼喊著貼身侍衛的名字。
  寢殿的殿門被人推開,瓦根急奔進昏暗的殿內,「殿下,發生什麼事了!」
  沙龍抖著唇,取來手帕,擦著汗,「掌燈,掌燈!!」恐懼讓他迫切需要光明。
  瓦根急忙將一室點亮。
  「殿下?」點完燭火,他走到床榻邊。
  「瓦根,我突然好害怕!」沙龍捏緊手裡的手帕,臉色陣青陣白。「我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盯著我。」說著他眼珠子來回在寢殿裡查詢搜索,活像一隻受驚的小動物。
  「殿下,您只是做噩夢了。」瓦根斟了杯酒,遞給他,讓他壓驚。
  咕咚一聲,沙龍仰頭飲盡,酒下肚後,他似乎清醒了些,但還是有著一份心驚,他抓住瓦根的手,「我有點後悔了!」
  瓦根蹙眉,「殿下,不能後悔,難道您想死嗎?」
  由於現任亞述王夏爾曼的專橫,什麼長老議團,裡木輔政的制度全部遭到他的全殲,他不僅獨攬了一切權力,並且開始清除與他的父皇阿舒爾烏巴裡特一世一起打天下的功臣,,準備讓亞述成為他一人的天下,一時間亞述到處是腥風血雨,人心顫顫。
  因此,一干心有不服的老臣決定推翻夏爾曼,另立新君,沙龍便是他們要立的新皇帝,儘管沙龍生來就好逸惡勞,資質也很平庸,但好在本性不壞,絕不會像夏爾曼那般殘忍無道,他懂得什麼叫勞苦功高,對一干老臣也是極為禮遇。就算他不是做皇帝的料,但年紀尚輕,還能調教,他們這些老臣對亞述忠心耿耿,勢必能讓他當好這個皇帝,最重要的是在他手下當臣子,遠比在夏爾曼手下來得安全。
  於是,沙龍被推上了這內亂的浪尖刀口,起先他是不願意的,因為他根本沒想過做皇帝,只想舒舒服服的過他的貴族生活,但夏爾曼知道那些老臣的想法後,怎可能放過他,就算他無心爭位,光憑那些老臣的擁護,就足以成為夏爾曼的眼中釘,肉中刺,殺之而後快。
  這也是後來沙龍會決定當這個皇帝的主要因素。
  他怕死,就這麼簡單。
  「但是,皇兄他……」沙龍從小就害怕夏爾曼,自知敵不過他,卻又怕死,矛盾啊。
  一想到夏爾曼的心狠手辣,他就心顫。
  「殿下,都到這個時候了您還猶豫什麼,他不死,就是您死。」瓦根皺眉看著這個貪生怕死的皇子,和夏爾曼一比,他不僅是個庸才,更是個廢物。
  「瓦根,你說計劃能成功嗎?」沙龍總覺心裡不安,倘若失敗,依照夏爾曼的個性,他估計會被活生生刨開肚子,挖出心臟。
  「只要與埃勃拉皇帝簽訂聯盟書,殿下就可以放心,魯納斯&8226;尤拉三世絕對有能力和夏爾曼一拼,再加上國內還有一些老臣裡應外合,這場仗,我們有十足的把握。」
  沙龍聽他這麼一說,心裡安穩了些。他聽過一些埃撥拉皇帝的評價,說到狠,說到謀略,他的確和夏爾曼相當。
  「事到如今,殿下現在只要想著盡快和埃勃拉皇帝簽訂盟約,一旦訂下,殿下就可以高枕無憂了。」瓦根極力安撫他。
  「你說得對,你說得對。」沙龍心總算安心了下來。
  只要明早訂了盟約,就是埃撥拉皇帝和夏爾曼鬥狠了,他只要站在後面看就行了,到時候,他就可以坐上亞述皇帝的位置,繼續他享樂的生活。
  至於國事……
  他嫌惡的撇了一記嘴,想著,那些擁護他的老臣會解決的。他只要舒舒服服過日子就行了。
  瓦根看出了他的心理,什麼也沒說,扶沙龍躺下後,抽出他手裡因擦汗而汗濕的手帕,然後換了塊新的放置在他床邊。
  「殿下,好好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埃勃拉宰相烏克親自來到寢殿,請沙龍去議事殿,簽訂聯盟書。這讓沙龍萬分雀躍,趕緊穿戴整齊與他同去。
  臨行時,瓦根提醒道,「殿下,您的手帕。」
  沙龍一摸身上,「對,對,我可少不了它。」
  接著,瓦根跟在他身後,一起進入議事殿,除他之外,隨行的還有沙龍的時名親衛隊。
  議事殿裡,魯納斯已在上座坐下,身邊的書記官高捧著放有聯盟書的托盤。
  見此,沙龍滿心歡喜,捏緊手帕依照烏克的指示,坐上魯納斯對面的位置。
  「殿下,睡得可好?」魯納斯親和的問。
  「好,睡得太好了。」沙龍心裡光想著美好的日子離他不遠了,就已經樂開了懷,那還記得昨晚噩夢的事情。
  「那麼,我就來簽訂盟約……」魯納斯金色的眼波流淌著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快樂。
  「我簽,我簽。」沙龍摸出自己的印章,那上面有他專屬的標徽。
  魯納斯微笑,笑意卻達不到眼睛,他揮手,身邊的書記官將盟約書擺放在兩人面前。
  這時代還沒有紙,像文書一類的東西,都是黏土打造,成方形,像塊磚,上面密密麻麻的寫了條約。
  沙龍僅看了一眼,見和當初說得沒有什麼不同,便將自己信印按了上去。
  等他印上章印後,魯納斯取下自己左手上的一枚戒指,黃金打造,極為精緻,戒面上還雕刻著栩栩如生的九頭巨蟒,他打開戒面上的蓋子,赫然出現了他皇帝的印信,跟著將印信按在同盟書上。
  盟約成立。
  沙龍大喜,「以後,我們就是同盟國了。」
  魯納斯依然保持微笑,笑得有點嘲諷,「自然,自然。」
  依照這時代簽盟制度,雙方達成約定之後,必會同飲一壺酒,共飲三杯,稱為同盟酒,意為如酒香般,綿綿長久。
  烏克吩咐侍從送來埃撥拉最好的葡萄美酒,分別替沙龍和魯納斯斟上。
  魯納斯舉杯,「祝殿下……」他頓了頓,「該稱呼殿下為皇帝陛下才對。祝亞述未來的皇帝陛下一切順利。」
  魯納斯先干為盡。
  「好,好!!」沙龍被這個稱呼熏得陶陶然,趕忙舉杯飲下。
  酒畢,他習慣性的用手帕擦試嘴角,「好酒,好酒!!」
  魯納斯臉上帶笑,眼中卻是寒冰一片,暗道:蠢貨!!
  沙龍高興異常,讓烏克再斟。
  烏克依言,斟滿後,這次沙龍先舉酒杯,一飲而盡,但,他酒杯還沒放下,就覺得腹部絞痛異常,猛地吐出一口鮮血,飛濺在魯納斯臉上。
  「殿下!!」沙龍身後的瓦根趕忙扶住他後倒的身體。
  沙龍此時臉色發青,再由青轉黑,不敢置信的看著歪倒的酒杯,「酒裡有毒!!」
  面對這突如而來的巨變,魯納斯臉色一陣發白,大叫道:「不可能!!」沙龍還有利用的價值,他根本不可能現在殺他。
  瓦根聽到沙龍的話後,伸手奪過烏克手裡的酒壺,喝了一口,只是一口,他就難忍腹中的痛,忙將部分還沒吞下的酒吐出,戾道,「果然有毒!」儘管只喝了一小口,臉色已轉青,看起來已有中毒的跡象,他強撐著身體,厲目射向魯納斯,「你竟然背叛我們!!」
  話落,他身後的皇子親衛隊,即可拔劍,將沙龍和瓦根圍護起來。
  沙龍又是一口鮮血,臉色已是黑得發紫,伸出手,指向魯納斯,但毒已攻心,根本來不及說出話,就一命嗚呼。
  「殿下!!」瓦根淒厲呼喊,兩眼充滿血絲的看像魯納斯,「你卑鄙!!」
  魯納斯早已被眼前的事情弄得呆愣不已,這是怎麼一回事?他根本沒有下毒,他厲目射向負責斟酒的烏克。
  烏克慌忙跪下呼冤,「陛下,臣沒有,絕沒有下毒。」
  「兄弟們,殿下已死,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殺了這個狗皇帝為殿下報仇!!」瓦根痛心疾首,懷抱著沙龍的屍體命令道。
  烏克見他們拔劍相向,也急忙大呼侍衛,「保護陛下!!」
  局面頃刻間一團混亂。
  就在此時,議事殿外急奔而來一名侍衛,大叫道,「陛下,亞述皇帝率領三萬軍隊,在埃勃拉以南的迦瑪克留山上出現。」
  「什麼!!」魯納斯震驚。
  「他們說……」侍衛慌顫地跪在地上,將傳令兵的討伐宣言轉述,「他們說皇帝陛下殺了他的皇弟沙龍皇子。」
  驚愕,難以自制的出現在魯納斯俊美的臉孔上。
  沙龍剛死,亞述皇帝就親率大軍討伐,這是……他看著沙龍的屍體,心在鼓噪,腦中千回百轉,逐漸匯聚成一條線索。
  他被設計了!!
  他竟然被設計了!!
  「陛下!!」烏克慌亂不已,好好的計劃怎麼就被全盤打亂了。
  「烏克,傳令下去,關閉城門,全城戒備!!」魯納斯狠戾的張開金眸,赤色的發向無數條小蛇般亂竄而起。
  「是!!」烏克奪門而出。
  「你這個卑鄙的狗皇帝!」嘴角溢出鮮血的瓦根捂著疼痛難忍的腹部吼叫道,「這就是你的下場!!」
  面對瓦根的指責,魯納斯金色眸子狂舞起一陣旋風,將他和身邊的侍衛震出三尺開外。
  瓦根即使被他震的五臟內服都斯移了位,仍拔出劍,向他砍去,但是連魯納斯的衣角都沒碰到,他又再次摔飛了出去。
  下一刻,他就被埃撥拉的侍衛團團圍住。
  魯納斯惱怒的揮袖,看著滿地的酒液,還有案几上的盟約書,整個人就像是被當頭澆了一盆涼水,從頭到腳都覺得寒意入骨。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和沙龍明明同飲一壺酒,怎麼可能他會被毒死,而自己無事。
  想不透,他想不透。
  他只有一種感覺,他無形中早已被一根看不見的名為陰謀的蜘蛛絲困住,牢牢地被粘在了一張網上,動彈不得。
  夏爾曼……他低估了。
  失算,天大的失算。
  與此同時,埃勃拉以南的迦瑪克留山上,夏爾曼的黑髮迎風狂舞,詭異的陰風從他週身散發而出,陰冷到烈日之光都像是承受不住似的躲入雲層。
  他抬起手,大喝道,「為沙龍報仇!!」
  一語落下,空曠的山脈上,即刻出現點點黑影,密密麻麻,土黃色山層被整個佈滿。
  「為皇子報仇,為皇子報仇!!」
  如雷轟般,喊聲震徹雲霄,山脈陣陣顫動。
  令旗一揮,士兵潮水般向山下的倒去,他們揮舞著手裡的武器,每個都如魔似鬼,不一會兒工夫,在山下的沙漠上圍聚。
  夏爾曼夾緊胯下坐騎,嘶鳴一聲,如神般降落在沙土之上,他身後的十人黑衣打扮得護衛,扯開身上的黑衣,一身銀色亮甲,閃閃奪目,其中最靠近夏爾曼的一名,高舉亞述軍旗,揮舞如颶風。
  旗語一下,三萬士兵密集前行,步步逼近埃撥拉皇城。
  這時的埃撥拉成面對兵臨城下,只有緊閉城門,狂放箭雨,只見似蝗蟲過境似的密箭,遮蓋了整個天空,咻聲不斷。
  亞述軍隊的隊伍立刻發生變化,最前排不動,第二排士兵迅速躍上前排士兵的肩上站穩,然後展開巨大的盾,一時間,盾牌向盛開的花朵,遮擋住箭雨的襲擊,有了遮擋,他們繼續前行,就像不畏岩石的浪層,不斷地衝向海岸似的奔跑。
  面對如此戰陣,埃撥拉只得繼續放箭,一波又一波,一次比一次黑沉。
  夏爾曼舔舐嘴叫,發令道,「衝上去,爬上城樓者,無論生死,賞金賞銀。」
  令下,亞述軍士氣更盛,如發狂的牛般衝入敵陣,爭相爬上城牆。
  面對此況,埃博拉只得推落巨石,射放火箭,上滾石再滾木,慘叫聲,廝殺聲綿綿不絕。一會兒工夫,城牆上已是血色斑斑,紅得觸目驚心。但是亞述軍毅然前仆後繼,攻城的士兵一層層倒下,又一層層撲上,像洪水猛獸般驅離不盡。城牆下已是屍橫遍野,乾澀的沙漠吸不盡著漫溢的血,整個戰場儼然修羅地獄。
  廝殺之中,埃勃拉城樓上,突現三名男子,氣勢凌厲,分外惹眼。
  「是契約者大人!!」埃勃拉某士兵喊道。
  疲備不堪的埃勃拉守備軍立時精神一震,齊喊道,「殺,殺!!」
  夏萊,菲諾斯,率先發出神力,水龍雷龍舞動,攻向攻城的亞述軍,阿貝爾則鑄起火牆幫助守衛。
  下一秒,密佈在牆上的亞述士兵,倒了半數,神力的巨大的力量讓前赴後繼的亞述士兵一駭,慌忙退後,不甘輕易上前。
  後方的夏爾曼,冷瞇著眼,沒有震顫,依然鎮靜自若。
  「陛下,再戰恐怕不利。」身後護衛道出此刻情勢。
  風起,吹動夏爾曼的黑色長髮,如黑綢舞動,看著亞述兵節節後退,他卻笑了出來。
  「多美啊!!」聲音冷得讓人牙顫。
  眼前血色滿佈,大地像是塊巨大的紅瑪瑙,紅得仿若地獄。
  差不多了!
  「退!!」夏爾曼下令。
  銀甲護衛,即可揮動軍旗。
  亞述兵一見,又如退潮般,遠離埃勃拉城。
  埃勃拉守備軍,眼見他們退兵,歡騰一片。
  「陛下,是否還要駐紮在此,或者……」並不是只有埃勃拉才有契約者。
  「不用!」夏爾曼的眼中透著血色。
  「那……」銀甲護衛始終不明白他此舉是為何,這樣的奇襲,對方抵抗不了多久。
  「這個結果我很滿意!」他回頭,冷冷地,一點人性都看不到,像說故事般繼續說道,「沙龍是被埃撥拉皇帝殺死的,亞述皇帝悲憤攻打埃撥拉,卻遭到頑強抵抗,不得不退兵,亞述皇帝雖然敗了,但報仇心切,於是向赫梯皇帝要求結盟助他攻打埃撥拉,為皇弟報仇,赫梯皇帝他會不會答應。」
  銀甲護衛頓時明瞭他話中的含義,敗,並不代表沒有利益可圖,「雖然目前赫梯與埃撥拉井水不犯河水,但如有亞述相助攻打一個強國,只有利沒有弊,我想赫梯皇帝定會答應。」
  夏爾曼輕笑點頭,轉首看向埃勃拉城,血色依然在他眼裡流竄。
  沒錯,就是這樣,這樣就足夠了。
  他看向埃勃拉城,暗笑道:謝了,埃勃拉皇帝!!

《第一皇妃4》